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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先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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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庭院,倒也清静可爱。

院子里有座茅亭,草坪上枯萎的草根,都已吐出了青青的嫩苗。

这是“千里香”最后面的一进院子,留有三间最好的客房,两间已经租出去了,只空着一间。

古寒月等人就利用这空着的一间作为集会地点。

过之江的那间房子,老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中,然而自一开始,那间客房的门窗紧紧地关闭着,对于房子里的人,可以说讳莫如深。

寒风一阵阵地吹过来。

廊子里的几片枯叶,随着风势打着转儿。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伙计,手里托着托盘,盘子里罩着一壶酒、两盏杯,低头走过来。

这小子似乎注定了要倒霉——他心里也似乎早就防着将遭不测,一双眼睛叽哩咕噜地到处乱转着。

人的预感有时候是蛮灵验的。

就在这个小伙计心里七上八下的当儿,身后猛地袭来了一阵子风。

他还来不及回头察看的当儿,一只手点他的穴道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极其轻巧的,由他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

小伙计被拖到了空着的一间客房里。

那个点他穴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颇负盛名的白鹤观主。

他匆匆脱下了那个伙计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把一口精工打制、凌厉无比的匕首插在袖筒里。

老道人抱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雄心壮志,眼前就要单身入虎穴,谋图行刺过之江。

本来他这个工作原是安排“七星门”弟子“甩手箭”岳章来担任的。

白鹤观主临时觉得不放心,就自己出面顶下了这个角色。

白鹤观主在武林中声望极隆,他本人武功精湛,尤其是那一路“七十二手白鹤剑”法,在江湖武林中为人备极推崇。

其实他最拿手的功夫,并不是那套“白鹤剑”法而是一种最为杰出的暗器“弹指神针”,知道他会这门绝技的人还不多。

古寒月就是这不多的人当中的一个。

再者,这个道人轻功极佳,他的“白鹤跃枝十三迁”身法,堪称独步武林,很少人能出其右。

所以他慨然自己心甘情愿来担当这第一步,也是最危险最重要的工作,却是至为恰当。

经过一番打扮之后,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伙计,如果你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么你决计不会怀疑他眼前的身份是假的。

为他作掩护工作的是岗玉仑。

他们两个人已经作了一番暗里协调——如果白鹤观主在一举手的当儿不能力制那位冬眠先生于死地的话,岗玉仑将在这时配合出手。

他们两位都是当今武林中开山立舵的人物,武功上的成就自不容人置疑。

如此再加以古寒月这位罕世高手的老谋深算,全力以赴,各长老弟子的同心协力,这场即将面临的激战,确是十分可观!

白鹤道人与“双手飞梭”岗玉仑要率先而出的当儿,忽然由门外闪进一个人来。

是一个灰衣长身的少年人。

岗双飞与柳青婵立刻认出了来人。

弓富魁!

柳育婵上前亲呢地叫了一声:“弓大哥!”

弓富魁抱拳道:“姑娘请代为引见各位前辈一下!”

经过一番引见后,弓富魁相继见礼。

岗玉仑大咧咧地道:“弓贤侄,你的事情我都已听说了,在黄泥塘那一档子事,承蒙贤侄你的帮忙,我十分感激你,弓贤侄你这种忍辱负重的精神,大家都很佩服,不过……”

说到这里,这位老人家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呼呼地道:“现在弓贤侄,你可是看见了,我们大家伙都来了,马上就要去找姓过的算账了,眼前我们都知道你的处境很为难,所以你最好先避一避,这样较方便。”

弓富魁抱拳道:“弟子也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白鹤道人道:“你有什么意见?”

弓富魁道:“以弟子之见,这件事各位老前辈务请三思才好。”

岗玉仑一瞪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弓富魁道:“过之江武技通天,以弟子之见,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白鹤观主嘿嘿一笑道:“老贤侄,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弓富魁叹道:“前辈这方面人数虽多,但是……以弟子之见,却是散乱乌合之众。”

说到此,他忽然顿住。

因为他发觉到眼前好几个人的面色都大为不善,突然觉出话里有很大语病。

低下头,他又叹了一口气,“弟子觉得,二位老前辈应该从长计议,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制对方于死地!否则,只怕要在过之江手上吃亏。”

岗玉仑冷冷一笑道:“好,贤侄,你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很领情。”

弓富魁道:“弟子是想……”

“你不要再说了。”白鹤道长冷下脸来道:“这件事我们早已决定了,现在大群人马已来了,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弓富魁怅然道:“老前辈,姓过的武技高不可测,但是他并非一无所畏。”

“啊?”这一次插嘴的是古寒月:“他畏什么?”

在这一群人当中,显然的,他还说得上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然而毛病就出在此人过于自负。

“你且说说看!他怕什么人?”

弓富魁道:“是什么人,弟子尚还不知道,不过弟子已可断定有这么一个人……”

“弓师弟,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朱龙,也许在现场所有人当中,他算是唯一能够保持理智,而站在弓富魁同一立场的人。

弓富魁看着朱龙,点头道:“是姓过的亲口告诉我的。”

“这个人姓什么?是不是姓童?”

“我不知道。”

朱龙怔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虽然内心确知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武功足可与“冬眠先生”过之江相颉颃。然而此时此刻,他深知已无力挽回师父等一干人急欲与过之江一拚生死的立场。再者,限于他与姓童的之间的默契,他也不便把姓童的这个奇人的一切,向在场各人公布。

他只得默默无言地退了下去。

弓富魁无限凄凉地看向古寒月道:“古师伯,您老人家务必听弟子一言……弟子恨恶这个过之江的程度,越过任何人之上,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师伯……这件事关系着你老诸人的性命,务请三思而后行。”

说着他深深打了一躬,竟然屈膝跪了下来。

他身子才跪下一半,已给古寒月伸手拉住。

“你不必如此!”古寒月脸上罩起了一层寒霜,冷冷一笑道:“弓贤侄,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姓过的武功即使是再好,我就不相信他能胜得过我们这伙子人联手合攻!不要说这么多人了,就是我古某人的那一杆‘紫金旗’他是否能接得下来,还要等事实来证明。”

白鹤道人冷冷笑了一声,道:“弓贤侄,这件事你完全是多虑了,暂且退回作壁上观吧。”

岗玉仑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等到我们收拾了过之江之后,把他的心挖出来,再通知贤侄你来,咱们一块下酒!”语气凌人,全然忘却了自己胞兄是怎么死的。

三位年老德迈,在武林中也都算得上各执一方牛耳的人物,竟然如此恃强好胜,完全抹煞了现实的一面,空口托大,昧于无知。

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了。

弓富魁再也不能多说什么,一时哑然无语,悻悻地退回到一边。

柳青婵缓缓走过去,道:“弓大哥,这件事真有这么严重吗?”

弓富魁苦笑了一下道:“一切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他就向各位抱拳,行了一个旋身礼,无限怅怅地退身而去。

他的身形方自退出,古寒月已下令道:“现在可以出手了。”

既然敢来,当然也有他们的一套。

白鹤观主匆匆托起酒具,揭帘而出,岗玉仑跟随而出。

又站起来几个人,是“六合门”的三堂长老,以及“七星门”的岗双飞。

这几个人显然又是一拨的。

最后由古寒月率领“六合门”的八名弟子,连同柳青婵,共为十人,成为最后的主力。

这十人每人都是一口长剑,组成一个剑阵——“三才剑阵”。

所谓三才乃为“天”、“地”、“人”。

古寒月自承“天”位,以“白鹤观主”为“地”位,由于“三才剑阵”起码的要求,是必须每人的兵刃必须是剑,因为岗玉仑的兵刃是一口大刀,显然不合乎规定,所以,古寒月就指定其大弟子朱龙来担任“人”位,下剩各弟子,由柳青婵为首,配合连锁反应,形成了一个“八卦连环无敌剑阵”。

以“三才”为经,以“八卦”为纬。

这样两相互为补接,互为接应,就形成了攻击力极为骇人的一种力量。

凭心而论,这种剑阵的组成,古寒月煞费苦心。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种力量,才使得古寒月等三派掌门人有了无比的信心。

现在,以古寒月为首,率领着最后的一拨也出动了。

虽然是白天,这“千里香”客栈内却静悄悄地不见一个外人。

客栈主人也许事先得到了警告,紧张地把第二进院子里的客人都作了一番疏散,院门上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如此一来,这片院舍里就再也没有一个闲人了,古寒月等人始得从容布置。

这么多人一经布置开来,整个院子里显得静悄悄的,竟然看不出一点风惊草动。

一阵阵的凉风,由橘红色的天空里缓缓吹过来。

廊子里的几片枯叶缓缓地打着转儿。

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宁静。

白鹤道人缓缓地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那间深闭着门窗的客房前面。

他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一下。

又叩了一下。

连续地叩了几下。

“客官,客官。”

一连轻唤几声,没有听见一些回音。

这件事可是透着有些稀罕。

白鹤观主轻轻一推,那扇门“呀”然作响地自行启开,他怔了一下,缓缓步入。

房间里静悄悄地不见一个人影——床上空着,椅子上也空着。

白鹤观主眼光一扫收回的当儿,可就看见了一件稀罕的事儿,同时也发现到了“冬眠先生”过之江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简直有点难以令人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件事,会是真的——他看见一个人平平地躺在半空中。

这个人躺在半空的身子,平直如水,最妙的是他仅仅只用一双脚力踏在墙上;就靠着那双脚心依附在墙面的力道,稳稳地把他身子钉着,一动也不动,弯也不弯,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具活僵尸。

白鹤道人何许人也。

他只看了一眼,心里已怦然一惊。

眼看着过之江笔直钉在墙上的身子,忽然缓缓地弯腰坐起。

他下半截身子仍然保持着笔直钉在墙上的姿式,只是上身弯腰坐起来,全身仍然半悬在空中。

白鹤观主故作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啊呀”地叫了一声,手里的酒盘子叮哩当啷地抖成一片。

“客官……您老这是怎么回事?”

“嘻,你用不着害怕。”

空中的过之江翻起一条腿来,就像是由一个高架子上跨下来的样子。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他笑嘻嘻地道:“你见过变戏法儿的没有?我就是变戏法儿的。”

白鹤观主道:“啊,原来是这样……客官,你老的酒来了。”

过之江点点头道:“好!为我端一杯过来。”

白鹤观主嘴里答应道:“是……”

他在酒盏里斟上一杯,双手捧过来。

“冬眠先生”过之江这个人他是久仰大名,可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其人长长的一张瘦脸,两腮深陷,看上去不着丝毫血色!那一对深陷在眼眶里的眸子深沉阴霾,却又像是有一层白芒芒的雾光浮现在瞳子表面。

“你是新来的么?”

“不,小老儿来这里有些年了。”

“不像。”

白鹤观主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过之江说话之时,嘴角边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不像是个干粗活儿的。”

“怎么不像?”

“你的手。”

说到“你的手”这三个字时,过之江的一只手电也似翻了起来,只一下,已叼在了白鹤观主的手腕上。

“你是谁?”

白鹤观主只觉得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竟然比冰还要寒冷。

尤其令白鹤观主吃惊的是,对方所擒拿的地方竟是自己手腕上的“脉门”位置。

这里藏着三处穴道——“列缺”、“经渠”、“大渊”。

果真要是这三处穴道,受制于对方,白鹤观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怕“一筹莫展”了。

是以,就在过之江的左手拇、食、中三指才往穴门上一搭的当儿,白鹤观主已施展“收肌卸骨”之术,将手腕子滑脱出来。

这一手功夫无论如何是过之江所想不通的!再怎么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竟然会有这么一手。

就在过之江眼前方自一惊的当儿,白鹤观主右手的一口精光四射的匕首,已由袖子里抖了出来,猛力地向着过之江背项之上猛扎了下去。

这一刀白鹤观主显然是用足了力道。

非但是力道贯足了,甚至于准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刀尖对准之处,正好是足以制命的“哑门”一穴。

一溜子寒光直插而下。

过之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笑。

他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就像一阵风似地旋空而起,白鹤观主那等快速的一刀,竟然落了个空。

白鹤观主早就有了打算。

一共是三刀——这三刀早在私下里琢磨好了。

一刀不中,随着白鹤观主手腕上翻起的势子,第二刀兜心而出。

空中划了个半圆形的一圈孤光,这一刀,白鹤观主所选的位置,是对方的心窝。

以白鹤观主功力,这一刀自是可观。

因为他早已算定了对方功力了得,是以这一招施展出十分功力,刀尖未至,刀首发出一道颤然银光,冷气森森地逼人。

这一手,显然又是过之江事先所没有想到的。

刀光一吐,只听得“吓”一声,竟然在过之江上身一件小褂上留下了半尺长短的一道口子。

过之江神色一变!尖叫一声道:“你好……”

随着他右手隔空挥展的力势,白鹤观主如同一只白鹤般地翻飞出去。

请注意,他万万不似白鹤那般翩然自得。

只听得“砰”的一声。

他翻上的身子沉实有力地撞击屋梁之上!使得整个的房子为之轰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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