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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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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瑞陪坐在下首;看着乔三老爷道貌岸然模样;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虽还没有出孝;可去年九月过周年后;就过了热孝期;出门应酬也少了几分避讳;乔三老爷与尚书府又走动起来。

    早先还没什么;就算乔三老爷话里话外盼着沈沧提挈;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等到沈珏殇后;乔三老爷话里话外就带了旁敲侧击之意;虽没将沈琰兄弟的名字挂在嘴上;却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沧说的清楚;并不插手二弟择嗣之事;可乔三老爷并不这样看。或许在乔三老爷眼中;沈沧是尚书府大家长;沈洲向来敬重大兄;只要沈沧点头;就做的了沈洲的主。

    “你父亲的身体到底如何了?”乔三老爷按捺住心中怒火;带了关切道。

    他是盼着沈沧早日好起来的;沈沧身子骨不大结实;众所周知;每年换季时节都要病上一两场;可都没有今年这样大动静。又是上折子告退;又是安排沈洲回京陛见;俨然是交代后事模样。

    乔三老爷还剩下一年就丁忧满;已经开始寻思起复事;听了沈沧的病;如何能不着急?

    只是乔家与沈家看似至亲;实际上关系远不如沈何、沈杨之间亲近。对于沈沧的真实病情;乔家那边自然也无从知晓。

    “最近换季;父亲有些不适……”沈瑞说道。

    乔三老爷没有想过沈沧会病的一命呜呼;只担心他请假太长;这刑部尚书的实缺保不住;真退下来荣养;蹙眉道:“衙门那边请了多久的假?如今瞧着这样子;还要耽搁些日子?贤侄好生侍疾;还是让令尊早日好起来为上;衙门里公务繁忙;莫要辜负陛下器重”

    沈瑞抬头看了乔三老爷一眼;道:“父亲昨日又上了告退折子……”

    乔三老爷瞠目结舌:“怎么会?”

    虽说如今兵部尚书刘大夏也病休;可刘大夏情形又不同。刘大夏老迈;即便早先任兵部尚书;可公务也多是两位侍郎打理;两位侍郎都是兵部老人;资历颇深;坐镇兵部;有条不紊;刑部这边;两位侍郎都资历不深;而且都不是刑部出身;是外头衙门后进来的;威德有限;无人能支撑起一部来;沈沧短期告病还行;时间长了;说不得真要致仕休养。

    乔三老爷已经坐不住;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后又站下;拄了拄脚道:“糊涂;怎么能这个时候又上折子?”

    “京察”刚落下帷幕;多少考了“卓异”的京官等着升迁。沈沧空出来的刑部尚书之职;就像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盯着。先前没有主动出击;不过都在观望中。

    如今沈沧自己将折子送上去;几位阁老不仅不会为难;反而会推波助澜;使得沈沧“心想事成”;好将刑部尚书的缺空出来。

    乔三老爷毕竟是长辈;他既站起来;沈瑞也没有继续坐着的道理;便也站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劝劝……”乔三老爷只觉得心里在滴血。乔家虽也有几门姻亲;可真正能依靠、存了大指望的就是沈家。乔三老爷能想象得到;要是沈沧真退了;那明年自己服满想要留京就不容易了。

    “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你父亲病着;脑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乔三老爷一股邪火无处可发;眼见沈瑞站在旁边;神色淡淡的;便呵道。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道:“糊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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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时不待我(三)拜求月票

    门口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面带风尘之色沈洲。他眉头紧皱;带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全无平素的和气。

    “姐夫……”乔三老爷露出惊喜来:“您总算是回来了……”

    沈洲对乔三老爷点点头;大踏步进了屋子;却是没有与小舅子先寒暄;而是望向沈瑞:“瑞哥儿;与我说说;这些日子家里情形如何?”

    他连梳洗都顾不上;怎不着急去见沈沧?

    沈瑞若有所思;道:“二叔这是去了正院?”

    沈洲点点头道:“大老爷正睡着;瞧着大太太也憔悴得不行;我没好细问究竟;这才过来问你……”

    沈瑞并未立时作答;看了旁边的乔三老爷一眼。沈沧的病情虽不是秘密;可也没有必要宣传得人尽皆知。即便是病着;沈沧也能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就是“世态炎凉”那些;沈宅一时也感觉不到;原因就是沈沧的病情外头知晓底细的不多;大家还是当他能病愈;还没有人敢踩沈家。

    乔三老爷反应过来;脸色立时黑了。

    沈洲顺着沈瑞的目光望去;眉头蹙了起来;道:“亲戚里外;你能来探病;我十分感激;只是大哥如何行事还轮不到表弟来置喙”

    乔三老爷这才晓得;方才自己的话被沈洲听了个正着;被这样直白训丨斥脸上立时涨红一片。原本是对自己最亲近的姐夫;如今眼见着神态冷淡;乔三老爷又羞又恼;哪里还待得下去?

    “哼是我多事;以为是至亲骨肉才费力操心;没想到却是自讨无趣告辞”乔三老爷喘着粗气;甩袖而去。

    沈洲冷着脸;并未开口留人;沈瑞眼见沈洲反应;脚下边也定住;只唤了个管事跟上去送客。

    要是通透的人家;在知晓乔氏所作所为后;面对沈瑞如何能有底气?乔三老爷方才咋咋呼呼摆了半响长辈姿态;不知是没有将沈瑞放在眼中;还是真的忘了;沈瑞与乔家不仅不算亲近;细论起来还是有仇的。不说几十年前的芝麻谷子;就说乔氏害沈瑞这一出;沈瑞就算再豁达;也不会这么快就忘到脑后。

    只是乔家当此事没发生事的似的;依旧往来尚书府;看在长辈面上;沈瑞也只能敷衍应对。

    沈洲已经坐下;有小厮送茶上来;他端起来吃了两口;声音有些发涩:“大夫到底怎么说?可否能……”

    沈瑞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年关难过;;可是自从西山回来;父亲就食不下咽;这几日只能吃药与汤汤水水这些;于饭吃了就是胃痛呕吐。就算是汤汤水水;也是每餐只能半碗;如此以往……”

    沈沧本就病着;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如今连补都补不了;身体自然越来越虚。从告病休养到现下;不过一个半月;沈沧瘦了十多斤。他本就是清瘦;如今看着皮包骨;双眼洼陷进去;颧骨凸起;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看着像个古稀老人。

    沈洲方才去正院时;沈沧虽睡着;也是在床前看过。听了沈瑞的话;他只觉得心中一恸;脸色发白。

    这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三老爷得了消息;推门进来

    见到沈洲那一刻;三老爷面上难掩激动:“二哥;您总算是回来了”

    他自己是不顶用的;沈瑞年纪在这里;再是老成也是孩子;这些日子三老爷在为兄长担心时;也暗暗心焦。如今见了二哥;才像是有了主心骨。

    沈洲见弟弟脸色暗黄;眼下青紫一片;道:“听大嫂说这些日子里外都是你带了瑞哥儿操持;只是也要爱惜身体;勿要让大哥、大嫂为你再担一份心”

    三老爷忙不迭点头;面带羞愧道:“我晓得;二哥放心;这是什么时候;我万不敢任性。大嫂是故意夸我;我不过是跟在瑞哥儿身边点个卯;侍疾的事还是大嫂带了瑞哥儿与玉姐……”

    沈洲望向沈瑞的目光;心里生出几分忐忑。当年往事;他不知兄嫂对沈瑞讲了多少;只是沈瑞进京后没多久沈洲就去了松江;等从松江回来;没两个月又外放出京。加上沈洲在京时还是职官;每日都要往衙门去;这叔侄两个相处的并不多。只是从沈瑞对他的恭敬客气看;同对三老爷态度并无什么区别;沈洲便也放下了心。在他看来;兄嫂就算对沈瑞提旧事;也不会说的仔细;否则少年冲动;沈瑞怎么能做到平静如波?

    可是去年乔氏发疯;要掐死沈瑞;就是将当年的丑事揭开。想着长兄在家书中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提出的“兼祧”提议;沈洲就晓得此事在沈瑞面前摊开来说了。

    沈洲想到这里;有些不敢直视沈瑞;可心中又有计较;不由自主地留心沈瑞的反应。

    同三年前相比;沈瑞身量高了半头;穿着儒服;面上脱去稚嫩;周身带了儒雅。其他的;沈洲就看不出;不过见沈瑞与他坦然相对;脸上并无露怨愤之色;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三老爷反应出不对来;道:“二哥;怎么你就带了两个人回来?行李随从呢?还有沈玲夫妇与琳哥儿;这次没有随二哥上京来?”

    沈洲道:“北上回来的匆忙;玲哥儿家小大哥儿还小;便让琳哥儿先送他们母子回松江去……曲、秦两位先生则是带了笨重行李走水路;算算日子;应该在山东下船;约莫还要半月后才能抵京……玲哥儿随我北上;带了行李下人到了房山;我担心家里;便先一步进城……”

    三老爷是知晓大哥对二哥的安排;听着只觉得麻烦道:“分了好几处;这般折腾;还不若都留在南京;两下里便宜;反正二哥还要往南京去……”

    沈洲闻言;眉头皱起道:“大哥那边有什么安排?”

    三老爷诧异道:“二哥竟不知道?”

    沈洲道:“中秋前收到大哥的信;大哥信中只是提了想要让我去南京;别的没说什么……”说到这里;摇头道:“如今家里这个情形;我怎么能走?就算只在六部里挂个郎中;我也当留在京中……”

    这年头京官金贵;外官调转京官;降一级谋缺的大有人在。

    三老爷听了;忙摆手道:“这里说说还罢;在大哥、大嫂跟前;二哥可千万别这样说……那虽是南京缺;却是国子监祭酒;小九卿之一。为了这个缺;何学士都主动外放避开了;二哥就是想要放手;大哥也不会允……”

    三老爷这些日子虽在路上;可因入驻的多是官驿;也看了朝廷邸报;也知晓何学士外放之事。想着何学士资历;与翰林院里人才济济;沈洲便明白何学士外放是为了升品级、混年资。加上何学士去的是杭州;天下富庶之地;沈洲便也为同僚与姻亲高兴。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瓜葛。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学士也想要谋祭酒之缺么?”沈洲忙问道。

    三老爷点头道:“是啊。是沈理说的;国子监祭酒虽是小九卿;却是与大九卿一样;需要廷推。吏部那边拟定的‘廷推;候选;就是二哥与何学士两个。何学士先前不知;待知晓此事后;就主动谋了别的缺外放;启程有半月……

    沈洲听了;面上带了困惑;像是在问三老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作甚要让我出京?”

    三老爷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二哥的前程外放容易回京难;同样是从四品;在国子监祭酒上熬资历;总比在地方辅官位上熬要好……不说别的;就是京城国子监祭酒出缺;南京国子监祭酒就是候选之一……就算不想往国子监调;等再过几年;年资够了;回转京城其他小九卿衙门掌印;也容易许多……若非如此;大哥也不会宁可欠何学士一个人情;也没有避让。”

    说到最后;三老爷面色黯然。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在沈家得到最好诠释。这世上能全心为他们兄弟两个操心的;便只有长兄长嫂两个。

    沈洲神色带了挣扎;好一会儿方道:“我没想过要出京……”

    三老爷看了沈洲一眼;没有接话。

    要是沈沧走了;沈瑞还未长成;未来十年、二十年;沈洲就要庇护沈家上下一门。三老爷本不是憨人;以前天真烂漫也是因兄嫂护得好;这半年来成熟了不少。他既能明白大哥这般安排的苦心;也能体谅二哥不愿在这个时候外放的心情。

    三老爷心中叹了一口气;道:“瞧着二哥模样;还未梳洗;还是先回去梳洗吧……等会儿大哥醒了;定要与二哥说话的……”

    沈洲点点头;想起西南院“养病”的发妻;就望向沈瑞;带了几分踌躇道:“瑞哥儿;你二婶是个糊涂人;委屈了你;是二叔对不住你……”

    眼见沈洲有未尽之语;沈瑞却无心与他掰扯这个;只道:“二叔客气了;二婶不过是‘病;了;侄儿哪里会去计较?”

    的确病了;精神病加上中风;乔氏不仅是不良于行;生活还不能自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时不待我(四)求保底月票

    走到西南院门口,沈洲心情分外复杂。乔氏现状,沈沧夫妇自然不会瞒着他,早在往南昌的信上早已说明。

    在没有回来前,沈洲想起妻子,心中对妻子只剩下厌倦;可眼下就要相见,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

    少年时的一幕一幕都在眼前,当年乔氏亲近自己的确是受了乔老太太主使,别有用心,可自己堂堂少年举人,并不是无知孩童,难道还真的能被美色所惑?十三岁的乔氏,身量未足,不过是个小少女,容貌也不过是中上,只是格外爱撒娇罢了。

    沈洲虽是少年慕艾之年,可心中仰慕的是长嫂那样的婀娜女郎,并不是表妹这样的豆芽菜?不过是心中不满与孙家的亲事,半推半就。到了后来,假戏真做,便也自欺欺人,只说自己是“情难自禁”,并非是有预谋的“背信弃义”。

    如今儿子死了,嗣子也殇,夫妻相看两厌,这是他做了错事的报应。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不过里面却没有丁点儿人气。就算有婢子露面,也都是面生的,旧日熟面孔一个不见。

    沈家可以有个“养病”的二太太,却不能有个“疯”了的二太太,所以那些老人去年在二太太发病后就都随着二太太安置到庄子上去了。

    疯子?能凌逼嗣子雪地下跪,不忘三十年前的恩怨要掐死沈瑞,有这样的疯子?

    不过过假痴不癫,早在南昌府时,乔氏也闹过。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装疯卖傻固然逃过责罚,可“害人终害己”这句老话却是不假。

    要是她安生在庄子上待着,就算大家都怨她,可看在沈珞面上,也会容她安老;偏生要自己折腾,闹得自己中了风,将自己闹得不生不死的模样。

    沈洲自嘲一笑,掀开帘子进了屋子。

    今日,正好是十月初一,地龙早就燃起来,屋子里不仅是热气,还带了怪异的臭味。

    沈洲不由掩鼻,就听到北炕位置传来“呜呜”的声音。

    乔氏倚在炕边,正对着门口坐着,旁边小杌子上坐着一个婆子,手中端着一个碗,正给乔氏喂食。

    乔氏看到丈夫出现在门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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