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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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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你。

放下电话,语声就坐在大堂等。心里乱糟糟的,就这样抛了这份工作走了?合适么?可不这样,怎么去面对他?她做不到坦然自若,即便厚颜跟回去了,恐怕以后那小鞋也够她穿的……

风从开着的大门堂而皇之地游进来,然后一头扎进她单薄的睡衣,与她肌肤来个贴身拥抱。冷得刺骨。她哆嗦了一下,只有抱紧自己再抱紧自己。

等了差不多有一万年,秦心还未到。她焦躁起来,准备到门口张望。

刚步出门,整个人彻底呆住。真是活见鬼了。迎着她走过来的人,居然是冯至鸣。身姿洒落,表情倨傲。神智再怎么恍惚也不可能看走眼。他,他,怎么来这个地方?下意识想躲,已经躲闪不及,她不得不装点出傻笑,话却一句说不出。

他靠她近些,眯着眼不屑地打量她,仿佛她来自外太空,片刻后才翕动嘴,说:哪个房间?

什么?

那个混帐住哪个房间。

你,你是来……

说啊。他似乎怒气冲冲。

哦,我住802,帮我取一下行李。你不要多事。

话还未交代完,他已直接向电梯迈去。

她愣一下,追过去。电梯门已合上。坐了旁边一辆上。刚出电梯门,就听一声惨叫,她连忙奔过去,在刘总的房间,刘总已被击倒在地,正哎哟哟叫唤,眼睛发乌,鼻子哒哒流血。冯至鸣似未解恨,一拳又要上去,语声赶忙拦住他,说:你干什么,谁让你打人了。然后上去扶刘总,说:对不起,我没让他打你。他性子比较躁,你多多包涵。又拿了纸巾给他擦血。

冯至鸣上去就扯了她手中的纸,拽起她就走。

她说你发神经啊。

他只顾拉她,到她房间,猛地甩手,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撞得生疼。

她说:你,疯了么?

他说:是疯了。眼睛里似还有火气,噌噌燃烧。

她不语,揉着膝站起来,说:你请回吧。

他说:怎么,我来了你很失望?

她不理他。他继续说:干什么假惺惺地不找陈剑?

她忍无可忍,吼,神经病,你管不着。

这时秦心来电话,说:冯大公子到了没,语声,一时借不到车就想……还没完,语声就朝她吼,我不认你这个朋友,谁都可以找怎么偏就找了这个王八蛋。啪,挂电话。

他嘴角突然展出了一丝笑,说:骂得好。

你给我滚。她说。

他说很抱歉,我从没学过滚,除非你示范一遍。上去拿她的行李箱。

她说:干什么?

他另手揽住她,说:走了。不会还留恋那老家伙。

她推开他的手。

他拉住她胳膊。很紧。又是强盗一样。

她说:放开啊,我还有东西没收拾。

最后还是愤愤地跟了他走。

进了车。彼此没有言语。听外面淅沥桫椤响,原来下起小雨。雨声柔和,渐渐平息了两人的郁躁之气。

过会,语声说:你为什么打人。

他说:心里不爽,正愁没地发泄。

她愣了愣,说:对不起。上次。

他哼了下。目光很冷。

她知道他最不爱听这类话。可是别的她说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

车子驶在进城的高速上。开得很快。车灯将前路照亮,雨丝在昏沉的灯光中无头苍蝇一样飞。就像她现在,不过一只无头苍蝇。他要他们走到哪里去?语声,你要你们走到哪里去。你要你走到哪里去?头都痛了,却一筹莫展。

半小时后,进了四环,雨已经收敛。城市的灯光亮起来,在漆黑的夜里,有种过滤后的安静。

经过一片林子,大约是个公园。语声说:停一下好么?冯至鸣,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

车里太局促,我们到外面说。

靠边停。两人下车来。

果然是个公园,只是门关着,他们进不去。便在围墙下站着。天空翻滚着浓云,又被风吹散,有点水墨画的效果。脚下踩的是石板路,被雨浸润,在路灯的照射下,散着透亮的光。

他说:抽烟可以吗?她说:请便。

他点烟,吸,吐,连贯优雅,烟雾袅娜,慢慢散于黑暗中。

什么事?说。他声音很冷漠。

她没看他,对着剥落的围墙,说:还记得广州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我只想我们的身体做朋友,不要心。冯至鸣,我此刻答应你。

你的意思是你只出卖身体?

你别说那么难听。她涨红脸。

他说:哪有那什么还要贞节牌坊的。

她扭头走。

他拉住她,近距离地看她,眼睛似笑非笑,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悲郁。看得人发紧。她不由垂下头。他说:你那意思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无论怎样,你的心是埋葬了。

她想说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会更好。在感情给不起时,我不想你伤害。她没说出来。

他忽然木然点头,说:我真的很悲哀。但是接受了。那么,我们彼此都不要心。只是身体。

只是身体。她轻轻的跟了句,听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掐掉烟,找了垃圾筒扔掉,而后上车。她踌躇了几步,也上。说:随便找家旅馆给我停下。

他开车。一阵后说:我邀请我身体的朋友到我家作客。并不邀请你。

她说:几日?

你管那么多干嘛,他们愿意处几日几日。

她撇了撇嘴,还是笑了,说:挺煞有介事的,不就是留我吗?我是我身体的主人。也好,我两年未到北京了,也想见见朋友,那我呆个三日。

3日太少,一个礼拜吧。

4日。

6日。

5日。

成交。

他们相视笑了。第一次,她看到他和她一样笑得清明。没有云翳。

可实际上,他们心上的阴翳是那么深,那么深。

22

车到他寓所附近,她忽然说:那什么,周围有没有便利店?

你要买什么?他瞥她一眼。

她看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无辜说:那个,我,我,那个,你应该明白嘛。

他说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怎么应该明白。说完却即刻明白了,默不作声将车倒了出去。

不久后,找到一家便利超市。她笑盈盈地下去,有意无意对他作了个鬼脸,仿佛讥笑他诡计破产。

足足抽掉了一支烟,她才姗姗出来。拎了两大袋东西,他不知道除了卫生用品,她还都买了些啥。

上车后,她开了一袋酸奶,说:我有点饿,还有就是我经常会饿,所以给自己储备点粮食,我知道你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不知道,我睡觉前要不吃点东西睡不着。开始吸酸奶。吸的时候还边看他脸色。

他说看什么。

她仿佛抑制不住欢喜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倒霉?

他说:你好像很高兴?

她说,高兴呀,高兴得不得了,我想它大概也很高兴,一听说要入住冯大公子家,就忍不住提前一周来见世面了。嘿嘿。说着说着,又乐了。哧溜溜吸酸奶。

他说,欢迎之至。你的朋友,无论什么我都欢迎。

好啊。她说,我希望它呆长一点。

我也这么想,个把月要嫌短呢,就长年住下。你用什么牌子,我可以储存一仓库。

她一口酸奶快喷出来,说:冯至鸣,要我死啊,你怎么这么恶毒。

到屋里。她环顾一圈,赔笑说:冯至鸣,让我睡地上吧。你这地板看着特舒服,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哦不,第二次到你这来时,就想在地板上撒个野,这原木看着跟刚砍下似的,睡上去一定会觉得宛如置身大森林。我要靠近窗户这一块,晚上还能看看月亮。怎么样,划给我吧。

他说:哦不,森林里野兽比较多,梦游的时候一不留神把你踩死。

她说:这里只有一头,我小心点好了。又狡黠地翻眼珠子,说: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

他露出邪笑,说:我未必要追求终极价值。

她的脸腾地红了,咬牙切齿了一阵,将她的一堆宝贝零食转移到床头柜上,说:我晚上吃东西,你别以为是老鼠,还有不许你跟我抢。

他说,咳,难道陈剑还跟你抢垃圾食品。

她不理他,转过身去码零食,一层一层,却码得心不在焉。

陈剑给她买过形形色色的零食,自己却从不好吃,但有次她给他一个果冻,他吸溜到嘴中,忽然觉得又很好吃又好玩,就坐着把一袋“徐福记”全吃光,他说,小时候吃过的唯一零食就是炒西瓜子,因为籽太小,他从来就只是囫囵嚼一嚼。看一个大男人小孩一样快乐地吸果冻,她心里划出了一种近似于疼惜的感觉。此后,她会把她所有爱吃的东西让他尝,可他只是对果冻情有独钟。有次生日她给他个超级大果冻,他说,要跟别人说女朋友的生日礼物是果冻,别人会笑死的。但是我喜欢。每个人都会特定的喜欢一样东西,一种口味,一个人。你是那个符合我口味的果冻——而后拥过她,说:就这样被我吃掉。啪,留给她一记甜蜜的吻。

冯至鸣看她恍惚,轻敲了她一记毛栗,说:别以为我看不到你脑里想什么,从现在开始,把与我无关的人、事统统过滤掉。

她呆呆说哦。蹲下来,收拾行李,一阵后,才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脑壳,说:你干什么打我,敲脑袋容易笨。小时候我爸都不敢敲我脑袋。

他说:你反正都处在笨的范畴,很笨跟一般笨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

她垂下头,没跟他计较。

其实他倒希望她跟他计较,踢他一脚也行,这个样子反而证明她还处在零食和陈剑的某种错综记忆中,便陡然有些不悦。四仰八叉躺一边怔怔看她理衣物。

她拿了衣服,说:挂哪里?

他努了努衣柜。

她打开,里面全是琳琅的大牌,她有点犹豫,说:我本来觉得我的衣服还过得去,跟你一比,简直没法看,就像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也挺不般配吧。

他懒散地说:你那意思,脱了会比较般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瞪他一眼。死命地扯手里一条压得皱皱巴巴的裙子,说:宝贝,人穷志不短,别愁眉不展。拨拉了几下,衣服居然听话得被拉直。

时间差不离,各自洗洗睡。

他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她裹了被子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装睡,仿佛还在作垂死挣扎。他笑了笑,一把抱她上床。

怀抱着心爱的女人,被同一张被子簇拥的时候,他心里的幸福感还是像做梦一样渗了出来,他轻飘如羽毛,晃晃悠悠坠入梦乡。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的幸福感依旧不散。直接的后果是签批同意了员工今春的出境游。即便开令人头疼的董事会,他也始终笑盈盈的,间或走神。想早上,趴在床上研究她的睡相。她睡觉的姿势像一条搁浅在滩上的死鱼,头尾弓着,如果骨头再柔软些,估计可以触碰到,只不过是一条死得很幸福的鱼,她很爱笑,眼睛跟两弯香蕉似的,嘴却嘟着,似乎很惊讶。鼻子圆滚滚蹲在中间,像个看门的小狗,他忍不住轻轻摁了下。她吸溜了下,翻个身,却没开门……

他轻手轻脚起床,打电话给她订了早餐,然后上班。一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接起,居然是她。她说你是不是刚到?他说你怎么知道?她得意地笑说:我神机妙算。不过你开得有点快了,以后要慢一点。他说,你知道我走?她说早知道了,还知道你看了我很长时间,我都不好意思睁开眼。恩,既然你到了,我接着睡。她原来也惦记他,他很欢喜,心里柔柔地荡起涟漪。

至鸣,你什么意见?父亲忽问他。

他哦了声,收回一肚子的绮念,回归冷冰冰的会议氛围。知道还在商量星辰的事。心内略计划一番,说:我一直有收购意向。

星辰科技是陈剑的公司,目前惹上大麻烦,因为研发上的投机被跨国大企业SK起诉,涉及知识产权方方面面。如果没有可行的方法,破产指日可待。他决定收购,只是基于HU3的亲缘关系,他要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拿到手。当然一旦拿下势必要相应承担起星辰的巨额债务。这正是其他董事激烈反对的。

“HU3的重新回归有利于形成垄断局面,而且陈剑这几年在品牌上下足了工夫,撇开债务,他的后续发展力也颇为强健。我主张到时以入股的形式替对方偿还赔偿金,同时达到控股目的。陈剑有他的长处,可以继续留用。”他说。

“话虽如此,其实HU3只是星辰中的一块,星辰其他的几个在投项目更像一只只张口吃钱的怪兽,前景很不明朗。”有人置疑。

“另外,陈剑后面有史氏支撑,是否破产还有待观察。”

……

几番争执后,此事又一次搁置。

第二项议题,是全力以赴争取德国PE的大单。冯至鸣简要说了下目前的准备方案和竞标策略。又是一项颇为棘手的事。全国一线二线的网络服务商都在为这块诱人的蛋糕倾尽全力,斗智斗勇。

会议结束后,父亲跟他说:晚上回家吃饭,杜叔叔一家登门造访。

我晚上有事。他推脱。

必须参加。再重要的事也放下。父亲斩钉截铁。他的命令从没人违抗。

给语声打电话。

手机里的声音有点嘈杂。

他说:你在哪?

她说,超市。我买了一堆东西。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他为不能吃到她的东西感到难过。静默了会,说:晚上我有点事,你自己吃。我找个人去超市接你回好吗?

她说,不用,我打车。打车更方便。

他说,别忘了我可以给你报。我尽早回来。

她说,真没关系。你忙你的。

他说:你最好说有关系,最好跟我怄怄气。

咳,她说,你这人好奇怪的。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冯至鸣,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怕不怕。

他笑了笑。

回家晚宴,他有点如坐针毡。

两年来,家里一直在为他的婚事奔忙,介绍了不下一打的名门淑媛,然而相处不了一周,往往鸡飞蛋打。父母自然不会知道是他的苛刻。心里既容不得别人,便绝对不可能将关系提升哪怕一步。做朋友做得无趣,只有好言好散。就是这样。

家里本来没把念头打到杜若身上去,虽说是世交,但杜若年纪也实在太小。但是,两家一次聚会,杜若却表现得对他颇为亲近,四双眼睛一盯,就不约而同地转到联姻上去了。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年龄的落差又算什么呢。

于是怂恿。他没有完全抗拒,是因为那丫头偶尔笑起的时候像极了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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