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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书院三两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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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丞相大人终会倒戈。莫说是中原一带了,举目望望整个大邺帝国,像秦大人这样的善人哪儿找去啊?所以呢,”我从木桌上跳下来,吐掉狗尾巴草,双手搭在秀贤的肩膀上,“你要把握住秦大人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你若是真的嫁给了秦大人,名义上虽是二房,可手中握的却是长房夫人的权。况且你在秦府多年,大小事情也都轻车熟路,年把过后再添个儿子什么的,就算慕容那病秧子背后有皇贵妃撑腰,你也定是秦府半个主人了!”

秀贤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又羞又恼地对我说:“阿樱,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心怀不轨!秦大人谦谦君子,岂是我等蒲柳之姿可以媚、媚惑的?……况且我佟秀贤有今日,夫人于我有恩,你怎可妄称她为‘病秧子’!……秀贤万万不可有此二心!”

我唏嘘一番,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跟咱们不一样!秀贤也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我真真是不解,人生在世,活得快活便好,何必在乎那么些个条条框框呢?

我的建议虽然遭到了秀贤的反对,可我还是从十三娘那不动声色却饱含期待地双眼中领悟到了,十三娘是在精神上毫不动摇地支持我的想法的!

这次秀贤回来,也只是歇歇脚,过不了两日便要回丞相府上去。

十三娘如以往每次秀贤回来一样,笑呵呵地张罗了一桌好菜。吃过饭,秀贤放下碗筷,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们,朝廷里出事儿了。

朝廷里出事儿了?朝廷里能出什么大事儿?那位于长安城正北方向的大邺宫,那坐拥整个江山的大邺宫,哪一夜不是歌舞升平,哪一砖哪一瓦不是金碧辉煌呢?

秀贤拿帕子内敛地擦去唇上的油光,一脸凝重道:“我在丞相府内听人说,圣上已经……已经驾崩了……”

“啊?!”我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秀贤郑重地点点头:“如今宫里的人已经全面对外封锁了消息……因为……惠帝骤然病逝,暂未发现遗诏,而……如今宫中除了太子以外没有一个皇子皇女是惠帝的血脉。可……你我都知道……那太子只是名义上的太子,他……只是个痴儿……”

说来我“八卦樱”又要八一八宫里那些事儿了。

当朝皇帝,呃,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驾崩,他是我大邺帝国的第七位皇帝,邺惠帝南宫麒。邺惠帝生性宽厚,后宫嫔妃并不多,但也有过好几个儿子,除了三皇子南宫韶和是个痴傻之人以外,皆是一表人才。然而,自弘光十二年皇后娘娘意外小产之事起,从大皇子开始,一个个不是病死了,就是出意外死了,只留下一个三皇子命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几位公主嫁人的嫁人,没嫁人的也病了——宫里出了这么些个晦气的事儿,民间就流传那座大邺宫中了蛊,有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宫里的人请了最有名的黄衣道人做法,却毫无效果,黄衣道人只留下一句“无鬼,妖在人心”便翩然离去了。

这下好了,如果秀贤所言属实,圣上真的驾崩了,太子即位,那大权必然会落入其母窦淑妃的手中——而且太子亲政便也是不可能了,那么南宫氏的大邺江山,会不会只剩躯壳了呢?

“所以,娘,”秀贤表情稍微轻松了些,“我提前回来,便是要通知你,这阵子布料除了素色的,就莫要再添货了。万一,万一圣上西去,市集上三月只可置白布,娘提前有了准备,那这次贤樱布庄的生意,可就要远远地胜了别家啊!”

啊?!原来秀贤心里盘算的是把握商机的事儿啊!这小妮子!

第二话 来者善不善(1)

事实证明佟秀贤这小蹄子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弘光廿七年夏的一个清晨,皇家驿卒急如暴雨的马蹄声打破了长安城的宁静,一道犹如晴天霹雳的急令彻底将人们正常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皇——上——驾——崩——了——”驿卒如是喊,“皇上驾崩,百姓三月之内,只可见白布,不可食肉,不可面露喜色,每户门前须挂白幡!违令者斩!”

哼哼,皇帝老子挂了,我们居然不可面露喜色?

荒唐!实在是荒唐!

“呔!大胆刁民,皇上驾崩,尔竟敢在此满脸轻蔑之色,不怕斩首么!”一道严厉的声音在我的头上炸开,说我呢?我抬起头,望向面前高高坐在马上的人,大太阳照得我眼睛睁不开,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眼前的人是个形容猥琐的驿卒。于是我面上的轻蔑之色更甚。

这个驿卒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他可能正在踌躇最近没有斩几个草芥之民以杀鸡儆猴,于是他一把拔出那把生了锈的小剑,对着我欲有什么动作,不料十三娘一把拉过我,连连向那驿卒赔不是:“这位官爷莫要动怒啊!我家傻妞生来如此,是个面瘫的可怜孩子,她也就这么个表情了!望官爷饶了咱家傻妞吧!”

诶?十三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幽默细胞了?

“哼!这次本爷暂且饶过你!”说罢这嚣张的驿卒便驾着马一颠一颠地走开了。

果然,当日,贤樱布庄的白布就已经脱销了,十三娘喜滋滋地继续置货,我还在一旁提醒她莫要面露喜色。十三娘笑呵呵地说我说得有理……

当晚十三娘置完货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秀贤回了丞相府,我便勇敢地趁十三娘回来之前备好了晚饭。我正与十三娘对着闪烁的烛光吃着我煮的黑漆马糊的“晚饭”,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十三娘日渐上了年纪,今儿个白日又忙着置货很累,可能是动作慢了点儿,没想到来人二话不说便把门给拆了!我与十三娘均是吓了一跳,匆忙间便瞧着一身华袍的王二老爷身后带着几个彪形大汉硬是闯了进来。

说到这王二老爷也是我们贤樱布庄的熟人了。前些年最困难的时候,那时候秀贤刚入相府,我与十三娘的日子实在是紧,逼不得已才向地下钱庄的王二老爷借了高利贷,而且那笔银子的数目还不小。十三娘以前没经验,不晓得高利贷是吃人的老虎,我那时候年纪也小,所以这笔钱一拖便是好些年。如今贤樱布庄置办起来了,王二老爷上门要过好几回账。可那时候十三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在布料上没有回笼,自然拿不出钱来还。

这么一拖便是六年,如今那笔钱恐怕已是天文数字了。皇帝驾崩,王二老爷这时候突然找上门来,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唷,王二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十三娘笑得捉襟见肘,她把手往围裙上擦了一擦,二话不说腾出个椅子来,“瞧这一大晚上的,您还顶着露水过来咱这寒碜的布庄,来来,快坐快坐,阿樱还不快去倒茶?”

“诶,好咧!”我知道来者不善,但还是提着心去倒了杯茶,端给王二老爷,不料那王二老爷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打翻我手中的茶,我的手都被烫红了。十三娘惊呼一声,立马跑过啦帮我吹手,一面还嘱咐我赶紧去用冷水把烫着的地方冲一冲。

这王二老爷太嚣张了,可我们欠债在前,觉着理亏,我便默不作声地跑去舀冷水,只听见十三娘连连道:“哟喂我说王二老爷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咱家阿樱还小,这手啊以后还是要干活儿的……”

“哼,我说佟掌柜,你也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老是昧着良心干事儿吧?”王二老爷从身后一个大汉手中接过一张泛黄的字据,“敢情你还记得当年从我这借走的钱吧?当初你家一贫如洗,我王二伸出援手救济了你们,如今你难不成想赖账?”他说着把字据摊开到十三娘面前,“看到没,快六年了,加上利息,我细细地算了一笔,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纹银,这零头就免了,你就还我一千三百两吧。”说完点了根烟斗抽起来。

十三娘的脸唰地白了:“这、这银子可是当初您借给咱的多少倍啊王二老爷……如今就是把贤樱布庄给卖了也没这么多银子啊……”

“我说佟掌柜,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也不能因为你一家而乱了行上的规矩不是?……要不这样,我听说你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那个最漂亮的好像入了相府吧?这相府咱惹不起,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二女儿,你看如何?”

“什么?!”十三娘蹭地站起来,“王二老爷,我家阿樱还小,这万万不可啊,您能不能再给我老婆子几天时间,容我想想办法?”十三娘面露哀求之色。

“给你几天时间?!”王二老爷冷笑一声,“我都给了你六年时间了,难不成你还要再拖下去么?”

“既然都六年了,”十三娘的声音有些打颤,“也不碍着这几日……不如您再给我三天时间,就三天……行不?”

王二老爷叼着烟斗,似有好笑地打量了十三娘一番,挑眉道:“那好,就三天!三天之后,有银子还银子,没银子……”他眼神瞥向我这边,“我准时来接你家的阿樱丫头!走吧!”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着破烂的门板出去了,而十三娘也随即晕倒在地上……

我跑过去,手上还麻麻的隐隐作痛。我扶起十三娘,又是泼冷水又是捏人中的,十三娘总算是醒了,醒了以后一直在叫唤命苦。我没了主意,这一千三百两纹银,就算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啊?难不成真要我嫁给那糟老头子做他的第九房姨太太?!据说他的二姨太和六姨太被活活折磨死了,七姨太出家当了尼姑,五姨太整个就疯了,唯有年轻貌美的八姨太风光正好……

把我弄过去跟那八姨太在一起过非人的生活?!想都别想……!!

那晚我一夜没合眼,十三娘也在房间的那头连连叹息。

难不成,难不成我和十三娘就这么给活活逼死?

直到夜里子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十三娘浑身一个激灵:“坏了!可是那王二又反悔了!夜里来抢人来了!”

“十三娘!”我丢了她一个白眼,“你放心,你家阿樱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这回啊,应该是夜里赶着来买布的客人,你可别忘了,这皇帝驾崩,哪家不用买大批的白布啊?”

“唉,但愿如此吧……”十三娘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烛台走向门口,隔着门问道,“谁啊,是来买布的么?”

“请问阁下是不是贤樱布庄的掌柜佟花花?”来的是个声音严肃的男人,好在不是王二老爷的声音。可奇怪的是他居然知道十三娘这恶俗的闺名,看来还真不简单。

“啊……正、正是。”十三娘微微一怔,“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在下奉命有急事要见佟掌柜,此处说话不方便,在下并非坏人,还望佟掌柜开门行个方便。”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一溜烟从床上爬起来,头发都来不及绑,巴巴地跑出房间,一脸严肃地望着店门口。看来他们还不止一个人啊!

我尚未劝阻,十三娘已经把门打了开来,与来者简单耳语几句后,十三娘脸色忽地大变,她二话不说,三两步跨过来把我赶进里屋,不让我出来,还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诶?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他们跟十三娘是旧识?怎么还不给我看?这就越发地激起我的好奇心了,我把耳朵死死地贴紧门板,想听个究竟。

第三话 来者善不善(2)

嘿,这门啥时候这么长进,能把声音堵得这么严实了?我记得以前这门板可松了,我上回还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块来拍苍蝇呢!啧啧,准是秀贤这妮子趁我不在找木匠把门给修好了,真是个多事儿的丫头!

我在门的那一面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整个人跟八爪鱼似的趴在门上,等到我终于听到了一句“不成!你们认错人了!”是十三娘的声音,“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佟花花,我家也没有叫阿樱的!”十三娘的声音很坚决,也很激动。

“可惜这事儿不是佟掌柜您能决定的。主子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即便佟掌柜您不同意也不成。主子要在下转告的事情在下业已悉数告知,明晚自有持此腰牌的人来此,那在下告辞了!”,而后便是哗哗啦啦的靴子、兵器、木门的声音——那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而我是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我垂头丧气地拍着门,示意十三娘开门。过了好久,十三娘终于以龟速到达门口,门一打开,我看到的便是十三娘那张平日里神采飞扬现今却愁云密布的雀斑脸。

“十三娘,出啥事儿了?”我凑过去,“那些人是谁?……您也不带把我锁屋里的啊!”我苦笑着,十三娘却自顾自地用手提起我脖子上的玉佩,嗟叹连连。

我脖子上的玉佩自打我出生起,已经任劳任怨地跟了我十五年了。通体莹亮的玉石上精雕细琢了篆体的“若兰”二字,是上好的和田玉,说是来自突厥那儿。在咱们最穷的日子里,十三娘都从未有过将我这玉当了的想法。十三娘告诉我,这玉是我娘留给我的,意义非凡,要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都要保护好这块玉。

如今我是头一回瞧见十三娘看着我这玉露出这般忧愁的神色的。我正欲追问,十三娘却冲我摆了摆手:“天色不早了,阿樱快早些休息吧。”说完便径自去忙活了。

夜里热得不行,蚊子又多,我硬是被那该死的蚊子搅得清醒了,索性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十三娘的床是空的,便套上鞋子,摸索着用火折子点上蜡烛。隐隐的烛光透过门缝挤进屋内,怎么,这么晚了十三娘还在忙活些什么呢?

我走过去,将那虚掩的门撤出一条小缝,果然瞧见十三娘点了根香,恭恭敬敬地跪着,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小姐啊,如今您让阿花如何是好呐?您临终前吩咐阿花切莫让阿樱步入那华丽的宫墙,可事到如今,即便是奴婢一再否认,圣上密旨在此,皇后手谕在此,奴婢也做不了主啊!”

我不由地将嘴张得老大,更加敛声,只听见十三娘继续说道:“小姐……你说过,宫里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可是,如今这样,您叫阿花还怎么瞒下去呢?……如果不让她入宫,那、那杀千刀的王二恐怕就要把她给带走!您让阿花怎么办呐小姐……小姐……”十三娘说着呜呜地哭出声来,似是有极大的苦楚,“小姐,我知道您想让我留住阿樱,可……可如今我怕是想留也留不住啊……小姐你可莫要怪罪阿花啊……”说完十三娘对着香炉磕了三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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