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轮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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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许久，小六子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境遇凄惨的人是不会告诉自己任何事了，耸耸肩，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不过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来找你的，我都要劝你早点离开这里。”拖起地上始终昏迷的人，作势要走，却又回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送了过来：“也算你我相识一场，这个你就拿着，省着点也还能对付一阵，”　顿了一顿，“还有，这里的事你只作未见，不然可能会有麻烦，那些人可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坏胚。”一拱手，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　
　　庙里又是鸦雀无声，昏黑里只有一抹月光投在手里的东西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嘴角微向上勾起，欧阳再次躺在庙里角落那唯一的一堆稻草上，继续好眠……　
　　五日后，欧阳端着手里的破碗，蹒跚跨过完国的边境，进入琥国著名边城──于微。　
　　于微地处琥完边界，因两国民间贸易而成数一数二的天下大城，也是当今军事重地。欧阳是在大清早混在一群赶集的农民里进城的。千辛万苦来到这个陌生又似熟悉的异国古城，却在站在喧嚣街头的一刻，有了一丝恍惚。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在稍微放松的片刻，一股迷茫涌上心头。欧阳不知道前方又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深陷于这个梦一般的时代，在不知不觉之中于这另一种轮回中沦陷，他不知道老天这般安排的用意，只能被动的接受随时发生的一切。在“从前”，欧阳从来都是无神论者，从来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与选择，但现在，在这里，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冥冥中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虽不是全部的决定因素，却也占了一大部分。那，究竟是什么？而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沉思中的欧阳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迅速接近的危险，而当他终于听见身后响亮的呼喝与轰隆的马蹄声时，剧痛随之加身，昏迷前映入眼帘的只是那急速转动的车轮，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再睁眼时天色已黑，灰黑的木屋，简陋的摆设，带着怎也不会错认的古朴──　一切还是原样，他，还在“这里”。　
　　撑起身来，待那短暂的晕眩过后，欧阳摇摇晃晃的向外走。穿过一个小庭院，眼前忽然一亮。波光粼粼映着湖边点点灯火，美轮美奂的楼台亭园，回廊蜿蜒，花树点缀其中。在从那样灰暗的小院里出来后看到的这一切美得有点不真实。以欧阳的定力，一时也为之目眩。远处湖中心的亭子里似乎站着一个白衣人。随着欧阳前进的脚步，那人的五官渐渐清晰，却是欧阳怎么也不相信的──那，可是慎行？　
　　　
　　　
　　在欧阳离开“藏心阁”后不久慎行便不知所踪，现在忽又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惊异。为什么慎行会突然离开徐湖城，又把“藏心阁”匆忙解散？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玄虚？　
　　欧阳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正想从湖边回廊绕过去看看，眼前一幕猛地止住他的脚步——一个玄衣中年人倏然现身于慎行身后，手往前箍猛然将慎行困在身前，同时凑下身去，一口将慎行未出口的惊呼堵在了嘴里。于是乎，辗转吮吸，火辣香艳，青天白日下上演了一出让人脸红目赤的春宫大戏。虽未真个赤身肉搏，可那急促的喘息，凌乱的衣物，两人四周萦绕的欲火却也绝不亚于那床上销魂。　
　　虽是隔得太远，慎行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刚刚热吻中慎行的主动回应却是历历在目。这让欧阳知道这一切之中有些是慎行自愿。可是，那个男人又是谁？　
　　“喂，你怎么可以乱跑出来？在这里不懂规矩会让你丢了小命的，你知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近在咫尺，将欧阳由沉思中惊醒。回身一看，垂髫少女清秀可人，俏生生立于身后，看那装扮，似是个婢女。　
　　小姑娘满脸不悦，神情娇嗔，却不知怎的在欧阳打量的目光下不自在起来。眼前的叫化明明长相可怖，衣着粗鄙，可一切的缺陷却在那清澈如水深邃无限的目光中骤然消散。不但让人起不了轻视之心，甚而令人感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威迫感，不敢轻侮。　
　　“请问姑娘，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欧阳对面前小姑娘的异样恍如未觉，径自问道。　
　　“这里是闻府，我们老爷便是赫赫有名的天下首富闻向天。你在街上被我们小姐的车马撞了，明明是你自己站在街心让我们撞的，可小姐好心，看你可怜将你带了回来，”说到这里，小姑娘又气愤起来，急呼呼道，“哪知道你还乱闯，又在这里偷看，要是被老爷发现，不但你自己有麻烦，连小姐都会被连累。哼，真不懂规矩，要是小文我，早把你扔出去了；亏得小姐还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高高翘起的嘴，欧阳不禁暗自失笑：“小文姑娘教训的是，一切确是在下不对，这里给小文姐赔礼了。”说着有模有样地当头一揖。　
　　小文脸上的冰霜瞬间暖化，偏又硬憋出一脸沉肃：“呸呸呸，别乱说，谁是你小文姐，你这么老，我才不做你姐姐呢！”话虽不客气，可眼里的满意与得意却也瞒不了人。　
　　欧阳来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小姑娘，憋笑道：“是是是，小文姑娘说的是。多谢小文姑娘关心，我没什么事，请代我谢谢你家小姐。”　
　　“噢，差点忘了。小姐让我看看你怎样了，如果没什么事便快点离开吧，老爷不喜欢来历不明的人，”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递过来，“喏，小姐说这个给你，让你好好找个地方养养身体。”　
　　欧阳捏着手里硬塞过来的布包，硬而沉重的触感让他知道里面大约是些银两之类。心里不觉好笑，最近怎么总有人送钱给自己，而且为数都不少，自己这业余乞丐也作得太成功了吧。　
　　“谢谢你家小姐好意，可是在下身遭巨变，现今孑然一身，没有落脚之处，实在不愿苟活，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在下就此拜别，九泉之下也会谨记贵小姐恩情……”欧阳脸色一转，一脸悲戚，转身便走。　
　　“诶，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家小姐，看看她怎么说，”转身匆匆而去，没走几步，又回过身：“你不许走哦，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欧阳一脸兴味：这小姑娘也太好玩了吧？难道她真的相信自己要走？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根本不知道出去的路呢？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还真让人不忍心欺骗，可为了留在这里查清慎行的境况，也只好如此了。再转身往湖中望去，那两个纠缠的人影俱已不在。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花香鸟语，刚才的一幕只如幻影，无迹可寻……　
　　
　　
　　小文去后不久，便领着一小姐回转。闻府小姐闻韵如确如欧阳预料中的清纯美丽：年不过十六，华服云髻，清秀的鹅蛋脸上一双美眸明净如镜，容光潋滟。最为与众不同的是那由内而外的玉洁冰清、雅丽高贵的动人气质，虽是名门贵女，却无半分骄蛮傲慢之气，平易近人，殊为不易。　
　　欧阳在这打量的片刻里，并没有遗漏闻小姐正视自己时眼内一闪而逝的惊异。欧阳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掩藏眼中的神采，虽然外表上的落魄丑陋可以有所掩饰。但看那小姐的神情，竟是发现了似的。可见这位闻小姐并不是那种天真单纯不解世事的贵门小姐，在心善和蔼之外，还有她作为天下首富继承人之一的智能与敏感。也因为此，欧阳知道不能用对小文那一套来应付了。　
　　“这位想必是闻小姐，在下区日。今次多蒙小姐搭救，区日衷心感谢，无以为报，万不可再收小姐之物。区日这就告辞了，他日有缘，必回报小姐恩情。”言语铿锵，不卑不亢，转身便要离去。那闻小姐一时也顾不得这流浪汉是否识得出府的路，很自然的便将刚刚欧阳对小文的一番戏弄之语当成引自己前来相见的一种手段。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身影，萧瑟之中隐隐流露不屈昂扬之态，不知为何，未及思索之下，几句话脱口而出：“先生若是没有其它去处，不知可愿屈就闻府，闲来在府中各处帮忙，也好过四处流浪。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闻小姐突如其来的话让欧阳有些怔忡，原想先出府徐图办法，没想到事情这般容易，一时还真有些疑惑，但不管原因为何，这样的结果确实省了他不少力气，表面自是犹犹豫豫许久才答应下来。　
　　由于欧阳现在“残疾”的新身份，也因为小姐亲口所说的“小文表兄”的底细，欧阳入府时没有受到刁难，谋了一份花农的差事，安心的住下来。　
　　本来这花花草草的雅事对欧阳来说根本是一窍不通，幸亏生来脑袋不笨，又有小姐不时照拂，两个月下来跟着原来管园的老李头也学了不少，算是勉强可以独当一面。　
　　进来之时，欧阳本以为要探得慎行的行藏可能不易，没想到那老李头别的毛病没有，就爱在酒醉后乱说话。而他又没什么喜好，就喜欢喝那么几口老酒。这样的坏毛病以前可能因为独住没人知道，却让欧阳进府之后与他合住时捡了个大便宜。老李是闻府的老人，打从上一代闻府主人闻清寰时便已在府中服侍，对那许久以前鲜为人知的事知之甚详。几口马尿下去，欧阳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说了，事后还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谓是不留蛛丝马迹。也就从老李口里，欧阳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现在的府主老爷是那去世老爷子的长子……本来这大少爷自小聪明睿智，各方面在三兄弟里都是顶尖的，可是偏偏在一次出门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差点走了歪路，”老李醉眼朦胧，讲到这还神神秘秘，“我告诉你哦……呃……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老爷十八年前还曾离家出走，过了好久才被找了回来，为的也是那个人……两人在少爷结婚前一天私奔了……老爷差点被赶出家门，就为那人……”　
　　“那是什么人啊？　
　　“这你就问对人了……这人现在就住在府里的内宅里，几个月前老爷出门后忽然带回来的，虽然年岁大了，可我老李不会看错的，就是当年的那人，从那……那‘什么草楼’里来的……”　
　　“越草楼。”　
　　“对……对，就叫‘越草楼’；那男人当年就是那男妓馆里的红牌。老爷当年不知怎的被那人迷得神魂颠倒，差点连这闻府的少爷也不做了，后来好容易回来了，大家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现在老爷竟还把他接来了，这是怎么个事啊……还好现在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不在了，二老爷、三老爷都搬了出去，夫人几年前也去世了，就剩个不懂事的小姐，要不这闻府可又要乱了……”老李说到这神情难得的有些迷惘，像回忆起什么，“就像当年那样……那是怎么个事啊……不可开交……”　
　　欧阳依稀记得当时“初到此地”时听说的情况：“藏心阁”的前身就是“越草楼”，慎行当年便是那“越草楼”里的当家头牌，后来不知为什么离开了一阵，回来后不久老楼主便死了，慎行接手了楼馆，并改名为“藏心阁”。当年不经意听到的与眼前的一切出奇地相符，事情也大致有了轮廓。欧阳不明白的是慎行当年究竟是为什么又回楼里的，而现在却又是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是自愿？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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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31　12：44：00
夏日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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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闻府近三个月以后，欧阳终于又见到慎行。还是湖心的那个小亭，还是一袭白衣，不同的是欧阳这次就站在亭子后方不远处的花圃里，也因此，欧阳得以看清上次由于距离太远而没有察觉的东西。那白衣人确是慎行没错。可那样憔悴与苍白的脸是欧阳从没在慎行身上看到过的。即使是在“藏心阁”里遇上再跋扈无礼的客人，即使是当年阁里被查封的时候，慎行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脆弱迷茫。　
　　又一个人走过来，银色的袍服罩在高大威猛的身形上，没有丝毫张扬的感觉，沉稳内敛威严高贵，衣着虽然不同，可欧阳很容易从那万中无一的身形上认出他──那就是当日亭中的玄衣人，也是现今闻府的主人闻向天。　
　　欧阳小心地摒住呼吸，尽量不让眼前的两人发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如当日般旁若无人地亲密热吻。不过这次欧阳看清了事情真实的一面：慎行的身体虽似自觉地回应着身旁男人的侵略，但半开半闭的眼却分明射出痛苦与矛盾，那绝不是幸福的表情，犹如吞下一口看似香甜的苦酒，无法自制地受其诱惑，却又清楚地品尝到其中的苦涩。　
　　在他们终于分开以后，仿佛再也无法承受，慎行喘息着喊出来：“为什么不放我走？为什么？你明知道一切已经过去，为什么还要强求？”　
　　“我不是强求。你在我怀中的反应骗不了人。你还是爱我的，不要再骗自己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让我们重新来过不好么？”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灼人的情欲。　
　　“你也太天真了。换了其它随便什么男人抱我，我也是这样的反应。这具身体早在九岁那年便开始熟悉男人的滋味，到现在早就习惯了。你以为你是谁？”慎行说得绝情，但欧阳却知道这些话并不真实。早在慎行接管“藏心阁”以后便没有再接客了──即使会因此而得罪客人。　
　　一个巴掌毫无预警地打在了慎行的脸上：“住口，不许你再说。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我的。我不会让你如愿……”气急败坏里分明有着无法错认的痛心。　
　　“我的底细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也很清楚。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