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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物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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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绛攸——是由红黎深一手精心栽培的义子。那位即将挑起下一个时代重任的能吏,绝对不会做出徒劳无功的决定。奇人无趣地冷哼一声。



「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根本是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荒唐提案。」



「因为陛下表示希望从下届开始实行,所以你就一语不发于以否决。」



「那当然,时间太过仓促丫,凡事皆有轻重缓急之分,区分什么需要紧急处理、什么需要时间处理是基本中的基本,这个提案愚蠢到我都懒得开口表示反对。」



「是吗?——这么说你是认为只要时问足够或许可以考虑,所以才会默默接纳绛攸派来的秀丽,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对吧?」



「……只是因为人手不足罢了。」



与黎深并列岛公认的宰相继任人选的黄奇人,虽然与众不同的外貌太过抢眼,以致经常成为人们口中的话题,然而论及才能与实力均与黎深在伯仲之间,完全不相上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思考模式十分灵活,从来不会受到一般常识或窠臼观念所束缚,黎深相当明白这一点。



正因为池向来不拘泥是男是女这种无谓的枝仿末节,否则也不会在明知受雇前来的秀丽是女儿身的情况之下遗愿意接纳她。



他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考虑到现实面的问题。



「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我承认这个提案的确存在讨论的空间,然而,这却会整个推翻长久以来人们习以为常所接受的、只有男人才能参与政务的固有观念,仿佛天外飞来一笔一般,冷不防提出这种建议,朝中众臣是不可能接受的。如果希望让这个制度长久维持下去,就必须先从改变这个价值观著手才行,不仅会花费许多时间,而且也是一项赌注。」



或许可以藉山国王的敕令强迫实施,不过这么做并无法擭得众臣的认同。到时双方之间产生芥蒂自是无可避免,而抱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也势必趁机依循法律漏洞撤销法案,如此一来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必须先行扎实地灌输女性参与政事有所助益的观念,否则任何良好的制度皆无法发挥真正的效果。



「话说回来,女性也有所谓的窠臼观念,政务只有男人才能参与——许多女性将此事视为理所当然,从来不抱持疑问,因此处理这个法案不仅要针对朝巾那些老顽固,也必须让女性对政务产生兴趣才行。任意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最重要的考生到时却连一个没有参加的话该怎么办?培养具备从政意愿的女性人材、提供就学场所做为辅助、确保相关资金周转与财源无虞、拟定大幅修正礼部国试制度的草案、最重要的是灌输女性亦可从政的观念——以上这些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工作,他却说要在今年大考之前完成,真想大骂他是白痴!」



绛攸格外在意奇人动向的原因便是在此。奇人精准无比的判断能力早巳被朝廷上下奉为圭臬。例如像线穿针孔这类事情,只要认定可行他便会不假思索立刻下决定。反过来说,如果明明找不到洞孔却受命要穿线而过,他会当下拒绝。因为他十分清楚部属能力的极限所在,向来任意驱使部层的他,一旦认为没办法就表示真的不可行。



也因此绛攸将攻破他这一关视为最主要也是最基本的日标。



「不过,现在你的想法已经开始有所转变了吧?」



黎深了然的笑容让奇人不悦地扁丁扁姣好的唇形。



「……我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反对陛下的那个白痴提案?」



正如同黎深认同奇人的能力一般,奇人也对黎深的能力柯著正确的评价。他并不认为人称「聪明冷静冷酷无情的冰山长官」的这个人会毫无理由表示赞成。



「哦?那是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小女娃从小就立志做大官,我那全天下最了不起的大哥认为,既然如此就应该从多年前开始进行扎实的国试教育,现在则山我那大体上做事还算可圈可点的义子,在每隔数天前往用膳的同时,顺便补强不足的部份。」



奇人变了脸色。



「……有可能通过国试吗?」



「而且是前几名。」



「为官的意愿……呢?」



「距离观察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甚至连景侍郎大人都表示希望收她为养子,如果没有意愿的话,就不会为每天临时约聘的工作忙得疲惫不堪,却仍然默默地完成绛攸每次规定的不合人道的功课份量。」



「……她知道陛下的白痴提案吗?」



「怎么可能?我的侄女原木就与家兄同样好学,而且完全不知道陛下与绛攸的意图,她只是一心希望入朝为官,明知不可行却依旧私下苦读,真是个惹人怜惜的小女娃啊。」



奇人缓缓阖上足以颠倒众生的美眸,思索了片刻。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终于能够解释你那莫名其妙的诡异举动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



「既然如此,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微微勾起嘴角。



「倘若能够造成足以全面颠覆一般常识的冲击与效果的话——」



语尾说了一半便陡然打住,并朝庭院里渐渐平息的喧哗声膘了一眼。



「……好吧,那就视下次陛下会针对这项议案提出什么内容而定,倘若再贸然说出一些愚不可及的事情,我照样当面否决。」



此时奇人念头一转,朝著黎深说道:「——如果通过的话,就把她派到我这儿来吧。」



「不行!要是派给你,一定被你操到连适婚期都错过。」



「别担心,到时我会负责娶她,主要是因为我这边人手长期不足。」



「开什么玩笑!人手不足是你自作自受!说到这儿我还真同情景侍郎大人。」



「还不部是你老是派那种毅力不够的三脚猫给我!找一些像样一点的好不好!」



把通过国试之后的进士们分发到各部门亦是专司人事的吏部所负责的工作。



「那群没毅力的小子先经过你这边磨练以后,才有办法派得上用场,如此正好可以教导他们所谓现实的严苛,谁叫我心地善良,对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



「你所谓的手下留情与一般通用的说法似乎相距甚远。」



与魔鬼户部并列的恐怖代名词正是吏部。俗称厉鬼巢穴的吏部,众人均相传进去之后会有八成左右整个人格丕变,剩余的两成则由于一开始就是厉鬼,所以没有什么影响。



「……对了,跟在那女孩身边的大胡子也是你出的主意吗?」



「大胡子?啊啊、我听绛攸提过,不过我一概不知情。」奇人忍不住勾勒单边脸颊的笑容道:「——原来如此,的确是很巧的巧合啊,看来老天爷也对那女孩相当眷顾。」



「……什么意思?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浪燕青——或许称他是脸上有著十字刀疤的男人,你会比较有印象。」



黎深蹙起眉头,不断在记忆中搜索著,无法立即回忆起此人的情形实在相当罕见。



「浪……燕青……好像在哪儿听过——」



「因为他只有在很久以前才来过王城一次,当时朝中正为了茶州人事争论不休。」



黎深难得表露出内心的诧异。——!他想起来了!



「该不会是——现任茶州府州牧浪燕青!?」



「正是,当时别说是破例拔擢,连名字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卒,凭藉著茶太保的强力护航以及当时情况使然,得以担任茶州州牧一职,他就是那个特例中的特例当事人。」



黎深仰天按著额头。



「……天呐,怎么会这样?」



「……你这个弱不禁风的笨小鬼头,干嘛跑来碍手碍脚!?」



正当东方天空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淡蓝之际,燕青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盗贼捆绑起来,接著像抓猫似的拎起少年翔琳的脖子。



「什么!?还不都是全靠本人爷的帮忙才有办法制伏全部的敌人!」



「大笨蛋!你没看见咱们这边的伤患比较多吗?」



遭到翔琳敌我不分的「掩护」而导致遍体鳞伤的其余二人,一语不发地颔首。



「而且只有你毫发无伤。」



「笨蛋才会躲不闻那种程度的攻击。」



「咱们又没有像你那种从小在山里跑来跑去,连猴子都相形见黜的暇力、脚力还有异常发达的警觉性。话又说回来,你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抓到。」



「爹亲人人从来没数我们如何跟人打架。」



翔琳一脸正色表示,燕青则瞠大双眸。



「……哦——、我明白了,你有个好父亲。」



「那当然,爹亲大人足天底下最棒的爹亲大人!」



翔琳得意地挺起胸脯,冷下防吐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此时仿佛受到这个声音的影响,刘辉也全身无力地跪下来「……孤想起来了……孤为了品尝秀丽的手艺,连晚饭也没吃。」



肚子好饿……刘辉语带哽咽地嘟喷著,静兰与楸瑛也一样。



厢房灯火通明,散发苦温暖的光芒,飞蛾扑火这句成语正萦绕在所有人的脑海当中。



每个人心想,就算挨秀丽大骂:「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的庭院!」也无所谓。其实他们原本计画在事情结束之后就会悄悄离开。



「……我们去找小姐,拜托小姐做饭吧。」现场无人反对静兰的提议。



一如先前的预料,秀丽大惊失色、愤怒、惊讶,不过到头来仍然在已经不能称为清晨的时间里借用别人家的厨房洗手做羹汤。



「——为什么连你也在这里?」



趁著用膳的空档,秀丽一边涂上伤药一边瞪著刘辉。



「……孤、孤有先写信通知,也得到邵可的同意了!」



「爹真是的,这件事怎么部没告诉我一声?还有,你怎么可以随便出宫!」



刘辉沮丧地垂头。



「……可是……弧已经忍耐了三个月,」



刘辉的喃喃自语令秀丽内心为之一惊。——她无法告诉刘辉,其实这半个月来她倒是经常瞧见他。



「秀丽,你不高兴见到孤吗?」



刘海长长了,秀丽心想。也稍微晒黑了一点,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来的稍微……也只是稍微而已,变得有男人味一些。



「这个嘛,因为你经常写信跟送礼给我,所以不觉得我们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不过能够见到你本人,我当然高兴。」



刘辉倏地表情一亮,开心地破颜一笑。



「你读过孤的信了吗?」



一读了,不过拜托你以后不要在质地那么高级的信纸上只写一行字,这样太浪费了,而且根本看不懂在写什么。例如「今天下雨,所以池塘的鲤鱼很健康。」这是什么啊?又不是小孩写日记!」



「可是楸瑛说信要写愈多愈好。」



「……话先说在前头,内容比较重要。」



自己与他人均公认的花花公子楸瑛,为了预防这件无厘头书信的责任被推卸到自己头上,不经意地插嘴说道。……没想到刘辉在谈恋爱方面似乎很没天份。



「那礼物呢?你觉得冰块怎么样?孤是看天气热才专程叫人锯一块特别大块的送过去。」



「……最后做成刨冰跟孩子们一起吃掉了,冰凉爽口很好吃。」



「那蛋呢?孤听你说很喜欢吃水煮蛋,所以送水煮蛋过去。」「我拿去跟左邻右舍一起分享了,顺便省下不少伙食费。」



「那红花呢?孤查过书听说叫石蒜花,很漂亮对不对?」



「是啊,我把它做成压花夹在书本。」



「那稻草人呢?」



「我挂在房内当摆饰。」



不由得竖耳倾听两人对话的燕青,边吃著饭边攒紧眉头。



「喂、静兰,听那个天真无邪的少爷所说的话,该不会是故意恶作剧吧?怎么会送稻草人当礼物啊?」



「……他是衷心认为很好,才会拿来送人。」



不知为何静兰一脸歉意地回答,楸瑛则偷偷询问。



「静兰,刚才秀丽姑娘所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挂在房内当摆饰啊?」



「是的,小姐将收到的礼物全部部留下来,虽然嘴上叨念个不停,但小姐明白这是陛……刘辉费尽心思所赠送的礼物,小姐不可能随手丢弃的。」



「……唔~思,秀丽姑娘真是个好女孩,我现在觉得好感动。」



「这番话您将您那战果辉煌的群芳谱,全部一刀两断、彻底结清以后再说吧。」



「……」



「活该,自掘坟墓。」



绛攸嗤笑道。



一旁看似温馨和谐的对话仍然持续著。



「其实我今天也带了礼物。」



「什么?」



刘辉伸手探入夹衣深处摸索著,一望见他掏出来的东西,秀丽杏眸一圆。



「这是……?」



「是樱花树枝,树苗太大没办法带过来,所以至少先拿树枝过来,之前你说过家里的樱花树已经不再开花,本来今天打算送树苗给你的。」



他把树枝摆在庭院的一隅,以避免在激战当中被踩坏。



「……——」



秀丽不自觉地语塞,怱地滴落的泪水令刘辉大吃一惊。



「怎么了!?呃、孤、孤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的。」很久很久以前,她跟爹、娘还有静兰四人一起栽种的樱花树再也无法开花,不仅樱花树,其它树木也一样。



其实把从霄太师那儿获得的五百两黄金拿来修缮宅耶之际,理应也能顺便栽种斩树苗。然而不知为何,秀丽并没有这么做。虽然空荡荡的庭院常常让她触景伤情。



瞅著刘辉递来的树枝。——她总算明白了。



庭院对秀丽而言是一种象徵,代表了开心的往事或足悲伤的回忆,是无法自行变更的,这点秀丽与庭院是相同的。然而刘辉说要送她全新的树苗——将来会口渐茁壮、开满花朵的树苗。



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脑海蓦地浮现这个想法。如同这株全新的树苗,这位国王也将创造全新的时代,创造出让人不须再眺望庭院的冷清景象、—个祥和太平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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