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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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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色越来越深。莫桐伸出手指沾了几滴,一阵凉意从手尖传至心中,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惬意。大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在莫桐眼前一晃而过,他撑着伞在雨中慢慢的行走。

“莫桐---”一声轻唤。

他停住了脚步回身一看。一个长发齐肩的女孩在朝他微笑,是纯雯。莫桐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她,心里有些意外又带着一丝欣喜。

“你这么早就去报社吗?”

“不早了,你不也是现在就去学校!”

“本来我也不用这么早去学校,只是刚才从家里出来想到一个同学家玩一下,然后一齐去学校。不巧中午不知道她们全家都去哪了,家里没有人我只好一个人去学校。”

莫桐羡慕的说:“你真好,可以自由的安排时间,想去哪就去哪。”

“怎么你不自由吗”

莫桐笑笑不答,纯雯望着他,心里很费解莫桐的性格为何会与活泼,朝气,青春等字眼绝了缘,也许只有在古阁楼上他吟作他的诗歌时,才会显得灵气十足。两人走了一段路,莫桐指着不远处一间咖啡店说:“纯雯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里面坐坐。”纯雯点头答应了,两人进了那家咖啡店,里面没有崔卫回的‘旧屋’装饰豪华宽敞,七八张桌子井然有序的排列,上面铺着素花格的餐布,柜台上站着两个女子在闲聊,见到莫桐和纯雯走进来。其中一个就问他们要些什么,莫桐探询的看下纯雯,纯雯就对她说:“来两杯热咖啡吧!”

莫桐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和纯雯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那女子就把咖啡给他们端了上来。两人面对面的品着咖啡,一时间都找不到话题聊,目光一触又迅速的避开,情形好是尴尬。莫桐心里鼓足勇气想问下纯雯在学校的一些趣事,可又觉得这话头太过于老旧,支吾了半天才说:“唔----这,这咖啡蛮好喝的是吧?”

纯雯正摆弄手里的杯子,耳旁忽听得莫桐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心里很想笑只是强自忍着,她知道莫桐的脸皮子嫩不经羞。她侧头看见窗外一个小女孩挽着母亲的手,时不时的趁母亲的不注意,越出伞外玩弄外面的雨水。那年轻的母亲把小女孩硬拉回身边,不住地俯下身对顽皮的女儿轻声呵斥。纯雯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天真无暇的童年时光,心中忽然冒出个问题:“莫桐你留恋自己的童年吗?”莫桐说:“恩,谁会不留恋童年,可惜童年就像流水般的一去不复返了。”纯雯说;“那你可以讲一二件小时候的趣事给我听听。”

纯雯的这句话让莫桐勾起他以往的回忆,小时候的事儿一桩桩的浮过眼前,自己的童年到底是怎么样度过:葡萄藤架的石桌凳,竹篱笆围成的花圃,刻有自己名字的梧桐,还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花间小道,孩提时无数脚步的全都烙在上面。还有什么……莫桐努力的搜索着记忆,半响才说:“纯雯你可知道我的童年在那里度过的吗!在一个美丽的庭院里,那里有花有草有树还有各种昆虫蝴蝶,我妈妈就在那院里教我背诵意境优美的唐诗宋词,讲义深奥的古文。晚上我困了她就编着歌儿守着我睡去,可以我自小喜欢文学就是受我妈妈的影响,而我那些花草树木就是伴我成长的无言伙伴,直到我长大去上学后,方始跨出这院子,但这也没有改变多少,除了延伸上学放学的路外,我的时光仍旧是在庭院里度过,我妈妈不高兴我到别人家玩,也不喜欢别人到我家玩。”

纯雯难以理解莫桐的童年是在一个院子的范畴里度过,而且没有孩提的小友,没有精巧的玩具。她脱口说:“莫桐你不觉得你这个童年像似幽禁吗?”

“幽禁----”莫桐的眉头微微的一颤,他的精神全都停顿在这个字眼上,许多年来他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字眼,他不由困惑起来,纯雯这个说法太刺心了使他无法接受,他说:“不----纯雯那不是幽禁,你知道吗,在那院落里我妈妈自始自终的陪伴在我的左右,而那满院的花木在我眼中都充满灵气,每当我有什么委屈,什么心愿。我就会偷偷的的跑到无人处对着每一片叶子,每一瓣花细细的吐露心中的一切,那种倾诉完了的感觉是种奇异的通灵,这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纯雯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暗暗的想像莫桐的母亲来,听宣慧说她是个令人畏怕极有威严的女子。在可莫桐的口中却无异是他心中的神,完美得近乎无暇,但是无论如何一个过着近似把自己封闭起来生活的女子,绝对不能用一个尚静的性格来解释。她忍不住的问:“莫桐你的妈妈为什么不爱出门,为什么不喜欢与人往来。”纯雯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她实在很想知道下原因。莫桐有些讶然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问题,从来没有。他吃力又费神地说:“我妈她身体不好对外面的气温变化很敏感,所以很少出门,其实她人很好,有时间你来我家玩的话,你就可以知道我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厅里端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竟是葫芦巷里那个白白胖胖坐下来宛如肉墩的吕二婶,另一个四十来岁上下的陌生中年男子一脸的胡子碴,精神显得有点委焉正褛着身子一口一口的吸着烟,他的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黄黄的,那个女孩就垂着双手站在他的身后。胡自牧夫妇就坐在他们对面与他们交谈着。此时,张曼文瞧见莫桐走进来就把他唤到自己身边问:“怎么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声音了,让你去买的小锄头买来吗?”莫桐说:“妈妈,我把城里的铁铺都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你要的那种小锄头。”张曼文说:“哦---可能是没有那么小的锄头买吧!”胡自牧问道:“曼文你买什么小锄头?”

张曼文笑了说:“现在是秋天了,花圃里的土都干燥变硬。我想给它翻翻土又怕从二嫂那里借的大锄头不好使伤了花的根,就吩咐莫桐到外面买一把小一点的锄头,谁知道没得买。”

吕二嫂插口说:“曼文你身子不好,还折腾那庄稼地里玩意干嘛!”

张曼文说:“闲来无事随便弄弄花草,打发打发日子。”

那个中年男子打量了下莫桐然后对胡自牧:“自牧这就是你的孩子呀,看来都跟你差不多高了。”

胡自牧:“福田大哥你别看他个儿高高的,其实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很。”说着他指着那男子对莫桐说:“莫桐这位是你在乡下远房的李大伯。”莫桐听了靠上前对他打了声招呼,那男子点头笑笑示意。莫桐趁着他和父亲说话间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见他看向自己就把头垂了下,避开他的目光。

李福田干咳了两声,看看四周。他手里的烟头将息灭了,却不知往那里放才好。胡自牧看见了忙把烟灰缸给他拿了过去,李福田把烟头往灰缸一摁沙哑地说:“自牧,昭儿的事情就拜托你和弟妹。”胡自牧说:“福田哥你放心,我和曼文也就是一个儿子,将来我们会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对待昭儿。”

吕二嫂拍拍他的手背说:“福田你别担心了,我们吕李胡三家说起来上代还是有些姻亲,自牧和曼文肯定会好好照顾昭儿的,再说我做这个介绍人还会不把谱儿摸清吗,不是那种人家我是不会撮合你们。”李福田忙点点头说:“是的---是的,我怎么会不相信自家人,只是昭儿还小不太懂事,我怕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如果不是家里弟妹多的话,我也不会急着让她出来做事情。”张曼文说:“大哥,其实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的,只是一些家务而已。偏偏又是我这个身子骨不争气,多闻些油烟味头就会晕。另外他们父子一出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怪冷清的。所以才会想找个人一来帮下我做做家事,闲着无事就聊聊解闷。再说昭儿这个孩子我看了也蛮喜欢,你就当她是在我家做客。”

莫桐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纤弱的女孩是母亲要雇请的人,看来她是要在自己家里长住了,莫桐一想以后家中将平白多出个人来,心里不觉得一阵欢喜。李福田听张曼文这么说心里感到宽慰许多,说:“昭儿她初中毕业本来是考上中专分数线,可是家里被计划生育的人折腾几回,已经给掏空了,就拿不出那么的钱来供她上学,再说我听人家讲这中专又是不包分配工作,就是读出来也还是要自己找工作,所以我让她不要去读了。”

吕二嫂说:“福田他家前几年为了生个儿子接香火,被乡里罚了好几次的钱,而且每次偷生时就得躲在亲戚家,地里的农活都误了。家里又没有什么别的收入,因此家底很薄,昭儿是他家的老大,这孩子很听话,也想早点出来做点事情帮下家里。”李福田说:“一开始,她在家里闲着,后来她的一些同学约她一起出去到外面打工。可我没有答应,因为她那几个同学在外面都是有亲戚可以投靠的,而昭儿一个在外面举目无亲,要是被人欺负了都没有人帮她。”

吕儿嫂说:“可不是现在在外面打工乱得很,我跟你们说呀,现在流传了这么一句话,说是男的打工挣的是臭蛋,女的打工挣的是香蛋。就是说在外面打工女的比男的好挣钱,可挣的是什么钱,脸蛋好的被大老板包了起来,脸蛋差的做野鸡。去年,娘家村里有一对姐妹,妹妹先出去一年后回来就是穿金带银洋气的不得了,还把她那个结了婚还生了小孩的姐姐带出去,说是去赚大钱。就在村里人眼红得很时,那两姐妹突然回来,一起吊死在河边的柳树上,眼睛凸得大大的舌头也拉得老长老长。听说是在外面染上了见不得人的病没得治了,才一死了事。村里人这才知道她们挣的是什么钱,天天把她们的事情当成笑料在村头村尾讲,搞得她家里都不敢出来跟人说话。”

莫桐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那些话几乎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便一呼啦的编成歌唱出来,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莫桐却极不喜欢她说话的腔调,就说:“那也未必出去打工的都是这样子,报纸上常说南边的什么工厂招不到人,什么公司要什么样的人才,可见外面的机会也很多的。”胡自牧转头对儿子说:“你懂什么?你以为凭着你在报纸上看的只言片语,就以为外面打工真的有那么容易。”莫桐被父亲抢白了一句,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乖乖的站在母亲身后。

吕二嫂接着说;“自牧你是办报纸的人,知道个中的道理,自然是一比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妇人多,你说是不是。”胡自牧说:“二嫂,你说的那事情本来就是社会上一种现象,其实这也很自然。社会本然就是大染缸,白的人进出会变成黑,黑的人进去会变成白,变多了就成五颜六色,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吕二嫂哈哈大笑说:“到底是读书人聪明,见多识广。我讲了一大箩筐也不及你三两句就点拔得清清楚楚。”李福田也随声说:“这世道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怪,像我们这些没有读多少书的人,懂得也不多,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在田地里,可是忙来忙去总是像水中捞月般的徒劳,到年关一合计,才发觉一年挣只够维持一家的生活,一点也不多余。”

张曼文问:“李大哥你们除了口粮田外,不是还有自家的果树和竹山吗?”

李福田苦笑下说:“弟妹你不知道啊!这年头是饿不死人的,可粮食的价格也不好,如今乡下人除了种些够自己吃的,也不怎么愿多种田。至于果树山,我这几年承包了几亩山地,可是种的那些果树收成好的年头倒不如收成不好的年头。”张曼文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情?”李福田说:“果树收成好摘下来的果子堆积如山,可是没有销路。家家户户都往城里挑,结果反倒是卖的人倒比买的人多,价钱一跌再跌。有些户人家干脆就让它烂在树上,或是拿回家去喂猪。那个收成不好的年景,价格倒是偏高只是没有多少买的。”胡自牧插过话头问:“福田哥听说这几年的竹笋的价格倒是蛮好,不知道你家有多少竹山?”李福田听了这话方始露出笑容说:“咳!我家也没有多少竹山,但年年买竹挖笋的收入,刚好补贴给我那几个还在读书小孩的学杂费。自牧,农村里就是这么回的事情,你说差也不会让你饿死,你说好也不见得有多宽裕,马马虎虎凑合着可以过就行了。”

几人聊了会,吕二嫂就要起身告辞了,胡自牧连忙说;“你们先别走,留下来吃顿饭吧!”吕二嫂摇摇手说;“不要了,不要了,我临来时已经叫我家的吕二把饭菜准备好了。李福田也说:“自牧,别客气了,以后昭儿在你这里,我们就会一家人一样常走动,还怕少了这顿饭不成。”胡自牧夫妇见是如此,也就不勉强了。就起身相送他们,李昭儿紧紧的挽着父亲的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莫桐站在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时涌上心头,但他又实在是记不起在那里见过她。

等他们走后,莫桐拽着张曼文的手偷偷地问:“妈妈那个叫昭儿的女孩子,真是我们家要请的人吗?”张曼文点点说:“不错,那天你爸爸在街上遇到吕二婶,闲聊起来就说我们想请个人,那二婶就说她乡下有一门亲戚的女儿,读书毕业后呆在家里,不知道我们中意不中意。后来你爸就让她带来看看,不想,我跟那女孩子挺有缘的,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

莫桐笑了说:“妈妈你跟她有缘,我也跟她眼熟得很。”张曼文白了儿子一眼说:“你又说糊涂话了,她是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怎么你会没有由来就眼熟起来。”莫桐急忙分辨说:“妈妈,真的我刚见到她时,就有一种感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在那里曾会过面。”张曼文苦笑不已:“莫桐你不要一天到晚的有那么多感觉好不好。”莫桐嘿嘿的傻笑了下又问:“妈妈,刚才吕家二婶说我们三家原来是有亲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这是真的吗?”

张曼文点点头说:“这倒没有说错,吕李胡三家上代是有些渊源,你曾祖父有个妹妹嫁到巷口吕家,胡吕两家就成亲家了,后来你那个姑太婆生了二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嫁到一个姓李的人家,也就是李昭儿的奶奶。论起来他们吕李两家是姑表亲,自然是会走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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