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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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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弈轻笑:“你不是个孩子了,为何还这样孩子气。”他站起身来,走近她面前,略眯起眼盯着她,笑问:“那你要我如何待你?”



他确实笑着,却危险地像一头盯死猎物的狼,眼底泛着幽幽的火。



水湄惊得后退两步,足下踉跄,向后跌下去。



他却一把将她拉住,转眼已待近身前来。“我这样待你,你便欢喜了么?”他迫视她双眼,手却从她衣襟探了进入,顺着起伏软玉向下,陡然一扯。



水湄“啊”得惊呼,凉风袭上胸口,下意识双手抱住去护,却被猛地一推,掀倒在一旁小榻上。“公子……”她想抓住衣襟,手却抖得厉害,抓了两次才勉强抓住。



“你怕成这样做什么?”白弈笑着抓住她颤抖双手,拉高过顶摁在榻上。“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别做傻事。”他在她耳畔笑着,忽然含住她耳垂轻轻一舔。



“公子……不……不要这样……”水湄浑身一颤,酥软无力时泪却涌了出来。“不要……不要……”她仓惶地挣扎,却挣不脱自己做下的囹圄。



白弈依旧笑着。“你当真不要么?”他扯掉她的腰带衣裙,扔在地上,撩拨她每一寸的敏感,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情动时香汗淋漓的红润。



水湄绝望地别过脸去,将泪水与呻吟一同咽下。



这样的公子,她从未见过,亦从未想过。明明做着柔情爱意之事,却冷静残酷的如同刑场上阴冷的刽子手,将她绑在耻辱柱上亲手凌迟,千刀万剐。



他叫她别做傻事。



她真的是傻,偏偏爱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她拿手炉烫小娘子,毒杀他送给小娘子的鸟,甚至暗投书信给山匪出卖小娘子的下落,只因她的心已为他痛到不能承受。



可她愈是痛苦,他愈冷酷。



他对小娘子情深缠绵,便是个瞎子也能瞧见。可他却如此待她。



原来,佛的另一面,便是血池地狱里的鬼。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不该痴心妄想,不该招惹了他。她只配默默地瑟缩在墙角阴影里。那些良辰美景,怡红快绿,她生来便不在其中。



纵然她不甘心啊,那又如何?



她衣衫凌乱地躺着,紧紧闭起双眼,直到他离开许久,依然没有勇气睁开。冷风阵阵,她只觉得,就连胸膛里那微弱跳动的最后一丝余温,也慢慢地冻结成冰……



白弈安静地站在院子里,月影斑驳,在那张俊颜上投下点点黯淡阴霾。



面前是墨鸾闺寝。



他只静静望了片刻,转身离去,神情浓烈而又模糊。



他给自己摆一局棋,左右互搏,聊以宁神。此时此刻,他没有资格见她,即便只看一眼,也是亵渎,他知道。



他不是她心里那个完美的人,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良人,他欺骗她,辜负她,甚至,利用她。



什么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借口!



骗子!



虚伪!



你死心吧,否则总有一日,你的狠绝会割伤自己……冥冥中,那个声音又在脑海想起,笞痛他的脊梁。



死心。他本以为他做到了,从十三岁那个雨夜时起。可为何,还会觉得疼?



眼前黑白纵横,扭曲成一片。



多少年了?十年。十八年。或许,从他降生时便已注定的。



这就是他的人生么?他已错失过一次了,莫非,又要再错一次?



他猛挥手,打翻一地残碎。棋子相撞,声声刺耳,像是尖锐呼啸,锉磨神经。



他在阴影斑驳中冷笑。



不。



绝不。



章一六 碧玉簪



裴远身份特殊,不便久留。离开相送时,白弈再三地问他:“你当真不留下?”



裴远只微笑摇头。



白弈问:“你便不想手刃宋贼替世伯伯母报仇?”



“不想。”裴远闻之静了片刻,道: “我活着,不是为了仇恨。”他看看白弈又道:“你替我劝挚奴早些回家去,别让他在外头胡闹得久了。”



白弈惟有一笑,应道:“放心。”



他看着裴远策马远去背影,微微感慨。他早料到子恒会这么说,他和子恒,骨子里其实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如此看来,他想要子恒助他,怕是还有一段长路要走。



临行前裴远一力担下责任,免了静姝受罚。



静姝本还逞强,实在拗不过了,这才告诉墨鸾,裴远是她旧主。裴氏没落前,她曾是裴府上的婢女。她力主墨鸾出门去,只因为裴远事先找到了她,问起墨鸾,说想从旁看看这位小娘子。



“但我家公子绝没有恶意。小娘子若是怪罪,就怪静姝鲁莽,胆大妄为。”直到如今,说道裴远,她依然一口一个“我家公子”。



“裴公子救我一命。你也只是忠于旧主。我有什么好怨怪的?”墨鸾忙拉住静姝,笑着宽慰。静姝如此一心维护裴远,她反而觉得感动。她想起那日裴远被打断的话,问静姝可知道裴远为何要找她。静姝也只有摇头。她本又想去问白弈,但犹豫再三,最终没有。无端端的,她只觉得,她不能问,也不该问。



早春梅开的时节,墨鸾在满园幽香浮动浅月柔白中见到了蔺姜。



不知缘何,墨鸾觉得这个少年莫名亲切,那便像是冥冥中的牵引。“多谢蔺公子茶肆相救。”她向他福身道谢。



蔺姜愣愣地呆望着她,有些尴尬,挠头脸红道:“我……我是来道歉的……我……你……”若非他莽撞打乱白弈部署激怒了殷孝,墨鸾也不至于受此重伤。他愧疚已久了,只是面皮子薄,原地打转犹豫着不敢去找她,当真来找了又有些说不出口。



“是我自己胡来,哥哥已教训过我了。”墨鸾见他窘迫,微笑道:“公子待我的心意,我也很感激。”



蔺姜微怔,红着脸问:“你……你好些了么?”



墨鸾笑道:“好了。哥哥还说明日带我出去转转呢,蔺公子一起去么?”



她一直宽慰他,不叫他内疚自责。其实她分明还是大病初愈的柔弱。她如今这幅模样,叫人怎将她和那扑上刀刃的狠绝相联系?



蔺姜望着眼前娇丽少女,由不得呆怔。



但他却猛听见墨鸾唤他。他回过神来,见她好奇地盯着自己,听她问道:“蔺公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吓?”他眨两下眼,忽然惊醒过来。他怎能这样盯着一个小娘子猛瞧呢……他一下窘得从耳根红到了后颈,险些呛住自己。



墨鸾见他脸红,愣了一瞬,明白过来,自觉问得唐突造次了,也羞了一瞬,忙将话岔开去,浅笑问道:“蔺公子怎么……怎么来的凤阳?”



蔺姜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来投军。可你阿兄不要我,叫我回家去。”说起逃家之事,他又郁闷起来,不觉将其他都忘了。此番逃家,他这才发现天大地大全不是他想象模样,自幼敬仰的英雄变了劫人女眷的山匪,投军白弈又不要他,他一下子落了空,前后左右便连同心里也是空的,如今他怎么办呢,莫非灰头土脸回家去么?他当然不甘心的。



墨鸾见他神情由窘迫转为黯淡,静了许久。她暗自揣测,哥哥分明对蔺姜赞许有加有心招揽,却又不留下他,必定自有缘由。但如今看蔺姜这么失落黯然,恐怕也非人所乐见。她想了想,轻声对蔺姜道:“哥哥对我说过,蔺公子少年有为,勇武非凡,是当世难得的英才,来日定有大成。我也相信,蔺公子你的抱负定能实现的。”



蔺姜闻之心头一热。“可我……我现在就想去投军啊。我总不能待在尚书阿爷背后过一辈子。”他郁郁地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随便捡了块小石子,在地上划着圈。



他这样的身家背景,高门子弟,竟也为此苦恼。而像她这般草芥,时常战战兢兢,想要个高大的父亲倚靠荫蔽,却偏是奢望。墨鸾一时思绪复杂,由不得感叹:“父母家世本就是由天不由人的。”



“我要不是他儿子就好了唉……”蔺姜将手中石子一扔,长叹,才呼出半口气,却忽然怔了:“对呀。我要不是蔺姜就好了嘛。”他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墨鸾略微吃惊,却见蔺姜呼啦一下蹦出三尺高。“我知道了。”他笑着,整个人都浸着欢喜,三两步便跑开去,忽然却又跑了回来,挠挠头,又红了脸,对墨鸾道:“白姑娘,多谢你。”话音未落,人已又一溜烟跑没了影。



墨鸾盯着他消失方向怔了一会儿。莫非,他是想隐姓埋名投军去么?她不禁凝眉。这……这若是让哥哥知道了,又会怎么说?



但她没想到,她将这件事告诉哥哥,哥哥却笑着夸赞她。



“好阿鸾。”白弈抚着她发鬟,不掩喜色,“你可帮了大忙。”他不允蔺姜从军,倒并非因为应诺了裴远要劝蔺姜回家,而是不想落人话柄。以蔺姜的身份和名望,若以之为卒,必有流言说他妒贤轻才,若以之为将,麾下将士又难免不服,再加之上有蔺公和太后这一层,怎样都是棘手。但他又着实不愿就这么放蔺姜走了,正为难时,却不想墨鸾几句话,反倒让蔺姜开了窍。蔺姜自去化名投军,人留下了,又与他白氏无甚关碍,岂非好事一桩。



但墨鸾却还有忧虑。“可他这样一直逃家不归……”她蹙眉叹息,话到一半却没说下去。



白弈看着她,道:“你在想你父亲和阿弟了。”



瞬间,墨鸾神色为之一震,眸光里渗出点点凄然,但很快便又深深藏了起来。她一笑,微微摇头。



她这样的神情。白弈心中微痛,他知道她定是伤心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他却假造了一场惨剧硬生生将她从至亲身旁夺来。他由不得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叹道:“你放心。我已经令人去找你父亲和阿弟了。总能找得到的。”



墨鸾身子微微一颤,却只是静静缩在他怀里,没有抬起头来。



白弈又哄着她说了些旁的,只见她脸上渐渐又有了笑容才离去。



才出得门去,却见叶一舟迎面走来。



“公子真要去将姬伯雅父子带来?”叶一舟眼角睨着笑意,低声问,“不怕小娘子父女相见知道‘那事’?”



白弈眸色一寒,笑道:“难道留给太后或者宋乔去找么?不过收根线罢了。”



叶一舟摇扇道:“既是如此,那叶某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白弈轻笑:“初春天寒,先生还摇着扇子也不怕冷么?”



叶一舟大笑:“多谢公子挂心。叶某倒是觉着,便要冷些才好,时常的头脑发热,是要出乱子的。”他言罢也不看白弈,摇着羽扇,优哉游哉地去了。



白弈盯着他背影,静立半晌,末了,唇角略微勾起,却是一抹冰冷弧线。



蔺姜果真投军去了,化名穆青。但却不知是他年少气盛不懂得藏辉,还是他太耀眼以至于根本无法掩藏,他入营一箭射出一百六十步,举目皆惊,震得刘祁勋目瞪口呆,不敢随意编派,立刻便将他名姓报去白弈手里。



白弈却没见他,依旧让他去做个小卒。治军之道,论功行赏,何况这小儿郎正是要扔进沙子里摸爬滚打一番才好,再好的原玉,也得仔细打磨雕琢,方可成器。



但白弈却私下里找墨鸾。“你偶尔地去瞧瞧他,给他一口气喘。你本就知道这事,他也不会太尴尬。”他笑道,“不要摔坏了吓跑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墨鸾闻言会意而笑。于是她便常做些点心给蔺姜送去。



军营里虽说不曾短缺,但总是黄金饼变了糠窝头,比起锦衣玉食的奢华着实艰苦非凡。蔺姜起先还碍于颜面,又羞窘,终于抵不住了,每每地见墨鸾来便像个几百年没吃的饿鬼,抱着糕点盒子两眼冒绿光。少女灵巧的手艺,很快便将他的胃彻底虏获。



他那副模样实在可怜,墨鸾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颇有些不忍,故而常关心他些,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



柔润少女,意气少年,正茂风华里的相知与期盼,朦胧而美好,便像一汪温暖山泉,雾气迷离,愈是身在其中,愈辩不清形状,只觉其间慵懒舒适。



时光如水,转眼年余。墨鸾也年届十五,是该到行笄礼时候了。



侯府上便忙着张罗起来。方茹、静姝皆欢喜得紧,一面备着典礼深衣,一面悉数诸般礼仪。一时间,仿佛人人都在盼着三月初三上巳节,盼一只小小的雏鸟蜕变出五彩飞翼。



然而墨鸾心中却反而渐起仓惶。



在那九重天阙中,有个金枝玉叶的娇贵公主与她同年,那个将要成为白弈妻子的公主。她知道的。



年初时,圣上降诏,改年号为凤和。



凤和。凤和。



她苦笑,哀色悄上眉梢。



那是公主大婚的第一抹吉庆。



凤和元年上巳,是她华诞,亦是哀忌。



白弈依旧忙碌,但有时匆匆而过,他会忽然叫她,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温柔一笑,便让她自己去忙自己的。



墨鸾只望着他身影,心中苦涩,面含微笑。



她不想他娶公主,当然不想。



偶尔青灯照壁夜半无人时候,她甚至会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若他能辞了那皇亲该有多好;若……那公主不要存在,该有多好……



连她自己也惊愕,深深惶恐而困惑。她竟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嫉妒,甚至怨恨。



她自哂,仰面将泪水强咽。



她对自己说,你不该这么想,你该自知、知足。



但眼底深浅间的忧郁却怎样也隐藏不住。



二月末至,她又如期去看蔺姜。



蔺姜像只忐忑不安的小兽,来来回回在她身旁打转,踟蹰再三,憋得满脸通红,终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怎么啦?”



她一怔,忙笑起来,摇摇头道:“没事。”



“但你才刚才起一直在叹气走神。”蔺姜挠头,“不能跟我说么?”



原来她一直在叹息,却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瞬间,百感交集,一时胸闷心堵,她呆呆望着蔺姜,静默良久,终只落得又一声叹。



蔺姜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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