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四) by 黯然销混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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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嘴角略扯了扯、邪笑数声，双掌像穿花蝴蝶般飞舞，或拍或扫的击向众人，看似轻轻柔柔的一掌印在胸前、背脊，浑厚的内力震得那些卫士们骨骼尽碎、经脉俱断，哇哇、哇哇哀叫声不断，众人呕血倒地，挣扎没一会儿就全没了气息。
“哼……不堪一击，就这么点功力，也想跟老夫交手？”双瞳间闪过一丝阴狠，黑霞老祖双手负在身后迈步向前。活动、活动筋骨，他更能适应这个身躯，这些太平府的卫士们也算死得有价值，等他神功大成之后，会亲上太平府向梁氏兄弟俩‘道谢’。
第九章
不发一语的跟在大石叔身后，梁冷涵理应对他感到陌生，可是望着他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熟悉。仿佛他曾这样望着大石叔的背影小半辈子，荡漾在江水之上撒网捕鱼，日子过得既安宁又平静。
“你中了六月飞雪？真没想到，这毒竟然还流传于江湖。”负着双手，大石叔凝视着江面，灰白相问的长发随风飘扬。梁冷涵可以很肯定，他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人家，就连田川大叔也不简单，他们在江湖上风里来、火里去时，梁冷涵都不晓得在哪儿吃奶哩！
“前辈听说过六月飞雪？L这毒就连神医门穆新枫都束手无策，梁冷涵相信这毒在江湖上并不常见，而一个在小渔村里捕鱼为生的打渔人家，居然懂得把脉，还说得出中了什么剧毒？掐了掐梁冷涵手臂，就明白他骨骼清秀，是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梁冷涵更坚信‘大石叔’必定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前辈。
“这毒……是个刁蛮姑娘弄出来的，也只有她，才会想得出这种刁钻、古怪的害人方法。”望着滚滚江水，大石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饱历风霜的硬朗面孔上出现难得的温柔笑意。
虽然没瞧见大石叔现在的模样，但是梁冷涵听得出他话语间的浓情蜜意。研制得出这么阴狠毒辣的剧毒，在他眼中不过就只是个刁蛮姑娘？若不是看尽凡尘俗事、历经大风大浪，就是他爱上了他口中的那个姑娘！
“前辈知道怎么解毒？”一点也不以为意，梁冷涵只是随口问问。来不及救冷容天南，能不能解毒对他面言已无任何意义。
太平府的一切，就如同他怎么也记不起的前尘往事，有也好、没有也好，梁冷涵已经不想多管，能这样平平静静，再不理会江湖纷争，说不定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这毒，无药可解！制毒那人根本没想过要解毒。”
“居然没有解药？她就不怕害到自己？”
“所以才说那个姑娘刁钻，就算害到自己也只当是报应。”仿佛沉浸在回忆中，大石叔望向梁冷涵的眼神充满情意，当中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无奈，最后长长的那声叹气，隐藏着浓浓的哀伤及歉意。
“小兄弟，你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你的亲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大石叔便亲昵的喊着梁冷涵小兄弟。遇上田川父女俩连名带姓叫唤他时，还会觉得不高兴，弄得梁冷涵尴尬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不过娘亲、大哥说了很多，有时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人很陌生，和我一点都不相像。”大约是小渔村的安祥、宁静，让梁冷涵整个人放松心情，又或者他们全都是毫无相干的陌生人，所以很多话反而能畅所欲言。
梁冷涵不只一次怀疑，他是太平府的小皇爷吗？他一点也不冷漠、也不孤傲，他也不像那种爱美、爱干净的人，死而复生之后真的能改变如此之多？
“说？你现在的一切，全是他们‘说’的？当心啊……那个叫竹叶青的小丫头不是好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不定整个太平府全都不是好人……”
“前辈！我敬重你是武林前辈，请你不要污蔑我的娘亲！”
“娘亲？你确定她真是你娘？”三番四次的欲言又止。大石叔看向梁冷涵的眼神很不单纯，只不过正在气头上的小皇爷，并没有察觉那复杂的眼神。
“前辈！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很敬仰这个退隐江湖的高人，可是梁冷涵还是有脾气，绝不容许任何人离间他跟容天南之间的母子亲情。即使容天南已死，梁冷涵仍将她摆在心中时时刻刻记挂着。
冷哼一声，大石叔正想开口揭穿一个天大的秘密，却听见鬼鬼祟祟、暗中潜伏的脚步声。他听见了，梁冷涵自然也没错过，无奈身中剧毒，实在无法施展刀法，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会？”先是豪气的朗笑数声，激荡的气旋让梁冷涵耳膜一痛，伏在暗中的那人被逼了出来，恶狠狠的瞪着大石叔。
“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蒙着脸、罩着黑纱，童宛阳先是骂了一声，随后怨毒的瞪着梁冷涵。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混小子无处躲藏，居然又回到曲家村。这地方她住了大半辈子，有什么风吹草动、蛛丝马迹能逃过她法眼？让她一路循线追到这个小渔村来，只是她算漏了一处，没想到居然有高手隐居在此，内力深厚得一声清啸就能将她逼了出来。
“妳又是何人？”负着双手，身形高挺的大石叔目光冷傲的睨着童宛阳。
他改头换面的避居在这个小渔村，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目光，努力扮作一名普通的渔夫，这样也无风无浪过了大半生。直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下毒，才逼得‘大石叔’运功抵抗，逐渐的恢复往日龙行虎步的丰采。
“你倒也厉害，太平府的卫士们搜了这么多地方，就没想到你会躲到这么个破败的小渔村里。也难怪他们找不到，这里又脏又臭，堂堂刀皇不觉得委屈？”横了大石叔一眼，童宛阳的目标是梁冷涵，张口闭口的冷嘲热讽。
以他过去那种孤高的个性，肯定受不住这般刺激。她就要他沉不住气，虽然容天南体内的毒全都过到梁冷涵身上，但他毕竟有深厚的内力能抵御，所以童宛阳仍有所忌惮，最好能激得他发火，一时怒急攻心，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捉人。
“童宛阳！妳到底想怎样？娘已经死了，她不想与妳计较过去那些事，更不想我替她报仇。妳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让我们手足相残，妳到底想怎样？”　知道童宛阳想激怒自己，梁冷涵才没蠢得会上当。况且，他真的不觉得这个小渔村有什么不好，世人看待他的方式太过肤浅，总以为他会在意名、利这些身外物。
“交出心诀，我可以饶你不死！”阴狠的冷笑着。童宛阳打定主意，即使将刀谱的心诀拿到手，也一样要将梁冷涵碎尸万段。
“别说我不记得了，就算我记得，我为什么要给妳？‘开天辟地第一刀’并不是想练就能练的，娘不教大哥，是不想他走火入魔……”
“胡说！容天南那贱人不肯将刀谱心诀交出，根本是她有私心。她不想让我儿子成为刀皇！天下间岂有嫡长子不能继承家业的道理？”
“不许妳污辱我娘！”
终于还是动怒了，梁冷涵可以不记恨让梁冷涟母子俩害得一无所有，但是绝不能容忍童宛阳一句、一句的辱骂容天南。顾不得自己身中剧毒，他拼着一死也耍教训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黑纱蒙面，童宛阳目露凶光，她不会让梁冷涵这么快死，她要一刀一刀片下他的肉生吞了，她就是要容天南死不瞑目，做鬼都不得安宁！十指如爪的抓向梁冷涵，童宛阳招招阴损、分筋错骨。
分去大半功力抵抗剧毒的梁冷涵，只能勉强格挡，一来一往敌长我消的不若从前那般潇洒。几招过去之后险象环生，体内气息一阵大乱、翻腾，梁冷涵眼前一黑、双腿一麻的跪地呕血。
“哈！天助我也！”一见机不可失，童宛阳暴喝一声，十指如爪的扑向梁冷涵。谁知连衣角都还没沾到，童宛阳便让一股气劲扫开，跟着又有一股暖流灌入梁冷涵背心。大石叔手抵着梁冷洒背脊，浑厚的内力一波、一波的灌入，助他运行内息压抑毒性。
“前辈！”这是他与童宛阳的私人恩怨，无谓牵连旁人，梁冷涵扬声大叫。大石叔自己也受了伤、中了毒，不该为他耗损功力。
“别说话！集中精神运气人丹田，将毒逼至期门、章门二　穴中。”引导着梁冷涵调息运气，大石叔丝毫不在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童宛阳。
“想陪着他一块儿死？好，我成全你！”原本可以手到擒来，却让人从中破坏，童宛阳怒火中烧，运足功力非置大石叔于死地不可。
原以为自己十拿九稳，谁知道半途杀出的程咬金不只一个。童宛阳还没欺近，硬生生让一根破桨挡了下来，跛了一条腿的田川，要起破桨虎虎生风，童宛阳一连让他逼退了好几步。
“爹————！”吃惊的瞪着父亲，田敏从没想过她爹竟然会武功。这么多年来一直郁郁不得志的说东道西，她一直以为只是他说说大话而已，谁知道身手真的如此之好。
“恩公！这妖女交给我对付！”毫气万千的耍动着破桨，田川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重振当年雄风，一招一式全走刚猛之路，与童宛阳的阴狠武艺战得平分秋色。
一点也不理会童宛阳与田川你来我往的恶斗，大石叔心无旁骛的替梁冷涵压抑毒性，鼻尖冒出细汗，二人身上飘散出阵阵白烟。
就在这生死关头的瞬间，田川惨叫一声，捂着自己右眼退到田敏身旁，鲜血啵啵、啵啵的自指缝间涌出，童宛阳将挖出的右眼摔在地上踩个粉碎，毒辣的冷笑起来。
“不自量力！还想帮他？这就是你的下场！”呸了一声，童宛阳恶狠狠的警告着。
“妳是黑霞老怪的什么人？老夫瞧妳的身形步伐，妳是带艺投师，原本使的是剑……居然改拜黑霞老怪为师？自甘堕落！”
“要你多管闲事！谁敢救他我便杀谁！”
足尖一点，童宛阳发狠的朝大石叔扑去。怒火攻心的情况下，她根本失去理智，完全顾不得对方的功力比她深厚，一心二忌只想先杀了这个多事的男人，再捉住梁冷涵狠狠的折磨，逼他说出刀谱心诀后再将他活活凌迟至死。
“好！够本事就在我凤四海面前杀死他！”
剑指一捏，‘大石叔’双目绽出精光，雷霆万钧宛若干百支长剑似的剑气，笔直的射向童宛阳。
七手八脚、慌忙的帮着荀听柏将昏死过去的鱼寒露抬上床，纪万年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一个晚上这样打打杀杀、搬搬抬抬，累得他像只死狗似的瘫在一旁。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他！”双瞳间泪花乱转，肖盈月一边替鱼寒露抹着冷汗、一边苦苦哀求着。其间仍不忘怨毒的瞪着纪万年，只有像他这样的小人，才会用这种暗器暗箭伤人。
“小侩尽力而为。”紧皱着眉替鱼寒露把脉，妙双只能出言安慰。让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打伤，真的非同小可，这不是一般的内伤、中毒，除了封住周身大　穴，让血脉运行得慢些，妙双也不知该如何取出那些细针。
“不快点取出细针不行，若窜人心脉，就算有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抵着鱼寒露背心，荀听柏缓缓的运着内力，试着将细针逼出。无奈唐门所制的暗器非比寻常，再怎么灌入内力都无济于事。
“喂！我说你真是个怪人，他要杀你，你还要救他？把他救活了再来杀你啊？”没好气的瞪了荀听柏好几眼。纪万年知道他老实、耿直，可没想到他会死脑筋到这种程度，这不叫好心肠，这叫蠢！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听柏见死不救，那跟是非不分的鱼寒露有什么分别？”无奈的摇了摇头。以这种方式收场，凤惜只觉得可惜，听着肖盈月焦急、伤心的哀求，任谁都会不忍心。
说来说去只能怪他们对元生圣母太过愚忠，而元生圣母又心狠手辣，否则他们何用反目成仇？肖盈月是个温柔、聪慧的好姑娘，鱼寒露也不失为一个铁骨铮铮的少年侠客，一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和荀听柏一样，帮着鱼寒露运功逼针，可惜同样无功而返，妙双对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束手无策，只能无奈的长叹口气。　穴道封得再久，依旧阻止不了血脉运行，细针迟早会窜人心里。
“纪万年！快把解药交出来！”看见妙双与荀听柏的模样，肖盈月哪会不明白，气恼的一跺脚，掌心一翻，一枚薄如蝉翼的小刀，朝纪万年的右腿射去。
“肖姑娘！”身形一闪、剑指一指，凤惜惊险的打偏那枚飞刀。他也被弄糊涂了，肖盈月与鱼寒露情同姐弟，心急、心疼无可厚非，可是她只对纪万年一人又打又杀，这份‘特别’实在太过凶残了一些。
“哇——！说妳傻妳还真的不大聪明，暴雨梨花针没有毒啊！妳要我给妳什么解药？春药有一瓶，妳要不要？要不要？”挑衅似的挺了挺胸膛，纪万年就是气不过，肖盈月对谁都好，尤其对那个半死不活的鱼寒露更是温柔，偏偏就对他一人前世结仇、今生结怨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肖盈月愈是如此待他，纪万年就愈是要招惹她。
“纪兄弟／纪大哥！”
妙双和凤惜异口同声的喝止。冤家宜解不宜结，纪万年这家伙不知道哪不对劲了，偏要去捅马蜂窝。
这头又是拦、又是挡的吵成一团，那头鱼寒露撑不住的呕出一大口血。荀听柏替他运功运得自己脸色发白，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陪着鱼寒露等死。
“不成！　穴道不能再封住。再这样下去，鱼兄弟就算医好了也成个废人了！”摇了摇头，妙双怨恨自己学艺未精。佛门武学博大精深，总有一门能够救世救人，偏偏他只想游山玩水无心修行，到头来只能看着世人沉沦于贪、瞋、痴等恶念中，谁也救不了。
“纪万年！如果寒露死了，我要你填命！”红了双眼，肖盈月怒得浑身发颤，她只剩这么一个亲人。
“哎呀！算了！怕了妳了！好好一张脸哭花了多难看……”瞧见肖盈月梨花带泪，纪万年没来由的心口像针扎了似的疼。在衣襟里翻了翻，掏出一枚形状特别的石头，不情不愿的交给妙双。
“阴阳石？”讶然的瞪着那块石头，妙双狐疑的看向纪万年。这家伙倒真有本事，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他有，温家那颗跟暴雨梨花针栢生相克的阴阳石他居然也有？
“唉……见的人多，认得的宝贝自然也不少。风波小筑的消息有些可是很珍贵的，自然不是花花银两就能买到……”尴尬的笑了笑，纪万年小奸小恶的搓了搓手。唐门跟温家是死对头，你买我的消息、我买你的消息，自然便宜了贪得无厌的纪万年。
“卑鄙！”气恼的骂了一声。肖盈月抹了抹眼泪，神态很是复杂，与其说是鄙夷，更像是恨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