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之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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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下，有人从烟尘中悠悠步出。

“喂，依耶芙特啊，”一阵充满残暴的声音破空而来，震动着依耶芙特的心脏，一股如坠冰窟的寒意让她的手脚下意识地开始颤抖。即便隔了这么远，她依然清楚地看见了那人，那如血般的双瞳。“所谓最强的破坏者，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能力吗？”

艾琳的身影，现于晴空之下。而在她身后的，是毫发无损的军队。

“你的魔力，味道很不错呢。”艾琳舔了舔嘴唇，大笑了起来，“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空间开始抖动。

刚刚吸取而来的魔力在身体内翻滚，咆哮，怒吼着，想要毁灭周围的一切。鼓膜在震动，破坏的欲望在心中沸腾，试图突破艾琳的控制。

“你……这……家伙，给我好好听话！”艾琳一字一顿地低声吼着，双手紧握成拳，奋力向前踏出。

就一下，就一下，就能完全控制住这个力量了。就是说嘛，单纯的魔力，怎么能比得过人类的意志。

突然，艾琳踏入了无声的世界。

一瞬间，在平原处集结的数万军队，不论敌我，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督战的将军大声吼道，但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结在了平原的中心，仅剩下的两人身上。

其一是艾琳，仍旧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动作一动不动。

其二，是已经不成人形的莫达尔的术士，依耶芙特。

不，还不仅如此。依耶芙特的外形仍然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从四肢的端部开始，她的肉体逐渐粉碎，化为了纯粹的魔力，注入了艾琳的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安度斯国王向泰瑞莎出声询问。

“我想，应该是艾琳……把在场的所有人的生命力，都转换为魔力，吸收了吧。”泰瑞莎不敢置信地说着，奇*。*书^网声音中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半分钟后，依耶芙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艾琳站直了身，背对着所有人，没人能看清她的样子。

异变开始。

肉眼可见的魔力流从艾琳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流入地下，一个半径约有二百米的巨大法阵在艾琳的脚下逐渐显现。

“这，这是……”在场的一名法师看着法阵那繁复精密的花纹，无力地跪了下去。

法阵完成，艾琳向天举起双手，逐渐融化在了它的中心。

在艾琳消失的一瞬，法阵泛出了七彩的亮光，如同心脏一般，有规律地搏动着，仿佛在迎接着什么东西的诞生。

尖锐而又厚重的啸声响起，如同风琴，又如同雷鸣，那声音震慑着大气，化为排山倒海般的狂风，横扫过平原。

龙破地而出。

它的双翅遮蔽天地，它的利爪切断钢铁，它的表皮无可撼动。

仅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生物，以着超越神话的身姿，于此平原上空降临。

龙翱翔于天际。

人类迎来了毁灭。

艾琳睁开了双眼。

“看来我失败了啊。”艾琳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看来，最后我还是被杀戮冲动给支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里是哪啊？”她爬起了身，环顾四周。在她周围的，是一片纯白的世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你醒了啊。”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男人的身影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艾琳的眼前。

“你是……”艾琳问。

“我是龙，门之彼端的来者。”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龙？”艾琳有些不明所以，“那这里是……”

“我的精神世界。”男人微微一笑，“多亏了你打开了门，我才能存在于这里。不过，作为打开门的代价，你的精神与肉体均与我溶为一体。不过，令我吃惊的是，你居然还能保有自我意识，这一点可实在是少见。”

“打开门？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艾琳越发地茫然了起来。

“你看来还没有察觉到呢。”男人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两把椅子。“坐吧，总是站着也不好。”

“哦，哦。”艾琳坐了下来。

“人界里似乎把能使用环境中魔力的女性称呼为术士是吧，根据我获得的你的记忆，看来你也认定你是那些术士中的一员。但是，这是不对的。”

“什么？”艾琳低呼道。

“没错，你真正的身份是连接人界与魔界的门的具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一次的门居然以人类的形式出现。本来，门只要一出现，就会吸收周围的魔力从而将其打开。但是，唯独这一次，门没能立刻完成这个使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艾琳摇了摇头。

“因为人类的意志。”男人笑了起来，“人的意志是个很麻烦的东西。本来，在你两岁的时候，门进行了第一次尝试，但因为你的求生意志的干扰，导致门的开放失败，想必那次失败，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吧。”

两岁？艾琳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接下来，门一直在等待，我也一直在等待，都等了那么多年了，这区区几年，是无所谓的吧。之后，每当你吸收一次力量，束缚门的枷锁就会被破除一点，一直到了那一天。”

“战争……那天吧。”艾琳稍微猜到了下来要说的话。

“没错，借助你那天吸收的大量魔力，门终于一举冲破了枷锁，而我，则来到了此地。”

男人呵呵地笑着。

“那么，你来人界又是为了什么？”艾琳问道，但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当然是为了捕食了。”男人的表情十分愉悦。“人类的灵魂，可是我们最美味的食物。”

“你说什么？”艾琳吼道，尽管猜到了答案，但愤怒却依然涌了上来。

“难道不是吗？”男人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曾经吞噬了数万人灵魂的你，应该也深刻体会到了这种美妙的感觉了吧。”

“你……”艾琳无法反驳，只好咬着牙，愤愤地坐下。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艾琳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艾琳问。“告诉了我你会去危害人类，又告诉我了你们最头疼的东西，你在想些什么？”

“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男人大声笑道。“没错，我确实对你有所希冀。你要知道，魔界的生活可是十分无聊的，而且又等待了那么长时间，不好好找点乐子可就真没什么乐趣了。你既然能出现在我的意识里，那就说明了你拥有着能与我匹敌的精神力，看来在长时间与门的搏斗中，你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那么……”

他直直看向艾琳，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就让我来看看吧，凭一介人类的能力，能与我战到何种地步！”

话音未落，艾琳右脚一踏，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出，右拳裹挟着烈风直击而出。

男人左手一挡，轻松化掉了这一击。

“年轻人真是性急。”男人淡然一笑。左手向后一运，猛然向前推去。

空气发出了爆炸般的轰鸣，艾琳直接被击出了十米之外，刚刚那简简单单的一推，其中的魔力，竟然连那十米内的空间都击为了真空。

等等，这里可是精神世界，怎么会有空气？艾琳略略感到了一丝疑惑。

“我可是龙，魔界的最强生物之一。”男人站起了身子。“不拿出点精神来，可是击败不了我的。”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艾琳揉了揉胳膊，站起身来，“这里是精神世界，那么，决定这里一切的，是你与我的意志吧。”

“年轻人，领会的很快嘛。”男人满意地笑道，“没错，不止这个空间，连你我的形象，都是由各自的意志所决定，当然了，连你我的能力都一样。”

“那么，就让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是人类的意志。”艾琳的斗志昂扬了起来，心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焰，“我可是门啊，连过路钱都没收，像什么样子。”

“好！”男人大声赞叹，伸开了双手，无边的压迫瞬间如潮水般用来，艾琳在这滔天巨浪之下，甚至无法呼吸。他的身后，空气开始抖动，龙的身影隐隐现于虚空之中。

“别以为……我会输！”艾琳沙哑着嗓子，声音中透着坚毅。她站稳了身，双拳互击，如烈焰般的魔力烧遍全身。

艾琳如红莲般，在这纯白的世界中绽放。

右脚后撤一步，右手架于胸前，眼中折射出了纯蓝的光芒。尽管是如此的渺小，尽管相对于巨龙来说，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是，在她的心中，燃烧的却是人类最坚定的意志。

一步，又是一步，她缓缓向前走去。迎着巨浪，破开狂风，每一步虽小，但步步生根。

艾琳跑了起来。

她化为了光芒，化为了流星，穿透一切，击破一切，终于，她到达了，那看似永远无法接近的巨龙身下。

右拳挥出。

那是如此单纯的一击。

光芒崩裂开来，淹没了一切。

终于，光芒渐渐隐去，艾琳的眼睛渐渐恢复了视觉。

心中忽然一凉。

她的右拳的前方，是男人毫发无损的姿态。

“哈哈哈哈。”男人仰天长笑，“好，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这都多久没感受过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了？不过，时间虽然流逝了，屠龙者的力量却丝毫未变啊。”

他伸出了手，重重拍了拍艾琳的头顶。

“就是这个，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再和人类较量一下。我很满意，这场胜负，就算你赢了吧。年轻人，龙的力量，好好体会一下吧。”

光芒再次迸裂，男人在光芒中隐去了身形，为了回避这过于耀眼的光芒，艾琳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眼时，艾琳正站在一栋尖塔的顶部。

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着一缕，不禁羞红了脸，急忙想找件衣服。但只是转念一想，一件魔法织成的长袍就套在了身上。

“这……”艾琳惊讶了半天。

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拉菲纳的都城，自己站的地方，正是王宫的顶部。但和平时不一样的一点是，这里，已被火焰所淹没，成为了真正的废墟。

这毫无疑问，是龙……也是自己，干的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向塔楼外一跃而起。

龙之翼在身后展翅。

艾琳翱翔于天空。

一个月过去了，艾琳终于理清楚了她与龙争斗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距离龙被召唤出来，已经很不可思议地过去了七个月，现在的时间是大陆历643年4月，正是春天的时候。但是，触目所见之物，却无一例外地带着深黑的烧痕。

拉菲纳、莫达尔、维萨吉、伊兰特、波利达，这五个国家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不，变成废墟的只有城市，乡村依然维持着自己的环境，而国家，却是真的被消灭了。

为了争夺利益而时刻虎视眈眈的周边四国，以为得到了对抗术士的利器而发动了战争的拉菲纳，现在已经被战争所召唤出来的东西完全地毁灭了。想起半年前那还为了战争而头疼的日子，真的，就像梦幻一般。

维娜，莱维，泰瑞莎院长，全部在龙的侵袭中丧失了生命。现在，艾琳真的成为了一个人了。

这里是大陆的一角，但依旧充满了战争。那么，山的那边，又是什么呢？

艾琳展开双翼，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向故乡看了最后一眼之后，她飞向了山的那边，再也没有回来。

天上，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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