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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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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今天真是用了心。方仪不禁自嘲。

钟书楷付了钱,关上门时,他久久都不敢回头面对方仪。

“方仪,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人也贤惠。”钟书楷艰难地开了口,衬衣在去接方仪时,就已湿透,现在不过是又湿了一层。

“你准备给我颁奖吗?”眼前的男人完全成了一个演技不高明的小丑,方仪黯然攥紧了拳头。

“尽管外面诱惑很多,尽管你不能生孩子,我还是想和你到老。”

“然后呢?”

钟书楷深吸一口气,突地扑通一声跪在了方仪面前,“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传宗接代是男人应尽的义务。求你,放了我。”

方仪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她完完全全镇定下来了,“我们不是有钟荩了吗?”

“钟荩是和你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不一样的。只要你同意离婚,你提什么条件都行。”钟书楷双手合十,不住作揖。

方仪闭上了眼,“你今年多大了?”

“呃?五十七。”

“孩子今年出生,读小学时,你该六十五,接送他上学放学,行动不太灵便了。那时你也退休了,没有奖金没有偶然收入,一月几千块,在宁城可是要省着点花。”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我……和阿媛给他最好的生活。”

“她叫阿媛啊!”方仪的嘴角荡出一丝诡异的笑,“你从海南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时见过她,很年轻。”

钟书楷面如死灰,“你早已知道?”

“得知老公出轨,我宽容过、妥协过、装傻过,想着人生有什么江山可打呢,凑合过一辈子吧!显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我就是像你这样跪下来,哭到要断气,或者以死威胁,你也绝不会回头了,是不是?”

钟书楷头耷拉下来了。

方仪挺直了身子,“人生还是太长了,所幸我已走了一半。你起来吧,把你的鲜花、蜡烛,那些盘盘碟碟都带走,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分居。等我清点好了家中的现金和资产,拟好离婚协议书,我给你打电话。”

钟书楷嘴巴张得很大,他没想到方仪会这么好说话。惊喜之余,又有点失望。到这个时候,她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好像巴不得他走是的。

他揉揉酸麻的双膝,费力站起来,不想,脚下一软,人往前一倾,他朝沙发上的方仪伸出手。方仪没有接,他扑地又跪坐在地。

方仪看都没看,优雅地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屋外新鲜的空气飘进来,屋内的气流太混浊了。

“如果可以……资产给你,我拿现金。”这些年,方仪掌握家中一切经济大权,钟书楷从没过问过。

方仪回眸一笑,“行。”

钟书楷走了。

钟荩去旅游了。

方仪一个一个房间地走过,她想起方晴明天来,要收拾下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床单时,不知怎么停电了。她抱着床单在黑暗中坐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钟书楷一路欢歌赶到扬州餐馆,阿媛在那等他的消息。

“怎样?”阿媛迫不及待地问。

“她同意了。”钟书楷用力地抱了阿媛一下。

阿媛眼睛一亮,“财产也是一人一半吧,不,你应该多点,我们有孩子,她那个女儿是抱的,不配得到任何财产。”

“我说要现金。”

“你疯啦,如果她把存款转移,你……你还有个屁呀!”

“她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人?她好,你和她过去,我去把孩子打掉。”阿媛气呼呼地就往外跑。

钟书楷慌忙去追,“我人都自由了,你还怕什么?”

阿媛速度挺快,出了门就没人影了,钟书楷找到白色高尔夫,看见阿媛板着脸坐在车内。他走过去,发觉不远处的路边还站着两人…………汤辰飞和花蓓。

钟书楷估计钟荩以后也不会理他了,他也就没机会和汤志为做亲家,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叔叔好!”隔着一株棕榈树,汤辰飞朝钟书楷礼貌地点头。

花蓓咧咧嘴,笑得有点牵强。“这车和荩开的那辆一样。”

钟书楷脸腾地红了,不敢再久呆,“你们聊,我还有事。”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车里好像有人!”花蓓自言自语。

汤辰飞沉声问道:“想知道是谁吗?”

花蓓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那你也要告诉我,钟荩和谁去了什么地方。”

46,迷雾(三)

奶奶的,你就当我是一傻子吧!

花蓓气得牙痒痒的,其实,她更想称自己是一傻B。

在医院的停车场,她天人交战好几回,最后是情感战胜理智,她给汤辰飞回了电话。那慵懒略带低沉的嗓音真是魅惑啊,她的小心怦怦加快了节奏。

汤辰飞真的是从良了,一改从前玩世不恭的谈话,很绅士很礼貌,说许久不见,一块吃晚饭吧,还在碧水渔庄。

这个“还”字让她想起上次他放她鸽子的事,她想今天也英雄一回,别太把他当回事,可是嘴巴不肯配合,早早就答应了。事后,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晚上,她故意迟了半小时到碧水渔庄。唉,还是8号桌。汤辰飞已到了,紫色的衬衫,浅米色的领带,那一言一笑,简直就是祸害人类的一恶魔,而她就是自投魔网的一小羊。

他对她太了解,点的每一道菜都是她的最爱,所以她想摆个矜持都没机会。他给她倒酒,给他布菜,聊宁城即将到来的酷暑,谈报纸的发行量、时下的热点新闻、报社里的潜在竞争。上帝啊,处处都是投她所好。她从没受过他这样的礼遇,眼泪悄悄在心窝里泛滥。

她想,他对她也是放不下的吧!

她这个人呢,一感动就会失控,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大概是上水果的时候,他说起了钟荩。就像是电石火光之间,花蓓蓦地看清了一切。

她很迟钝是不是?

不只是今天,在他们认识之后,她有次说起钟荩,从那时起,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聊起钟荩。每每'奇‘书‘网‘整。理'提。供'那一刻,他都是温柔而又安静。当她说完一件事,他又会提起一个新问题,于是,她接着说。就连钟荩怎么爱上凌瀚、为凌瀚流掉孩子这些事,她也说了。

在她的叙说中,钟荩的轮廓渐渐清晰,他爱上了钟荩?也许是,也许不是。花蓓肯定的是从前到现在,他之所以接近她,全是因为钟荩,而不是放不下她。

真是被打击到不行。

花蓓都想拂袖而去,但是这样不是说明她还在乎他?

花蓓冷笑,她再也不会满足他可耻的虚荣感了。她耐着性子坐好,扬起一脸的笑,“你傻了不成,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向我这个外人打听她的行踪?”汤辰飞啊,汤辰飞,你也有报应了吧!

汤辰飞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失意,“她不接我电话,打去办公室,她的同事们只说她不在,再多问,全是不知道。”他已经失去她消息近十二个小时了。

花蓓表示同情,“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鸡鸣寺的门票还是五元吗?”

花蓓瞪大眼。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有什么委屈、心事都会向你倾诉。”汤辰飞停了一下,很诚挚地凝视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但她对我忽冷忽热,我想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存在什么问题?你希望她幸福,所以你会帮我,对不对?”

“不对。”花蓓拒绝得直截了当。“她是我朋友,而你不是。我不善良也不天真,所以不帮。”

汤辰飞温存地笑道:“你们今天没聊起我么,那聊什么了?”

“凭啥告诉你?”花蓓一看汤辰飞笑得莫测高深的脸,知道上当了。

“是不想告诉我她和谁在一起吧?”犀利的眸光从眼帘下方打量着她。

花蓓长记性了,不看他也不说话,拎起包包就往外走。真是贱呀,想着吃完饭让他送她回家,她故意没开车。

花蓓看看马路上湍急的车流,真想冲上去,让车撞死算了。

可恨的是,这个时间想挡辆出租车还挺难。花蓓只得踩着一双高跟鞋,恨恨地往前走。

汤辰飞追上来了,他没说我送你,只是陪在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汤少,以后没诚意就别给我电话。带着目的吃饭,再是美食,也食之无味。”

“我以为我们都是钟荩的朋友,那么我们也会是朋友。”

“我还歪曲你了?”

汤辰飞忙摆手,“没有,没有,事实上我也挺想你的……”

“STOP!”花蓓大叫一声,“拜托你不要乱撒迷魂药,撒了也白撒,我不知道钟荩在哪?”

汤辰飞轻轻哦了一声,那样子明摆着就是他不相信。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同时都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白色高尔夫。

花蓓心虚地偷瞟汤辰飞,傍晚时分,她开着同样的白色高尔夫,把钟荩和常昊送到了码头。

常昊还负着伤呢,但精神不错。单手拖着个大行李箱,钟荩要帮忙,他还不肯。

她站在码头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排着队,随人流检票上船。那是一艘三层的旅游船,夕阳映照着白身的船体,江水随晚风微微荡漾,她情不自禁叹了声:好美!

钟荩和常昊去哪,她是真不知道。她只知两人是去查案子,而且行踪越隐秘越好。情况还有点急,不然常昊不会摘下针头就上船。常昊是怎么受伤的,这两人为啥要同行,钟荩说了可以提问题,但是没答案。常昊接着抛来一枚橄榄枝,以后我在宁城接案子,花记者只要感兴趣,我都会给你独家。

常昊当时一边输液一边吃饭,姿势非常别扭。想吃得斯文点,偏偏又做不到。但他非常努力地用表情、行动,都表达了对食物的赞美。那么一个大的保温桶,他吃得一点不留。钟荩劝他不吃完没关系,他说浪费粮食很可耻。大概吃撑到了,唇抿得紧紧的,眉蹙着,生怕一不下心就会冒出个饱嗝来。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花蓓想调侃几句,终究没忍。

旅游船拉响长长的汽笛,沉甸甸的缆船抛回船上。游客们趴在栏杆上向着码头挥手、欢笑。

直到船驶进江心,花蓓才回身上车。

她没告诉钟荩汤辰飞请她吃晚饭的事,她想钟荩没兴趣知道。

“成交吗?”汤辰飞踢起一颗石子。石子飞进花坛,发出清脆的回音。

花蓓翻了个白眼,“谁家没有个春夏秋冬,把自己管好就万福了。”

她的爸妈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见了面就斗得鸡飞狗跳。坐在白色高尔夫里的女人,她见过。以前和汤辰飞一块泡夜店时,那个女人穿着透视装,在里面唱老得掉牙的情歌。她以为会听众会用口水把鸡蛋把那个女人砸得面目全非,没想到,现在人都怀旧,那女人有不少知音。

钟书楷大概也是知音之一吧,但那个女人无论哪方面都不及方仪鞋面上的一粒尘埃,有什么可紧张的?

汤辰飞斜着眼睛看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一辆经过的出租车放慢速度,司机直着脖子问:“要打车吗?”

花蓓直挥手,“要,要!”

临上车前,花蓓扭头对汤辰飞说:“我今年、明年、后年的广告任务,都有着落了,最近也没升职的打算,汤少你忙你的,别太关心我。”

车门一拉,挺舒畅地吁了口气。

“妹子,你去哪?”司机乐呵呵地问。

花蓓眼睛瞄着外面,“去健身会所!”

汤辰飞并没理会她话中的讽刺,也没继续装绅士,就抬了下手,就阴着脸急急往回走。

这到底是怎么了?钟荩没了消息,牧涛搪塞他,连花蓓也滑得像只泥鳅。

解斌来电话了。

他没接。

稍停了会,解斌又打来电话。他咒了一句,按下通话键,“如果你又闯了什么祸,直接给我闭嘴。”

解斌讪讪地笑,“汤少,真的没什么担心的,卷毛律师那事,我找的兄弟做得非常干净,公安连个毛都发现不了。”

“这世上就你是一聪明人。”对,公安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可卷毛是个精明人。他在北京,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这样的事,他会嗅不出什么来?

当解斌向他邀功时,汤辰飞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我要做什么,我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曲解我的意思,也不要擅作主张。”

“是,是!”

“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是个好消息。我不是打发迎迎回老家了吗,小丫头贪玩,说坐船去看岳阳楼。你猜她在船上遇见谁了?”

“钟荩!”

“哈,我们兄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迎迎说她和一个卷毛男人在一块。”

汤辰飞突然心戛然漏了半拍。

花蓓想着汤辰飞刚才的表情,心情越来越好。进会所时,还不自觉哼起歌来。从前台领了衣服和毛巾去更衣室时,遇到了身高190的健身教练郁明。

“你很久没来了。”这人仗着体型巨大,把过道挡得严严实实。

花蓓皱皱眉头,站得这么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是那种健康的散发出阳光般的年轻男人的味道。虽然没那么讨厌,但是好像……很亲密。

“我很忙!”花蓓僵硬了身体,目光从他敞开的胸膛溜到了地上。

“黑眼圈都出来了,一会出来我指导你做点运动,再泡个澡,今晚一定会好睡的。去吧,我等你。”他在她肩上拍了拍。

“你谁啊?”管太多了吧!

郁明指指更衣室,“把门锁好。”

说完,大笑离去。会所经理看看他,“终于把大美妞等来了?”

“我还以为她被我吓跑了。”

“那这次可得好好抓紧。”

“当然。”郁明点点头,四下看看,“景大队走了吗?”

“没呢,刚洗澡,在里面喝茶,让我们不要打扰。”老板朝里面一间紧闭的房门看了看。

房内此时烟雾缭绕,景天一和牧涛面对面坐着,一人手中一支烟。

“出了一身汗,真是舒服。”牧涛说道。

“最近太清闲了吧,都没往外跑?”景天一半闭着眼。

“都是不需要费什么心的案子,不算累。我请你查的那个号码,有名目了吗?”

47,迷雾(四)

“给你老婆发彩信的那个?”景天一把烟灰缸拖近,摁灭手中的烟头,那张被岁月摧残得不轻的额头,显出被刀刻过的两道深纹。

“别打马虎眼,有啥说啥。”牧涛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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