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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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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小师妹,你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嘛。”
“二师妹,时隔多年,你还是怨我们啊!”忽然间,传来一个苍老憔悴的声音。
樊胡子和郁岚子都呆住了:“大师兄?”
曾宪子的声音继续传来:“二师妹,我们三人,都已年过半百,难道还看不淡这些儿女私情?”
郁岚子尖声叫道:“大师兄,你快走,她已经变成了……”
樊胡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大声道:“大师兄,你以为你求情,我就会饶了这个贱人么?”
曾宪子叹道:“如此说,我是白来了。”一阵脚步传来,似乎走远。
樊胡子急了,叫道:“曾宪子,你给我出来。我、我、我要看看你……”
在她面前,一扇窗户开了,露出曾宪子清矍的面容,虽然年岁不饶人,可眉目神采,依然是当年的巫山大弟子。樊胡子看见他的脸,一下子怔怔的愣住,喃喃道:“师兄,你老了……”
机会难得,汤慕龙拼着口吐鲜血,又一次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母亲,滚到一边。樊胡子一时分神,“猎物”脱手,气得挥掌向两人打去。曾宪子摇头道:“二师妹,是我对你不起。”
樊胡子又愣住了,窗外的一钩新月下,曾宪子似乎正飘然而去。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放开汤氏母子,跃出窗去:“大师兄,这一回你别想跑了!”曾宪子越走越快,樊胡子紧追不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了。
“师兄的轻功怎么这么好,难道他的武功又恢复啦?”郁岚子纳闷道。
“那是表哥扮的。”吴霜和青梅从暗道里钻了出来,将着母子二人扶起,“他引开了樊胡子,我们赶快跑吧!”
原来沈瑄看樊胡子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要想救出郁岚子和汤慕龙两个人,只得想了这个办法。他迅速抹了一团泥灰,把自己化妆成曾宪子,虽然比不上叶清尘技法娴熟,也足可以蒙过和曾宪子几十年不见的两个师妹了。他在无根岛上和曾宪子同住了两三年,曾宪子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无不了然,模仿起来得心应手。只是曾宪子当然没有轻功,可是樊胡子看见师兄,早就痴了,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
汤慕龙却急了,道:“这怎么行!沈公子不是那妖怪的对手,我去帮他!”
吴霜劝道:“你放心,表哥轻功好,就算打不过,跑是跑得了的。你这个样子也帮不了他,要再不走,他可就白白为你们涉险了。”她扶了郁岚子到门外,汤慕龙只得跟上。
“龙儿!”郁岚子忽然惊叫道。月光如银,她这时才看见汤慕龙那张可怖的脸,难过的几乎要落泪了。
吴霜递给汤夫人一瓶“续断玄霜”,道:“夫人不必担心,这是表哥留下的灵药,可以治各种刀伤。表哥说每日搽一次,将来伤痕会慢慢消退。”她又把青梅叫了过来:“你送汤夫人和汤公子回家,一路要小心照顾。”
青梅奇道:“小姐刚才不是和沈公子说好了,在望夫崖下碰面么?”
吴霜淡淡道:“我自己去望夫崖,你不必跟着了。送到了罗浮山,爱去哪里去哪里,不用回来找我。”
青梅急了:“小姐你又要甩我!”
吴霜道:“咱们的事情也办完了,你一辈子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她看见青梅神色泫然,心中也是不舍,只得道:“汤夫人和汤公子都受了重伤,难道教他门自己走?此番只好辛苦你。”说完这些话,她转身便走,自己也担心再留一会儿,会不忍和她分开。她自己心意已决,正好趁此机会让青梅离开,不再受己连累。
第二十八回 檀烟一炬阿房宫
沈瑄果然甩掉了樊胡子。樊胡子气得跳脚,连夜派出宫中的亲信侍卫,在全城内搜寻“一个白胡子老头”。沈瑄展开轻功,到城外打了个转,又回到南汉内宫,向沉香苑寻去。
他对吴霜许下诺言,一定要把汪小山带出来。另外,失落的洗凡剑,无论如何要拿回来。
城外有一座百花岭,岭后有一道山崖,崖上立着一块巨石,石头像极了一个女子。山民们都说,很多年前,百花岭上住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的丈夫到远方去了,她就每天来到这高高的山崖上眺望,等候丈夫归来。就这样日落月升,花开花落。一年年的过去了,丈夫始终没回来。不知在哪一天,姑娘没有回家,山崖上却多了一块大石。山民们都说,那是姑娘变成的。从此这座山崖,就叫做望夫崖,那块大石,就叫做望夫石。都成了广州左近的名胜。
沈瑄约了吴霜,就带了汪小山,在这望夫崖下见面。
已是五更天,东方微微白了。
沉香苑里似乎很安静,还没有发现他和汤慕龙走脱。吴霜带出了很多迷香的解药,都给了他。他对沉香苑的种种迷香心有余悸,每种解药都服了一枚。
今天晚上,汪小山是和黄琼芝在一起么?这时吴霜独自一人,到了望夫崖的下面,静倚在岩壁上沉思。晨风掀动着她的衣带,扑扑的打在山石上。一两朵早开的山菊花在风中摇曳,远处紫色的霞光,一丝一丝的渗出凝涩的云层。微光中,她看见岩壁上刻着几行诗。
沈瑄已经到了黄琼芝那间香闺的前面,仔细地将飞雪白绫缠在手中。
“噌”,一把长剑削到他面前,接着是汪小山那张阴郁的脸。
“又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低声喝道。
沈瑄不加思索道:“带你回家!”
“你连剑都没有,还配说这种话!”汪小山一脸冷漠。
沈瑄道:“我就是没有剑,也能带你走。只怕你败在我手里,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他说完这句话,立刻足尖点地,腾空而起。汪小山果然被激得大怒,举剑直追而上。两人就在屋顶的青瓦上过起招来。沈瑄轻功较好,显然占了上风。他却没有展开飞雪白绫,只用洞庭派家传的掌法与他的长剑周旋。汪小山此时用了洞庭剑法。他的洞庭剑法,早已修习到登堂入室,比起其师吴剑知来,所差的只是功力而已。沈瑄以一张肉掌相搏,颇为艰苦。这时两人的打斗惊动了沉香苑里的人。黄琼芝领着一帮宫女,仰头观望着,却并不叫人帮手。只见屋顶两人一掌一剑,相持不下,飘飘摇摇的倒十分好看。
渐渐的,汪小山剑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金刃破空之声都透着一股辛辣味。沈瑄身子一转,展开“玉燕功”又往高处跃去,却是落向另一座屋顶。
“想跑!”汪小山叫道,跟着跃了过去。
就在他身子还在半空的时候,沈瑄忽然抖出了飞雪白绫,“呼拉拉”向他腰间卷去。汪小山正要挥剑去劈白绫,却闻到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登时被沈瑄拉了过去。原来沈瑄把吴霜的解药磨成粉,卷在了白绫里,试图一击之下,叫汪小山清醒过来。
汪小山被白绫缚住,怔怔的瞧着沈瑄。沈瑄一把抽开飞雪白绫,拉他立起来:“师兄,吴霜在等你,跟我去吧!”汪小山若有所思。
“小山!”黄琼芝在下面叫道,声音甜得像裹了蜜,“还不快拿下这个人,我不喜欢你了。”
汪小山脸色大变,举剑又向沈瑄砍去。沈瑄只得挥出白绫招架,却是一招“烟波浩淼”,汪小山只觉剑光眩目,不由得倒退三四步。沈瑄连连逼上,“高屋建瓴”接“醍醐灌顶”,收上一招“月白风清”,都是洞庭剑法的绝招,用意不言而喻。
汪小山叹道:“我自甘堕落,你又何必费心!”
沈瑄道:“吴霜一直等着你,只要你回头。”
汪小山道:“人间哪有回头路,一步走错,就回不去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黄琼芝在底下冷眼瞧着两人对话,随时都会上来。
沈瑄还不死心:“你为了这个妖妇执迷不悟,对得起吴霜么?”
汪小山道:“就是为了不辜负霜妹,我才和琼芝作伴。霜妹太好了,我不配,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师父,我不要见他们……”
黄琼芝听得不耐烦,又开口了,声音变得煞气沉沉:“是不是要我帮忙?”
汪小山一听见,脸色又是一变,沈瑄也一惊,暗暗备战。汪小山忽然道:“师弟,你快杀了我!”
沈瑄骇然:“我不想杀你!”
汪小山道:“我中毒太深,早就完了。你的解药只能让我清醒片刻,只要她一上来,我立刻会变回禽兽不如的东西,又会和你为敌。你杀了我罢!——就杀一个畜生!”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汪小山始终是沈瑄的恩人和师兄,沈瑄苦笑道:“你叫我如何能下手?”
汪小山拼命的晃着头,满头大汗。沈瑄道:“听我说,跟我去见她……”
“不!”汪小山叫道,“我决不见——”忽然语声噎住,手中的剑已割断了他的喉咙。沈瑄赶快扶住他,只听他喃喃道:“永远……不见……”
没想到他已然清醒,沈瑄还是再也带他不走了。他与汪小山情谊不浅,却终于分道扬镳,看着他自刎在面前。他心里又是一阵失落,臂弯一松,汪小山的尸身顺着屋瓦就滑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黄琼芝还在下面,冷笑道:“你若不想被乱箭射死,就赶快下来。”
沈瑄四顾一望,果然院子里排满了弓箭手,一张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对准了他。擒贼先擒王,沈瑄收起白绫,像大鸟一样飞了下来,扑向黄琼芝。
“放箭!”黄琼芝喝道,她十分见机,迎着沈瑄飞来的方向奔去,让他凌空错过。
空中顿时密布蝗虫一般的箭雨。
她却不知道天台轻功有空中转身的方法。沈瑄半空中向后一转,追上黄琼仙,直抓天灵盖。黄琼芝一闪而过,却不防他手里的白绫又抖了出来,一下子被钩住腰带。她慌忙用匕首去砍白绫。谁知这柔软的丝绸上附了内力,柔韧得如浸水的牛筋。说时迟那时快,沈瑄已将她的身子掷向空中。
只听一声惨叫,又一具尸体落到地上,如刺猬一般浑身插满了箭。
一院子的侍卫和宫女都吓呆了。忽然一个宫女尖叫道:“主子死了,快跑呀!”众人顿作鸟兽散,一下子满院子乱成一团。
“都给我站住!”又一个珠光宝气的宫装少妇从天而降,厉声喝道。
哗啦一声,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人群顿时停下来,伏倒在地。只剩下沈瑄一个人和卢琼仙对峙着。
卢琼仙越过人丛,走到那一堆插满了箭枝、血肉模糊的绫罗绸缎面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却把拳头捏得“喀喇喀喇”作响。
沈瑄全神贯注,一毫也不敢懈怠。他知道卢琼仙黄琼芝两人,都是出身庐山的一流高手,极不易对付,尤其卢琼仙,更加狡诈狠毒。刚才他突施古怪招数,杀了黄琼芝。如今她的大师姐来了,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忽然,“砰砰”几声,几个侍卫的身子横飞出去,砸在墙上,浑身软软绵绵似骨头全碎了,却也没有人跟去扶起。原来卢琼仙心中愤怒,先杀几个侍卫出出气。旁人见惯她杀人如麻,也不敢吭一声。沈瑄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卢琼仙注意到他这个表情,莞尔一笑:“杀了我师妹,你好像很厉害么?”
沈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卢琼仙又道:“咱们俩比试比试?不过你好像没有剑,不太公平。满地都是,随便拣一把好了。”
不看都知道,地上一把剑都没有,却不知她耍什么花招。卢琼仙道:“这些侍卫竟敢射杀黄侍中,实该千刀万剐。如今便宜他们,做做我们的兵刃罢!”说着抓起地上一个侍卫,向沈瑄掷了过来。
沈瑄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对自己人也如此残忍。那侍卫在卢琼仙一抓之下,穴道封住,动弹不得,直绷绷的向沈瑄插过来,真的象一把硕大无朋的利剑一样。他自然不能也拿活人当剑使,而且这飞来的“人剑”连挡也不能挡。因为那人已被卢琼仙内力相加,再受他一掌,非五脏碎裂不可。沈瑄除了躲避“人剑”,别无他法。
第一把人剑撞上墙,头颅缩到了胸腔之中,鲜血溅到丈外,宫女们尖声惊叫。第二、第三把人剑又飞了出来。沈瑄心想,我不接招,这些人也是要撞死的,不如试试。他连退几步,忽然使出《江海不系舟》上“百川入海”的技法,双掌托住人剑的膻中、气海,屏气一吸,人剑身上的内劲顿时消解了,引入了沈瑄自己的体内。那人剑被沈瑄拨了个转,轻轻落在地上。虽然被沈瑄一吸,不免浑身虚脱,功力尽失,但一条命总算保了下来。另一把人剑却撞了个头破血流,又当场毙命。
卢琼仙在人剑身上用力极大,见沈瑄明明接了,却没有受伤,还以为他用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方法,一急之下一连抓起五六个“人剑”,连珠炮似的掷了过来。那些侍卫宫女战战兢兢的往边上退,生怕成为下一把人剑。他们平素看卢琼仙与人打架,从来没输过,此时积威之下,没有一个人敢逃跑或讨饶。可是眼看卢琼仙越抓越多,没有被沈瑄接住的人越死越惨,求生的本能渐渐占了上风,终于有人开始四散逃窜。卢琼仙越抓越不顺手,骂道:“再有一个人敢动,回头我把你们通通砍了!”
一连接了十来把人剑,沈瑄却是越战越勇,反倒成了卢琼仙借助人剑,把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送上门去。卢琼仙一气之下,忽然两手各抓两人,四把人剑同时向沈瑄飞去,料他总是躲不开。沈瑄手腕一抖,飞雪白绫周身飞舞起来,快的密不透风,就如同一个大蚕茧一样。四把人剑撞了上来,同样的被吸取了内力,软软的落在地上。
沈瑄一试成功,索性就用飞雪白绫和卢琼仙周旋。满院子就看见一只白晃晃的蚕茧在滚来滚去,将一把把人剑弹开。他以“百川入海”化解人剑,自己也颇费内力。卢琼仙虽然肯定会比沈瑄先累倒,但她当有帮手,沈瑄却是孤军奋战。此时不还能手,何时是个了解!想着想着,他一面舞着飞雪白绫,一面缓缓的移动着。
忽然“大蚕茧”中也飞出了一把人剑,又快又狠,向卢琼仙飞去。卢琼仙用人剑困住沈瑄,是算准了他不会用这种残忍的武器。万万想不到他也开了杀戒,她飞快的跳开。突然,那“人剑”上,天女散花般的射出一大蓬箭来。卢琼仙顿时忙乱起来,使出千手观音的手段,一一弹开。
就在这时,沈瑄的飞雪白绫有如利掌一般,击到她背后。卢琼仙不遑顾及,中掌倒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人剑落了下来,重重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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