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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给我一个姑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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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明白了也没用,事情不经就没法明白。我看你和朱裳有说有笑的,我看你也不用代我写情书了,自己用吧。你丫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朱裳?”

“喜欢。”

“我总觉得她喜欢你。”

“扯淡。即使有点感觉,又能怎么样呢?语文老师说:‘假如我的眼睛使你心跳,我就从你脸上移开我的目光;假如打桨激起了水波,就让我的小船离开你的岸边。’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你挺。”我又喝了一口酒。

“我觉得朱裳是被追出毛病了,性冷淡,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反馈都不给。”

第一部分 52

张国栋在朱裳用陈述的语调回答他说“是吗”之后,醉心于春药制造,目标不是壮阳,而是对付性冷淡。张国栋神秘地告诉我,成分基本可以分为植物类和动物类,植物类有:肉苁蓉,淫羊藿,人参,五味子,菟丝子,远志,蛇床子。动物类有各种鞭,以及童女月经、童男尿液。我尝过张国栋自己研制的冰淇淋,没有比那东西更难吃的了。对于他的春药理论,我当时没有一点兴趣。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是互联网兴起,张国栋还在清华读书,他将自己对春药的研究写成了一个十页的概述,请班上网络精熟的同学放到网上出售。网上的广告是这样写的:“中国古代春药大全。收录了中国古代五十种春药配方。售价十五元。购买此物请勿做坏事,否则与本站无关!与本人无关!且国法难容!”

另一件事是张国栋的一个清华化学系的师弟,在网上购买了张国栋的研究摘要,改进了配方,添加了能使人短时间意识丧失的乙醚,并且把春药制成了气雾剂。在一个寒假的周末,气雾剂形式的春药和乙醚一起,从窗口散入某女生寝室。三个可能因素造成了张国栋化学师弟的失手:一,分析化学没有学扎实,乙醚的剂量小了。二,中草药定量的确困难,春药的剂量小了。三,进入寝室太着急,乙醚和春药的作用没能充分发挥。听看楼大妈谣传,他跳进女生寝室的时候,里面三个女生都是晕而未倒,面色桃红力大无穷,但是想的还不是扒光他的衣服而是抽他的耳光,叫的也不是“我的郎”而是“抓流氓”。保安赶到的时候,张国栋的化学师弟已经没有五官了,肋骨也折了四根。要不是保安来得及时,命就没了。这就是九十年代中期著名的清华乙醚春药案。后来化学师弟被开除了,张国栋也被开除了,罪名是教唆低年级同学,提供作案工具,是案件背后的黑手。张国栋把网上的广告用一号黑体字打印了之后给校领导看,“购买此物请勿做坏事,否则与本站无关!与本人无关!且国法难容!”。当时的校领导说,你以为我真傻吗?这是后话。

“你说朱裳有什么好?”张国栋问我。

“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好看。”我说。

“但是她哪点不好看?”

我回答不上来。

“你看见桑保疆床上的小礼盒了吗?”张国栋又问。

“看见了。我还奇怪呢,包得严丝合缝的,好几层,可好看了。难为桑保疆能有这么细的心思。”

“猜猜给谁的?”

我和张国栋同时用筷子的另一端蘸了啤酒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酒痕新鲜,都是一个“朱”字。

“知道哪儿弄的钱吗?”张国栋再问。

我摇头。

“记得你给桑保疆的两本毛书吗?”

“我还知道他以那两本书起家干起了小生意,而且越干越不像话了。”

“那天我也说了他一次,小师弟们躲在宿舍的床上看,那两本书里好几处都被手摸破了。”

“仿佛少林寺和尚练功处的石地板。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也是。桑保疆说以后让租书的去厕所看,不能用我们宿舍了,还说……”

“说什么?”

“说要把座位和你换回来。”

“他怎么想起来的?”

“或许是长到时候了吧,和憋尿差不多。”

“或许是天热,气烦。”

“昨天不是特别热吗,你逃学没来,朱裳穿了件小褂,白的,有暗花,半透明的,没戴奶罩,短袖的袖口有点大,从侧面看,山是山,水是水。”张国栋夹了一筷子红油猪耳。

“像不像书上讲的什么白鸽子、红眼睛或是小白兔、红眼睛?你看它一眼,它看你一眼。你又看它一眼,它又看你一眼。”

“你坐在她旁边那么久,没见过?好,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打电话给你,让你马上回来上课。没那么好,不像书上说的。黑不溜秋的。桑保疆有事没事跑过来五六趟,肖班长也巡视过好几回。两个人脸红红的,胀的。”

“后来呢?”

“我总觉得女孩让人这样看不好,就给她写了个纸条:‘你忘了穿背心吧?’下一节课,她就穿上了,估计就在书包里,课间休息换上的。”

“难怪桑保疆要和我换位子。”

“别提他了,怪恶心人的。好了,快上课了,咱们回去吧。”张国栋结了账,下午还有课,数学。

很久的后来,我问朱裳,桑保疆的盒子里装的什么。朱裳说,包得很严,五层包装纸,不同颜色,里面是蓝色的橡胶小人。我说,是不是各种姿势,男女抱在一起的?朱裳说,除了你,没人这么淫荡,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橡胶小人规矩得很,或立或坐或走,但是都没有眼睛。

又是一个酷热的下午,忽然喇叭广播通知,两节课后全体高二学生去礼堂紧急开会。

“又看不成电影了。”马上有人抱怨。

“今天作业可多了,真操蛋。”

“你说好的陪我去挑裤子,改到明天去好不好?”

……

全体学生坐好以后,教导主任正义凛然地踱上了主席台。

“什么事呀?”学生们在下面开始议论。

“听有的老师讲桑保疆被抓住了。”

“因为什么呀?”

“租黄书。”

“什么黄书?好不好看?”

“黄书当然好看了。但是我没看过。”

“怎么抓住的?”

“据说是教导主任去宿舍楼,忽然兴起,去大便。他隔壁的坑位里有人租桑保疆的书看,到底是因为发出的响动太大了,还是系裤子的时候把书搭在两个坑位之间的隔断上被主任看到了,我就不大清楚了。”

第一部分 53

“盛夏之际,微风送爽。”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说到“爽”字,振臂一挥手,好像扇了每个台下听众一个嘴巴,我离着老远还能望见他腰里拴着的巨大的仔玉。“同学们!最近,在我们学校,在我们这个年级,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大事件!大家不要笑,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今天如果有警察在场也不算过分。在各级领导的指导下,在全体老师、学生干部的帮助下,这个事件终于被我们教导处成功地破获了!我们年级有个别人竟然租借黄色书刊给其他年级的同学并收取租金。这是怎样的一种卑劣行径呀!不仅自己看还给别人看,还要收取钱财!首恶必除,如何处理,要看这个别人的态度与表现,处分是免不了的。下面还有三件主要的工作要做:第一,自己承认并互相检举,都是哪些人看了黄书,并写出检查来,写清楚过程及自己的认识。第二,主动把那些手头的黄书、黄录像上交到我处,过时不主动上交被我们发现的,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严肃到什么程度?严肃到足够让你后悔的程度。第三,一定要追查这些黄书的来源,这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资本主义的腐朽大腿和光屁股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天上掉到我们操场上来的。具体是谁?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线索,但还是希望这些人能主动承认……”

我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脸向下,把自己放倒在那张大床上。褥子前几天被妈妈晒了,浓浓的太阳的味道。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呢?”

我抬起眼,在塔楼的缝隙中,很费力地调整角度,找到了一点地平线。太阳正在下沉,

“为什么初升的与要下沉的总是很大?”红红的,圆圆的,仿佛某种永难愈合的伤口。

有人敲门。

是桑保疆。

“教导主任知道那两本书是你借给我的。不是我说的,是肖班长说的。他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亚运彩票抽中一等奖也是他告诉教导主任的。”

“嗯。”

“教导主任问我是不是你给我的,把我关在小屋子里,也不给水喝,问了我四个钟头啊。”

“嗯。”

“我说记不太清楚了,需要想想。本来嘛,太长时间了,不信,你看看那两本杂志去,都磨破了。”

“嗯。”

“他要我好好想想,想清楚一点。班长的证词只能作为佐证。如果就是你给我的,就是你的主要责任。如果是我从校外自己找的,就是我的主要责任。教导主任说,要正本清源。”

“我还帮你买过一把藏刀呢,你为什么没用它把教导主任阉了呀?反正是我的主要责任。”我仿佛又看见教导主任硬生生拉上拉链,从小便池上下来的样子。

“这是他的逻辑,不是我的逻辑,你知道我的,我没逻辑。他是教导主任。我不想连累你,反正我一定会受处分了,何必两个人都受处分呢?”

“处分和处分不一样,处分有好些种呢。”

“我想保你。”

“你真仗义,如果没有‘然后’的话?”

“然后咱俩把位子换过来。”

“不干。”

“只换半年。”

“免谈。不干。”

“我的要求不算高,你答应了这件事就与你没任何关系了。我一口咬定是从校外弄来的,外面的坏人多如牛毛。班长、教导主任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干。”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实情,怕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教导主任讲,如果我承认书是你的,你有可能会被开除。班长、班主任不会为你说什么好话的。他们都等着看戏呢。你不干也坐不了那个位子了,何苦固执呢?”

“不干。我问你,你以为坐在朱裳旁边你就能占到什么便宜?”

“我不这么认为。我就是想坐在她旁边,尽管没什么道理。”

“我也没什么道理。我就是不干。懂,你就走。不懂,你就滚。”

“好吧,你等着吧。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一入校你就让我难看,你们都看不上我,我也会让你很难看的。”

两个星期之后,处理结果出来了,桑保疆记大过处分。我老爹动用了无数关系,而且许诺将办公楼前小花坛里的雕塑请中央美院的名牌教授重新塑过,校方终于同意不给我处分,但是必须在半个月内转学。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老师没有拖堂。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绕着校园随便转了一圈,花坛里的雕塑已经被推倒,胡乱躺在草地上。我对张国栋和刘京伟说了声“走了”,人便已经到了街上。天真热,我买了只双棒鸳鸯雪糕,顺便看了一眼那棵楼边的大槐树和老流氓孔建国的小房子。

回到家,天还没怎么黑,朱裳屋子里的灯却已经亮了。

我忽然感到一种好久没感到的轻松,仿佛一个死结马上就要被打开了,一种快解脱的感觉。多年以后,我老婆问我,现在是真情一刻,关于孤岛的两个问题。第一个,如果你一个人去孤岛,只让你带一本书,你带哪一本?第二个,如果只让你带一个姑娘,你带哪一个?我说,都快六点了,咱们吃涮羊肉去吧。我老婆说,你必须回答。我说,我带《说文解字》和我妈。

“只差一句话,只差一句话。”一个声音高叫着。

我刷了牙,洗了脸,换上一条新裤子。我对着镜子上上下下看了看,感觉满意后踏上楼梯,越爬,感觉越轻松,越爬,越觉得楼梯的尽头晶莹温润,仿佛传说中的翡翠城堡。

“不再是楼群间的老路了。”

第一部分 54

那个巫婆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还是王子好,什么也没用,王子一个吻,睡了千年的公主就醒了。

“只差一句话,只差一句话。”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到五层,我敲了敲门,出来的果然是朱裳:白裙,蓝色的真丝小褂,小小的黄色菊花图案,头发散开,浅浅地覆了一肩。

我在恍惚间想起了好些事:老流氓孔建国的教育,找处女的故事,第一次抱翠儿的腰,教导主任硬生生地拉上拉链……

“明天就到别的地方上学了,想最后对你说句话。”

朱裳看着我。

我拉开裤子的拉链。

朱裳后来告诉我,她当时看见它晶莹温润,仿佛一句咒语,一句话。那是另外一种语言,使用另外一种语法,仿佛是一个被老巫婆施了魔法面目全非的王子。她当时仿佛依稀懂得它字里行间的意义,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应答它。

朱裳后来告诉我,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很丑很丑的布娃娃,以及把娃娃剪成碎片的剪刀。她没有继续想下去,重重地关上了门,转身靠在门框上,泪如泉涌。

我在朱裳关门的一瞬间,瞥见她身后,阳台上,她白底粉花的内裤随风飘摇。

一九九四年八月至二零零四年二月

北京,Atlanta,FranklinLakes,NewYorkCity,CastroValley,新加坡,香港

一年无休,攒了四周假期,年底在家赶这篇小说。空调开足,屋子里挺暖和,买了一个奇贵的“大彬”款的紫砂壶,骨相合度,腻不留手,泡老朋友新送的铁观音。随便找几本书放在旁边,有商务印书馆的《新华字典》,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塞林格的《九故事》,亨利·米勒的《南回归线》,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心想,写不过《新华字典》,总写得过《在细雨中呼喊》吧。

这篇长篇有个叫《朱裳》的中篇雏形,写得很早,两三万字。过了十年重看,文艺腔很重,幼嫩可笑,但是反映当时的心境,是好的原材料。那个中篇参加过第一届亦凡网征文大赛,当时互联网泡沫还没破灭,得了第四名三等奖和三十块美金的支票。当时我在亚特兰大,三十块美金买了十斤青壳蟹和好些美国人不吃的猪肾,吃了好久。

当时,鲁迅文学研究院给的评语如下:

该作品时空跨度大,题材领域广。作品旨在对青春期少年的性心理和逆反心态进行探求和剖析。作品融入了家庭、社会和学校的环境,并将之置于特定的历史背景之下,使这一探求具备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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