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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番外合集_by:_封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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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身边,关掉水龙头,流水声会让他听不清我要说的话:“你还记得我说什么了么?——我是说真的。”

水沸腾了,溢了出来,流到炉上呲呲的响,他惊的慌忙去关炉火,我没让他逃避,捉着他的手阻止他,问:“要不要我重复?”

“你放开我,水开了!”他挣扎。泪光闪烁。

“让它开!你能不能勇敢一点,要或不要,说句话!”

“……”

“你要的!”

“不要!”

“要!”

“不要,不要不要!”他哭喊着,一拳便把我揍倒在地上了,拳头还嫩,可是的确很疼。把我一下子镇住了。

“不要……,我说了不要,你为什么要逼我呢!”沿着橱壁滑坐在地上,他大声的哭出他的害怕和无措。哭的像个十五岁的孩子。一个孩子!

李光明你闹够了没有!明天还要去参加他的家长会,现在你在做什么!

水已经浇灭了炉火,厨房里一氧化碳的臭味盖过了药味,机械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关上煤气阀门,打开窗户通气。我努力平稳呼吸,却止不住心痛。蹲在他面前,抚摸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一瞬间,竟然没防备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安慰他,“去睡觉了。”

他仍然哭,张开手臂让我抱。仿佛多年前那样依赖。大概是哭昏头了吧。拥他入怀,任他将眼泪鼻涕擦在我肩上,啜泣,抽噎,渐渐安静。

试过了,没有用,我该死心了。

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提过这事,刻意的遗忘了。家长会后,他的成绩有些下降,期末才恢复过来。

三十儿傍晚,柳姨打了电话来,说年夜饭要在一起吃。我没正面回答,挂电话时有些不耐烦。反正肯定不是在她家吃,年夜饭一样也是上饭店解决,三天两头陪那些莫名其妙的大小局长部长吃,我都快上火了。还不如煮点豆腐汤喝。

他兴致勃勃的横切竖切折腾一块嫩豆腐,问:“谁来的?”

“柳姨。”我说,“请吃年夜饭的。——你做豆腐渣啊,再切就没了。”

“那很好啊,你不去啊?”

“你想去啊?”奇了怪了,你李雁文会喜欢去?

他想了想,说:“你不是还没当上院长嘛,太拽不好吧?”

小滑头,讲到重点了。其实就只是差个名分,院长的事,哪样不是我在做了,可老爷子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呐。他要是不退休,院长大印不能到我手里,十九年前的病历档案查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呢。

“为什么你一直不能原谅你爸爸呢?”他问。

“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叫他爸爸呢?”我反问。

我们固执,脆弱,一旦有了伤口,愈合就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侧首看他低头看书的样子,悲哀会慢慢侵蚀我的情绪,若有若无,隐隐作痛。

这些日子,看的出他在很用心捍卫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可那种感情,很多年前,从重逢的时候开始,从分离的时候开始,从他会叫我名字的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从我第一次抱他开始,就早已不存在了。

如果我沉默(十三)

封刑

似乎有年头一家人没有聚在一起吃顿饭了,去年的年夜饭我们是在医院解决的,因为必须在行政科值全夜班。也算是义务吧。

水含快结婚了,婚期大约在两月上旬,倘若柳姨不说,我几乎忘了她也是22岁的大姑娘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并且极有亲和力,她在内科病房上班,我们很少碰面,但她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对我冷淡,这点,涧雪就远比不上她。我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娶妻,我更愿意娶这类女人。

饭桌上,她替家里的每一个男人添饭,始终像个日本女人一样谦卑。雁文防备着她,趴完最后一口便想离席,却仍然给她截住了,温柔的笑着接了去添了饭。我想笑,这么着一直添,可别把不懂拒绝的雁文给撑着了。

“市政厅,要你亲自去一趟的,你去了么?”父亲突然问起了工作。大概是真的没什么话可以说。

“让陈涣去了,他有经验。”

“你没一起去?”

“嗯。”反正只是去打探消息而已,况且年末我几乎天天在医院里,不是门诊部就是住院部,忙的每天只吃两顿饭了。“城郊那边没个准头,我去,嫌早了。”

城郊大约是要开发,但不确定,地皮如今还没有涨价,市政厅里封锁消息很严。长风现在的住院大楼落成于90年,按每年上升的住院人数计算,这幢楼最多还可以坚持三四年。是该造新楼了。

“等你觉得是时候,我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是别人的了!”父亲微怒着说。上了年纪,他比早年更容易动怒,天下唯我独尊似的,说出话来不许别人有一点异议。这脾气似乎也遗传了五分给我,所以我沉默了。我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柳姨敲了敲碗沿,假意瞪了父亲一眼,说:“饭还吃不吃了?要是不吃,你们父子俩就下去,别人还得吃呢。”

有的时候人的感情的确很难捉摸,母亲去世那年,柳姨被我视为万恶之首,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仇恨不知不觉转移到父亲身上来了,因为柳姨毕竟是个女人。我的观念里,女人,就像是院里的护士一样微不足道。上半年外科一个护士犯了小差错被辞退了,水含来说情,我是当着她的面说的,护士,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五百块钱一个月都不用你请。

换个话说,我觉得,女人更像是宠物。所以,一切的罪责都应该是父亲的。如果查到母亲当年的住院病历和手术记录有问题,我估不准自己会做什么,也许,是找个律师吧。

雁文突然站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就想走开,正好做了父亲的炮灰:“干什么去?走开也不说一声,怎么教养你的!”

“我就这样儿!”雁文回的僵硬。

“就哪样?!你再说说看!”父亲猛的将碗砸在饭桌上,“你倒是长进了!”

不用想也知道父亲这是迁怒,我翅膀硬了,他要不动了,但雁文还是可以用来打骂的,他不是他亲儿子,怎么样都不会心疼。

可雁文哪里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他的气势也不弱:“是不是很奇怪啊,不吃你的饭我也这么长进,很意外吧?”

父亲气的不行,说:“钮嬷嬷就这样教你的?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是劣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生出来的!”

坏了,踩到导火索了,十五六岁的孩子最敏感,父亲提到了他最忌讳的两个人,把他彻底弄火了:“是谁生出来的都跟你没关系!我警告你,不许说钮嬷嬷!”

好家伙,都用上警告了。我还没来得及安抚他,他一点没耐性看父亲被气的骂不上来的样子,甩上门就跑掉了。

“畜生,畜生……”父亲哆哆嗦嗦指着被甩上的门,一句话也骂不上来。真庆幸他没有高血压,否则一定炸了。

我又想笑,可觉得太过冷血,但是桌上其他人确实没什么反应,水含搁了筷子但不敢劝,涧雪早溜了,倒是笑之,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吃菜喝汤津津有味眼皮也没抬一下。

柳姨火上浇油似的抱怨:“人家三十儿全家高兴,我们家倒好,多出个人来,添什么乱啊……”

“妈。”水含提醒她的失言,转而担忧的对我说,“大哥,雁文……”

“没什么事。”我说,“你吃饭吧。”

外面挺冷的,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省的等会带回家,遭殃的就该是我了。

上了车,他果然坐着,脚架的老高,手里捧着本《浮士德》看的认真。气似乎消了一半。

没有立即开车,我坐了会儿,点了根烟。

他瞟了我一眼,说:“那么喜欢抽,味道很好吧?”

“是啊。”我冲他眯眼笑,递给他烟盒,“想不想要?”

他一点没客气,抽了一支,像是玩耍,拇指和食指捏着放到嘴边。我给他点火,鼓励说:“用力吸一口,试试看。”

他一边听话的吸,一边好奇的张着眼睛看我,然后,果然被呛到了,猛咳不停,我忍不住大笑,他真的太天真了。

半天才喘过气来,他试着又吸了一小口,一副大人似的成熟口气说:“嗯,味道还行。”

摸了摸他的头,我拿过他手上的烟掐灭了,将烟丝剥落在《浮士德》里,合上书放到他怀里,然后自然的勾着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很快便松手,专心去发动车子。我不敢看他的脸,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我们回家。”我说,“抽烟对心脏不好。”

“哦!”他回答的很大声,掩饰了声音里的惶惶。

车子飞速穿过三江口的烟火,中山路上霓虹绚丽。96年的宁波像站在起跑线上的健儿,它蓄意满怀意气风发。就像我的爱情。

一个男人在他27岁的最后一天醒悟他的初恋从15岁就开始并且延续了十二年,这应该不算太晚。

春天从来不遥远。

如果我沉默(十四)

封刑

陈涣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做医务科主任也就两三年的工夫,市里的几个相关领导他已经混的相当熟了。他比我大了三岁,脾气很好,笑起来眼角有少许鱼尾纹,我惊讶于他的亲和力和说服力,院里除了老一辈人,只有他会直呼我的名字,并且不会使我觉得没规矩。

年初,全院民主选举新领导班子,我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本院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位正统医管系毕业的院长。陈涣升到副院,保留原来的石俊饶副院长,父亲也退到了副院。

选举结束,我的“新官三把火”还没烧,院里就发生了医疗纠纷。妇产科一个新生儿莫名其妙死了,家属闹的凶,非要赔钱。值班医生说没他们的责任,因为新生儿评分满十,是个足月产的健婴,死亡肯定因为外在因素,例如,晚上母婴同床时,不慎闷死的。

陈涣听完解释,推了推眼镜,说:“即便是被闷死的,我们也一样有责任。难道晚上你们不巡视病房么?巡视时如果及时发现,会闷死吗?”

“不是我们不巡视,而是家属产妇拒绝我们巡视,因为吵到他们睡觉,要是吵醒一个小毛头,哭起来,整个病房都不能睡了。”

“那就是说,你们就是没有巡视。对不对?”他平静压倒这些借口,可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而是转头对沉默一旁的我说,“这个漏洞,若是打官司,恐怕会很麻烦。”

可我关心的不是责任,而是后果和解决方法:“他们要多少?”

“二十万。”

“那还可以再加一点嘛,”陈涣笑着说,“反正我们给不起。”

“那你说赔多少?”我开着玩笑。

他斟酌了片刻,说:“两三万吧。”

“从你的工资奖金里扣?”看他赶紧摇头,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说,“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要是你也没钱,最好还是通知医鉴委。——你应该轻车熟路了嘛。”不管多少,赔钱就说明我们理亏,会毁“长风”的名声。

陈涣的表情像是还有话说,但他咽下去了,他很少与人起正面冲突,意见不合时,他宁可暗中解决。他是个聪明的男人。

“真想闹到法庭上去啊?”吃晚饭雁文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说什么:“啊?”

“白天去做检查,遇到陈涣,他说了妇产科的事。”盛了饭,他双手递给我,然后坐下来喝了口粥,右手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笔。高三冲刺,书房都让给他了,怎么他还有闲心管事儿?我纳闷。

“陈涣还跟你说什么了?”如果不满意我的决定大可以来跟我说,不用借雁文的口。“他倒是机灵!”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搭腔,边喝粥边做练习卷,一不小心粥掉在卷子上了便跑去拿纱布擦掉,继续埋头做。我突然没了胃口,扔掉筷子直直的盯着看他,他总让我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喂。”叫他没听见,我操起一根筷子便扔了过去,正中他脸颊。

“干嘛?”他不耐烦问。

“我做院长了。”好歹表示一下吧。

“那很好啊。”他漫不经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众望所归啊。”

我立马操起另一根筷子也扔了过去,他偏头闪开攻击,呵呵地笑了,说:“李大院长,你才八岁啊,还要人抱是不是?”

“对。”我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装平淡。靠着椅背打开怀抱,我就是要他抱。

看我不像闹着玩的样子,他无奈的放下笔,绕过餐桌,俯身抱住我,靠在耳边说:“恭喜你,——满意了?”

“没有。”我呢喃,收紧手臂,轻柔地吻着他温暖的颈窝,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不像沐浴露,像是牛奶加香草的味道,很淡。“用什么洗澡的?”

“——先放开我。”他还是不适应这种暗昧的亲密,欠调教的身体又开始紧绷了。

松开怀抱,手滑到他的腰间,我抬头望着他,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特浓牛奶?”

他摇头,脸上泛着淡粉红。极诱人。

“因为它多加了稀奶油,喝起来新鲜,香甜,可口,就像想象中的你的味道。”这样的暗示够明白了。

“我不懂……”

“你已经16岁了,雁文,你应该懂得的。”捉着他的眼神让他放松,我将手缓缓探进他的毛衣,感受他腰际温热滑腻的肌肤。多么年轻的身体,几乎令人把持不住。

他瑟缩了一下,马上抓住我的手阻止:“等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微笑着,因为他的紧张。

他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睑躲开我不单纯的目光,像是很小心的寻找字眼开口:“你……,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同性恋?”

似乎有隔了好半天,我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微笑已经失去温度,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还没有想过该用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问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有了疑问,只不过不想问,却怎么也抵不过我的进攻。

我该怎么回答呢?他怎么看待同性恋,倘若承认,他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也许已经给了他某种程度上的肯定答案。他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打完之后他自己也怔住了。

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否认或解释,但我做不到。不介意那一巴掌,因为那并不是厌恶和排斥,他传达过来的只是他的震惊和惶惶失措。我想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我是同志,只是他已领悟到了我的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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