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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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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总算有反应了，缓缓扬起头来，眼眸半启，迷蒙地凝向她。蓝色的眼瞳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你是不是病了？我先送你回酒馆吧？”卡门趁机飞快地说，怕他一会儿又会陷入自己的梦魇中。无常却仿佛没有听懂，依旧怔愣地凝望着她，半晌，那迷蒙双眸中的雾气忽地一散，缓缓燃起一束火焰，“是你。”
“是呀，我们刚刚在酒馆见过面的。”卡门松了口气，无常能认出她，神智应该还算清醒。
“你怎么在这儿？”无常仿佛惊异非常的语气令卡门的心脏漏跳一拍。她一愣，“什么？哦，是翠……”
但她的话却立即被无常接下来的举动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猛地站立，上半身倾身向前，抬高双臂紧紧攫住卡门的双肩，“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饶了我？”
无常钢铁般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扣住，卡门的头被他摇得发昏，脑海里一片空白，嘴里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这才算明白过来，他——认错人了！
“离我远一点！”无常怒吼着，双眸烈焰狂燃，其间显明的恨意瞬间灼烫了卡门的眼睛，逼得她眼皮直跳，“听到没有，走开，离我远点。”
他到底把我当谁了？忽略无常双手紧扣着她的双肩带来的疼痛，卡门的心一跳，不觉张大了眼睛，什么人才能令他的情绪失控成如此模样？
“又是这样的眼神，又是这么无辜的眼神，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无常喊着，狂怒的炽焰越燃越烈，他把卡门推到一棵树边，狂烈的举动振落了一些树叶，缓缓飞扬落地。她惊得不敢动，僵凝着身子，那样的眼神，让卡门心底一阵惊颤，满溢着怎样的不忍和伤悲？
“莱茵……”无常的眼神忽地深邃，恍恍惚惚地轻喃，他的头轻轻靠向卡门的肩。
她惊怔了。咀嚼着这个今晚第二次听闻的美丽名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心底五味杂陈。有迷惑、有惊慌，莱茵？原来不仅仅是一颗宝石的名字？是人名吗？卡门惊讶于自己被无常语音里的凄凉影响到内心，那份凄凉从他的心底飘扬出来，弥漫在空中，笼罩了她的全身。
不争气的泪雾泛上眼眶，凝成冰凉的水珠，顺着清凉的脸颊碎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对眸子怎么也控制不住眼眶的泪水，似乎这男人身上所承受的一切悲伤，都在她的身上演练了一遍，喉头涩涩的，胸口仿佛闷着一股气。
而心神，瞬间走了千里一遭。
冰冷而湿润的眼泪沾上无常的额，瞬间为他身上蒸腾的热气降了温。无常抬起脸，讶然地盯向她。在确定卡门眸中氤氲的竟是朦胧泪雾后，无常一震，像是突然从梦魇中醒觉了，神情一凛，蓝眸里的地狱之火倏地一缓，遂渐消灭。终于，只余两簇小小的火焰跳动。
“对不起！”和煦、平静，像是淡淡抹着温柔歉意，却又讳莫如深的神情。他慢慢松开抓住卡门的肩膀的手，缓缓垂在身旁，仿佛有点手足无措。他的眸子回复了炯亮有神，凝定卡门的眸光忽地变得深刻，蓝眸方才燃着的熊熊火焰已灭，灰一般的死寂，毫无生气。他转过身，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灯笼，缓缓地向前走去。
“无常！”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过身，卡门旋到他面前，扬手，晶亮的莱茵石在他们面前跳跃，那璀灿的光泽顿时印白了无常的脸。无常的眼中潆闪过难解的复杂幽光，像是愤怒，像是心痛，又像是失落。他伸出手取过项链，沉声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翠猫给我的！”
他早该想到的。无常沉默着，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冰冷与痛楚，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声，“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这颗璀灿晶莹的石头和不久前翠猫说的那句话又一次刺痛了他，“你不可以逃避，你有责任照顾弯月族的子民！”是的，他有责任，从他一出生起，他肩上就背负着振兴弯月族的责任，照顾子民的责任，清除叛逆的责任，复仇的责任。这些责任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若不是在每次去完成种种责任之前，能看到莱茵的灿烂的笑脸，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可是现在，莱茵已经不再是他的了。他微微苦笑，心中无比苦涩。
莱茵呵，他细心守护了十八年，准备与她携手一生的女子。曾经，她是他唯一的快乐与幸福，可是如今，她的一颦一笑，都不再是为他而流露的了。
也许是他做人的失败，他费尽十八年的时间，却始终无法令她爱上他，以至如今，竟然沦落到要远离弯月族，避开那对能深深地刺痛他的幸福的人儿了。
谁说他是谦谦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气度？如果莱茵有半分的犹豫，他都决不会轻易地放手，可是，那个平素里弱不经风的女子，面临着自己内心的抉择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呵谁说他是大度的？他不过是在逃避，远离制造创痛的刀口，也许心底的伤能好得快些。
翠猫，竟也如此多事。连这样一个疗伤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他不禁有些暗恼。自他从弯月族离开，一路上，翠猫已经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了，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引他出来，逼他回弯月族，可是他实在是不想见她。若不是她这一次闹得实在太过分，连挑了虎威帮五个大堂口，逼得他不得不出来与她见面，正面解决这件事，否则，真不知道那傻姑娘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可是他知道，无论翠猫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弯月族了。也许有一天，他心里的伤完全好了，他能够放开心里的包袱了，他会再回去看看他的族人。可是，那绝不是现在，他实在是太累了，现在他只想休息，可是，翠猫却叫这个女子拿了莱茵石项链来，逼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曾对莱茵许下的承诺。
他站在长长的河堤上，痴痴地凝望着手里的莱茵石项链，陷入了长考之中，晚风拂动着他柔软而弯曲的金发，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份外孤独和萧瑟。
卡门忐忑地望着沉默不语的无常，她不明白翠猫与她这位王兄之间的关系，也不明白那叫莱茵的女子——是女子吧？惟有感情才可能让一个男人这么心伤——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沉邃的双眼蓦然罩上了一层寒霜般的冷光。卡门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这颗石头，真的管用吗？
“莱茵……是你不回弯月族的原因吗？”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这个让无常失控至此的名字，但想赌一赌。
无常蓦地一震，身体惊颤地抖动了一下，刚刚才消散的悲伤的感觉仿佛又在悄悄聚集。卡门惊恐地瞪着他，看着无常的眼神一点点，一点点，缓缓黯淡下来。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恍恍惚惚地出神许久，才把一双眼眸调向卡门，“猫让你来做什么？”
呃？卡门怔了怔，惊讶地看他，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吧？
“我让你跟着她，保护她，一直到她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为止。”暗沉的夜里，寂静的空气中传来翠猫性感的语声。
卡门猛地转身，惊呼出声：“咪？”
茫茫的夜色下，那个美丽如猫的女人缓缓走近，美丽的蓝色长发如波浪般在她身后飘舞，那双与无常一模一样的蓝色水瞳灿如星子。
无常脸色冷然，面无表情，只是，他一双眼睛紧盯着翠猫，不放过一丝丝浮现在她娇美容颜上的表情。他把莱茵石项链揣进怀里，向前走去，经过翠猫的身边，无常停下脚步，眼睛却不看向她，只望着前面不知名的远方，淡淡地道，“最后一次了，以后，对莱茵的承诺，不应该再由我来完成了。”
翠猫满不在乎地微笑，目送着无常一步步地走远，忽然轻声道：“波子，谢谢你。”
卡门莫名其妙地看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呃？”
“如果他还能够记得自己的承诺，还能够完成自己的承诺，他就没有完全地放弃自己。”翠猫转身看她，秀美的脸庞像在发光。卡门不明白她那样深刻而若有所思的眼神究竟蕴含着什么意义，他们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她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翠猫是影，而无常，就是她的光。
“我把你的礼物放到你的房间里了。”翠猫性感的嘴唇微微一弯，点亮无数神采。
“是什么？”卡门好奇地问道。
“保密，到时就知道了。”翠猫狡猾地笑。
“谢谢你。”卡门看着她灿烂得叫人目眩神迷的笑容，一颗心不知不觉晃动起来。老天，这女人简直美丽得不可思议。
“谢我？呵呵……”翠猫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到时可别吓你一大跳呀。”
卡门被她笑里蕴藏着的浓浓的不怀好意的意味儿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她却不再回应卡门，转身向前走去：“我要走了，无常就交给你了。”
“喂——你别走，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卡门拔腿追她，但她的距离却仍与翠猫拉得越来越远。这女人，练的什么功夫？跑得比兔子还快？
远远地，风中飘来翠猫美丽的声音：“别想那么多了，快回去吧，有个惊喜在等着你哦……呵呵……”
惊喜？！！！
卡门的脊背忽地掠过一阵寒意。
会是什么呢？
第七章 笨狐狸
更新时间2003…9…14 10：44：00 字数：6086
卡门独自一人回到酒馆时，已是深夜了。无常想必已经歇下了吧？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无常会抛下她一个人偷偷跑掉的。像无常那样的男人，答应了别人要做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哪怕开溜的人是卡门，他也一定会找到她完成他的承诺的。一边想着，卡门一边踏上了二楼的楼梯，睡意渐渐向她袭来。她已经一整天都没休息了，好累！伸了个懒腰，卡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房间，突然听到屋里有些细微的声响。
“有贼？”卡门脑子里忽闪过一个念头，立即精神大震，她飞快地窜到门边，从锁孔内看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仿佛有个黑色的人影在屋里晃动。这几天的生活简直太紧张刺激了，一天精彩过一天，昨天才从藤妖的纠缠中脱险，今天就遇到个新大陆里声名赫赫的传奇人物，而此刻，自己的房间里居然还钻出一个窃贼！卡门在心头暗骂，“偷东西偷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来了，真是讨打。”一脚踢开门，卡门紧握住剑鞘对着屋内的小贼没头没脑地狠狠一阵猛敲，一边连珠炮似地骂道：“打你这死小偷，我这么穷你还来偷我，偷东西也不长眼……”
那“小偷”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卡门的剑鞘，“别打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那我多没面子。”卡门冷哼一声，既愤怒又不屑。使劲儿想抽出被那“小偷”抓紧的剑，偏偏那“小偷”的双手却像铁钳一般，哪里动得分毫？这贼小子力气还挺大的。卡门气恼地想。
“姐姐，好啦，别乱动了。”那“小偷”蓦地开口，却吓了卡门一大跳。
姐姐？？？
她心头一惊！她那嚣张的老爸在外头养了个小老婆么？呸呸呸，说什么来着。虽说她那老爸其它方面不怎么样，可是有一点也挺好的，就是对母亲十分情深，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儿的，那么，这小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不管我是谁都好……”那“小偷”松开手，点亮了油灯，“我绝不会是小偷！”
卡门一时没留意他的话怎么好像是接着她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一样。油灯亮起后，光线立即慷慨地洒满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卡门的视线停留在眼前的小男孩儿脸上。真是个很小的孩子，最多只有十四五岁，或者更小。咦？这小子居然长着一对绿色的眼睛，倒是少见得很，人也长得人模狗样，蛮俊俏的嘛……嗯嗯，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来历不明，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小就不学好，要是她家的孩子早被她父亲打断了腿了。不过他穿这身衣服倒是满好看的，跟她的品味差不多……咦？等等！怎么有点眼熟？她好像也有一套。
不对！这好像就是她那套！
“好哇，还敢说你不是贼，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哪儿来的？”卡门一下子跳起来。
那“小偷”猛地按住卡门的双肩：“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
沉香林的五色池旁，温宝裕正带着从楚素颜那里得来的千年沉香盒准备赶往雪海，临行前，楚素颜拉住他，“裕爷，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我交给卡门的吗？”
温宝裕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摇头叹道，“女人是不是都是这么……”
“呵呵，嫌我们刁钻吗？”楚素颜美丽的唇角扬了起来，神情讳莫如深。
“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温宝裕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递给她，“谢谢你，帮我交给卡门。”
“丝帕？好小气哦……”楚素颜撇撇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宝石之类的，或者有其它的意思？”
“你说呢？”温宝裕微笑，避而不答，“不陪你了，慢慢猜吧。”
说完，他策马疾驰。他希望能尽快地赶到极寒宫。必竟路途遥远，他不想在路上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但似乎越是不想，越是有难缠的事情找上身。
天黑之后，温宝裕到了一条流泉溅雪的小溪边，前面是密密的丛林，黑压压的透着一股沉郁的气势。他决定在这里露宿一晚，意外的，竟听到小溪的一头隐隐传来一缕悠扬的竖琴声。温宝裕觅着琴声走过去，前面隐隐有篝火的亮光，在火堆半明半暗的映照下，一个披着带帽披风的男子的轮廓淡淡的显露出来。他的皮肤白晰，透着一股非常良好的质感，看起来像是过惯优越生活的样子，纤长的手指在竖琴上急速地掠过，更苍白得像是透明似的……不过曲真是好曲，似乎能平解一个人的疲乏，温宝裕全身情不自禁地放松在琴声里，不由轻轻击了击掌。
“付钱吧，十个金币！”男子淡淡的语声流畅在优雅的琴声中，显得低沉而朦胧。温宝裕笑了，掏出钱袋，抖出十个金币，轻轻放到他身边的草地上。
“看来你的钱很好骗啊……”男子望着温宝裕，撩人的凤眼微微一批，眼光流转间，竟有着勾魂摄魄般的魔魅与邪气。仅仅是电光石火的一眼，温宝裕心中却是一惊，好奇特的眼睛。他的眼瞳竟是不同的颜色，左眼呈淡金色，右眼却是银灰色！这样的眼睛，这样的人，来自何处？是敌？是友？
“这么美的琴声，当然值十个金币的。”温宝裕淡淡地道，掩饰心中突然涌发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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