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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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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棋有那么一瞬的愕然,接着赶紧磕头,哭道:“真的不是奴婢!世子您相信我!”

左虓定定看着诗棋,意在审视,可也有几分不忍。今日的局是他所设,他不过是找个借口打发掉她罢了。诗棋的所为实在让他心寒,能给她一条活路,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宽容别人未必领情。

左虓叹了一声,挥挥手沉吟道:“事已至此,打你罚你也无甚用。给几两银子,打发出府去罢。”

“世子……”

诗棋难以置信,她抬头祈盼地望向左虓,可她没有看到左虓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反而见他把嘴唇贴上情岫的额头,轻声细语不断安慰。而情岫看着她的眼神冷然锋利,犹如一把冰刃,几乎撕得她体无完肤。

左虓难道瞎了眼么?竟然问也不问便偏信了那狐狸精的一面之词!

诗棋不甘心,手指狠狠拧着衣角,一咬牙决心拖情岫下水:“世子,夫人根本没有身孕,她是骗您的!”

一听这话,情岫不觉有些惊慌,下意识抬眼看向左虓。而左虓却转过了头,淡淡道:“苏太医亲口说的还会有假?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定是情夫人以假孕争宠,和苏太医串通起来骗您,小产也是她有心栽赃奴婢,目的是掩盖无孕的事实。坐垫上的血不是人血,您找个人来一验就知……”诗棋说得有模有样,在场之人听了,都有些动摇。

左夫人出口想劝:“虓儿,要不再叫别的大夫来看看?”

偏偏左虓无动于衷,垂眸漠然:“荒谬,犯下死罪不仅不知悔改,还敢信口雌黄。来人,把她拖下去撵出府,永世不准再踏入上京一步。”

两个家仆即刻过来动手拉人,诗棋顿时发了狂,拼死挣扎抓爬,扑过去揪住左虓的袍角不肯撒手。她一改往日稳重大气的样子,声音尖利吼得撕心裂肺:“她根本不可能有孕,她吃了缺子丸,怎么可能怀得上!”

这句话惊了诸人的耳朵,久久回荡在侯府上空。

“你招了。”

终于,左虓放开情岫,一弯腰擒住诗棋的咽喉,面容竟是鲜有的狰狞。

“若非下药之人,你如何得知她吃过缺子丸?嗯?”

第四六章白梅凋,焚恸狂

“我……”

诗棋一时语噎,电光火石间已明白自己入了局。左虓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平平貌似无澜,可只有诗棋能察觉得到他铁掌下暗藏的杀意。

他道:“最初我从未疑心过你。直至那日蜘蛛被人调包,我受伤没多久就碰见了你,当时我便起了疑心。你早已不在我院里伺候,骤然出现是何缘故?此其一。”

“其二,我还未开口你便得知我是被毒蜘蛛所伤,还叫阿荣去拿雄黄粉解毒。你七岁进府,如今已逾十年,敢问你是如何认得毒物?又是怎样知晓了解毒之法?除非蜘蛛是你买的也是你放的,这样才说得通。还有,你见我中毒如此惊慌,可见你并非是想害我。会去打开盒子的除了我便是咻咻,再往下一想,缺子丸的事也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你很聪明,在我院子里做手脚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你都是在祖母那里动的手。咻咻隔日便要去向祖母请安,你把药磨碎了下在茶里,碧涧明月味浓香馥,掩盖了微淡的麝香红花气味,她闻不出来,他人亦察觉不到。事后残茶你亲自处理掉,一切便神不知鬼不觉了。幸好咻咻并非次次都饮,不然恐怕根基都毁于你之毒手。”

左虓五指一收,诗棋几乎被提了起来,脸颊憋得通红。他道:“画人画皮难画骨,这么多年我竟未看出你是如此狠毒的女子。你不满咻咻我尚能理解你是用错了情,可你联通外人绑架祖母、害死与你情同姐妹的琴画,这又是为什么?说!你目的何在?!”

左虓扬手一甩,诗棋狠狠跌在地上,手捂喉咙剧烈咳嗽起来,泪珠沿着眼角滴滴滑落。

“呵呵,”诗棋缓过劲来,无故轻笑两声,嗓音涩哑宛如老妪,她昂首开腔,语带决绝悲凉,“草堂琴画已判烧,犹托邻僧护诗棋。我与她二人名源此句,结局却也逃不过此句!”

突逢剧变众人正在愣怔,诗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拔下发簪就抵在情岫颈间。锋利簪尖戳进皮肤,隐隐见红。

左虓大惊,伸手想要拽回情岫,这时诗棋反手勒住情岫脖子,大喝一声。

“不许过来!否则我现在就结果了她!”

左虓不敢再动,诗棋便一路挟持着情岫出了门,离了院子,来到祠堂前的空地。院子中央的纸钱还未烧完,且底下垫着的柴木也烧了起来,燃起比人还高的火焰,烈火气势汹汹风来更盛,仿佛是只噬人妖魔。

眼看诗棋背靠火堆越走越拢,左虓慌了,放软口气劝道:“诗棋你放了她,我让你走。”

诗棋不屑:“走?我七岁就进府,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早就没了自己的家,你让我走去哪里?”

“好好好,不走不走。”左虓急忙妥协,安抚道:“那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一切都可以当没发生过,只要你先放了她……”

情岫张了张口,也想说些什么,可她只要微微一动就觉得生疼,脖颈血脉仿佛随时会被割断,无奈只能缄口不语。

“世子,我不是琴画,我没那么好骗。”

诗棋被逼到绝境,早已不抱什么和好的希望,她冷笑道:“琴画傻,她恨你被人抢走,所以她处处针对这个狐狸精,结果到头来只会惹你厌恶……我和她不一样,我的心意是藏在心底的,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都只会深深藏着……世子您可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不比任何人少,甚至还比她们都要多得多!”

眼看诗棋的眼神语气都激烈起来,左虓害怕她发狂再做出什么疯事,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知道我知道!诗棋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

诗棋摇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懂我,可我却是懂你的。你看她的眼神对她的笑……我再有一百年也比不上,我永远只是府里的丫鬟,仅此而已……”忽然她又大笑起来,声色凄厉:“比不上又如何?你绝不会忘记我!”

说罢她抓起祭桌上的酒,自头顶倾倒而下,不仅浇在自己身上,还给情岫也洒上不少。倒尽了酒,诗棋把空壶往地上一砸。

陶片哗啦碎裂,少许残余酒液溅到左虓月白色的衣裳上,犹如惨然凋零的白梅。

“烈焰焚身,我会与她骨肉交缠,到时面对一堆焦黑枯骨,世子您是爱、还是恨?哈哈哈——”

诗棋笑得癫狂,死死抱住情岫就要与之一起跳进火海,左虓骇得心惊肉跳,伸出手就去抓人,大有一同投身火焰之势。

嗖——

一只短箭破空而来,一下钉入诗棋手腕之中。诗棋吃痛不免松手片刻,左虓趁机抱住情岫护在怀中,转身把人带出烈焰吞噬的范围,自己身后却被火苗灼烧到,衣角燃起,后背顿时烧成一片。

四周的人赶紧七手八脚拥上来,好不容易拍打熄灭了明火,左虓整个后背都黑乎乎的,背部肌肤血丝横裂,后颈还留下一道开裂的血痕。

“九虎相公……”

谁也没料到诗棋竟会如此狠绝,情岫受惊缩在左虓怀里,眼带惊恐,浑身都在颤抖。左虓忍着背上疼痛,手掌托着她后脑出声柔柔安慰。此刻他方才回头看向短箭射来的方向,不出意料,一脸淡漠的沐乘风手持弓弩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双眸紧盯火海里嘶吼的女子。

火星沾到浸了酒的衣服,很快就裹住了诗棋的全身,众人站在远处,只能看到一个挣扎的红色身影。

诗棋哑着嗓子还在笑:“你不可能忘了我,你会记着我一辈子!你以为我只是妒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听命于何人,你更不会知道有谁在暗处惦记着她……”

“我谢你赐名,可我也恨这个名字!诗棋是棋,我这一生十七年,却当了十年的棋子……”

“草堂琴画已判烧,犹托邻僧护诗棋。此去不为慕名利,若逢梵尼莫相嘲……”

“呵呵呵呵……”

笑声渐小,那为情而疯的人儿也渐渐不动了,烧至最后,只余一具萎缩焦臭的尸骸,难辨容颜。

左虓去看了一眼,沉默半晌的他终于开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诗棋想听到的后悔痛惜话语。

“我敬你之刚烈,但我更恶你之所为。你自以为懂我,你自以为自尽会让我心生愧疚,你错了。我要我所爱的,永久长生在这世上,而我所恨的,我会亲手将其送断毁灭,永不超生!”

夜风呼啸嗷呜,仿佛是亡者因焚恸悲狂,却不知魂魄将归往何方。

事后左虓向父母请罪,说明了前因后果。定远侯恼他这么大的事也敢欺瞒,本想用家法教训一顿,不过一见他后背伤痕累累也就罢了,只是照例叱责了几句,便放人回去疗伤。可是左夫人原以为可以抱孙子,现在却落得空欢喜一场,好生懊恼,除了训斥左虓而外,更不给情岫好脸色。一家人不欢而散。

左虓的背脊略有烧伤,好在不算太严重。他趴在床上,情岫拿小剪子轻轻剪开破损衣物,把布一点点镊下来,有些碎布都和左虓皮肤黏在一起,她撕都不敢撕,生怕给左虓又添上新伤。

弄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污衣清理干净,露出左虓血痕纵横的背脊。情岫先把绒巾在淡盐水中浸湿,再拿出来敷在他背上,待到灼痛感稍缓,最后抹上药膏。

“呼呼——”

情岫一边抹药膏一边小口吹气,问:“九虎相公你痛的话就叫出来,这样会好受一点。”

整个过程左虓吭都没吭一声儿,他闻言伸手去摸了情岫脸颊一把,眉眼飞扬作调戏之态:“我有宝贝儿吹吹,不痛。”

话虽如此,可他额上滚落下的大颗汗珠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感受。情岫掏出手绢去给他揩汗,心疼地说:“你都流冷汗了还说不痛,逞强的骗子。”

“真的不痛。”

左虓索性起身坐到床沿,拉着情岫藕腕把她圈进怀里,刮刮她的鼻子:“老说我是骗子,我骗你什么了?”

情岫想了想:“唔……你骗我色。”

左虓一怔,笑问:“哈哈,怎么说?”

情岫很认真地说:“常言道骗财骗色,你老说谎话诓我,可我又没有钱,反倒是侯府有花不完的银子。所以你不是骗我的财,而是骗我的色。”

“小禽兽挺有自知之明。”左虓拿鼻尖去蹭蹭她的雪腮,“你说我骗色,那我就骗色罢。宝贝儿来让我亲一亲。”

他欲去含住情岫的唇,情岫却缩脖子一躲,抬手挡在胸前:“咦,伤那么重还不安分,快去躺着,等你好了再给你亲。”

“背上有伤怎么躺?反正我今晚是睡不成了。”

说着,左虓伸出双手握住情岫腰肢,把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又腾出一手去解她的衣裳,眼眸弯弯儿不怀好意。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找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

“不来不来不来!”

情岫死命捂住胸口,颇为警惕地瞪着左虓,道:“要是被母亲知道又会怪我了,我可不想再被扇耳光,明明很委屈……这种感觉真难受。”

“宝贝儿对不起。”

左虓俯首与情岫额头相抵,面容微微含笑却又十分动情地说:“以前我想的很简单,觉得只要把你带回来养在家里,宠着你惯着你,一切就称心如意了。可是经历过种种变故,我方才明白两人在一起并非只有男女情爱,更多的是责任。”

“与你在一起,我不仅仅要让你衣食无忧,更要护你周全,懂你心意,不可辜负于你。这便是我的责任,作为男人的责任。”

“小禽兽,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这份责任我愿意担上一生一世。”

“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要永生永世都和你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好肉麻的情话,情岫不觉嗤鼻笑他。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忍不住鼻子发酸,情不自禁想哭,扑过去抱住左虓拼命点头:“地老天荒也不够,就算天地不存,就算人神已灭,我们都要在一起……”

凉月泠光多旖旎,帐下伊人颦眉泛涟漪。盈盈泪滴,诉了衷情。

作者有话要说:恶毒的女配终于炮灰掉了/~

第四七章梨白裳,故人来

中秋将至,东晋和南楚的局势也有了转变。

纪玄微带兵到了镇南关,发现确有南楚军队驻扎关外,不过对方只是声势浩大,无数旗帜高扬,远远看着营帐颇多,却不曾真正率大军前来正面交锋,反而时不时有散兵游队前来偷袭,举动非常可疑奇怪。

想纪玄微为人傲慢横霸却深受晋皇器重,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他熟读兵法深谙用兵之道,见南楚诡异之状心里早有疑惑,于是表面上严阵以待,私下却派了两三心腹潜入南楚地界打探消息。

不久探子回报,说是南楚国发生政变,凤君逼宫,而熙皇遭受软禁,保皇派的大臣被杀了好几个,可是素有威望且效力女王的国师却跑得不知所踪。是故南楚国内骚乱不止,军营里也起了分歧,几个将领各自占据一方相互僵持,一些兵卒在动乱中无所投靠,便游荡了出来。镇南关外的游兵多半也就来源于此。

纪玄微探得如此重要的消息,自是不敢耽搁,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上京,第一时间让晋皇知晓。晋皇阅过折子后写下一道密旨,又差人送还到纪玄微手中。纪玄微接旨一看,已然心中有数。

自此,朝堂上若再有关于向南楚出兵的事宜,晋皇一概无视,略过不提。

边境上有暗流汹涌,上京却还是繁华依旧,四时奢侈。入了八月,贵家平民争相出城看一奇景,车马纷纷城门拥堵,若问是什么事物如此稀罕,那便是一年一度的朝天湖大潮。朝天湖北通沧江,每每临近中秋,江湖接口潮怒更甚,数丈水浪高高直立扑涌击岸,奇景颇为壮观。

是日八月十二,天才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去,侯府内便热闹起来,家仆丫鬟忙着备果点茶盏、车马椅凳,拾掇好东西搬上门口的大马车。就连左芝也早早起身,隆重打扮了一番,接着风风火火跑去左虓的院子。

“哥哥,你跟嫂嫂起来没?我们说好今天去观潮的,你动作快一点!”

左芝在门外喊了两声,又敲了敲门,没听见有人答应,遂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细微的喘息声传来,还夹杂了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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