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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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道：“一般的鹰养得好可活七十年，这神鹰不是凡物，数岁夭折，怨念深植，其诅咒果然恶毒。”

“微风的临终的预言一一成了现实，少年的妻子替他死了。少年被仇家追杀，悲愤跳崖。却被大当家所救。”

“就像你救我一样么？”顾惜朝没有看他。

“差不多吧。”戚少商含糊说。

“后来怎样？”

“哪有什么后来怎样？”戚少商说，“我跟你说过这是个鹰的故事，鹰都死了，故事完了。”　

顾惜朝叹道：“微风真是可怜。”

“睡吧，我也该走了。”　戚少商帮他铺好床褥，“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顾惜朝见他天天从六扇门一下班就来报到，呆到入夜时分却像是逃走，每次总推说“过些日子再来。”没好气说：“把你的鹰带走。”又觉得语气重了些，继续道“没有名字的鹰儿我不养，谁知道被什么人下了什么咒。”

戚少商此时已走到门边，一阵轻风拂面，脱口而出：“那就叫它轻风吧。”　

顾惜朝不语。想起微风，心中难过。

戚少商道他不喜欢这个名字，转念一想，也觉得土。

第二天，戚少商踏进小居，顾惜朝照旧不理会他，只在屋里连唤着“轻风”喂食。


（~微风的dd轻风正式登场，在戚顾之间茁壮成长~　Hail　小灵）
有这样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戚少商不怕与天斗，与地斗也可以，惟独与人斗，他想不出乐在哪里。尤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一位，与他斗，戚少商只有愁白了头。

明明为他好，要治他的伤，就要坚持吃神医开的药。可那家伙一不管自己费了多大的心思求来的药，二不管他的身体能不能尽快康复，只一味推三阻四，死活不肯乖乖吃药。原因只有一个。

“那药，实在太~~~苦了。”

想到顾惜朝说这话时候的样子，戚少商就忍不住扁嘴。

失去记忆的人都这么小孩子脾气吗？
不是。只是因为他是顾惜朝。他清醒的时候是自己的克星，现在还是。而且，他的段位还升高了。不用刀剑，也耍的自己团团转。没办法，戚少商只有再求神医。碰巧的是，神医也有副怪脾气。听说有人为了讨厌苦就不吃他开的药，吃惊的合不拢嘴。他可是神医呀，磕头都未必求的到。于是，神医也拧上了劲，重新配了一张药方，说是无色无味，下在饮食里，包管看不出。
戚少商欢天喜地的揣着药方回家，没有看到神医脸上狐狸的笑容。

吃的时候没事，只不过一个时辰后会拉肚子哦。也很好嘛，泻泻火，还能清理肠胃。
神医捂着嘴笑成一团。


“戚少商~~~~！”

顾惜朝高八度的声音穿透门板传了出来，吓的戚少商差点把手里抱着的月饼掉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戚少商小跑着进屋。

“说，你把药又下在什么东西里了？”
顾惜朝拧眉瞪目的问。

戚少商嘿嘿笑着，把月饼摆在碟子里。
“茶里。”

“不可能！茶杯、茶叶，沏茶的水我都仔细检查过，绝对没有！”

连续上了有一个月的当，顾惜朝在吃了三十次亏以后，终于对自己的判断具有了十足的信心。

戚少商笑的更欢了，他终于品出点“与人斗”的乐趣了。

“不是那些，是下在花上。”

“花？什么花？”
看到戚少商得意的嘴脸，顾惜朝气的头都发昏。

“桂花啊。”

经戚少商一提醒，顾惜朝突然想了起来。戚少商端给他茶杯的时候，旁边的丹桂树飘下一朵桂花，正好落进杯子里。戚少商要挑出来，顾惜朝还不让。想不到……

该死的，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内力好么，不就是新学了什么见鬼的锦绣掌么。欺负我都欺负出“花”来了。
顾惜朝郁闷至极，干脆一屁股坐到椅子里，把后脑勺留给戚少商。

“惜朝，别生气了。今天是中秋，吃月饼啊。快闻，有多香。”
戚少商摇晃着手里的月饼，逗小狗似的引诱着顾惜朝。

“不吃！从现在开始，你弄的东西我一律不吃也不喝！”

顾惜朝决定绝食以表示抗议。他不怨神医，只把帐记在戚少商身上。连着上了戚少商那么多次当，太没面子了。
这一招使出来，戚少商可慌了。只差这最后一副药就功德圆满，可他的脑袋瓜里再想不出骗过顾惜朝的法子了。

“惜朝，我坦白，药就在这月饼里。好乖，吃了它，你就全好了。”

本来顾惜朝打定了主意，不管戚少商耍什么花招他也不上当了。可戚少商这么一说，他倒没想到。看着戚少商可怜巴巴的样子，回想这些日子戚少商的一片苦心，顾惜朝有点不忍心了。

发觉顾惜朝神色中的变化，戚少商赶紧趁热打铁。
“惜朝，我给你讲个故事，我的故事好听，你就吃月饼好吗？”

顾惜朝不回答，眨巴着眼睛瞧着戚少商。戚少商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从前啊，有两个人，张三和李四。”

顾惜朝“切”了一声，首先就对故事人物的名字嗤之以鼻。

戚少商不好意思的傻笑，硬着头皮往下讲。

“张三从遇到李四的第一次起，就喜欢上了李四，他把李四当做比亲兄弟还亲的人。张三的家乡有这么一种传说，中秋那天，和你喜欢的人一人吃下一整块月饼，再许下愿望，你和你喜欢的人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恰巧第二天正是中秋，张三好不容易搞到了两块月饼，可在回去的路上，他无意中看到李四在和陌生人说话，仿佛是要对张三不利。张三没有听下去，一个人回了旅店。他坐在门前的土堆上想啊想，直到天黑，李四才回来。张三想了好久，他虽然听到了谈话，可还是舍不得李四，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希望以后能有转机，希望最后还能与李四在一起。张三端出了月饼，李四却端出了几坛酒。他们一起喝酒、舞剑、弹琴，张三觉得，李四也是喜欢他的。他好高兴。”

“后来呢？他们吃了月饼了？”
顾惜朝忍不住被故事吸引。

“没。”
戚少商叹了口气。
“月饼放在一边的碗里，没有盖上。两个人喝酒的时候，被老鼠偷吃掉了。”

顾惜朝想笑，可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看了看戚少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自己，瞅啊瞅的，瞅的顾惜朝脸都红了。

“再后来呢？”
顾惜朝找话遮掩自己的心绪。

“后来啊……”
戚少商闭了闭眼睛，那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让他头痛欲裂。
“他们吵架了，闹了好久。一个病了，记不起另一个了。”

顾惜朝慢慢垂下了头。
“那，他们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了？”

戚少商搂过顾惜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现在他和顾惜朝叫不叫幸福。
顾惜朝的情绪异常的低落，戚少商忽然间觉得自己为叫顾惜朝吃药而讲这个故事，实在是个馊主意。刚想替顾惜朝开解，顾惜朝却猛的推开他跳到床上，拉开被子往头上一蒙。

“我不信你的故事，你就是要骗我吃药，我不上当。”
顾惜朝隔着被子闷闷的说。

戚少商呆呆的坐着，刚才忽然间冒出的念头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惜朝忘记了戚少商，也忘记了他自己。顾惜朝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他和顾惜朝，他们幸福吗？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觉得走进死胡同。正在着急，顾惜朝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拿碗盖上，别叫老鼠偷吃了。”

戚少商笑了。他忽然想明白了。忘记怎么样，和原来不一样又怎么样。从前的戚少商爱从前的顾惜朝，现在的戚少商爱现在的顾惜朝，这并不矛盾。糊涂的爱也是爱，糊涂的幸福也是幸福。
戚少商大大伸了个懒腰，把方才闷在身体的愁苦都哄了出去。然后捏起盘子里的月饼塞到嘴里，三口两口吃了干净。舌头一卷，连嘴角边的渣子也没放过。
对着窗外悬着的圆月拜了拜，戚少商朗声道：“我戚少商也不求别的，只求和顾惜朝在一起好好过完这下半生。”


月亮升的老高了，柔和的光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罩上一层青百的纱。
顾惜朝爬起来跨过躺着的戚少商，下到地上又回头看看，见戚少商睡的熟，才蹑手蹑脚走到桌边。桌子上摆着水果，盛满水的茶壶套在暖套中，桌子中央一个大碗扣着青瓷的盘子。轻轻掀起大碗，露出一块月饼，月饼上还点着一个红色的圆点，漂亮又可爱。

戚少商躺着不动，睁着眼睛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手里拿着月饼端详个没够，脸上漾起了温柔的微笑。他将月饼送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仿佛品尝着山珍海味，不舍得一下子全吃掉。吃完了，还把两根手指头送进嘴里，细细的吮吸。

戚少商看着，心里暖暖的，痒痒的。悄悄披衣下床，　从身后搂住了顾惜朝，顾惜朝吓了一跳。
“我……怕老鼠偷吃。”

戚少商笑起来。
“可不是有老鼠偷吃。说不定今夜中秋老鼠嫁女，把月饼拖去当嫁妆，要不，怎么连个渣都不剩？”

顾惜朝知道自己让戚少商抓了现行，要反驳都不能，一时间羞红了脸。戚少商却不想轻易放过，叼住顾惜朝的耳垂轻轻用牙齿磨着。

“也不知新娘子漂亮不？长的要象我家惜朝，也不糟蹋了好好的月饼。”

“你……”

顾惜朝扭头要咬戚少商，反被戚少商一张嘴吻了个严实。顾惜朝气的要死，只恨自己不但功夫不如戚少商，连嘴巴也不如戚少商大。
吻啊吻的，顾惜朝也认命了。反正自己的感觉也并不坏，甚至说的上很舒服。

结束了这个漫长缠绵的吻，戚少商把下巴搭在顾惜朝的肩上，将顾惜朝的双手包在掌中合十胸前。
“惜朝，许个愿吧。”

顾惜朝闭起眼睛，依偎在戚少商的身前，默默祷祝。

“戚少商，我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吗？”

“能。我保证。”
“在很久很久以后……唔！惜朝，你踹我做什么！”
温暖的房间里，生着火盆。床上的两人拥着厚厚暖暖的被子。
这本该是多么温馨的睡前时光啊！彼此倾心相许的两人，在一起，睡前，抱着被子——纯聊天——老夫老妻的熟悉。
那人伤后畏寒，一脚踹他下地之后，立刻用整床暖和的被子将自己团团的裹住。只露出卷卷的有些微凌乱的乌发，莹白的脸庞上挂着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带着嘲讽，挑起一边眉毛的笑。
“大当家的，你当我忘记了过去，人也是傻的了？”那人懒懒的抬头瞥了那被冻得有些可怜的某包子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有人讲故事开头说‘很久很久以后’的吗？”
“惜朝，我这是独创的啊。说不定，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我讲的这些故事，就会被人写成书，广为流传呢。”不管多么不易察觉，那一下抖动还是被眼尖的“神龙”发现了。
唔，看来，只要在努把力，回归被子里，抱着又香又暖的惜朝目标就不远了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只穿着内里一件亵衣的戚大扑头，狠狠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哼，很久很久以后？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畏寒的顾公子又使劲儿的瞪了地上的包子一眼，咬牙抖开了被子的一角。
成功！
得意洋洋的包子立刻善解人意的跳上床，重新将那人搂入怀中，用带着那别扭孩子体温的暖暖被子严严实实的包好两人。
“惜朝，你就听听我的很久很久以后？”他大大的，亮亮的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这么聪明绝顶，惊才艳艳的顾公子，怎么可能不明白那傻瓜费尽心思的背后，有着多么深的希望呢。
两人如此一路血雨腥风的走来，当年经历过的人中，也就只剩下他们彼此可以互相提醒着，别忘了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
其实，更多的是，他这个失去了过去记忆的人，提醒着那人，要多么认真地珍惜两人之间如今的幸福。
“唔。你要是讲得无聊害我睡着了，别怪我。”典型的嘴硬心软了。这句话，都不知道妙笔生花的顾大才子说过多少回了，但是，最后那次不是坚持着把故事听完呢。
脸上笑出两个深深酒窝的包子，眼中染上了便是瞎子也无法忽视的满足。
是啊，能够这样子将自己最无法放弃，无法离开，无法不去爱的人抱在怀里，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满足的呢。
故事开始。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个富家的少爷，据说是天上顽石投生，自出娘胎时口中就含了一块宝玉。这少爷，本有极高的天赋，却不爱读书，只爱和家中的漂亮姐姐妹妹们玩耍，和丫头们嬉闹……
“没用的纨绔子弟，早晚败光家产。”这么不留情的话，自然是出自天赋虽高却比谁都努力的顾公子口中了。“仰仗爹娘，不知进取，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惜朝，故事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呢。”包子嬉笑着。这人啊，对别人不容情，对自己更不容情，听故事也能这么严厉。不过，却可爱的紧。
很久很久以后，在宋之后好几百年之后了，有位清朝的，名叫曹雪芹的书生，用这个故事，写就了传世名著《红楼梦》。
很久很久以后，有个书生，自比管仲乐毅，有开国立朝之能。而同时，有个落魄的皇室后裔，听说了这书生的能耐，便三次登门求教，终于……
“大当家的，你要是编不出故事了，我就要睡了。拿诸葛武侯的和刘备的历史来蒙我吗。”
“惜朝，你听我继续说啊，其实我总觉得，这武侯，和玄德公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戚包子眯起眼飞快的在那人不可思议的柔嫩脸颊上啄了一口。
“什么关系？不就是君臣吗。”些微的红晕仿佛中国红的染料在水中晕开一般，淡淡的抹在白瓷般的肌肤上。回头的一瞪，却更多的风情。
“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决不止君臣那么简单。”戚包子认真的说。
“是知音吧。毕竟，虽然那么多人慕名，但是真正那么信任，那么郑重的将自己的雄心壮志交在他手上的，只有这一个人而已，就像……”
就像什么呢？这些话，总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就仿佛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知音，是个让他冰冷的身体冰冷的心冰冷的灵魂，一想起来就会温暖的词。
很好很好的词。
但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算是他顾惜朝，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通人和，却也无法回答。
“是啊，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