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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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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西看着他沉思的模样,想到他方才尽力去救傅倾饶的模样,抿了抿唇,终究是按下心中所想没再追问。回身去到榻边,看傅倾饶已经歪靠在了榻上,忙问:“你感觉如何?”伸手去探她额上温度。
傅倾饶已经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静静躺在那里,神色平静到了极致。
深吸口气,声音轻快地说道:“没事,就是有些恶心。”
其实不仅仅是‘有些’,而是十分、非常。且不只是恶心,还有全身酸疼头痛欲裂。
她缓缓地深呼吸着,一次次将几欲呕吐的感觉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自从方才吐了血后,胸腹间便好似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浊气,冲得她四肢百骸都如堕入地狱般经历着痛苦的洗炼,十分辛苦。
可是此刻她不能说实话。
身体的极致痛苦下,她怕自己忍不住,便强迫转移注意力到其他地方。故而听到不远处的院外,有极小的人声模仿的鹧鸪声响起。
她知道那应该是楚云西的手下在暗处向他发出警示。
是了,楚云西是接风宴的主角,如今离场太久,必须得回去了。
故而被问起后,她也只是故作平静地说了那么一句。顿了顿,她笑言:“不过没大事,你先回去吧,离开太久不好。”又对立在榻边的段溪桥说道:“你也先回去吧。我想睡会儿。”
段溪桥被皇帝盯得太紧,离开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
眼前两人都是不好糊弄的。
傅倾饶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维持住面上的微笑。
她有些庆幸难受的时间还很短,额头上竟然还没起汗珠。只是背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段溪桥和楚云西很是担心她,本是拒了她的提议,说要在床前看她病情发展。却在听到她说“想要独自休息一会儿”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如我们在外面等等吧。”段溪桥如是说道。
楚云西刚刚点了头,傅倾饶闻言笑道:“你们不饿,我还饿呢。不如你俩先回去,宴席结束后我也差不多醒了,那时正好带些吃食回来给我。”
段溪桥默默去看楚云西,楚云西侧头望了他一眼,两人缓缓点了下头。
楚云西临走前,特意叮嘱傅倾饶一定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女子出了梅园后便不见了踪影。外面不甚安全,你切记护好自己。”
段溪桥则是拿出一瓶药丸,塞到了她的手里。
“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吃点药,应该就能好很多。”
傅倾饶笑着目送他们走出屋子。
凝神细听,确认两人的脚步声确实听不到了,她再也忍耐不住,趴在榻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待到能够缓口气后,她按着胸口茫然地去看,才发现吐出来的竟然不是秽物,而是大量暗黑色的污血。
是了,她还并未用膳,胃里并没食物。
不知是不是吐出污血后胸腹顺畅许多,现在她头疼轻了点,恶心的感觉也缓和了些。
傅倾饶暗暗松了口气,拿出段溪桥留下的药瓶,打开准备吃上一颗。
谁知刚拔开塞子,那股奇异的药香气就冲得她更加难受起来。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她忙将盖子塞了回去,这才又舒服了点。
稍稍休息了会儿,觉得身体好像恢复大半了,她便下了榻,将屋子里大致清扫了下,这就慢慢地行了出去。
敌在暗她在明,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如今着了别人的道,若还什么也不去做,那就真是只会坐以待毙的傻子了。
傅倾饶记得方才在午宴上,宫人说起过皇后让那些女子去何处用膳。那个地方她虽然不是特别熟悉,却也隐约有些印象。虽然方才来这里的路上楚云西的随从就悄悄来禀,说那下手的女子不见了。但是去她同伴们聚集的地方瞧一瞧,总会有些收获的。
打定主意后,傅倾饶顿觉身上又舒坦了许多。就连身上残留的痛苦感觉,仿佛也轻了不少。
她边思索边往外走,去到院门处后,迈了出去正欲左转。就在侧过身的刹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了僵,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
院门的右侧,两个姿容出众的男子正静静站在那里。
虽然他们一个脊背挺直端正立着一个姿态随意倚在墙边、一人抿着唇一人带着笑,但有一点是相同的——眼神都冰寒到了极致。
“不错不错,”段溪桥连连拊掌,笑得咬牙切齿,“你如今竟是学会欺瞒了。”
傅倾饶干笑两声正欲辩解,被楚云西淡淡的一眼扫到,满腔客套话就咽了回去。
冷场片刻,她摸摸头,有点尴尬地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其实她这次也是有些失策了。
楚云西方才探过她的额头后,恰好看见她压在枕下汗湿了的头发,这便发现了不对劲。
而段溪桥,则是因为十分了解那小虫的厉害,心知它在她身体里走了这么一遭后被硬性拔出,虽然时间极短,也绝对会给她造成很大影响,绝不可能像她表面那么无恙,就在出门前顺手探了下她的脉。再怎么极力掩饰,脉搏的跳动是无法作假的。
二人甚是担忧她,偏偏她却硬要作出一副‘没关系你们去忙我不要紧’的模样。两人气恼之下,竟是不约而同作出了一致的决定……
如今已被揭穿,傅倾饶也不再装了,索性放软了身子歪靠到身边的大树上。
她把瓶子朝段溪桥怀里抛去,看到他接住了,道了声谢继而苦笑,“那个没有用。”
段溪桥紧了紧握着瓶子的手,低声“嗯”了声,忽地说道:“不如你今晚开始,先住到我那里去吧。”
“哈?”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段溪桥不明白平王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他看了眼面寒如霜的楚云西,望向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傅倾饶,难得放软了语气,对她说道:“那东西十分狠毒,那女人将它下在你的身体里,怕是想操纵你做些什么事情。依我看,如今一动倒不如一静。先不透露虫子已经取出的消息,静观其变,也好知晓他们到底意欲何为。只是这虫子你们都不识得,它若有了异动,你们并不知晓是何缘由。且你如今身子太差,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只有我能给你缓解一二。他们既然想要暗中行动,必然会选在夜间。故而我想……”
“不妥。”楚云西冷冷地打断了他,“左少卿大人府上仅有仆从几人,既无防范措施也无护卫人手。如果真要作此打算,必然会与对方起些冲突。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段溪桥沉吟着,楚云西顿了下,继续说道:“不如你们二人一同去王府中住。若是出了事情,也好应对。”
平王府的侍卫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段溪桥听了他的建议后,只略一犹豫,便赞同地笑了,“殿下所言甚是。”又朝楚云西拱了拱手,“那就劳烦殿下了。”
楚云西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傅倾饶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人简简单单就将她往后几晚的去留给安排好了,顿时目瞪口呆。
于是……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到底有没有人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啊喂!


☆、第41章 义庄

王寺正一大早到了大理寺后;别的事儿没干;先打了一盆冷冷的井水,撸起官服的袖子;呼啦啦洗了把脸。
透心凉的水激得浑身一个哆嗦。他长长舒了口气;拿着布巾狠命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珠子;又把脸上的水抹干净了;这才觉得精神了点。
孙寺丞从旁边经过;看见这一幕;打心底里替他凉的慌。仔细一瞅,见冻红了的肤色都无法掩饰住他苍白的脸色;忙问道:“哎呦,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王寺正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昨儿听那些人吵吵嚷嚷了一天,回到家后,耳鸣了一宿!一闭上眼,全是隔壁王大妈和邻居李大爷他们那些破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可怜我堂堂大理寺寺正,居然……唉!”
孙寺丞十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长长叹息了声。
王寺正心酸地抹了一把脸,一抬眼,就看见个比他神色更萎靡的人走了进来,顿时乐了。
“哎呀傅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昨儿在宫里头吃多了闹肚子一宿没睡?”
傅倾饶朝孙寺丞和王寺正打过招呼,揉揉疼得难过的脑袋,转转脖子,“咝”地倒抽一口凉气,恹恹说道:“昨天搬了住处,不太习惯,没睡好。”
昨天去到平王府后,段溪桥又给她把了几次脉,难受的感觉就轻了许多。
她没睡好,倒不是平王府的床褥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可惜她睡了十几年的硬板床,早已习惯。如今躺在软软的铺了厚厚棉褥的宽大床上,盖着淡香袭人的锦被,竟是极其不适应,难得地失眠了。
好在楚云西比较厚道,她说了一回不想让人贴身伺候后,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派给她。偌大的院子里十几间屋子,就她一个人住在里面。不然的话,光是提防着女子身份被发现,她就可以一点都不用睡了。
“搬到哪儿了?怎么憔悴成这样?”王寺正绕她转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问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手头又比较拮据……别是到那个巷子里去了吧。”他朝某个方向指了下。
那个方向有个很有名的街,是三教九流之人聚集之地,斗殴赌博在那儿是家常便饭。
孙寺丞也是一脸的同情。
傅倾饶被扣俸禄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看他这样问,傅倾饶松了口气。
要是以往,旁人问起私事,她绝不会多谈。但这次来之前,段溪桥已经叮嘱过她,‘要向外界有意无意透露出如今所在位置’,于是只得想着法子绕着圈子将住到王府的事情抖出来。
其实如果是旁人搬家,不用明说,第二天好多人就也知道了,毕竟几个马车一雇,一堆箱子往上捣腾,随随便便就能弄点大阵仗出来。
可惜傅倾饶不同。
她东西极少,那几件换洗衣裳随随便便一个包袱就收起来了,大致一包挂在肩膀上,跳上路过的一辆马车,说句去平王府,那车夫也只当她是去那地儿仰望一番溜达一圈的,没想过她是要住进去。
真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那些向她暗中下手的人,恐怕都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她换了个地儿。如今只能主动出击,让他们知晓她晚上在哪儿。
心知大实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为了增加可信度,傅倾饶特意十分真诚地笑了笑,答道:“我现在住在平王府。”
孙寺丞和王寺正面面相觑后,齐齐“嘁——”了声,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压根没人信。
傅倾饶有些挫败,回头看一眼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段溪桥,默默地转过身,默默地去自己桌子前面翻卷宗去了。
待到众人基本上到齐,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后,段溪桥来到傅倾饶的桌前,递给她一叠纸,说道:“你看看。”
他语气颇为烦躁,傅倾饶心知有异,忙细细翻阅。
这是火灾中故去的赵、周两位大人的验尸报告。负责的仵作是出了名的心细如发,此次出事的是刑部高官,便由他来亲自查验。
傅倾饶一点点看着,待到看完后,她又折返,对着伤口的形状、位置那处,反复思量了许久。
“这个地方……”她点着那处,迟疑着说道。
“是的。你也觉得有问题?”
“嗯。有些不太对劲。”
“很好。”段溪桥将纸张从她手中抽出折起来收好,“既然我们都觉得不对,不如就到那里去看一看吧。”
如今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物什。一路行去,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种喜气蔓延到了城外,感染到了赶路的人们,却在郊外临河的几间小屋处骤然消失不见。
义庄中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仿佛只是孤零零的几间没有丝毫人气的破败屋子。站在大门处,四周静到能听清远处河水流过的哗啦声响。
二人在外面止了步,段溪桥扬声唤道:“在下大理寺段溪桥,请问董仵作在吗?”
“来了。”屋内响起个沙哑的声音,继而是脚步声和地面上的摩擦声。片刻后,最中间的那扇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子门口。
傅倾饶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这位有名的仵作居然是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家,而且似乎还有些跛脚。
“怎么是你?林大人呢?”
董仵作与段溪桥说话时毫不客气,段溪桥却仿佛没有察觉般,说道:“董先生描述两位大人的死因时,对刀伤描述得极为详细。我从先生的描述中察觉两位大人的死因好似有些蹊跷,故而与同僚前来细看。”
他难得如此和缓地说话,傅倾饶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但董仵作显然对左少卿大人难得一见的温和十分不领情。
望了眼段溪桥刚刚掏出来的那几张纸,董仵作哼道:“怎么?我的描述既然那么详尽了,你又何必亲自来这一趟!”他转身朝里面行去,微弯的身子一步一顿,“知道你鬼心思多,却也不用怀疑我这个老头子!但凡是我写出来的,就必然是实情如此!”
他絮絮叨叨地往里走,段溪桥抽空朝傅倾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他与杨大人相识多年,杨大人出了事,他心里不好过。等下他若发脾气,我们尽量顺着点就是了。”
傅倾饶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义庄之中,除了董仵作外还有两个年轻人。三个人进屋时,两个年轻人仿若毫无察觉,只静静地查验着眼前的尸身,神色既专注,又恭敬。
有其师必有其徒。
傅倾饶不禁对教出这样两名徒弟的老人生出敬意。再看董仵作时,与方才的心情就又有了些不同。
董仵作带着段、傅二人穿过屋子的侧门,去到东边那间屋内。又指了房间一角,引了他们过去。
那是两张并在一起的床,上面铺了很大的白布,白布鼓起,可以看出其下有两具尸身。
段溪桥谢过董仵作后,便欲掀起白布查看。谁料他刚触到白布一角,董仵作就伸出干枯的手,大力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子,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你们只知前来看这两人,却不晓得去看看你们杨大人吗?”
 

☆、第42章 愤恨与震惊

杨大人出事当晚的事情;傅倾饶并未和段溪桥详说。从宫里出来后;她只是告诉了他杀人者应当是大驸马,至于细节部分;因为和楚云西有关;她只略带了几句罢了。因为没能将真凶捉拿归案;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想着静待时机;最终必然要还杨大人一个真相。
而那个案子;自楚涵宣发了话后,二人已无权再管。段溪桥虽对杨大人失踪又突然死亡一事存有疑虑;却由于诸多阻碍,思量许久后,也只得暂时放下。
如今董仵作突然提起杨大人;段、傅两人片刻的凝滞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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