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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战国-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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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只要秦王大军一日在途,咸阳就一日无事,但入咸阳,秦王病危的消息就很快传遍咸阳,危险就可能随时发生,必须有备无患,方能进入咸阳。
  渭水河畔,秦王大帐,寻常总是三层护卫:禁军营帐最外围,随行兵车圈起的辕门与兵车将士第二层,辕门内王帐外的贴身护卫为第三层。
  由于亲王峡谷受伤昏迷,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帐调度的“秦王”,非但日每要与太医商议如何给咸阳通报秦王伤情,还要应对一路上必须要秦王出面的各种觐见,也是甘茂久做长史,长于秘事,当初将秦惠王的病情竟能瞒得铁捅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竟是没有出任何差池。
  甘茂心知维持宫闱机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昏迷的当晚,便在将秦武王的原班内侍、侍女、随行嫔妃全部集中,编成了一个行军部伍,由王龁亲自挑选了一个铁骑千人队监管行军。
  部伍编成,甘茂请出秦武王亲赐的镇秦剑,当面对这些最知真情的王宫内僚下达严令:“不许与外部任何人会面!不许私相议论任何事!不许与监管军士说一句话!但有违反,立斩无赦!”
  非常时刻,这些内僚们见甘茂杀气腾腾的模样,倒是噤若寒蝉,人人做了哑巴一般匆匆随军,还真没丝毫泄漏消息;沿途郡县守令的觐见礼仪也照常,各种诏令照样发出,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异象。
  内僚一去,甘茂的王帐班底便只有五个人:一个外臣熟悉的老内侍,一个常侍秦武王身边的美妾,一个太医令李醯,一个侍卫将军孟贲,一个拟诏出令的掌书,在一起议事。
  这时各地加急公文快马送至,都是关于河西之地,遭受盟军占领,请求大王下令,从巴蜀调运粮草,准备开春反扑盟军,赶出关外,目前楚军进攻蓝田武关,赵国从北部攻打榆林关,兵伐九原、雁中之地,魏国、齐国、韩国则在河西之地驻军。
  “遍地狼烟,秦国危矣!”甘茂轻轻一叹,感触良多。
  本来,秦惠王之后的秦国已经非常强盛,隐隐成为第一军事强国,独抗五国问题不大,可这次却输到如此惨,而且秦武王还有一个难题,全部原因,便在他没有王子而只有八个嫡庶兄弟。
  嬴壮与秦武王嬴荡是嫡出同胞,秦惠王正妻惠文后所生,秉性也与秦武王十分相似,目前为咸阳国尉令,嬴稷远在燕国做人质,赢显先锋大将,手握兵权,还有几个少年兄弟。
  忽然,帐外王龁望见一辆青铜轺车辚辚一队人马飞奔到辕门口外,接着便是一声高亢明亮的楚音秦话:“栎阳令魏冉奉诏晋见——”
  中军司马王龁进帐禀告之后,甘茂心中一动,魏冉是当年芈王妃嫁入秦国时,护送来的将军,也是芈王妃的亲弟弟,如今在秦国手握大权,颇得秦武王的宠信,权倾一时,函谷关之战时,魏冉被封为栎阳令,镇守栎阳,后来被辰凌夜袭栎阳后,突围出城,赶来咸阳了。
  甘茂喝道:“请栎阳令进大帐觐见大王!”
  紧接着,他又对周围内侍说道:“除内侍和王妃外,其他都退出吧,孟贲将军在帐外时候,如果有异动,听我号令!”
  “遵命!”孟贲、太医令、掌书三人起身退出了大帐去,而秦王美妃、老内侍则起身踱入内帐。
  秦武王有个朝臣熟知的喜好:但凡居所行营,都要灯火大亮纤毫必见,这辕门内便是军灯高挑,风灯夹道,王帐内外更是一片通明;不一会,魏冉带着大将任鄙、谋士王稽走过明亮的夹道,进了帐内。
  这魏冉身材高大,头上一顶四寸黑玉冠,身上一领黑丝斗篷,身穿铠甲脚下更是一双长腰牛皮战靴,一副连鬓络腮大胡须围着又长又方的白亮脸膛,斯文中透着威猛。
  他一看大王不在帐,反而是甘茂坐在正位阅览奏折,顿时脸色大变,手按剑柄,怒喝道:“甘茂,你要造反吗?大王呢?”
  甘茂知道秦国朝野对自己多有微妙之辞,尤其是魏冉,与自己更是政敌,但是此时此刻,身兼救秦重任,非常之时,也就放开个人恩怨,心下不以为忤,依旧微笑道:“今日关涉机密,终不能与足下慷慨高声也。”
  魏冉目光只一闪,喝道:“少说废话,大王在哪?我要觐见大王!”
  此时内帐中走出了那个常随秦王的侍妾丽人,对老内侍吩咐道:“我王伤痛初眠,熄灭帐内外大灯。”
  老内侍站在帐口便是一声低呼:“王眠灭大灯——!”
  话音落点,便见王帐外辕门内的夹道风灯一齐熄灭,帐内周遍六盏铜灯也一起熄灭,只留下甘茂公案边两盏铜灯,内帐灯火竟是全部熄灭,只有帐口一支蜡烛摇曳着豆大的微光。
  魏冉心头一惊,难道秦王受伤的事,是真的?那么秦国新君之位,将如何抉择呢?这一刻,怒气冲冲的魏冉,反而冷静下来,与甘茂对望,充满谨慎对峙的意味。
  
  第0258章 立秦储
  
  魏冉虽然性格刚烈,崇尚霸权,但同样精于权术,谋计多端,看到甘茂的神态,以及太医令的唱话,联想到最近听闻秦王受伤的消息,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感觉大事不妙。
  “难道,秦王他,受伤之事,是真的了?秦王现在如何,让我们进去面君,否则,我们就要疑虑,是不是你甘茂,要有什么企图,控制王权?”魏冉质问道。
  这甘茂将相一身,出将入相,最受秦武王的重视,大秦权臣之一,但他精通的是内史,在秦惠文王时期,甘茂入秦,与张仪接触后,被后者看重其才华,推荐给了秦惠文王。
  面君觐见之后,甘茂凭着其杂家无所不通的才华,被秦惠文王提拔,认为是个奇人,但是没有安插在朝廷内做实权的官,而是做了内史,整理宫廷内务事宜,同时兼任太子的太傅,做了赢荡的老师,因此很早就与秦武王结下了深厚的关系。
  秦惠文王病逝之后,赢荡登基成为秦武王,大力扶持自己的亲信,甘茂因此破格提拔为上将军,同时暂代右丞相之位,本来派他挂帅东进与魏国开战,却在河东败在了辰凌手里。
  甘茂心想:多年来,自己一心只在宫廷经营,既没有朝臣人望与庶民根基,又没有军中实力,虽说是权兼将相,可从来都没有统摄过国政一日,在军中根基也很浅薄,如今武王出事,依靠自己的力量,难以独撑大局。
  “索性给他说明,看他支持哪一方?”
  甘茂起身道:“既然如此,请丞相除下佩剑,屏蔽左右,跟我进内帐探望秦王!”
  魏冉卸掉腰间宝剑,让大将任鄙、谋士王稽在外面守候,他则跟着甘茂进入了内帐。
  在内帐,只有太医令和丽妃守在秦王床榻旁,魏冉走入内帐,看到奄奄一息的秦王赢荡,脸色大变,普通跪在床榻前,悲嚎道:“大王啊,你为何伤的如此重,谁把你伤成这样,魏冉就是豁出命,也要斩杀此人——!”
  这时甘茂肃然正色道:“栎阳令,甘茂奉诏告知:本王伤重难愈,栎阳令须得与丞相同心,匡扶王室,底定朝野!”
  魏冉一阵愣怔便恍然醒悟,深深一躬:“臣,栎阳令魏冉遵命!”
  “若天不假年,我王遭遇不测,足下以为何人可以当国?”甘茂声音虽轻,脸上却是一丝不苟,目光紧紧盯着魏冉,看他如何作答。
  魏冉目光突然锐利地逼视着甘茂,冷冷道:“魏冉可以当国!”
  甘茂大是惊讶愣怔,沉声道:“栎阳令慎言慎行了。”
  魏冉却冷笑道:“但为臣子,自当以王命是从,甘上将军不宣王命,却来无端试探魏冉,究竟何意?”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他之所以突兀发问,为的正是出其不意地试探魏冉的真心。
  寻常朝臣,都会在这种非常时候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自己想要拥立的人选,更是期盼着顾命权臣与自己一心,极少能想到国君遗命所属。
  毕竟,春秋战国几百年,权力交接时刻出人意料的骤然变化是太多太多了,谁不想趁机浮出水面?然则,这个魏冉能在这种时刻有如此定力,足见其胆识超凡。
  但是,甘茂毕竟老于宫廷之道,他不相信一个与王室有牵连的外戚会没有心中所属的未来君主,而且越有胆识者越有主见,如果能让魏冉自己说出来,一切便会顺当得多。
  甘茂心念及此,便略带歉意地苦笑道:“非是试探,实在是秦王尚无定见,甘茂心急如焚,便想兼听而已。”
  “秦王勇武果敢,如何能在国难当头,临危之时没有定见?”魏冉立即顶上一句。
  甘茂叹息一声:“足下是关心则乱?抑或是临事糊涂?秦王没有王子,储君必是诸弟,仓促之间,却是选定何人?设若足下为当事者,莫非能一语断之?”
  魏冉默然片刻,慷慨拱手道:“上将军此言倒是实情,属下方才唐突,尚请见谅。”
  甘茂一挥大袖,淡然道:“当此危机之时,辅助我王选定储君为上,些许言语,谁能计较?”
  魏冉沉思一阵,疑问道:“秦王伤势严重,目前五国盟军占据了河西之地,把我秦军压制回到洛河以西,危难当头,秦国必须要立下储君,既然秦王无子,那定然会从诸王子中选取王族之脉,诸王子贤愚,究竟谁最适合被立为储君,难道秦王这几日没有断语判词?”
  甘茂见他被吊足了胃口,轻轻道:“秦王需要安静休息,魏令,我们出去谈话,不要惊扰大王。”
  魏冉略一思忖,心中一动,便道:“魏冉只好奉陪了。”
  就这样,甘茂与魏冉出帐,向渭水岸边去了,时当中旬,月明星稀,遍地银雪,寒风刺骨,一路漫步行来,甘茂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魏冉急性子脾气,走出一里后,出了大营,走到渭水岸边一座土丘上,魏冉终于忍不住了,停住了脚步突然问道:“秦王的伤势究竟严重否?生还希望有多大?昏迷前,有没有交代要立谁为储君!”
  甘茂皱眉点头,说道:“秦王伤势严重,只怕凶多吉少,即便有神医仙人,也难以治好大王伤势,只不过是延缓一段时日罢了,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秦国储君,也就是秦王的继承人,大王的口谕,是要让我等臣子联手,秘密接回远在燕国做人质的公子稷,只是燕国目前动荡不堪,这公子稷是否建在生还,还是个问题,到哪里去寻找,成了难题,目前咸阳估计也会被盟军派出的间隙,在城内四处传播造谣,很快,王族诸位王子,恐怕就会有所动作,争夺王位。”
  “诸王子各有实力:镇国左庶长有之,依靠王后成势者有之,与贵胄大臣结党者有之。”魏冉在朝廷中颇有权势,熟悉其中的各方势力,先三言两语撂出争立大势,又是一声粗重的叹息:“唯嬴稷远在燕国,又为人质,国中根基全无,纵然立储,谁能说不是砧板鱼肉?”
  
  第0259章 既来之则安之
  
  甘茂听着魏冉的担忧,微笑点头:“若得正名,便是最大根基,何愁有名无实?”
  魏冉眸光一闪,似乎有所察觉,望着月空良久沉默,却突然道:“公能使其名归实至?”
  甘茂微微点头道:“实不相瞒,秦王在昏迷之前,的确说过,要派白起将军入燕,寻找在燕国做质子的公子稷,以及芈王妃回咸阳,立赢稷为储君,命令本将军与栎阳令魏候、前军将白起共同辅佐赢稷,确保秦王位的传承!”
  魏冉轻轻点头,说道:“秦武王能在国难当头之刻,明确新储君,也算粗中有细,稳定秦国大业之举,并非一味有勇无谋了。”
  甘茂毕竟是秦武王一手提拔,有知遇之恩,对秦武王也极其有感情,有些感怀涕零,哽咽道:“武王他……伤势太重了,恐怕……几个月之内,秦国就要易主换位了……”
  魏冉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悲伤,默然片刻,竟是对甘茂深深一躬:“上将军毋得悲伤,秦王恃力过甚,违背了孝公、惠文王等先天的长远策略,只懂动武,不知外交,这次重伤受挫,函谷关失守都在天道情理之中;魏冉粗莽,今日明誓: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甘茂立即慨然一躬:“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句誓词,原本是在秦军骑士中流传的一首歌谣,歌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词简单,格调激越,竟将军中将士的浴血情谊唱得淋漓尽致。
  当一个骑士磨剑擦矛,要与你慷慨同心,将你的仇敌也当做他的仇敌时,这种誓言便是生命与热血的诗章,表示放弃以前成见,在这时联手合作!
  魏冉将这句同仇敌忾的军中歌谣用来明心,如何不令甘茂感奋异常?
  甘茂本来还担心魏冉不信,亦或有其他心思,现在见他主动放开彼此之间的成见,便放下心来,毕竟甘茂在军中和朝政中,势单力薄,有了魏冉的支持,等白起一归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月光之下,甘茂对魏冉备细叙述了秦武王遭遇伏击的经过与目下所进行的一切。
  “想不到这辰凌如此厉害,先神兵忽降,偷袭了栎阳城,大乱了我秦军的阵脚,造成前线混乱,接着又伏击了秦王队伍,等于雪上加霜,趁病取命,实在太狠了,魏国有这样一个枭雄人物在,对秦国太不利了。”魏冉感慨道。
  甘茂点头认同道:“是啊,自从第一次交锋,一直到现在,我越来越感到辰凌的可怕,每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像变戏法一般鬼使神差地出现,给对手致命一击,纵观战国,还没有这样的人物,有他在,秦国想要东出函谷关,实在太难了。”
  魏冉皱眉道:“放心吧,等回头,我们准备重金,到天机阁的刺客盟去雇杀手,派去魏国,一不做,二不休,把辰凌除掉,一了白了,绝不能继续让他活下去。”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留着他在,始终是个祸害!”
  甘茂与魏冉两人又商议了诸多应对方略,直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到王帐营地。
  魏冉没有在王帐逗留,却连夜赶去咸阳布置去了。
  ※※※
  辰凌在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内潜修,由于大雪封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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