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四) by 黯然销混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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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你说……事情怎么这么两难呢？”苦恼的捉了捉头，纪万年又想留在真龙会馆的忠义分堂等开武林大会，又想到太平府去凑凑热闹，真没想到元生圣母这么一搅和，整个武林全乱了。
“你该去忙正事吧？应该有不少人找你打听元生圣母的消息。”平心静气的提醒着，妙双知道纪万年只是表面上玩世不恭，其实他这样一路吃吃喝喝全是在接收消息。跟他相处久了，不难发现风波小筑的探子满布天下，到处都有他安插好的人马，当真是大小事全都逃不过风波小筑的眼线。
“嘿！那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也不怕你们知道，元生圣母其实就是海瀛的妹子海沄姑娘，也就是这根木头的姑姑。”纪万年指了指荀听柏。他真是不明白了，为何梁冷涵、凤惜这些人，全都对这个木头木脑的年轻人如此另眼相待，荀听柏那种一板一眼的个性简直比妙双那个吃斋人更无趣。
“姑姑？可是……我从没听爹、娘提起过。”皱紧俊眉，荀听柏回想起鱼寒露奉命杀死自己，那种枪枪夺命的狠劲，他真的不敢、也不愿相信，处心积虑要他命的竟是亲姑姑。
“他们当然没提起过，海沄一失踪就是二十余年，当真是生死未卜、音讯全无。”皱了皱眉，纪万年认真的回想着。海瀛并不是没来风波小筑找过，只不过，就连他们也束手无策。海沄确实有两把刷子，决心不让他们知悉踪迹，就真的消声匿迹了二十余年。
“居然也有纪大哥不知道的事情？”惊奇的眨了眨眼，凤惜倒不是讥讽，反而是真心的觉得惊讶。风波小筑的探子多不胜数，一个姑娘家又不是插了对翅能飞天，还能躲到哪里去？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海沄虽说是海大侠的妹子，不过她本姓曲，是曲家村的人，因为骨骼清奇是个练武之才，海老前辈才将她带回定安府教养……”因为打听的人多了，纪万年自然而然的将这些消息记下，听得荀听柏等人一愣一愣，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段曲折故事。
“又跟曲家村扯上关系？”微拧起俊眉，凤惜深深觉得曲家村不对劲，仿佛让层层迭迭的迷雾萦绕，所有事情都在这里发生。
“你想到了什么？”握了握凤惜微凉的手，荀听柏关心询问。他十分信任这名双目已盲的年轻人，凤惜总能留心到旁人没注意的地方。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事发生。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听过‘曲家村’，只是，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
那头，荀听柏及凤惜还在讨论着关于曲家村的事情，这头，纪万年则拆着那一些糕点吃吃、喝喝。伸指一捏，香甜的糕点碎开，一封小纸团跌出，纪万年鬼鬼祟祟的捉进手里，全看在眼底的妙双却贴心的佯装不知，手捧热茶低头啜着。
“啊啊？啊啊啊啊————”瞪着手中的小纸条，纪万年顾不得客栈内人来人往，失礼的鬼吼鬼叫。
愕然的望着老是说风就是雨的纪万年，荀听柏、凤惜一头雾水。和那个衣着光鲜、华丽的男子相处久了，妙双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像天塌了似的反应，依旧平静的啜着他的热茶，等纪万年憋不住了，他自然就会接着往下讲。
“怎么？你们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绷紧俊脸的等着其余人反问，纪万年终于撑不住的先扬声。整个武林的人都追着他问这、问那，偏偏他就能遇上这一桌的木头，大小事全不摆在心上，就算天塌下来了，只怕他们的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可是……向你问消息是要给银两的。”搔了搔头发，荀听柏老实的回答。刚认回父母，又是太平府小皇爷的爱徒，荀听柏自然不缺银两，只不过年幼时苦怕、饿怕了，所以他从来都不敢浪费，十分惜福。
“你……怎么有你这种木头……我会这么说，就是要你反问啊！谁要收你银两了，那副穷酸德性！”
“那，发生了什么事？值得纪大哥如此惊讶？”不忍心荀听柏受到无理的责备，凤惜温柔的接话。纪万年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这名眼盲的年轻人识相。
“太平府出事了，已有好一阵子没人见到小皇爷、梁夫人及凤怜姑娘了。”凑近妙双等人，纪万年刻意压低音量故作神秘的说着。
“太平府内也有风波小筑的探子？”讶然的瞪着纪万年，荀听柏先想到的竟是这个。他一直以为太平府内的护卫、弟子们全都忠心耿耿，没想到有内奸。
“我也想啊！你们这些弟子，还有那几个丫环都不容易收买啊！”
“没人见到小皇爷跟凤怜姑娘？”
不远千里的离开玄离宗，为的就是要迎回太阴极珠完成使命，妙双一听见再没人见过梁冷涵，不禁紧张起来。太阴极珠对其余入而言，不过是个能提升功力的宝物，可对妙双来说，这关系到他往后的修习，能不能超脱生死、轮回，就看这一回了。
“嗯，但详情并不清楚，榕园、仪园不是人人都能进入，看来还是得亲自跑一趟才行。”小心翼翼的将纸条收入怀中，纪万年招了招手，向店小二要了些干粮带走，顺手付了银两后领着妙双等人离开。
“怎么会找不到师父？不可能啊……”忍不住忧心，荀听柏一路嘀嘀咕咕。
“别担心，可能真如纪大哥所言，只是风波小筑的探子无法进入榕园及仪园。姐姐在家时就已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入太平府后，姐夫特意替她盖了座仪园，说不定是他们夫妇俩不想被人打扰而已。”
“说的是、说的是……老夫人诚心礼佛，平日甚少离开榕园，见不到她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是啊！别太担心，回去就能水落石出了。”
感激的握了握凤惜的手，荀听柏有些心疼他陪自己各处奔波，堂堂挂剑阁的少王人，却跟着他这个无名小卒历尽风霜，这份情谊他真的是做牛做马几辈子都无法回报。
“凤惜……”
“什么都别说了，我也很想念姐姐，我们赶路吧！”
第二章
端着排放整齐的新衣衫，烧刀子大大剌剌的晃到仪园前，还没跨入园内，便让守门的卫士拦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手中的衣衫接走，神情严肃的将她阻拦在门外。
“行了！我会将衣服送进去。”扬了扬眉，守门的卫士不耐烦的驱赶。打从天一亮开始，又是梳洗的清水、又是细心熬煮的早点，再来就是新衣衫、头饰，起居坐卧全由这些丫环们打理。
太平府的主人交代过，不得让闲杂人等打扰到他的亲弟、弟媳，所以守门的卫士得接手那些丫环们的工作，一整日下来没半刻清闲，其中又属烧刀子跟女儿红两人最为麻烦，时不时送东西过来也就罢了，还喜欢问长问短的瞎打探，烦不胜烦。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俏脸罩了层寒霜的质问。烧刀子十分不明白，她家少爷的大小事本就由她们姐妹俩负责，怎么突然转性连见都不让她们见面？
她自问自己虽然大大刺剌，做事总是不够细心，可是梁冷涵从没怪罪过她，反而要她继续保持这种有话直说的爽快个性，没理由突然不理会她们姐妹俩。就算她真有千百个不好，女儿红呢？她的细心、温柔无可挑剔吧？为何连女儿红也被赶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上头怎么交代，咱们便怎么办事，妳也别再这里凑热闹了，该上哪就上哪忙去！”从外地被调回太平府，守门的卫士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凉缺，哪知道要应付这几个麻烦的小姑娘。早先还不大想给她们好脸色，后又听说她们在太平府里颇受宠，不得不和颜悦色的应对，不过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火气还是会上来。
“我能上哪去？我的责任就是照顾少爷、少夫人，可我现在连大门都跨不进去，我能上哪去？”憋了一肚子的怒气，烧刀子从没让人这么大声吼过，只觉得自己委屈的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不仅仅是仪园，榕园那里也换了一帮人守卫，仿佛一觉睡醒，整个太平府就全变了，出出入人一个关卡过一个关卡，明明能够自来自往的地方变得不能进入。烧刀子再没心眼也觉得不对劲了，偏偏以她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能也不敢去质问梁冷涟。
“那是妳的事情，总之别杵在这里。上头交代过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二少爷及二少夫人，妳快走吧！”挥了挥手驱赶着，守门的卫士不想跟烧刀子多纠缠。他的职责便是不让任何人靠近仪园，烧刀子在这里停留愈久，他的麻烦愈大。
嘀嘀咕咕、念念有词的边走边抱怨，烧刀子怒气不息的瞪了那几个守门的卫士好几眼。她大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管的硬闯，凭她的武艺，这几个家伙别想阻拦她，只不过这么一来，肯定会惊动府内的其余人。万一真是梁冷涵交代不想被打扰，那她就真的闯下大祸了。
“烧刀子，妳见到少爷和少夫人了吗？”等在小亭中，女儿红关心不已的急问。其实也是白问了，那名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直肠子，瞧她脸上写满了气恼，就知道她又在守门的卫士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没有！连大门都跨不过，还怎么进到仪园里？更别说亲眼见到少爷及少夫人！”嘟着嘴，烧刀子愤愤不平的抱怨着。不晓得那些守门卫士是从哪里调回来的，居然连她都敢吼？梁冷涵都不曾对她发过脾气，那些卫士真是好大的胆子。
“榕园那里也是，平日里虽然也不常见着夫人，可是陈绍姐姐、高梁姐姐总会时不时拉咱们俩说说话，现在连她们俩也见不着。妳不觉得很古怪吗？夫人清修礼佛，不该打扰她，那是应该的，但是为何连陈绍姐姐、高梁姐姐也不出来？”拉着烧刀子闪到角落里，女儿红掩不住忧心。
仿佛一夕之间，太平府上上下下的卫士全让人调换了，似乎有人刻意不让她们姐妹俩接近榕园、仪园，女儿红不想多心，却不由得多想。
“妳想做什么？”眨了眨眼，烧刀子磨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她看那些守门卫士不顺眼很久了，如果心思细腻的女儿红不反对，她老早就想大闹一场，硬闯进去有什么难事。
“咱们兵分二路，妳想办法潜进仪园，而我溜进榕园，我有不好的预感，少爷跟少夫人会不会被软禁了？挟天子以令诸候……”
“挟天子以令诸候？什么意思啊？太平府本来就是大少爷当家做主，他是想要挟谁啊？”
“妳不懂的，虽然太平府是大少爷当家做主，可是江湖上，那些武林中人认的却是‘刀皇’这个名号。”
“那又如何？是老皇爷钦点，要少爷继承刀皇的名号啊！咱们少爷才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心直口快的想什么说什么，烧刀子眼中一向只有梁冷涵，太平府的主人是谁与她无关。担心隔墙有耳的女儿红，连忙捂住她的嘴，将人拖到更隐蔽的地方，少了梁冷涵给她们撑腰，她们再受宠也只是丫环而已。
“烧刀子，妳别乱说话了！记住，逮到机会就悄悄的潜进仪园里，如果遇上少爷、少夫人也别轻举妄动，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妳真是啰嗦啊！”
贼贼的笑了笑，烧刀子圆圆亮亮的大眼睛转啊转，无数的念头在脑袋中翻滚。她会尽量小心、谨慎的潜进去，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先教训、教训那些不长眼的守门卫士。
榕园里，肖盈月鬼鬼祟祟自屋梁顶上跃下。她不清楚太平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梁冷涵、梁冷涟兄弟反目，榕园的换了位女主人，这些她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一连好几日，那名蒙面的黑衣女子跟梁冷涟二人，几乎要将榕园整个锨翻，似乎在找些什么，神情专注得连她在一旁窥伺都未曾留意。这点对肖盈月倒是有利，榕园的戒备森严归森严，却没有闲杂人等能够进入，一旦梁冷涟与那名蒙面的黑衣女子离开，肖盈月便能自在的搜索。她发誓要找出双生姐妹竹叶青的死因，那个聪颖的姑娘不会那么大意的让人毒杀，肖盈月深信动手的肯定是她不曾防备的熟人。
听见声响靠近，肖盈月先一步的隐身到梁上，害怕泄露踪迹的不敢动弹。呼吸吐吶尽力变得既绵长又缓慢，依着元生圣母教导的运息法门，让自己融入这根梁柱、吹抚过的徐风里。
“真是该死！整个榕园都快翻过来了，还是找不着‘开天辟地第一刀’的刀诀。容天南这个死女人究竟把它藏哪去？”忿忿不平的在长桌上重拍一记，童宛阳双目快喷出火似的怒瞪窗外，仿佛容天南就站在那里嘲笑她似的，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她千刀万剐。
“如果娘……如果梁夫人还没死的话，现在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不知该如何看待童宛阳，梁冷涟不能说丝毫不埋怨她，他对容天南确实有怨过，可是更多的是敬、是爱。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那个一手将自己拉拔大的女人，更别说是亲手杀死她，梁冷涟只要回想起那一刀，夜里都会冒着冷汗惊醒，他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混账。
“你还喊她娘？她凭什么？如果不是容天南，我才是梁夫人！我们母子俩根本不会离散！”只要梁冷涟表现出对容天南一丝一毫的眷恋，童宛阳便会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只是她的神情、她的语调，一点都不像个母亲，梁冷涟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个母亲对子女该有的情感。她的那些怨、那些妒，根本是记恨着梁寄山选择了容天南而不是她。
“是的！妳是梁夫人，妳现在确确实实是梁夫人，整个榕园都是妳的。”不耐烦的应了一句，梁冷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什么刀诀、什么名号，他全都不在乎也不稀罕。
“冷涟！你别怪娘啊！娘不说就是了……”捉住梁冷涟衣袖，童宛阳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仅剩的就是这个酷似梁寄山的儿子，唯有从他身上，她才能依稀重温当年跟梁寄山浓情蜜意的种种。偏偏这个儿子不争气，心思不是摆在容天南、就是摆在凤怜身上，童宛阳痛恨每个分走他心思的女人。
“行了！妳别乱走动，府里还有许多二弟的人马。在事情还没处理妥当之前，妳还是留在榕园里，找不到刀诀就算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别弄坏了……”终究还是难舍亲情，梁冷涟看了看四周，那棵耸立在庭院中的榕树，他知道容天南非常喜爱它，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留着这棵榕树，怀念着那个曾经教养过他的女人。
“你要去哪？又去找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会让你打动的，杀了她算了！”一声冷喝，童宛阳难掩妒意的望着梁冷涟。她知道他三天两头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