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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金屋记-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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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服还想推拒时,陈娇又似笑非笑地说,“我可就问这最后一次,这一次不出去,以后恐怕就出去不了喽。”

就算是再忠心的奴仆也有自己的算盘,楚服自然也不例外,她犹豫了一下,望了陈娇一眼,见陈娇似乎大为认真,便慢慢地说,“那……奴婢就多谢娘娘多年来的照拂了。”

说着,就跪□来给陈娇磕头,陈娇却又一摆手,不紧不慢地止住了她。

“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太多事了,”她说,“有许多事都是只有你能办不可,在我跟前,你无须这么多礼……”

她就望着楚服,轻声道,“现在,你能再为我做一件事吗?”

楚服的神色顿时多了几分紧张,她似乎明白了过来:这件事一定也非同小可,陈娇才会拿自由和男色来和她换。陈娇望着她阴晴不定地沉思了片刻,安然地等着楚服的答案。

她了解楚服,就像楚服也了解她,这个女人的胆子,始终是要比一般人来得大的。

“娘娘请尽管吩咐。”

片刻后,楚服果然低声说,“以娘娘深恩,任何事,楚服都会为娘娘去做,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陈娇于是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快乐的微笑。

99五次

一转眼就又入了冬;这几年朝廷连年都在打仗;连上林苑都不修了。新年自然也就过得敷衍了事,谁都没有闹腾出什么动静来;'奇‘书‘网‘整。理'提。供'刘彻也就是安排了几个方士为王夫人肚子里的胎儿祈福,还想喂她吃一点民间秘方;号称是可以包生男胎的。要不是东方朔等人誓死阻止;说不定还真就被他喂进王夫人口里了。

陈娇对此也是很感到无奈,两夫妻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她罕见地对刘彻说了重话,“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你怎么会信?什么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真有神仙;会在乎荣华富贵,到你跟前来奉承骗钱?从始皇帝起,没有哪一任皇帝是不想着长生不老的,你觉得又有谁是真的羽化登仙了?”

刘彻被她问得无言以对,自己生起闷气,“以后得了道,我也不来渡化你……唉,娇娇,你别这么扫兴成不成?”

陈娇只好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又问刘彻,“淮南王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倒是牵连颇广。”刘彻说,“你再也不会相信的,不知有多少大臣、列侯牵连进来,那个刘陵,能力其实一点都不弱。要是她生为男儿,说不定淮南王还真能造起反来。”

是的,这一年的朝廷因为淮南王谋反的事,实在是闹得鸡犬不宁,一百多个列侯起码有几十个被刘陵牵连,就连武安侯都被扯出来:据说当年连他都和淮南王眉来眼去暧暧昧昧的,直说淮南王才是继位天子的好人选。刘彻气得弹着竹简对陈娇抱怨:“那是我的亲舅舅——他这还好是死的早,放在今天,那就是族诛的大罪!”

就算是母族又如何?冒犯皇权,全家也就只有一个死字。就是现在,武安侯都去世那么多年了,盖侯一家也还是吓得闭门不出,简直不敢被刘彻撞见,免得又招惹起他的怒火来。

朝廷里这么热闹,后宫也不宁静,睽违多年之后,王夫人居然不负众望,为后宫中再添了男孩的哭声。这孩子和之前几个男孩比就要健壮得多了,现在都半岁多了,长得敦敦实实的,一点都没有夭折的迹象。刘彻喜欢之余,对王夫人自然也就更加宠爱。王夫人虽说还没敢恃宠而骄,但有个皇次子做宝贝,管陈娇要这要那的时候也更多了起来。陈娇自己还没如何,刘寿已经不胜其烦,陈娇只好把他安排到宜春苑去,免得他和王夫人发生摩擦。就连刘宁,她也不许她去看弟弟。“不要给椒房殿惹上不该有的麻烦。”

也因此,小皇子都长到半岁了,陈娇也就是见了他几面,大长公主着急起来,频繁暗示陈娇,“是该把孩子收到椒房殿里来养了。”

陈娇却不置可否,母亲逼急了,她只说,“今时不同往日,阿彻很宠她,明知道不成的事,何必多提,反而惹得阿彻不快。”

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后宫,终于似乎掀起了一丝波澜,大王姬和李夫人等人,也增添了到昭阳殿走动的脚步,宫中也是多年没有经过事了,一时间竟大有风云诡谲之态。陈娇再怎么淡然,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到了春天,她又和刘彻提出来。“宫里事情太多,烦死人了。我想要到长门园清静几天。”

陈娇是因为什么事心烦,刘彻不至于心中无数。他也确实颇为宠爱王夫人,就有点舍不得敲打她,可见到妻子面上隐隐带着的无奈和疲惫,心中不禁怜意大起,对王夫人的喜爱不禁就少了几分。他本想留住陈娇,可转念一想,又说,“好,那你也就只准去住几天!”

陈娇倒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得到许可,一时不禁露出微笑,又靠到刘彻怀里,和他温存了片刻,久久都舍不得分开。

去长门园的路上,她还特地绕到城里去看楚服——又去找隆虑侯、堂邑侯说了几句话:兄弟们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进宫来看她了。消息送到宫里,刘彻不禁会心一笑:别看陈娇似乎娴静,其实私底下她野得很。这几年,带她出宫次数毕竟还是少了,难得出宫一次,就和小鸟出笼一样自在。

他等了一晚,第二天便将公事交付给丞相,想来近日边关也不会有什么消息送来,便带了几个从人而已——可惜没有韩嫣,韩嫣已经于去岁出镇洛阳——轻车简从,直奔长门园。

有几年没去文帝庙,刘彻就有几年没到长门园了,暮春时分,这里的爬山虎看着阴沉沉的,倒是没有夏日时到此的阴凉。不过陈娇惊喜的笑容足以补足,她几乎是扑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就扑进刘彻怀里,她说,“我才想你,你就来了!——怎么来了?”

“不是说了,”刘彻笑道,“朕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可一日无妇人,不可一日无陈娇嘛。”

他在夕阳底下看着陈娇,觉得陈娇的笑靥从来没有如此轻松洒脱,她搂着刘彻的脖子,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就把嘴唇压上来,在刘彻耳边轻声说,“我也一样,一出未央宫,我就很舍不得你!”

刘彻哈哈大笑,心甜意洽之余,便抱着陈娇直吻了下去,在众人说笑声中,他低声道,“娇娇,我好爱你!”

陈娇也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到了他肩上,久久都未曾抬头。她让刘彻直接把她抱进了屋里去,热情地拉下了刘彻的脖子,用唇封住了他的唇瓣。表现得要比从前更热情、更投入得多了。

当晚,也不知是谁开头,夫妻两个缠绵之余,又还说了不少心底话。有很多碍于政治、碍于局势的安排,两个人都摊开来讲,刘彻觉得自己也就只有在陈娇跟前,才能够这么坦然了。他永远都不用害怕陈娇会不理解他,陈娇会不支持他,陈娇会选择支持自己的娘家,损害刘彻的利益。他说了很多心里的担忧,甚至还说了对刘寿的担忧,“阿寿心思太深沉了,有话不喜欢往外说,也不知道像谁……”

陈娇只是很认真地听着,又劝慰刘彻,“时日还多,慢慢教就好了。”

不知怎么回事,两个人又说起往事,陈娇很感慨,“一转眼,夫妻二十年了。”

回首二十年,真是前尘如梦。刘彻摸索着陈娇的鬓角,想起来明天带着陈娇回京的时候,要带她绕到那处山林边上,为她摘一朵牡丹花。他要告诉陈娇,这一片林地他没有划进上林苑里,就是因为年年暮春,他都想着带陈娇过来载歌载舞,簪花而归。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能令她快乐的。

他忽然间又觉得自己依然还是没有看透陈娇,不像是他身边的所有美人,二十年了,他还是不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而不快乐,又为了什么而快乐。

“娇娇。”他低声问,“还记不记得成亲之前,我来看你……”

没有得到陈娇的回应,他低头一看,才发觉她已经趴在他胸前,睡得沉了。

刘彻就收紧了手臂,轻轻地吻了吻陈娇的额角,他心不在焉地想:是该敲打敲打王夫人,不要让她有不该有的念头,免得将来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卫青和霍去病很快就要回来了,总不成大功臣回来了,大功臣的恩人还比从前受更多的委屈。这对舅甥都是可靠、可用的人,淮南王之乱后,列侯的土地又集中到了朝廷手上,我可以……我应该……

不知不觉,他也睡得沉了。

#

结果陈娇还是不肯和他回去。

“我就住了一天!”她说,“才过了两个晚上!现在折腾回未央宫,没有几天又要去上林苑,舟车劳顿,太累了,不去。”

她就央求刘彻,“我知道你事情多,你要回去,但我真的很累……阿彻,你就让我在这多住几天吧,再三天,再三天我就回来——好不好?或者,再过十几天,我直接从这里去上林苑!”

刘彻看陈娇难得地露出了恳求之色,就算三十多岁的人了,依然还有少女般的娇憨,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改了主意。

“好吧,”还是有几分舍不得,“到了那时候,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十天后你就先去上林苑,我马上也就过去了。”

陈娇便笑逐颜开地将他送到了宫门口,趴在车边看他上了车,她笑着轻声说,“阿彻?”

刘彻又从车里探头出来看她。

陈娇从来都没有这么俏皮,这么没有皇后仪态,她翘着脚,双手扶着车沿,头枕在前臂上微微一侧,笑靥如花,竟有了几分青春洋溢,像是山野间的少女,她从怀里竟掏出了一朵还带着露珠的野牡丹,倾过身为刘彻别在了鬓边,她笑着轻声说,“你这个小坏蛋!”

一边说,一边解下车帘子把刘彻关回了车里,自己笑着回身跑进了长门园内。

刘彻不禁失笑,想要下马把陈娇逮回来,又觉得过分轻浮。他心不在焉地想:以后恐怕是要真的和陈娇多来长门园住住了,在上林苑里,她总是要端出皇后的架子,是比较累……

回到宫廷中,他又被无穷政事,无尽美人给分去了心神,只是每天临睡前,想到今天还没有见过陈娇,心里就有微微的不舒服。过了几天,就派人去催陈娇,“陌上花都开了,这时候走风景正好,你也可以到上林苑去了!”

到了第七八天的时候,陈娇派人回信,言说今天上路。刘彻于是也就命人收拾行装,准备去上林苑和陈娇会合。

他没有亲自去见王夫人——确实有些不大敢,而是派人送了口信。“这一次,你在未央宫好好养育皇次子,就不要过去了。”

帝驾在上林苑,未央宫里肯定是冷冷清清的,这和打发王夫人关禁闭,其实是一个道理。王夫人当晚就吓得过来求见他,刘彻狠了狠心,没见。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吵醒——还以为是王夫人闯宫来见,正欲发火时,却见春陀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奔进屋内,一下就跪倒在了脚底。

“陛下!”他尖声尖气地说。“昨日、昨日娘娘回京路上,因遇阴雨,便下车避雨,在渭河边赏景。不料春汛水涨,娘娘脚下一错滑落山坡,当、当即就被水冲走……寻了一路,都、都未能……”

刘彻根本都没有听懂,他又问了一遍,春陀又说了一遍,他再问,春陀抱着他的大腿又再说了一遍。但他还是不懂,每个字的意思他都明白,但话的意思他没有懂,他反反复复的问,问到最后,春陀忽然嚎啕大哭,叫嚷起来。

“陛下!”他说。“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娘娘恐怕是……是凶多吉少啦!”

100疑惑

这一年暮春时分;大汉政局忽然有了几分异样的紧绷;除了身在前线的兵将还一无所知,只顾往前进军之外。长安城内外已经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安生了;经过淮南王之乱,城中列侯但凡有些势力的;几乎全都被梳理了一边;余下的富贵人家也犹如惊弓之鸟,一个个都很安分。可就算如此,在一些必要的应酬场合,也有些人互相使着眼色;壮着胆子窃窃私语,交流着从宫中泄露出来的小道消息。

这也不能全怪权贵喜事;的确今年宫中动向是有几分蹊跷,往年这个时候,圣驾早就出发到上林苑里避暑去了,可今年非但刘彻死死盘踞在未央宫里没有动静,甚至连城中羽林军都被频繁调动,城外的老百姓常常能看见兵士出城,自然也好奇打听,但究竟宫中是出了什么事,却始终只有流言,没有确实肯定的消息。

韩嫣星夜回京时,遇到的就是这一副阴云重重令人忧心的景象,他在自己家里只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先到窦太主府上拜望过了,窦太主哭得眼睛都肿了,话也说不出来,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谁都没有想到,听说她就是在河边站了站……”

韩嫣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被刘彻提溜到了清凉殿里。就算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不禁被刘彻的狼狈给吓了一跳:在对抗匈奴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在密谋发动政变把太皇太后赶下台的时候,刘彻都没有失去过自己的风度,可如今他是全然不像是他了,他瘦了许多,双眼锃亮,看着极度亢奋,倒是并不太愤怒又或者悲伤。

“我就是想不明白!”韩嫣一入座,刘彻就说。“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他把一大沓凌乱的帛书全都拍到韩嫣胸口,“你自己看!”

韩嫣只好一张一张地看起来。

“她自己的府库这些年来支出不多,结余应该是很不少的!她为人处事又不奢侈,这么多年来留下的千万铜钱去哪里了?”刘彻倒背双手,在几前来回踱步,春陀苦着脸在他身后给韩嫣做手势——又是一天没吃饭了。“随行的仆从倒是一个都没有带走,但也不是椒房殿里的老人,这一年多里,她陆陆续续把老人嫁的嫁放的放,现在全都散落到民间去了,抓了几个来审问,谁都不知道她的主意!”

真正被陈娇遣到外地去的心腹宫人——如果真有——自然也就被这动静给遮掩过去了。韩嫣吞了吞唾沫,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他有点相信了:也许陈娇是真的没有遭蒙不幸,也许她是真的……

“楚服——”他犹豫地说,“这位大宫女,可算是她的心腹了吧?”

“楚服现在是东方大夫的妻室,身怀六甲,已经快要临产了。”春陀尖声细气地说。“东方大夫以项上人头担保,楚服自从过门以后,便深居简出,和宫中毫无联系,除了之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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