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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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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的手指头指着母鸡恶狠狠的说:“看你还逃,还怎么逃!”

莫桐拍拍手里的尘土说:“阿风你的手指是怎么伤的,很严重是不是。”伊震风笑了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给两个螺丝给挤伤了。”莫桐说:“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不是要杀鸡进补吗?”伊震风抖抖手中的鸡说:“才不,我妈才舍不得杀它呢!它正带着窝小鸡雏,我妈还想要它继续下蛋。”

莫桐不解的问:“既然这样你干什么还要抓它把它绑起来。”伊震风说:“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说着他转身把绳的另一头绑在一根小木桩上。莫桐又问:“阿风你把母鸡绑在这里就是问题的所在吗?”伊震风点点头。

莫桐说:“你不说它正带着小鸡雏,为什么还要把它绑起来。”伊震风哈哈一笑拍拍莫桐的肩膀说;“傻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带着小鸡的母鸡是不会下蛋的,我妈就是要它下蛋给家里添点营养,再说那些小鸡已经长大不需要它照料了,这才决定将母鸡绑起来与小鸡隔离一段时间,让它淡忘掉哺带小鸡的习性,那样它就会重新下蛋了。”

“哦”莫桐总算明白了个大概。这时,院中的各个角落里冒出几只黄绒绒的小鸡来,伸着毛毛头,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见院子里静了下来,便颤颤抖抖地从夹缝里走出来,它们没有叽叽喳喳的乱叫,只是偶尔发出一声两声稚嫩微叫。显然它们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如此的失神。

那只扑腾累了的母鸡本以瘫倒在地,忽然听到这微弱的鸡雏声,腾地精神抖长,伸长脖子不住地往四周扫视。伊震风看了笑说:‘我得拿块木板把它们给围起来,省得它们乱跑又钻到母鸡的腹下。”说完就去寻木板,莫桐看着伊震风把那些惊恐万状的小鸡驱拢一起。

傍边的那只母鸡看被围在一起的小鸡,猛地从地上窜起嘶声尖叫。不住的用那尖喙去逐脚上的绳结,木板里面的小鸡听到母鸡叫声,全都骚乱起来个个扑到木板前‘吱吱’的叫个不停。伊震风费力的加固木板,不时的驱散拢到前面的小鸡。

那母鸡终于放弃了逐绳结;这一徒劳的举动。开始使劲地往前冲,一次又一次的扑地又起。莫桐不经担心起它那只细长被勒出血痕的脚,生怕被折断。听着这揪人的鸡叫声,莫桐心里戚戚然的,他开始后悔起刚才将它抓了起来。(奇*书*网。整*理*提*供)

伊震风弄好木板后向莫桐招手说:“莫桐走,到我屋里去聊一聊。”莫桐低声叹了口气说:“阿风为了几个鸡蛋,值得这样做吗?”伊震风一楞:“你说什么?”莫桐继续说:“为了几个鸡蛋,就要把它们弄得惨兮兮的,你心里忍吗?”

伊震风听了这话直直的看着莫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又说糊话了,它们又不是人,又没有感情,更不知思想为何物,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呀。”莫桐没有作声,伊震风又说:“你该不是要做个博爱之神,放了那只老母鸡。”

莫桐淡淡的一笑:“没----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伊震风方才恩了声说:“原来是个玩笑,倒蒙得我晕头转向的。”说着他又说:“莫桐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莫桐指着他的手指说:“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听老祝说你的手伤了,就特地过来看你一下。”伊震风高兴地说:“果真是好兄弟,有这片心来看我”边说边就把莫桐拉进自己的屋里去。

回到家,莫桐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厅内滴滴答答的钟摆声响得他心神不宁。他干脆出了厅跑到花圃前看花去。昭儿闲着没事正提着水壶浇花,她远远的就望见莫桐一个人蹲在花圃前落泪。她走上前去问:“莫桐你怎么了?”莫桐见是她就把头一低,用衣角拭干泪痕说:“风大吹了粒沙子在我眼睛里,你拎着水壶作什么?”

昭儿说:“我浇下这里的花。”莫桐站起身对她说:“你要浇水可曾问过这些花要水吗?”昭儿还未作答,莫桐就转身边走边说:“你总不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想给它们浇就浇,也不问问它们的是否愿意。”昭儿听了他这话哭笑不得,她瞅见莫桐衣袖后面有一团污渍就把他叫住说:“你疯言疯语的,我是不会和你较真,但你的衣服脏了还到处走来走去是会被人取笑。”莫桐闻言低头一细看衣袖,见侧面真的有污渍;可能是在伊震风家抓那母鸡给染脏了,昭儿说:“你褪下来,我给你搓洗下。”莫桐想想也好,省得再见到这脏衣袖就会想到那只可怜的母鸡,就随身褪了下交给昭儿。

昭儿用清水把那衣袖涤净,莫桐站在旁边看,她就问他:“莫桐你跟我说说你在报社里都是怎么工作的。”莫桐说:“报社里的事情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好讲”昭儿说:“工作上的事情应该有滋有味才是,你不愿讲就是了,干嘛要说成是干巴巴的。”莫桐说:“难道我们非得聊这些事情不可吗?”昭儿说:“那你让我聊些什么呢?”莫桐说:“聊什么都好,比如这庭院、这天空、这花草树木……”昭儿把洗好的衣服扔给他说:“你真是太无聊了,自己去跟那花木去说话吧!”说完转身就走了。莫桐索然的望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出了会神就去上班了。

在报社里,胡自牧吩咐莫桐把一些没来得及当天排版的信息,整理分类一下,拿给他看。韩有为老毛病咳嗽又复发了,一阵阵的咳声不断,手中的笔也受咳嗽的影响,象是触电般的抖动个不停。坐在他对面的莫子琪耳朵听久,竟觉得连自己的心跳也似乎随着韩有为的咳声而一下一下的跳。

于是他用手指弹弹桌面让韩有为抬头说:“老韩头这市场有那么多治咳嗽的良药,你怎么舍不得买来吃吃。”韩有为用手支了支眼镜‘恩‘了声,又低下头做他手中的事,莫子琪有点被韩有为的冷漠给惹恼了,他不满的朝韩有为看了几眼,悻悻的拿出张报纸端详起来。

庄老甲了口新放进杯中的茶叶,连声呸呸全都给吐了出来,贾奉贤开玩笑的说:“庄老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怀孕了吗。”庄老苦着脸说:“那个混蛋造出来的假茶,要是让我知道了非把他的黑窝给端了不成。”

“是假茶吗?”

贾奉贤把庄老刚才坼包的茶叶给嗅了嗅说:“假倒不假,只是有点透风变质了。”

庄老接过那包茶叶看也不看就把它给扔到纸篓里,莫子琪就说:“庄老你怎么这样的性急,就把茶叶给扔了,你要拣起来跑到买茶叶的地方给商店调换,再叫他赔点损失费。”庄老奇了问:“老莫什么叫损失费。”

莫子琪板着手指算说:“你想想看,你若是去调换肯定是要跑个来回,这一去一回岂不是要点车旅费,而且这来回也要花点时间,这时间不能白花也要他补点误工费。”韩有为放下笔停住了咳嗽说:“那就算了吧!一包茶叶值得了多少钱。”

莫子琪讥讽说:“老韩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豁达起来,你不是连一帖药都舍不得买吗。”韩有为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这是陈年老病一到天凉就会咳。”莫子琪被他一顶,脸上红一阵绿一阵感到没趣极了,就将心中的气撒再手里的报纸上说:“办报、办报、办什么报我自己都提不起劲看,没有一点可吸引人、没有一点自主性。”

贾奉贤知道他心里有气就故意的撩拨他说:“怎么你还想给报纸一点个性吗?要知道报纸不是三岁小孩可以任意的发性。”庄老不明就里的接口说:“老莫其实现在这样子不是更好嘛,上面有人给我们定下方针给我们撑舵,我们这些当水手的只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划几浆就几浆,落得个清清净净,遇上什么大事要报道,就按我们以往的经验套下公式就行了。”

莫子琪本意不在于此,只是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就只好装痴卖傻的笑了。莫桐正整理文件忽听得庄老说什么公式的,就好奇的问韩有为是什么的意思,韩有为说:“他所指的公式可不是你上学时学的什么数学公式,他是公式是政治公式;出发点+服务+大局=合格。〃

莫桐听了有些茫然,韩有为继续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新闻嘛跟文学不一样,社会难以对它拥有宽容性,它就象是个私生子可憎的时候人人都要踢他两脚,可爱的时候人人都想捧它一下。”莫桐似懂非懂的笑笑,就各做各的事情了。

翌日下午胡自牧去开会了,编辑室单留着莫桐、庄老、莫子琪,韩有为请了事假没来,贾奉贤因在报社没有什么事情,早早地就上街去办私事了。这天下午却格外清闲,莫桐几乎是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白云发呆来打发时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报社窗口外的白云缺少生气,稀的时候只是一道两道的横在天空中凝固不动。浓的时候望上去全都白花花的反射着阳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全没有自家庭院天空上的白云那么催人暇思、入梦。也没有废墟上的云朵变化多,时而幻成这种模样,时而幻成那种模样,可以让人尽情的浏览。

庄老捧着本《道德经》放在心口,闭着眼睛,脑袋轻轻的晃动,好象他是在用心去读那本书,其实这本《道德经》他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莫子琪一个人坐着无聊就起身端杯茶走到庄老那边和他凑热闹,庄老伸手从桌上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给莫子琪,他看见莫桐一个人坐在一偶;就招呼说:“莫桐要不要也来一根。”

莫桐摆摆手说:“我不会抽烟”。庄老也不勉强,他刚想对莫子琪说什么,一看莫桐又在这里多少有些不便就说:“莫桐你没有事情不如早点回去吧!”“我回去----?”莫桐问道,庄老长长的吐了个烟圈神悠气闲的说:“是啊!反正这里又没事,你爸也不在。”莫桐长吁口气,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就差个借口说辞,如今庄老这么一说,倒让他暗自高兴起来。他站起身临走时又犹豫一下说:“李叔万一突然有事情你们忙得过来吗?”

莫子琪懒洋洋的伸个腰说:“走吧!走吧!这里那会突然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就算有你也帮不上忙。”莫桐本来满心欢喜的要走,忽然听这么一句话,心里就象是被利刃捅了下,整个的身心都晃荡起来。莫子琪一说完,也感到失言了忙补充说:“我们两个大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都会应付过来的”他不用掩饰还好,再添上这多余的一句,却让莫桐更加的难受,轻声与他们道了别,就匆匆的离开。

莫桐走后,庄老笑呵呵的对莫子琪说:“老莫你看胡社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特别啊!”莫子琪喝口茶嗤笑说:“他家的风水全让他们夫妻俩占光了,半点也不留传给他们的儿子。”庄老知道莫子琪所言的‘风水’就是指聪明的意思,便说:“老莫,胡社和他的妻子是不是已经和你共过事。”

莫子琪一听心里咯噔的一跳说:“你问这个作什么?”庄老说:“我老是听贾奉贤说什么胡社的妻子张曼文,当年是如何如何的了得,又讲要是她还在我们报社的话,我们大家都将是她的治下之臣。”原来庄老是后来进报社的,对当年报社的传闻只是道听途说点而已,所以听到莫子琪提到他们夫妻两的事情,就好奇的问。

莫子琪却是极不愿意提当年的事情,他含糊的说:“恩,恩,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可能。”庄老又说:“那当年她突然离开报社到底怎么回事情,老莫你讲给大概给我听听。”莫子琪被庄老问得胸口直感到气紧,他烦躁的说:“哎、哎,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吗,再说我年纪也大了脑子特别的健忘,常常丢三落四,要想记那二十多年的事情,是记不清了”

庄老失望地说:“我看你平时也还满精灵的嘛!”莫子琪惟恐庄老没事又旧话重提,机灵一动指着那本《道德经》说:“庄老我听有人说孔子和老子当年吵过架是吗?”庄老一听扯到他的老祖宗的头上就来劲了,说:“面对面的吵架倒没有,只是老子和孔子的思想有些对立,比如孔子是主张大圣人、大圣君治出个大同之世,可老子却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还有孔子要求人具备德、礼、信、义四种品行,老子就反对他说什么失德而后礼,失礼而后信、失信而后义……”庄老津津有味地同莫子琪说起这些圣人的哲学,中间也杂带着自己的一些心得。

莫桐离了报社一个人走在路上,一颗心无论自己如何的调济,也不能快乐起来,莫桐不想带着这种灰色的心情回到家里。应该去那里-----他暗自问自己,废墟那里的静与空也许可以让自己遗忘掉一些不愉快,莫桐打定主意就坐了班公车向废墟方向去。车行这日似乎很忙,两三辆大卡车停在外面,莫桐用目光找来找去,就是不见伊震风的人影,于是就迈步向山上小道走去,石阶上落有从周边树木上吹下的黄叶,莫桐放慢脚步小心避让,不去踩碎它们。

到了阁楼里,他坐了下伸手想从面前的书堆中抽本书看看,却连带出一些纸张,他一看是自己在这里写的诗稿,看着这些诗稿莫桐不由得感伤起来,这些就是他曾孜孜以求的梦,”可是现实与梦想却总象是两条永不交岔平行线。他想起自己高考后,来到阁楼里写的那首诗,那时的他怀着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迷茫,惟恐失去心中的梦,惟恐阁楼、废墟成了阵一吹而过的海风。

接着他又想起纯雯来,是纯雯这个忽如从天而降的女孩,替他挽留住了那一刹海风,使之长存于心。可是这样又如何呢,梦毕竟是梦,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反而是报社、是报社里面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人和事,更多的占据了自己的生活舞台和灵魂的空间。他想起这些心里就悲伤,难道这就是他的人生道路,这就是他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去面对的人生之路吗?

噢!不----不-----他在心头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自己,他的未来绝对不是这样子的,可如果不是这样子,那么他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摸样的呢。他再一次感到困惑,他发现自己又好似回到了数个月前的时光,同样的无所适从、同样的没有方向。莫桐摇摇自己那渐渐沉重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有时他真的希望自己能重新返回到童年,可以无忧无虑躺在母亲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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