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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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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嬷嬷知道这也是慧安为她的名声考虑,心中感念着,面上却只淡淡,抚了抚慧安柔美的秀发,叹道:“姑娘且放心,乳娘都省得。”

方嬷嬷给慧安梳了个漂亮的反绾垂髫,选了一对赤金缠丝琉璃花的小流苏钗给她别在发髻上,鬓边又压了一朵羊脂玉雕成的精美白玉兰花。拿了一件浅玫瑰红色绣粉色折枝玉兰于前襟腰背的交领缎袄给慧安穿上,下身配了月白色素缎细折儿长裙,细细打量了一番,觉着太过素静。想着那关府的老太君如今已是古稀之年,老人一般都喜欢年轻一辈的打扮热闹喜庆一点,便又从妆奁盒中取了一副金光灿烂的项圈和玉锁给慧安挂在了胸前,又选了一对金丝镶粉红海棠的玉镯子给慧安戴上,上下看了看,见这通身的打扮既俏丽富贵,又低调娴雅,这才叫了冬儿和秋儿又细细嘱咐了一遍,放了慧安出门。

慧安留了夏儿和春儿在府中跟着方嬷嬷,以免秋兰院真闹将起来,方嬷嬷会吃亏。故而又带了二等丫头承影、鸣鸿,并外院的四个护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关府而去。

关府位于内城的西边,占去了整条清风街,乃是前朝魏国公的旧宅,偌大的府邸是圣祖皇帝御赐。关府前后重楼叠院,因是前国公的府邸,故而按规制,门楼三间五架,朱红大门上金漆兽面锡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还蹲着两座大石狮子,兽面太门的正门之上悬着门匾,上书两个金光灿灿的隶书大字“关府”,乃是已作古三百年的关家祖宗,前朝宰相文坛泰斗关蒿的真迹。

马车停下,关府早有小厮很有眼色的拿了矮凳放在了车边儿。关府是簪缨世家,大辉望族之首,规矩自也森严,慧安整理了下衣衫,这才款款地扶着冬儿的手踩了矮凳下了车。那边秋儿已向角门的管事婆子递了请帖,许是府上主子早打了招呼,那婆子冲秋儿笑了笑也没看她递上的帖子便忙让小厮往二门报信。

不一会儿角门迎出来一个五十上下的嬷嬷并两个小丫头,那嬷嬷体型偏胖,眼睛不大,团团的一张大饼脸,出了角门便冲慧安笑了起来,一脸的和气道:“给沈小姐请安,小姐可是来了,咱们府上的老太君都问了两回了。府上姑娘们也早早到了福德院,只等着沈小姐来呢。”她身后的小丫头都梳着双丫头,穿着鹅黄色的袒领襦衣,葱绿色的襦裙,腰间都打着红色的如意结,亦跟着行了札,笑着上前接了偃月二人拿着的礼盒。

慧安见那嬷嬷穿着一件银灰色素面织锦褙子,袖口领口处还都镶着绒毛皮边,头上简单的绾着管事婆子常绾的平燕髻,还斜插着一根玉质不错的如意簪,通体素净却显得极为体面,便知她在府中定也是得力的管事婆子。又听她提起关老夫人,便知是老太君院子里的,也不敢受她的全礼,忙侧身避了避,笑道:“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那嬷嬷见慧安避开了自己的礼也未多言,笑着道:“老奴夫家姓卫。”

慧安忙福了福身:“原来是卫嬷嬷,劳烦您了。”

“沈小姐折杀老奴了,连门口风大的很,快进去。”

慧安跟着卫嬷嬷从角门入了关府,被扶着上了早已备好的软轿,一路向内宅而去。慧安坐在软轿中,四下打量,但见轿内垫着狐狸皮的毯子,绿缎洒金的靠垫、金丝蟒纹包裹着四周轿壁,布置的异常富贵。

慧安靠着软垫住外望,只觉府中处处美景,颇显富贵,却并不奢华。园中遍植奇花异草,古树名木,罗列奇石玉座,盆花桩景,亭台区廊精致古朴,特别是府中花园,引了活水,假山异石,小桥流水,倒是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那魏国公系北方人士,自不会如此收拾自家庭院,倒是关姓一族起于江南江阳郡,慧安一见便知这园子定是圣祖御赐后被关家重新翻修过,怪不得虽宅院显贵却也处处透着高致之气。

慧安坐着软轿一路穿过花园,一直跟在软轿之旁的卫嬷嬷这才笑着道:“因我们老太君素来喜静,便搬到了府中最西边的福德院,偏了些。这冬日风寒,花园又空敞的很,四下灌风,要不老奴把轿帘放下来给姑娘挡挡风?”

慧安这才察觉到风吹上面颊确实凉飕飕的,正欲道谢,却听一阵喧嚣随风从花园东面传了过来。依稀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嘶叫声,还伴着人的惨叫。

卫嬷嬷登时面色微变,顿住了脚步,随即又笑着对慧安道:“那边是我们三爷的棋风院,院子后面设了个简易的马场,三爷的战马一向都是喂养在棋风院的,都是三爷亲白喂食冼刷,这会子三爷不在府中,许是那马儿闹脾气呢……倒让洗小姐受惊了。”她说罢,就扭头吩咐身后跟随的小丫鬟:“七儿,去瞧瞧怎么回事,就说府中来了娇客,让青鸣赶紧把马安抚下来。”

那叫七儿的小丫头忙清脆脆的应了一声,快步而去,不过只眨眼功夫她便又奔了回来,神色有些凝重的回禀卫嬷嬷,道:“那只叫流云的马正分娩呢,好像是难产了,刚才凌风又发了狂,还踢伤了接生的兽医,偏三爷还不在府中,三爷的凌风嬷嬷也知道,发起魔来谁也制服不了。这会子蓝飞正慌忙着去请大夫给那兽医看伤,青鸣已让人去找回三爷了,只棋风院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有的乱,还请沈小姐多担待。”那七儿丫头倒是个伶俐的,没一会便将事情说清楚了,末了还对慧安恭敬的福了福身。

卫嬷嬷闻言眉头一是,惊道:“怎还伤了人啊,那凌风没事吧?它可是三爷的宝贝,别伤了才好。”言罢,又对慧安一笑,道:“那凌风是我们三爷的坐骑,性子极烈,这不眼瞅着要有小马崽了,偏那流云难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小姐别介意。”

慧安来时专门问过方嬷嬷关府的情况,现在的关府因为有关老太君在故而一直未曾分家,关老太爷子嗣兴旺育有六子五女,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小姐皆是关老太君的嫡出子女,其他的皆是庶出。现在在京城关府中的却只有大房、二房和三房,而关元鹤说是长房长子,嫡子嫡孙,但上面却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只可惜一个只活到六岁,一个更是出生便体弱,药罐子吊着养到四岁也没了。关元鹤本在关府排行老三,却因两个哥哥过世成了嫡长子,只是府上的下人们还称着三爷而己。

慧安闻言却笑了,看样子那流云是只正在分娩的母马了,那它肚子里的马崽子就是凌风的。这凌风倒是颇有灵性呢,竟如同人一般懂得事情,见母马产子困难,竟还恼了,真真有趣。先前慧安便听母亲说过,真正极品的马儿是懂感情的,如同人一般,它们也懂得爱护自己的幼崽,这凌风可不就是嘛。

卫嬷嬷口中的三爷自然是关元鹤,想到他那坐骑,慧安心一动,忙问道“凌风可是一只通体毛发油亮,腹膘肌健,极为高大的北胡马?”

卫嬷嬷也不奇怪慧安会知道凌风,点头答道:“正是,听说是拉穆大草原上的马王,被三爷驯服后从来不准他人骑乘,性子烈的很,我们三爷可宝贝着呢。瞧着那边情况似不太好,这要是凌风出点啥事三爷可不得伤心一场。听说那流云也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也不知新请了兽医来,还来不来得及。哎,这马儿分娩怎也这么让人揪心。”她说着言话中已是带了些许焦心。

慧安闻言这才确定那凌风就是那只她在鼎北王府门前见到的黑马。慧安是个爱马的,此刻想到凌风那不羁的眼神和高傲的态度,她的目光便火热了起来。又想方才小丫头七儿的话,说是那接生的兽医被踢伤了,偏那流云又难产,慧安倒有些揪心了起来。

恰在此时那边又传来一声悲鸣,接着便是一阵喧嚣声,听上去情况怕确实不妙。慧安登时便有些忽切,想到自己好歹也算跟着母亲学过些驯马的手段,更是看母亲给马儿接生过,犹豫了下终是爱马心切,笑着对卫嬷嬷道:“我倒是见母亲给马儿接生过,以前也曾从母亲那里学了些养马的粗技,要不嬷嬷带我去那棋风院看看?也许能帮上点忙呢。”

卫嬷嬷闻言却是面色犹豫,一来那兽医受了伤,她是真担心凌风受了伤,再来那正分娩的流云听说是秦王的爱骑,人家将爱骑送到了关府是相信三爷,这要是出了事,三爷恐怕也不好向秦王变代。所以一听慧安会些养马的技巧,卫嬷嬷便也动了让慧安去看看的心。可又觉着慧安终究是府中的客人,这马儿分娩终是要见血,又肮脏的很,实在不好麻烦娇客,这事若传出去人家会笑话关府轻待娇客,不知礼数的。再者这马儿发起狂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别再让慧安受了伤,到时候怕是连老夫人都会责忙自己自作主张。

慧安见卫嬷嬷犹豫,便笑着又道嬷嬷请放心,我这也是见过那凌风,心里喜爱,这会子也跟着着急。我去看看若是真能帮上忙最好,若情况不好我定闪的远远的,万不会让自个儿受伤的。再者说了,前日关将军救小女一命,大恩不言谢,但今儿他的爱马有险,我也想尽点绵薄之力,多少也算报恩。若老夫人怪罪下来,嬷嬷只管说是我非要去的,可好?”

卫嬷嬷闻言面上闪过些许尴尬,忙笑了一笑,道:“沈小姐这话说的,我是担心那血光污秽的别再冲撞乐姑娘。”

慧安看她样子已是同意,便下了软轿,笑着道:“这倒不会,嬷嬷可能不知道,我那外祖父可是做过贩马的马商的,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后来被乱世逼迫又当起了山大王,之后得遇圣祖这才从了戎。我先母不也曾上过战场,杀过人?给马儿接生的事也是做了不知多少回。我们家不忌讳这个,嬷嬷只管带我去看看便是。”

沈强和沈清的来历,卫嬷嬷自然知晓,而也是因为慧安说的这些,凤阳候府一直遭人耻笑,被骂三代粗野,出身低贱。直到现在卫嬷嬷也不是没听到过关于慧安粗俗刁蛮的碎言碎语。今日她见慧要穿着得体,举止有礼便觉流言不可信,如今又见她神情坦荡,不卑不亢地说着祖上曾做马商等事,而且言语中颇为自傲,便更对慧安高看了一眼,觉得她小小年纪便自有一番气度,而且还是个重孝道的好姑娘,于是便生了两分亲近之心,笑的越发温和,道:“如此就先谢谢沈小姐了,您这边来。”

慧安跟着卫嬷嬷进了关元鹤的棋风院,只觉这院子和关府的整个建造风格有些不谐调,院子看上去面积很大,庭院建的很开阔,竟是一点花木都没养,只几颗大树树冠繁茂,纵使冬季仍郁郁葱葱,这才增添了点色彩。这院子的下人似乎也少,连个人影都不见,虽则细看之下倒也大气古朴,但还是显得有些清冷孤寂之感。

慧安跟着卫嬷嬷绕了两进院子,直向棋风院后面的马舍走,喧嚣声起来越大,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一个莲花形的角门,马场便一览无余了。慧安结舌的发现这马场还真不算小,目测竟有三亩地的样子,马场的西侧建着马厩,此刻那边围满了人,乱成一团。

慧安一眼便瞧见凌风被两个护院打扮的男子拉着,正狂躁的刨着前蹄,不时嘶鸣着几欲甩脱羁绊往马厩中冲。那两个护院显是练过武的,人高马大,死死拽着缰绳,还不时地防备着被凌风踢到,早已是大汗淋漓,狼狈异常。马厩外的空地上还放着一张草席,受伤的兽医正半躺在上面,被人从后面扶着,神情痛苦,肢体僵硬,头发也散乱着汗水粘了一脸,估计是断了肋骨,不住地还哼哼两声。其他的人多是围着马厩,乱糟糟的吵吵着,倒是不听马厩中有马儿的叫声。

卫嬷嬷见那兽医伤的不轻,这里又乱成一团,登时哪里还敢让慧安呆在此处,忙又劝她离开。

慧安都到了这里了,哪肯听她的,忙笑着道:“没事,嬷嬷听那马厩中都没动静了,那流云怕根本就撑不到府里再请兽医了,还是让我看看吧,嬷嬷只管放心,若是有危险,我立马避的远远的。”说着便带了冬儿和秋儿快步住马厩而去,卫嬷嬷见拦不住便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慧安行近,才看到那匹叫流云的母马。果真能配得上凌风,通体雪白虽是气力衰竭,仍能看出它体态优美、曲背膘美。只是此刻它雪白的长毛早已被汗水打湿,它躺在厚厚的稻草上身下还铺着一块云纹的青色锦缎,下体一片血污,显然羊水已破,怕是已生了不少时辰。力气早已用尽,正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只那双乌黑的眼睛仍旧闪过亮光,竟似在看外面的凌风,眼神凄楚而眷恋,看的慧安都一阵揪心,也难怪凌风焦踩地踢伤了人。

慧安见马厩中一众人围着流云瞎忙活,又因为狂躁的凌风束手束脚不敢动作,急的个个头冒大汗,一脸惶恐,便有些恼火。只他们这样不得章法,那流云拖也拖死了。

不过,关元鹤既是得了凌风选这百年难遇的良驹,定是珍爱如宝,而流云亦非凡品,说不定,依他的性子还下了军令,这两匹马出了事要受军法处置之类的,要不这些人怎会如此焦虑不安?

慧安想着也不耽搁,迈步便向暴躁发狂的凌风走,她一面靠近,一面试着伸出于安抚性的冲凌风打着招呼。卫嬷嬷见慧安几步便到了凌风三米开外,直吓得面色一变,可她此时也不敢再上前阻止,生怕凌风再受了惊吓真伤了慧安。

慧安一番动静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虽不知她是谁,但也都直直地盯了着她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而凌风自也注意到了慧安,对她的靠近先是安静地关注了下,接着便很不友好地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来。

它的动作直惊得周围抽气声四起,慧安却恍若无事,笑着对凌风轻声道:“别恼,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帮流云。你瞧它现在多难受,你这样发火让大家都跟着乱了套,岂不是害了流云。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可你这样非但帮不了流云,还会耽搁了时间。你安静下好不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试着缓缓靠近,态度友好的伸出于试探性的、温柔地去接近凌风,嘴里一直说着安抚的话。凌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竟没再撩蹄子,只是依旧狂躁着,慧安见此便再近一步,竟触摸上了凌风的鼻子,凌风登时便嘶呜一声眼见便又要发狂,口中喷出的粗气直拂上慧安的面。

“沈小姐快闪开!”卫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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