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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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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过,三石村与周围的村庄之间有小路相通,是不是?”他看着我道。 

  我点点头,心头如同一团迷雾笼罩,不知他问这个有什么含义。 

  “并且三石村的人曾经大规模地出村采购?而且,三石村是通往其他村庄的必经之路?”他继续问我。 

  我不断地点头,隐约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既然是这样,”教授的目光始终在探寻着什么,即使他望着我们时,那眼光仿佛也穿透我们的身体, 投射到远处的什么地方。现在,他就这样“穿透”地望着我们,缓缓道,“如果真的是瘟疫,为什么邻近村 庄的人都没有被感染?为什么只有三石村的人被感染?”他顿了顿,给我们一点时间消化他的话,又接下去 道,“既然南城和三石村发生的事情有如此多相似之处,几乎可以确定它们同宗同源,那么,如果三石村发 生的是瘟疫,南城也决不可能幸免。”说到这里,他的语调变得更加缓慢,带着一种近似抒情的意味,悠扬 地飘荡在我们耳边,“但是南城没有瘟疫,连那样大面积集中的古怪现象也没有出现——至少目前没有出现 。” 

  “您是想说,因为南城和三石村周边地区的人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就可以排除瘟疫的可能性?”老王怀 疑地道。 

  俞华之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三石村的确是发生了瘟疫,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这种瘟疫绝对早已扩散 至歧县,甚至是整个省区——这不是危言耸听,瘟疫从来都是行动迅速而狠毒的,它决不会如此温情脉脉地 滞留在一个小小的山村而不对外扩张。” 

  我们仔细想想他的话,果然十分有道理。然而除了瘟疫,又能用什么来解释三石村的事情呢? 

  “不知道,那真是非常奇怪的,”俞华之似乎是在跟我们说话,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最奇怪的是那 些动物,这事情连动物也牵扯进来了……”他精神一振,望着江阔天,“如果能够弄到一具三石村动物的尸 体就好了!” 

  江阔天询问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我在三石村没有看见任何动物,连动物尸体也没看见。” 

  俞华之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教授,那种基因突变……有什么进展吗?”江阔天问道,“这跟动物有什么关系?” 

  教授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思维仿佛又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喃喃地回答道:“基因吗,最奇怪的是, 那种突变总是不够稳定,必须给细胞伤害性的刺激,突变才会产生,这太奇怪了……动物吗?”他沉思一阵 ,摇摇头,仿佛否定了内心的某种想法,“动物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是太古怪了。”说完他一个人走到角 落里,静静地出神,不再理睬我们。我们不便打搅他,便在一边小声讨论着。 

  无论是我们的低声讨论,还是俞教授的独自沉思,显然都没有什么收获,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的基因测 试结果出来了,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江阔天和老王十分高兴,一人给了 我一拳头,俞教授也微笑着看着我们,那微笑背后,隐隐有着一丝失望。 

  “恭喜你,”他叹着气道,“可惜我们又断了线索。”他苦恼不已,抓了抓头发,“我们应该去一趟三 石村。”他说做就做,立即打电话叫来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年轻人,将情况大致给他交代一声,便命令他去 三石村进行调查。 

  交代完事情,俞华之转身和他那些助手忙碌起来,似乎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我们跟他打了声招呼,便离 开了。 

  已是黄昏,毛毛的暮色柔嫩地铺开在城市上空,南城的空气仿佛一杯放了许久的清水,慢慢地变得浑浊 起来。冷风从高大的建筑物间穿过,吹到我们身上,在室内被空调吹得滚烫的身体一瞬间便凉透了。 

  “一起去吃饭吧。”江阔天对着空中呼出一口白气。 

  我正要答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没有声音,电话忽然挂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大概是谁打错了。我正要将手机收好,手机又响了起来,仍旧是那个号码,我再次大声地问:“喂?” 

  对方含糊地说了一声什么,却听不太清楚,似乎是个女人,又似乎是个孩子。 

  “喂?是谁?大点声好吗,听不清楚!”我说。 

  “……东街3……”对方的声音依旧很小,听起来说话的人离话筒有一段距离,周围仿佛有车子隆隆开 过,将她(他)说话的内容淹没了。但是我已经听出来,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而且是个很小的孩子的声音 。 

  “什么?”我追问道。 

  江阔天和老王关注地看着我,用唇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他们挥挥手,叫他们不要打岔。 

  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孩子大声哭泣着,同时不断地说:“我害怕,我害怕……”我正要问他怕 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从话筒里传出。 

  几乎将我的耳膜刺破! 

  我被那叫声震住,呆在原地。 

  那叫声,那叫声,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在三石村,那个夜晚,金叔说是杀猪的声音,那种凄厉绝望的 声音,和现在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非常相似。 

  那叫声连站在一旁的江阔天和老王都听到了,他们的表情瞬间改变,急切地凑到我身边,连声问:“怎 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那边。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我不断地问着,但是再也没有人说话。我们三个人将耳朵凑 在一起,听见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呼吸声更加粗重而浑浊,仿佛无数的野 兽凑到了话筒前,其中还混杂着厮斗声、翻滚声,还有另外一种让人心里极不舒服、却又无从分辨的古怪声 音,大约持续了5分钟左右,在这5分钟里,我不断地大声喝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5分钟过后,那些声音慢慢消失了,又一阵凌乱而仓皇的脚步声远去,话筒里 一片沉寂。我们等了一阵,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有人恶作剧?”老王疑惑地问。 

  谁知道呢? 

  东街离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地理距离并不算远,交通距离却相当遥远。当初城市规划时,不知是出于 什么原因,只有一条主干道经过东街,那条公路从法医检验所所在的街道尽头出发,并不直通东街,而是斜 刺里朝南方冲出去很远,朝西绕一个大半圆,然后以一个突兀的锐角猛然一折,这才回头折向东街的方向。 经过这一番折腾,原本10多分钟距离的路程,延长到了40分钟左右。即使有人愿意不吝辛劳走路前往东街, 却又因为附近市容工程的阻断,耗费的时间反而更长。 

  由于东街的交通实在不方便,我们想了想,认为没必要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特地去一趟。已经到了吃 饭的时候,西风吹来,送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勾动腹内的饥饿,我们议论了几句,便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餐厅 。 

  每个人叫了一个煲仔饭,大口地吃起来。老王是法医,习惯了边吃边讨论尸体,正要开口,被我和江阔 天同时堵了回去。他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摇头嘲笑我们太过敏感。我们不理会他,只顾埋头大吃。 

  风从窗外吹过,风力似乎猛然大了许多,吹得橱窗嗡嗡震动。 

  不知怎的,我仿佛闻到一股异香。 

  是那种香! 

  仔细一闻,又似乎没有。我望望店内其他人,大家吃的吃,聊的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我多心了吗? 

  正不知如何间,江阔天忽然皱起眉头,耸耸鼻子:“你们闻到没 

  有?” 

  “香气!”老王放下调羹,望着我们,“我闻到了。” 

  他们都望向我,我没有说话,只缓缓点了点头。 

  香气越来越浓,随着风扑进店内,仿佛一道浓厚的云,遮盖在人们的头顶上,带着愤怒和恐惧,渐渐地 攫住了人们的嗅觉。人们骚动起来,纷纷仰头耸鼻,寻找香气的来源。 

  窗外的风,卷起许多白色的小塑料袋,一路飞行。 

  我们几个静静地望着那些白色的小飞行物,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风向变了。” 

  风向变了,风从东方吹来。 

孩子

  东方,是东街的方向。在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短短10多分钟后,从东街吹来的 风,便带了那种特殊的香气。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再也无心吃饭,钻进江阔天的警车,朝着东街飞速行驶 。 

  车子在城市的南端和西端见识了无数的霓虹与车灯,朝东一拐,灯光和繁华骤然减去,仿佛刹那间褪尽 华服的女子,东街,静悄悄、黑糊糊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条街是南城最老的街道,两边的房子依旧维持着建国后不久的原始风貌,斑驳的地面和围墙,路灯只 剩下一盏,孤零零地亮着,仿佛一只随时会失明的眼睛。一些小小的杂货铺和修车店、小烟摊从街道两边透 出黄色的灯光,路面中央几乎没有车子经过,一群流浪狗从我们身边蹿过去,被车子的喇叭一叫,惊得咆哮 几声,前呼后拥地逃走了。 

  街道很窄,勉强能容两辆汽车通过。江阔天小心地缓慢行驶着,香气浮动在四周,越来越浓,浓得令人 窒息。 

  在东街行进了大约200米,车灯照见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江阔天将车子缓缓驶近,我们下了车,朝那个人靠去。 

  那人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香气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不断从他四周升腾起来。我们强行抑制住心头 的恐惧,走到他身边。 

  这是个孩子。他仰面朝上躺着,面孔恐怖地扭曲着,被灯光照得惨白,一头漆黑的长发拖在地面上,形 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形状。他全身都僵硬了,而那泛着青白色光芒的裸露皮肤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毫无疑问 ,他的血液也流失尽了。而周围的地面上,却一滴血也没有。 

  他的棉衣上有无数破损的小洞,裸露出苍白的肌肤,肌肤之上,一朵朵青莲花般的痕迹正慢慢消失,如 同花瓣萎谢。 

  这跟郭德昌尸体上的痕迹何其相似! 

  这孩子的身边,扔着一只小小的手机,看来是从他手里落下的。我心中一动,掏出自己的手机,回拨刚 才那个陌生的号码——果然,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刚才那个电话是这孩子打来的。 

  我凝视这死去的孩子的面容——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他想对我说什么? 

  也许,如果我们早来一步,他就不会死? 

  我出神地想着这些问题,直到江阔天连连推我,才回过神来:“什么?” 

  “你看他的手。”他指给我看。 

  那孩子的右手,捏成一个拳头形状,似乎捏着什么东西。老王早已戴上白手套检查起来,他将那孩子的 右手用力掰开,里面露出一小团纸。我们凑过头去,将那团纸慢慢打开——“东方,13*********,地址, 南城花园小区三栋602。” 

  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们都感到十分疑惑。 

  我仔细看着这孩子,望着他穿的格外厚实的衣服,还有挂在耳边的耳罩,总感到有些什么事情是我应该 想到的。 

  是什么呢? 

  老王将孩子的身体仔细搜检一番,在他的棉衣口袋里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张小小的借书证,内页中帖着孩子的照片。虽然他死后的容颜如此狰狞,但是活着的时候,壮实 而圆润,微笑的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 

  这个孩子名叫李华,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 

  而借书证上的另外一行字,却让我心中一紧——歧县第一小学图书馆。 

  歧县! 

  从歧县而来、穿得如此厚实、戴着耳罩、手里又有我的地址和电话——这一切都让我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显然是三石村的孩子。 

  三石村的孩子,怎么会跑到南城来?既然他手里握着我的资料,应该是在我离开三石村以后过来的。这 样看来,他似乎就是专程来找我的。 

  他找我有什么事? 

  我望着已经不会微笑的孩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临死前的那个电话,究竟想跟我说什么?那些哭泣,那声惨叫,表示什么? 

  临死前让他害怕的,是什么? 

  我们沉默在黑色冷清的东街,远方,警笛声呼啸而来,江阔天早已通知他的兄弟们前来处理。 

  几只狗胆怯地从我们身边跑过,耸起鼻子嗅嗅空气中的香气,忽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咻咻地悲鸣着,低 头夹尾地沿着墙根一溜小跑逃走了。 

  东街的狗,似乎特别多。 

  过了没多久,警车的车灯将这一片照得雪亮,一床白布裹住孩子短小的身体,江阔天和老王跟着车子一 起赶回法医检验所,我正要上车,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东方!”是貂儿的声音,她说她在离我们小区不远的巷子里等我。 

  我看看江阔天他们,有些犹豫,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独自去见女孩子,似乎不太仗义。 

  “有人跟踪我,你快点来。”貂儿的声音有几丝慌张。 

  “啊?我立刻就来。”这样的夜晚,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被人跟踪,实在不是好事。我再也顾不得 许多,跟江阔天他们打声招呼,便自己招了辆车赶往貂儿说的那个地方。 

  “小心点。”江阔天从车窗里探头叮嘱我,我朝他挥挥手,便各自出发了。 

  开到那个巷子里时,已经是30多分钟以后了。 

  那条巷子我很熟悉,周边的街坊有一大半是认识的,看见我来,纷纷跟我打招呼。我向他们打听貂儿是 否来过,他们都说是,只是被一个男人带到巷子深处去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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