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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语之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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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看这里!”
    芭芭拉眨眨眼,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满脸通红,满头金发朝前倾,芭芭拉笨拙地在手提袋里翻找。拿出4张折叠好的信笺,字迹密密麻麻。
    “这就是哈利·布鲁克写给吉米的最后一封信,”她说。“命案发生那夭下午,他正在写这封信。开场白就得意洋洋——说他的计谋成功抹黑了费伊,并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然后他忽然止笔,你看结尾!”
    “攸司顿!”
    迈尔斯将钥匙圈丢回口袋里,接过信。结尾以激动潦草的字迹写着“傍晚6点45分”。字迹在迈尔斯的眼前飞舞,火车在颤动呼啸。
    吉米,刚刚发生了恐怖的事。有人杀了我父亲。芮高德教授和我留他一人在塔顶,有人上去刺杀了他。所以我赶快写信通知你。老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曾经写信给你。万一是费伊因我父亲要收买她而抓狂杀了他,那么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造谣陷害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妙,我从未预期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请千万保密,你的朋友哈利草。
    信中流露太多赤裸裸让人不悦的人类本性。迈尔斯心想,他似乎看到当时这个男人正在写这封信。
    迈尔斯直视前方,眼神涣散。
    荷渥·布鲁克惨遭毒手让他无法释怀。这件事让他抓狂,让他觉得无力。他思忖着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哈利·布鲁克的人格……绝对没有人想象得到。连芮高德教授都错估了这个人见人爱的年轻人的动机。在芮高德犀利的描述下,哈利是个神经紧张又情绪不稳定的人。而迈尔斯也曾用“神经质”这个字眼形容他。
    哈利,布鲁克是个冷酷无情而心机深沉的人,一意孤行,捏造这一连串该死的……
    迈尔斯曾经怀疑自己是否爱上了费伊·瑟彤。但他现在都清楚了。
    他一想到受尽委屈、总一脸迷惘和惊惶的费伊,理智和情感就全面臣服了,他咒骂自己居然怀疑过她。他过去从扭曲的角度看所有的事。他曾经疑惑,曾经怀着抗拒她却又深受吸引的复杂情愫,怀疑这双蓝眼睛后面是藏着多么邪恶的力量,而且总是……
    “她是无辜的,”迈尔斯说,“她是清白的。”
    “没错。”
    “我告诉你费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你别以为是我夸大或是故意骇人听闻。她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不是我凭空臆测,我就是知道,”他信念更坚决地说。“从她昨晚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对错,她觉得自己都脱离不了于系。事情是因她而起。我并没有要刻意解释当时的状况,但我知道的比谁都多。
    “此外,她正处于险境。菲尔博士说,要是她准备实行她的计划,就会有危险。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我不惜任何代价追上她,不能让她落单一分钟。他说这事攸关生死。所以你一定得帮我,帮我找到她!我欠她太多了,毕竟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在我们下车的那一刹那……”
    迈尔斯的话打住。
    他内耳随时待命的微弱警觉性。此刻发出警报。从他进入列车开始,他的警觉在他听见列车到站之前就先通告他。
    接着,随着车站醒目的影像跃进视线,他听见那个刺激他的声音。那是非常轻的、滑门即将关上的声音。
    “迈尔斯!”芭芭拉大喊——也在同一时间警醒。
    门轻轻地碰撞合拢。警卫摇着铃叮当作响。当列车再度缓缓启动。迈尔斯跳起身注视着窗外,看见蓝底白字的站牌写着“坎登区”。
    事后别人告诉他,当时他对着列车长大声咆哮,但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只记得自己疯狂地冲到车门前,死命地想用手指扳开车门。一旁有人说:“别这么急!老兄!”澳洲兵醒了过来。等察则好奇地站了起来。
    糟了!
    列车驶离月台,速度加快。迈尔斯的脸贴在车门的玻璃上。
    6个人零零落落地走远。昏暗的顶灯随着隧道里闷臭呼啸的风摇晃。就在列车即将钻近隧道之际,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身穿开襟斜纹软呢外套,头戴黑色贝雷帽的费伊,仍是一脸茫然愁苦、形容憔悴地走向出口。
    第十六章
    阴暗天空底下,飘着毛毛细雨,雨水泼溅在坎登区的波尔索佛街。
    宽阔的坎登大街离地铁站不远,离幽暗狭窄的砖拱门下死胡同里的波尔索佛街也没多少距离。
    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面被雨水浸成黑色,直通两栋看似寻常但得凭它窗户的状况才知道屋龄的房子。右边是年代悠久的小型工厂或仓储,“洁明股份有限公司,假牙制造商”。左边迎面是一层楼的房子,上面搭块木板,招牌上显示房子曾经是间餐厅。房子左边连着两栋棕灰混色的砖造房,窗了上仅留数片玻璃,破旧落寞。
    四下悄然,甚至连只流浪猫也没有。迈尔斯抓着芭芭拉的手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
    “没事的,”芭芭拉低声说,动了动防水外套下的肩膀,手握着雨伞钩柄,“我们迟了不到10分钟。”
    “但是我们还是迟了。”
    迈尔斯知道她此刻正在害怕。他们飞快地从列车的下一站“夏克农场”一路疾走而来的途中,迈尔斯将昨晚发生的事一股脑告诉芭芭拉。他的叙述简单明了,但芭芭拉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急着找到费伊。她有点害怕。
    “门牌号码5号,”迈尔斯说,“5号。”
    是坐落左边的最后一栋房子,和两栋空袭炸毁的房子呈直角。迈尔斯领着芭芭拉走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途中,注意到“洁明股份有限公司”脏污的大窗内展示着一副大型假牙。
    广告展示通常会考量到它的表现是否可怕或可笑,但这个假牙维护的状况相当好,以至于不失其引人注意的功用。与真牙和牙床颜色一样自然的金属漆,看起来隐约透露着不真实感,像是副闪着银光的巨人牙齿。迈尔斯看它们不顾眼。直到他进入门牌5号斑驳的门内,还觉得那副牙齿如影随形。
    他的手上还来不及碰敲门的门环。
    马上就有一个女人从隔壁一楼窗户探头出来,揭开那片原本可能是蕾丝的窗帘。那名中年妇女热心地看着访客,没有半丝敌意,但不掩一脸好奇。
    “费伊·瑟彤小姐在吗?”迈尔斯问。
    女人转过头朝向房间,在回应以前,显然在抗议什么。然后朝着5号点点头。
    “一楼上去,左侧前方。”
    “我——就这样自己进去吗?”
    “不然要怎么样?”
    “我明白了。谢谢你。”
    妇人礼貌地点头接受,也同样礼貌地离开窗边。迈尔斯转动门把开了门,示意芭芭拉先走进楼梯间的通道。走道上霉味扑鼻,仿佛是迎接他们的来到。迈尔斯把门关上,室内暗到他们看不见楼梯的轮廓。他隐约听到雨水啪嗒啪嗒打在天窗上的声音。
    “我不喜欢这里,”芭芭拉憋住气说,“为什么她非得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也晓得今天的伦敦不比从前了,没有钱什么都行不通。”
    “但是为什么她到灰林之后,还要保留这间房间?”
    迈尔斯也正在纳闷。他又何尝喜欢这里呢。他想要呼喊费伊的名字,以确定她真的在这里。
    “一楼上去左侧前方,”迈尔斯说。“当心楼梯。”
    阶梯陡峭,转一个大弯便是通往前屋的窄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没有玻璃,就用硬纸板补上。往下看似乎是波尔索佛街。光线从窗口照进来,他们看见走道两侧各有一扇关上的门。过了一会儿,窗外的光线显得更加明亮,迈尔斯便动身走向左手边的门。
    一道亮光从前面的窗户照进来,照得走廊上的油布发亮。迈尔斯正抬手准备敲左边的门时,那道光如惊扰般地吓坏了他。芭芭拉也大吃一惊,他听到她的高跟鞋在油毡布上擦刮的声音。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注视窗外。
    牙齿在动。,对街洁明公司的管理员正准备周日下午的娱乐节目,打开脏污橱窗里的灯光,操作那副电动牙齿的机械装置。
    牙齿缓缓打开,又缓缓合上。以不断的张合吸引你的注意。散放着污秽和邪气的巨齿,时不时会停顿一下,粉红色牙床和局部黑黄的牙打开又拢起,挺具恐怖的戏剧性效果。无声,无人性。被雨水糊开的影子——缓慢,非常缓慢地张合——透过窗户投射在走廊的墙上。
    芭芭拉悄声说:“那个……”
    “嘘!”
    迈尔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她安静。他自己也因为那低俗又一点也不好笑的广告效果岔了神。他二度抬起手敲门。“谁?”一个沉静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问。是费伊的声音没错。她没事。
    转动门把前,迈尔斯动也不动地发愣一两秒,眼角余光瞄着墙下移动的影子。门没锁,他径自开了门。
    费伊·瑟彤,仍穿着那件鸽灰色洋装和斜纹软呢外套,站在五斗柜前方怀疑地张望。她的表情很沉静,但却很冷漠,直到她看见来者是迈尔斯,才开始啜泣。
    虽然窗帘紧闭,但灯是亮的,房间里的每个小地方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吊在五斗柜上方光度微弱的灯泡让他看清卧房内破旧的家具,褪色的壁纸和磨损的地毯。一只漆成黑色,约旅行皮箱一半大小的沉重锡盒才刚从床下拖出来,盖子没盖紧,小挂锁还悬在搭扣上。
    费伊声音尖锐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一路跟着你!有人要我跟着你!因为你现在有危险!是——”
    迈尔斯朝屋内跨了两步。
    “我被你吓到了,”费伊说,克制着自己,一只手压在心口。他曾经看过她做这个动作。她微笑,“我没有料到——毕竟——”她很快接着说,“跟你一起来的这位是?”
    “这位是摩尔小姐——吉米·摩尔的妹妹。她非常想要见你。她……”
    迈尔斯看着五斗柜上方,眼前的一切仿佛瞬间冻结。
    他看到一只黑色皮革公事包,里面满到快要爆开。背带已经松弛,翻盖一半揭开。这只旧公事包应该曾经属于什么人。公事包旁边放着一大叠平整的钞票,最上方的第一张是面额20镑。这些钞票本来应该是白色,现在又干又脏,沾着斑驳的棕色锈痕。
    费伊循着迈尔斯的眼光望过去,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没有办法呼吸。
    “没错!”她索性告诉他,“那是血迹。布鲁克先生的血。就是那时沾到的!”
    “天哪,费伊!”
    “我不该来的,”芭芭拉的声音激动但保持镇定。“我原本不打算来的,是迈尔斯……”
    “请进屋里来,”费伊轻声说,蓝眼珠不断地转着,仿佛害怕迎视他的目光,“关上门。”
    她完全绝望了,也或许很接近绝望,于是内心激动,无法平静。迈尔斯觉得头在晕眩。他小心翼翼关上门,花了几秒钟让脑子正常运转。他轻轻把手放在芭芭拉肩上,芭芭拉这时才意识到要进入屋内。他环顾卧室,闷热的空气让他产生窒息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没有罪!”他以极度的理性说。用逻辑说服费伊,让她知道自己的无辜,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这……你听我说!”
    “说什么?”
    五斗柜旁边有张陈旧的扶手椅,椅背及扶手的织锦都已磨损,费伊跌坐在椅子中,肩膀下垂无力。虽然表情维持不变,泪水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他从来没看过她哭,对他来说这比任何事都糟。
    “我们现在知道了,”迈尔斯呆滞地说,“你没有罪。我听到……我才刚听到……我跟你说!……那些试图抹黑你的传闻,都是哈利·布鲁克蓄意捏造的——”
    费伊很快地抬起头。
    “所以你知道了,”她问。
    “还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站直身子用手指着她——“你知道这些都是哈利·布鲁克蓄意捏造的!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比闪烁的光还更令人紧张不安,他的指控是事实。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当我问到你后来是否嫁给了哈利·布鲁克时,你会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你知道有那些芮高德从未提到的匿名信。这就是为什么你知道吉米·摩尔这个人,哈利每星期都要写信给这位最重要的朋友;但芮高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你统统都知道,不是吗?”
    “没错,我什么都知道。”
    她的声音只比耳语大一点点。泪水不住地夺眶而出,嘴唇也开始颤抖。
    “你疯了吗,费伊?你神志不清吗?为什么你对这些事绝口不提?”
    “因为……老天,现在提或不提又有什么差别?”
    “有什么差别?”迈尔斯用力地吞咽口水。“这些该死的东西——!”他大步跨到五斗柜前拿起那叠钞票,嫌恶地说,“我猜公事包里应该还有3捆这玩意儿?”
    “你说的没错,”费伊说,“还有3捆。我偷了这些钱,但是我没花。”
    “我们来猜猜看,公事包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为什么它看起来这么鼓胀?”
    “别碰它!求求你!”
    “好吧,我没有权利这样逼迫你。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必须这么做。而你居然问这有什么差别?近6年来,警方一直在追查这只公事包和里面的钱。”
    门外走道传来脚步声,他们太专注了。直到声音接近才听见。脚步以一种随意的方式接近。敲门声虽不大,但非常坚决,让人无法不理。
    开口的是迈尔斯,两个女孩都没有作声。
    “是谁?”
    “我是警察,”外面的声音说,混合着随意和威严,“介意我进来吗?”
    迈尔斯手里仍握着那捆钞票,赶紧塞进口袋,迅速得有如发动攻击的蛇。他想外面的人应该也和他一样不请自来。
    当他把门推开,一个高大魁梧、身穿雨衣头戴圆顶礼帽的男人站在走廊上。他们所有的人都预期是穿制服的警察。迈尔斯觉得不太对劲。来者看上去有点眼熟,修整干净的胡髭偏灰,肌肉结实的方下巴看得出是军警人员。
    他逐一扫视每一个人,他的手握着门把,身后走廊下的那副牙齿张合的光线仍忽隐忽现。
    牙齿开合两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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