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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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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欢伸手拂过她颊旁的发丝,仿佛痒了,她无意识地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像在竭力钻进那个属于自己安全的贝壳里,仅露出半个小脑袋,怕被人触碰般的可怜。
容欢收回手,轻若鸿毛落地般地叹息一声,方躺下就寝。
翌日幼幼醒来,容欢依旧一大早就去练拳了,净面后,幼幼坐在镜台前,由着掬珠给自己梳头,在选簪搭配的时候,容欢正巧进来,幼幼从铜镜中看到他,内心咯噔一响,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情景,除去那份紧张尴尬,更隐隐约约有丝内疚。
她知道,她已经与容欢成亲,是他的妻子,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昨晚……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来自心魂最深处的抵触感,最终令她害怕、胆怯、反感、甚至厌恶,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本能地做出抗拒。
偏偏她思绪缭乱快堆成茧,容欢却跟没事人似的,反而凑过来替她选簪。
“还是王爷有眼光,奴婢也觉得这支白玉孔雀簪最配王妃今天的这件衣裳了。”不同前几日全是大红绛红珊瑚红的喜庆颜色,今日幼幼着了一袭浅粉略白绣蝶栖花的锦缎拽地裙,随着袖口微微撩开,露出一截白得国色天香的手腕,再衬上发髻的白玉孔雀登枝簪,仿佛她是那饮了一口天庭神水,落入凡尘幻化成形的孔雀仙子。
掬珠知容欢脾气好,又极宠王妃,加上她年岁小,也十分淘气地拍起马屁来,容欢自是受用,从镜子里望着幼幼,恨不得要把那镜子看穿了。
幼幼脸快发烧,垂下目帘:“很快就好了……要不,你先去看会儿书。”早上梳洗完毕,他们要到华轩堂给太妃请安用膳,幼幼自个儿心里不自在,想的也就多,怕他等的不耐烦,也不愿让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好在容欢没说什么,颔首一应,不过他没去西侧暖阁,而是径自进了卧室,片刻后又出来。
等容欢在暖阁看了七八页书,幼幼总算上妆好,吩咐外面两个小丫鬟进来收拾房间,原本一切如常,但这回两个丫鬟面色通红地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捧条雪帕,眉目间却掩不住喜色。
幼幼正纳罕自己何时在床上落下条帕子,随即留意到那雪帕上染着斑驳血痕,登时如醍醐灌顶,再一想适才容欢进过卧室,心内已经明悟。
被她这样一脸惊愕的注视,容欢莫可奈何,等一并走出紫云轩时,附她耳畔私语:“是我做的。”
幼幼点点头,当然明白是他以假乱真,在雪帕上动了手脚:“为什么……”
容欢扬唇,言简意赅地落下句:“省得日后麻烦。”
如果男女成亲一直不圆房,久而久之,难免会惹来些闲言碎语,尽管瑜亲王府规矩严苛,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怕到时候什么污言秽语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断了众人的胡乱臆测。
幼幼想想这样做也好,起码表面上,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来到华轩堂,太妃大概是知晓了他们“圆房”的事,美丽尊贵的容颜上难得含笑露喜,旁边的崔嬷嬷更是笑呵呵的始终合不拢嘴,结果幼幼还喝上了特意为她准备的“早生贵子”粥,材食自是红枣(早),花生(生),桂圆(贵),莲子(子)。
幼幼撑得都快喝不下去了,偏偏崔嬷嬷说绝不能剩,反观容欢却是怡然自得地用饭,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幼幼暗恨这家伙戏演得真好,连她这个知情者都无法从他脸上瞧出半点端倪来。总之,这顿饭幼幼吃得极为心虚,而早膳后,又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入耳中。

  ☆、第35章 '归宁'

宫里的李公公宣完圣旨,幼幼晕晕乎乎地从地上起身,仍是一头雾水。雍元帝在圣旨上先是对她一番赞辞,尔后又赏赐下血燕一盒,百年灵芝两只,以及御赐的锦罗绸缎。
当回到紫云轩,侍婢打开盖着黄绸昭示皇家御赐的箱子时,忍不住惊呼出声:“呀,可真美。”
那是蜀绣中最珍贵罕有的金丝华锦,精美繁丽,耀目生花,上面那细细密密的金线光泽,就仿佛从天端云朵间滑下的月光黄,穿在身上飞彩流光,华贵无比,这种蜀料需要极其精湛熟练的绣工手艺,据说一年功夫才能织出那么三四尺来,在皇宫也只有太后、皇后各有两匹,贵妃一匹,是有钱也无处买得的蜀绣贡品,由此可见是多么贵重。
像幼幼这样的美人胚子,淡淡一袭素裳已难掩其美佳质,若是穿上由金丝华锦裁制成的衣裳,只怕就如那一曲千古绝韵,摄尽万魂,更是风华倾代不可言语。
容欢格外满意,吩咐姜主管:“后日请瑞福记的裁缝来,替王妃量身裁衣。”走到幼幼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喜不喜欢?”
幼幼早愕得魂飞天外,被他唤醒后,不由得瞠大双目,口中喃喃着:“皇上这是怎么了?”
上回对她还黑着一张脸,如今却下旨赏赐东西。发觉容欢气定神闲,她立即恍悟,歪过脑袋以目询意。
容欢只好老实交待:“上回他说只要我赢了这盘棋,就给我个赏赐。”
幼幼诧异:“所以你赢了?”
“是啊。”容欢慢悠悠地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要的,不如借这个机会给你讨个赏,没想到圣上就赏了这个。”
尽管雍元帝在圣旨里夸赞她贤淑惠德,但东西却是以瑜亲王府的名义赏赐的,大概也为避嫌。
幼幼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居然赢了啊。”
“干吗,瞧不起你夫君的棋艺啊。”容欢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尖。
幼幼缩下脖子:“以前你也总赢吗?”
“不啊,以前我总输,这样才能找借口把机会留给其他臣子。”容欢狡黠地地眨眨眼。
幼幼算是搞明白,原来他是深藏不露,每次故意输给雍元帝,好个奸诈的家伙!可是……这一回呢?即使熬得疲惫不堪也要赢,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讨个赏?
幼幼不知该如何表达:“太贵重了。”
容欢笑道:“我的王妃,自然配得上这贵重的金丝华锦了。”顺手替她拂了拂耳鬓的小头发,那眼神含情脉脉,水墨融合般浓得化不开。
他目光移向她嫣红欲滴的唇,情不自禁俯首,轻轻品尝下那两瓣的幽芬,只觉甜香胜蜜,回味无穷,正欲继续采撷,却发觉怀臂中的躯体开始瑟瑟颤抖,昨日情景如潮重现,他一迟疑,手指不易察觉地拢紧,随后又缓缓松开,直起身哂笑:“明天回门,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
幼幼死死闭着眼,一颗心正急遽猛动,听到他说,才一点一点睁开。
“嗯……”她紧绷的身体总算松弛些,下意识躲开那双眸子,赶紧走进卧室。
因明日归宁,幼幼显得一脸兴奋,翻箱倒柜,思付着该带些什么回去好,结果习侬进来见她收拾包袱,可是吓了一跳,这又不是搬东西回娘家,好好的收拾什么包袱?经她提醒,幼幼脑子才回转过弯,明天只是前往公国府拜谒父母,并不是回家……心头有淡淡失落。
晚上容欢沐浴完毕,留在暖阁看书,幼幼洗完澡便径自睡下,连容欢何时上的床也不知道,一夜无话。
第二日幼幼与容欢回门,乘挂王府徽帜的六驾马车,随华丽仪仗迤俪而去。比及丰国公府,以丰公国为首,闵氏及一众儿子儿媳亲戚立在门口迎接。
“娘……”幼幼甫下车,便忍不住鼻尖泛酸,眼眶里含着一包热泪滚来滚去,恨不得像小猫一样钻进母亲怀里。
闵氏顾及礼仪,并没有拥住奔来的幼幼,只是立在原地,不时用帕子抹抹眼角,见幼幼衣饰富贵得体,神采奕奕,多日来悬着的心总算踏实落地,她望向幼幼背后,容欢面朗神俊,英气勃发,迎着天光,当真如俯瞰普世的天人一般。他满眼宠溺地凝着幼幼,当察觉闵氏的注视,方掀睫轻移,微微颔首,闵氏也点头示意。
“三哥!”幼幼把几位哥哥都唤了一遍,尔后看向欣喜欲泣的公玉煕。
公玉煕觉得才几日不见啊,幼幼似乎变得更美了,那眉儿那眼儿那嘴儿,直跟玉雕大师穷尽心血所刻画出来的一般,无从挑剔,即使柯英婉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女子,但自家小妹永远是他的心头宝,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他真想同以往一样,掐掐那张小粉面,奈何她如今贵为亲王妃,身份有别,不能再当众打打闹闹,有任何亲昵举动了。
不过兄妹二人颇为默契,趁一群人进入国公府的时候,赶紧凑到一块说了几句悄悄话,公玉煕压低声问:“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做哥哥的果然都是护犊子,把妹妹当小鸡一样护着,少根羽毛都不成。
幼幼嫣然一笑:“没有啦。”
公玉煕一本正经:“总之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三哥,三哥一定替你教训他。”
他说的义正辞严,却听得幼幼暗自偷乐,刚刚还瞧他跟容欢言辞热切恨不得称兄道弟的模样,才不信他敢真的跟容欢动手。况且现在她知道容欢也是常年习武之人,骑箭且精,平时很容易被他散漫不羁的外表蒙骗,倘若动起手,幼幼还真担心公玉熙能不能占上风。
容欢被丰公国以及府上男子邀去宴饮,幼幼则随诸女眷来到闵氏的玲秀院说话,如今她是瑜王妃,穿戴配饰无不讲究,那些个亲戚瞄着幼幼身上的珠翠、玉镯、金累丝头面、衣领花纹、鞋尖珍珠,简直眼珠子都直了,羡慕不已,纷纷叹着好福气,闵氏知女儿不耐烦跟她们客套寒暄,稍后便将人都支走,余下彼此说体己话。
“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没在太妃王爷跟前耍小脾气吧?”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她住在公婆家,便是孝敬当头,贤惠为主,可不能让婆婆挑剔出什么毛病来,婆媳相处融洽,夫妻执手恩爱,往后的日子才能顺遂美满。闵氏是过来人,自然少不了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娘,瞧您说的,女儿哪有那么不懂事,太妃可是经常夸我呢。”幼幼扭了扭身,嘟嘴娇嗔,这副模样,哪里像亲王府的女主人,说是七八岁孩童还差不多。
“你呀,也就是太妃打小疼你,叫你遇着这么个脾气好的婆婆,依我看,你满身都是毛病。”闵氏笑她依旧没长大。
幼幼嘴巴越撅越高,随手扯起腰带上的流苏:“娘都不疼女儿了,一来就说落人家。”
闵氏捏捏她的嫩颊:“好啦好啦,娘哪舍得不疼你,你也就是在我这儿耍耍小性儿。”
幼幼赶紧甜甜一笑,偎进母亲怀里撒娇。闵氏道:“王爷看起来待你也是极好,你得珍惜,两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最重要。”
稍后被闵氏问及新婚之夜……幼幼一阵心虚,答得磕磕巴巴,幸亏容欢先前动了手脚,否则今日真不知该怎样跟母亲交待。
闵氏却以为幼幼的反应是害羞,不曾有疑,得知他们已经圆房,虽说晚了几日,但总算放下心。
闵氏教导她:“这夫妻间恩爱是好事,尤其刚成亲这段日子难免频繁些,可也要适度,想他们男人精力旺盛,兴致一冲行事便不管不顾,换到咱们这儿可就吃苦受罪了,是以有时不能心软,该节制还需节制。”闵氏话中的暗示很明显,出嫁后的女子首要使命便是传宗接代,因此养好身子那是第一要紧的事,为瑜亲王府开枝散叶,延续子嗣,是她这位正妃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她既为人妇,闵氏说话便不如她出嫁前那般隐晦含糊,教导她一些房事经验,保养身子以及女儿家极其私密之事,但她哪里晓得幼幼根本还是黄花闺女,那脸红得跟天边的火烧云似的,从闵氏说完到结束,温度始终没降下来过。
归宁宴进行得热热闹闹,直至闹到午后,容欢与幼幼才打道回府。
“哥哥他们真是的。”这次容欢被公玉熙他们灌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一回来就栽在床上。
幼幼替他脱掉靴子,吩咐习侬去准备解酒汤,自己则坐在床边,用热毛巾替容欢擦了擦脸,见他双目闭阖,晕红的俊庞直快涌出血似的,想来一时半伙儿是清醒不了了。
她正打算离开,不料被容欢从后搦住手腕,一下子揽进怀里。
幼幼才知他没睡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渴了?”
容欢微微一笑,眼波朦胧迷离,宛如月色下一泓雾气缭缭的温泉水,全是醉意:“幼幼,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幼幼被他从后抱着,姿势极不舒服:“你醉了,还是先躺下睡会儿吧。”
她偏过脸时,领口微敞,露出半段纤纤细颈,雪润如脂,粉光若腻,看得人一阵口干舌燥。
容欢深一眯眼,猛然朝她的秀颈上又亲又吻,狂嘬啃咬,三下两下就使得那雪白的肌肤上浮现一块块暧昧淤红。
“你、你别这样!” 幼幼哪料他撒酒疯,惊惶推开他,捂住脖颈,然而娇躯仍被他紧紧禁锢。
“幼幼……我好难受……”容欢绝美的脸上除了酒醉的红,更泛起一层情动勃发的潮红,“你、你帮帮我……我现在好难受……”
幼幼不明白他的意思,一只手被他抓住,慢慢带向他的裤头,那处正膨胀得高高挺立。
“幼幼,我忍的好难受,你、你摸摸它……”他眼神可怜巴巴,近乎哀求。只要是一个正常男子,都会有生理需求,更何况像容欢这种早识情…欲滋味的男人,突然间叫他长久禁欲,当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幼幼惨白了脸,而容欢依旧醉醺醺地哄劝她:“好幼幼了,就一会儿、一会儿……你替我消消火儿,用嘴……”说着就将那玩意儿掏了出来。
幼幼惊到花容失色,眼晕之下,举手便扇了他一巴掌,也没看他的反应,飞快跑出屋外。

  ☆、第36章 '惊宴'

背后像有妖魔鬼魅追随一样,幼幼直奔出院门,也不理会家婢的呼唤,只是一路拼命地往前跑、往前跑,穿过青石甬道、游廊曲榭、闲亭嘉树……最后她支持不住,躲进一座假山后,弯腰就是一阵剧烈干呕……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胃里就是翻滚掀绞,恶心得不行,她连呕带咳,腰背痉挛,连眼泪都淌了出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近乎虚脱地靠着石壁,慢慢蹲下身,用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只觉得疲倦无比,动也不想动。
隆冬月,天黑得格外早,仿佛还没有看到几眼明媚的阳光,太阳便又落下去了。廊上寒月,幽幽如一颗硕大的龙眼,孤冷地看着人世。
夜色入幕,王府里陆陆续续挂上红灯笼,在暗夜中摇曳着几许烟火气息,纵是园子里的深花静林,广湖清潭,也都染着一丝丝皎银的月光,唯那假山角落,漆黑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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