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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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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十一也直点头,两个人一起找到秦玉楼,把戏本子拿给他看,秦玉楼大为欣赏。于是,十一的新戏,在只有两折的时候就开始排练起来。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十一看她们演着演着,灵感就来了,回去很快就写出了下面的新内容。



第七折(第十二场) 探访



因为要排新戏,秀儿变得非常忙。晚上肯定是占满了的,不可能排戏,因为不是要去戏园子就是要出去唱堂会。杭州不比通州,地方大,人口密集,请堂会的很多,好些时间冲突的只能推掉。就这样,还基本上不落空。



新戏开始排练后,白天的堂会秦玉楼已经不接了,但宴会请帖却不好推,尤其是官府的召请函。



白天黑夜忙得跟陀螺似的,一连好几天抽不开身。到第五天,还是没见帖木儿露面,秀儿有点沉不住气了,抽个空跟秦玉楼告假:“师傅,我想明天休息半天。”



秦玉楼答应得很爽快:“好的,你也该歇歇了。以后你只要觉得累了,就跟师傅说,不然等真的累病了就迟了,你现在可病不得。明天早上你多睡会儿吧,嗓子一天不练也没什么的。”



“倒不是想睡,我想出去走走。”秀儿笑了笑说。



秦玉楼问:“去哪里呢,我叫个人陪你。”



“不用陪的”,见秦玉楼用探究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只好扯了一个小谎;“我有人陪。”



其实,她只是想去看看帖木儿,这种私事,怎么好叫人陪?她更不想有人回来嚼舌根,帖木儿自身份暴露后一直没在戏班现身过,大概也是不想给戏班惹来麻烦吧。他的名字,越少人提起越好。



告假后的第二天,秀儿很早就起床,一个人悄悄出门,在洛阳街口找了一辆骡车。想了想,交代车夫说:“去达鲁花赤蒙克大人的府邸。”



凭直觉,帖木儿应该在那里,不会还在山上的道院。



骡车在离蒙克的府邸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那个地方设有哨卡。外面的车马禁止入内。秀儿只得步行进去,沿途不断出现盘问的士兵,也不知道这里一向就戒备森严,还是自帖木儿来了之后才如此地。



站在守卫环立的达鲁花赤府衙前,秀儿向守卫详细地说明来意,守卫把她好一番打量,又从里面喊来看过她戏的人验明正身后。才给她进去通报。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秀儿站在树荫下又等了一会儿,才见雄壮黝黑的保镖桑哈从门里大踏步走出来,一见秀儿就用责备的口吻说:“朱小姐,你怎么才来呀?我家公子都病了好几天了。”



秀儿慌了。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他病得很厉害吗?你们怎么不去通知我呢?我这几天好忙,只以为他有事才不去看我的,谁知道他病了,”



桑哈一摊手:“你以为我不想去通知你?也要公子肯啊。公子病了,最想见的人肯定就是你了。可是他说你忙,自己地身子也不是很好,刚刚才病过一场。怕你跑来跑去太劳累了,严令我们不许去打搅你。”



“真是个傻瓜。”秀儿喃喃自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为她而来,现在在异乡卧病不起,却不想让她知道,生怕给她添麻烦。



有桑哈带路,两个人一路无阻地走到帖木儿的卧室,本来躺在床上的帖木儿忙坐起来。惊喜地看着秀儿问:“你怎么来了?”然后又沉下脸用审问的语气问自己的随从:“是不是你们跑去告诉她地?”



秀儿忙摆手声明:“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你好几天没出现了,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谢谢你,辛苦了。你也刚病了一场。身子还没复原呢,快别站着了。坐下吧。”



乌恩齐搬来椅子,秀儿在床前坐下问他:“到底是什么病啊?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帖木儿笑道:“也没什么,每年都要发一次的,要是我那时候去了襄阳,就没这问题了。不过现在也还好啦,反正师傅就快来了。”



“到底是什么病,非要你师傅来了才治得好吗?这里的大夫都不行?”秀儿有点不解了,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有说有笑的,不像是很严重地病。



帖木儿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我跟你提过呢,我小时候中过毒你知道吧?本来快死了的,是师傅偶尔到大都访友,被他朋友推荐给我父亲,这才帮我捡回了一条命。”



“嗯,这事你告诉过我的。”



“我忘了告诉你,这种毒虽然当时压制住了,但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不可能完全清除,还留有后遗症。每年都要发作一次,就跟中了刀剑伤地人一样,虽然伤口表面上看起来愈合了,但下雨天还是会痛。还好发作得不是很密集,大概一两年才发一次,最快的时候也就是半年,不过那次是特殊情况。”



“这次也是特殊情况,因为朱小姐失踪,您太着急,所以才突然发作了。”乌恩齐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秀儿闻言羞愧不已,低下头道歉。



帖木儿摇了摇头说:“别傻了,没这件事,也只是推迟一点发作而已。我自己有感觉,在通州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了,那就是余毒发作的前兆。”



秀儿急了:“既然知道余毒快发作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杭州?你刚说你师傅能治,你当时就应该赶紧回襄阳去给他疗啊。”



帖木儿拍着她的手说:“别把罪过都揽到你身上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想赌一赌,看我这次能不能自己扛过去。从十岁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师傅给我调理了十年,现在体内的余毒其实快清干净了,所以你看我,发作了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若无其事地聊天。要是早年这个时候你看到我,会吓死的,我以前毒发了是什么样子,你问乌恩齐就知道了。”



乌恩齐说:“我也不敢回想,真地很吓人!那时候公子痛到满床打滚,自己揪自己的头发,还往墙上撞。”



帖木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只是发作的时候,全身就像针扎一样,没一个地方不痛,就失去理智了,根本忍不住不嚎叫。十年之后,现在总算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点痛,再往后,也许就全好了。”



乌恩齐说:“不只一点点痛吧,昨天晚上我还听见你痛得直哼哼呢。”



“那是在睡梦中吧,我不记得了。”



见秀儿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帖木儿安慰道:“秀儿你别怕,以后不会有问题的,一年只会比一年好,今年我就以为咬咬牙能撑过去的,明年肯定反应更小了。总之,以后决不会让你觉得害怕地。”



秀儿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泪水:“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怜,吃了那么多苦,十岁时中的毒,折磨了你整整十年,到二十岁时还余毒未尽,还会定期发作。就是贫民家庭地孩子,虽然家里穷点,也不至于受你这样的苦啊。”



帖木儿揽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说:“别哭,中了那样的毒还没死,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其实,我一直都是幸运儿,得到了许多别人没有的东西,而且都是不劳而获的,所以老天爷要给我一点惩罚,不然,世间岂非太不公平?”



秀儿流着泪问:“你一直都这么想的吗?你一直觉得你应该受惩罚,你这是代父还债对不对?”说到这里,忙朝房门外看了看。



这里是官衙,四周不是帖木儿的人就是蒙克的人,根本不是议论当朝丞相是非功过的地方。于是赶紧把话题引到别的方面。



正慢慢说着闲话,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马真人求见。”



帖木儿笑道:“是我师傅来了。”



一面说一面下床穿鞋子,这时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胡子齐腰的灰衣道人,朝帖木儿做了一个手势道:“不必拘礼,你还是躺着吧。”



秀儿上前见礼,马真人笑道:“你就是珠帘秀吧?我正想见见你呢,我好好的一个徒弟,被你拉下水了。”



秀儿脸上有些讪讪的,帖木儿安慰她:“秀儿,师傅跟你开玩笑的。”



秀儿悄悄打量着马真人,果然仙风道骨,而且童颜白发,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年龄。



为了让马真人专心治疗,所有的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在外面走廊里无聊闲逛的秀儿,突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塔海?他怎么来这里了?就算帖木儿发病的消息传到了大都,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呀。



第七折(第十三场) 问案



帖木儿的师傅马真人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出来,秀儿又进去看了看,见帖木儿的脸色明显比先前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想到还要排新戏,秀儿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帖木儿想留她吃中饭,秀儿摇头道:“算了,改天再领吧,你师傅刚来,你多陪陪他,免得他又说我拉他弟子下水。”



帖木儿知道她赶时间,也没强留。秀儿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问:“刚看到你姐夫来了,是不是专程来探病的?”



帖木儿表示不知情,叫进桑哈和乌恩其询问,两个人都说没向大都传消息,就是传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秀儿沉吟着说:“那他大概是为别的事来的吧,如果是来探你的病,怎么来了这半天也没见他到你屋里来?”



乌恩其抓着头问:“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家姑爷平时可巴结公子呢,要真是他,不可能来了这府里不过来看公子的。”



秀儿本来毫不怀疑刚才见着了阿塔海,可是经他们这么一分析,自己也没把握了,毕竟她跟阿塔海又不熟,刚才看到的时候也只是一晃而过,看得不是很真切,遂笑了笑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帖木儿说:“你忙就别跑来了,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还是我过去看你吧。”



“别”,秀儿忙摆手道:“你还是尽量留在府里不要出去,呃,我的意思是,你身体还没复原,要多休息。”



“那,好吧。”帖木儿随即叫桑哈他们出去准备车送秀儿回去,秀儿推辞道:“不用了。我有车在外面等着的。”



帖木儿自己身在异乡,要用车也是蒙克府里的。让达鲁花赤府的车送她回去未免太招摇了,被戏班的人盘问事小,被外面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事大。她还是出去后自己随便找辆车子稳妥些。



回去的路上,秀儿一直在想,帖木儿地生长环境虽然也诡橘复杂,但都是家庭内斗。与改朝换代、民族仇恨没什么关系。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他一直身处深宅大院,跟外界、跟民间少有往来。后来做了马真人徒弟后,更是隐居世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他的世界。其实是比较单纯的,越往后越单纯。



那么,对江南百姓的仇恨,还有南宋遗臣们迄今未放弃的地下活动,他可有足够清醒的认知?他可知道他在杭州地处境是危险的?几年前他住在抱朴道院没人打扰。那是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一个十几岁的小道人,谁会注意呢?



可是现在已今非昔比。杀害了无数江南百姓的“杀人魔王”窝阔台地独子在杭州,这个消息肯定已经传遍整个江南。那些反元复宋的义士们,是不是正在摩拳擦掌,要杀了他以祭奠成千上万无辜惨死的百姓?



想着想着,秀儿不觉打了一个寒战。



“小珠老板,真的是你?”



秀儿茫然抬头,才发现她早已走出了蒙克府邸的范围,如今正隅隅独行在一条尘土飞扬地官道上。身前突然出现的马车。还有马车里的人,都叫她怔住了。



“怎么啦?没出什么事吧?”车里地人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哦,我来看一个朋友的。”



车里的人向四周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因为这一带并无人家。



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说:“你孤身一人在这里不安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呢?我一个人没关系的,等下叫辆车就行了,还是不要耽误了大人的正事比较好。”车里的人可是廉访使卢大人,他驾车出行,肯定是有事的。



“上来吧,不在乎这一会儿地。”



既然卢挚坚持,秀儿就上了他的车。在车里坐定后,卢挚试探着问她:“你是去蒙克大人的府邸探望帖木儿公子的吧?”



“啊?”秀儿惊讶地抬头,然后苦笑着说:“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大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原本以为卢挚是因为关心她才坚持送她回去地,结果发现人家不过是想趁机打探消息。



卢挚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接下来又问她:“你在蒙克大人地府邸有没有看见帖木儿公子的姐夫前都总管大人?”



“前都总管?”秀儿想了想,然后恍然道:“也对哦,他后来升为达鲁花赤了。”



“不是,他被罢官了,连达鲁花赤也是前的了。”



“为什么?”秀儿觉得难以置信:“他岳丈可是左相窝阔台啊,谁能罢他的官。”



卢挚冷笑一声道:“正因为他岳丈是左相窝阔台,他才只是被罢官,不然,早被收押等着问斩了。”



“啊?他犯什么事了?”秀儿吃惊地问。



卢挚一字一句地说:“他贪污受贿,数额庞大,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手里至少有两条人命。”



秀儿已经张大嘴合不拢了,在锦辉院后台第一次见到阿塔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有修养有风度的男人,俊朗挺拔,气质高贵,跟凶暴残忍的杀人犯完全沾不上边的。“他这样的人也会杀人?”秀儿呐呐地说,一副不能接受现实的模样。



“当然不是亲自动手了,但他是主谋,是整件事情的操控者。”



“大人有证据吗?”秀儿脱口问。



卢挚笑了起来:“你怀疑我诬赖他?我是奉皇命办案的人,办的这个人也是皇亲,没有证据,我怎么敢信口开河。”



秀儿不言语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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