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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疆 [出书版完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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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宁王,断然也不简单。

  晚媚暗叹口气,将红伞提到了手中,转头打量殷梓:“我不惶恐,因为我和阁下一样,都是受邀而来。”

  说完她就将手搭上伞柄,手指向前,将伞面缓缓撑开。

  殷梓的神色瞬时就犀利起来,一记眼刀杀向宁王:“我夺了王爷盐茶道的权,断王爷财路,王爷是邀人前来清算的吗?”

  等他这句说完,晚媚的红魔伞已经霍然张开,地涌金莲黄得灿烂,直往他眼前逼来。

  宁王衣动,将手间茶杯握得粉碎,一边清喝:“来我宁王府挑拨离间,你也未免太过自信!”

  殷梓也即时长笑,中指通红,血液在指尖聚集,遥遥指向晚媚。

  “挑拨我和王爷,你也未免太自作聪明!”应了宁王一句之后他笑意收敛,中指里涌出一丛鲜血,被他弹上半空,立时化作三道血箭。

  晚媚撑伞,脸隐在伞骨后,并不退却。

  血箭迎上了伞面,红伞顺势旋转,卸去了千斤之力。

  伞后的她已经到了殷梓跟前,红伞之后脸容娇俏,衣袖隐隐鼓动。

  身后宁王终于发难,衣襟带风,挥掌击向她后背。

  千钧一发那刻晚媚闪身,宁王的掌风从她身际擦过,‘忽’一声直取殷梓。

  红魔伞的伞骨也在这刻翻转,伞骨往前,十二枝直射殷梓要穴。

  局面有了微妙的变化,突然间就成了她和宁王合攻殷梓。

  殷梓并不惊讶,紫衫迎风,袖角一个回旋,将宁王的掌力沿原地折了回去。

  对晚媚那一击,他远未尽全力。

  他的心神,七成是用在了防范宁王。

  彼此猜忌防范,这便是他和宁王多年来共处的姿态。

  晚媚笑得无声,单手一旋,将神隐从伞柄里抽出,腰肢在瞬间回拧,将鞭身指向宁王。

  宁王迎着殷梓送回来的掌风,一刻间不及分身,已经被鞭尾刺进了心门。

  若论单打独斗,三人之中晚媚武功最弱。

  可殷梓和宁王之间有道隙缝,足够她施展心计。

  申时一刻整,任务即将完成。

  晚媚抬头,终于看清楚了宁王的样貌。

  两眼黑沉,然而全无焦距,鼻挺直,样貌英挺带三分落寞……

  这张脸,晚媚绝不是第一次见到。

  宁王郁宁天,竟然就是公子。

  ※※※※

  “腊梅上头的雪,这么麻烦,树枝上头的雪莫非就不是雪……”

  花园里头的丫头噘嘴,拿一只密瓷罐,万分不耐烦地一朵朵扫腊梅花上的雪。

  “雪当然都是雪,没什么两样,所谓香雪,其实不过都是噱头。”门内有人幽幽发话,声音虚弱:“可是你我要靠这噱头吃饭,没办法。”

  丫头‘哦’了声,继续采她的香雪,又问:“还是只采一罐,只做四十九瓶香膏?”

  “是。”门内人低声,伸出手来,将膝盖上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

  伤处的疼痛是一日甚过一日,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克制。

  好在他还会忍受,已经习惯在忍受中数时日流过。

  “又是发怔,大白天的,睁着眼睛发梦。”

  园子里突然有人发话,不是丫头,是玉惜,安定城当之无愧的头牌。

  门里那人抬头,看她:“有心情奚落我,你是已经有了决定吧。”

  玉惜皱皱鼻子,也看他:“你胖了一点点,现在看起来有点象人了。”

  那人不发话,仰头失笑,眼底的青痕益发明显。

  没错,他现在是象人了。

  可大半年前玉惜在坟场捡到他时,他的模样就绝对是个鬼,一个凄惨万分的鬼。

  那时玉惜还是妓院里面一个不入流的歌妓,偷跑出来给娘亲烧祭,回转的时候刚巧看见了他。

  当时他就坐在一堆乱坟当中,穿白衣,前胸被鲜血浸透,目光穿透黑夜,像是已被凝冻。

  玉惜素来胆大,可看见他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许久才敢上前,碰了碰他肩头。

  那人形容可怖,样貌却很清朗,被碰后费力地转头,看她两眼后发问:“姑娘可是出身青楼?”

  玉惜的脸色当时就阴了下来。

  那人艰难喘息,可说的每个字清晰有力。

  “救我,我让你成为这里的头牌。”他道,这句交换的条件说的极低,可声音里有股力量,居然让玉惜觉得他所言非虚。

  于是玉惜救了他,他在凉州安定活了下来,两个月之后开始做香脂生意,很快就名满安定。

  而玉惜依他所说,每个月来他这里三次,果然在半年之后成为安定头牌。

  这人身体极度虚弱,却有个极度强韧的灵魂,为玉惜平生仅见。

  “我的确是有了决定,决定和阮郎私奔。”心念至此玉惜抬头:“时间就在今晚,来是跟你说声。要不你也走吧,我老板的手段相信你也听过。”

  “我不走。”

  过了片刻那人才道,声音极低。

  玉惜忍不住叹气:“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空等,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而那人那事永不会来。”

  那人低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都要走了,就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姓谢。”

  隔了片刻那人抬头,眼波浩淼,好像被这姓氏触动了无穷心事。

  二

  犹豫只是片刻,很短暂的片刻。

  晚媚没有丧失冷静,很快催动内力,将鞭运直,极其端正地刺进了宁王心房。

  宁王应声后仰,张嘴‘扑’地吐出口血来。

  如无意外,这道贯穿胸膛的伤口绝对致命。

  晚媚使命完成,收鞭后撤,伸手击向红魔伞。

  伞面受力破碎,地涌金莲失去宿主,立刻伸出触手,百余根红丝在殷梓跟前摇曳,一时阻住了他的去路。

  这样一个隙缝足够脱身,晚媚足尖点地,立刻踏上屋顶,消失在冬日的薄阳中。

  次日,宁王遇刺的消息传遍京城,殷梓也因此奉命,下朝之后前去晋见皇帝。

  皇帝姓郁名宁远,人如其名,是个温和淡定的人,嘴角天生上弯,不笑时也似带笑。

  “宁王的确是瞎子,这点不用再怀疑。”俗套礼节之后殷梓发话,直切正题。

  郁宁远淡笑看他,不发问,耐心等他的理由。

  “我在他眼前一寸远的地方,落血在他杯里,他却一饮而尽,所以说他绝对看不见。”

  郁宁远点头:“谁都知道殷太傅的血是天下第一毒物,能让人腑脏化水。”

  “我在杯里同时也落了解药,遵照圣意,不要他的命,只是试探。”

  “那就算他的确是个瞎子。”郁宁远又点头,身子微微前倾:“那么关于鬼门的传言呢,你觉得是真是假?”

  “刺客身带红魔伞,的确来自鬼门,而且这场刺杀绝对不是演戏,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么说传言就是假,他应该不是鬼门的主人。”

  “未必。”沉吟片刻之后殷梓欠身:“当着我的面刺客来访,皇上难道不觉得事情过于凑巧?”

  郁宁远凝目,手指轻叩桌面:“我故意让他去查鬼门事宜,他也查出了鬼门不少资料,鬼门的人时时刻刻想杀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说,这事情真假的比例是六四,我有六分信他,是因为那一鞭的确致命,他虽则现在没死,却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死。”

  “那就这样吧。”郁宁远将掌一抚:“我且信他,如果他不死,我就依他所言,给他些施展拳脚的机会。”

  “伤口贯穿心房,他不死的几率只得万一。”

  “太傅不该这样咒我兄长。”郁宁远微哂,眼隐隐带有笑意:“你莫忘了,我曾在爹临死前立下血誓,要护爱兄长绝不与他为难。”

  下了第一场雪,听竹院益发冷凄,冷的有些肃杀。

  晚媚在漆黑的屋里前行,路线再熟悉不过,很轻松走到榻前。

  屋里亮起一点荧光,公子拈指,将一团荧蛊托在眼前。

  眉眼被照得清晰,他绝对就是宁王。

  就算皮囊可以复制,但那眉眼间的孤高和落索绝对无法复制。

  晚媚缓缓低头,声音冰冷,道:“晚媚拜见宁王,祝宁王万安。”

  公子笑,笑里隐带讥诮,伸出手来,环住了她腰。

  晚媚的身体还是无比销魂,那些荧蛊四散,在她赤裸的胸前盘旋,似乎也不忍离开。

  公子的手从她胸前滑过,一路往下,不断婆娑挑逗。

  晚媚的欲望被燃起,也上前来,咬开他衣衫。

  屋里荧蛊半明,晚媚的手搭上他胸膛,看到他胸前一个极小的伤疤,圆形,正是神隐留下的印记。

  刺杀之后不过半月,这伤口却已经完全愈合。

  晚媚食指打圈,在那伤口上流连,另只手却早已经下探,让该硬的地方铮铮立起。

  荧蛊升上了半空,开始象星星般静谧,照着他俩滚热的身躯。

  公子切了进来,头搁在她肩,动作轻柔。

  晚媚的食指还留在他伤口,几下律动后忽然觉得异常。

  伤口处有黑色的藤蔓伸了出来,极小极短的一枝,却妖异非常,在她食指上狠命地吮吸了一口。

  晚媚的身体一僵,手指飞也似地收了回来。

  公子的动作还在继续,懂得她心思,冷声发话:“如果我不让蛇蔓生长,你那穿心一鞭早就要了我的命。它是魔物,却能让我不死,伤口飞一般愈合,我该感激它。”

  晚媚有些迟疑:“其实如果刺杀只是演给旁人看,我完全可以……”

  “演戏?你以为那位观众会看不出?”公子反讥一句,将头埋了下来,抵在她柔软胸前。

  没错,因为观众是个高人,戏才要演的逼真。

  所以他才要晚媚绝对不知情,资料上洋洋万字,却没有一句提到宁王也是瞎子。

  只要值得一赌,他是什么注都舍得下,其中包括自己的性命。

  晚媚在心底冷笑了声,手指又盘上他伤口,任那藤蔓将她手指团团裹住,道:“那蛇蔓怎么办,你不怕它吞了你?”

  公子不语,在她身体里穿行,动作还是缓慢,似有节律。

  蛇蔓从晚媚手指收了回去,恋恋不舍,但还是被收回,“咻”一声没进了公子肌肤。

  公子低喝了声,似乎痛苦不能遏制,将晚媚腰肢紧搂,动作激烈了起来。

  蛇蔓在他体内激烈挣扎,和真气抗衡,在被完全收服前伸出触角,垂死挣扎,紧紧勒住了他五脏。

  痛达到顶点,快也达到顶点,公子无声,在晚媚身体里急射,同时一口血喷将出来,将她半个身子染得通红。

  晚媚愕然,肩头挺直,向前接住了他无力垂低的头颈。

  片刻喘息之后公子抬头,恢复冷寂:“这次任务你做得很好,一鞭穿心,绝不犹豫容情。”

  因小三之死,晚媚恨他,连这恨也在他的算计。

  晚媚觉得齿寒,怔怔看他卧平,进入了极短极浅的睡眠。

  荧蛊在头顶盘旋,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晚媚伸出手来,百无聊赖地抚过他眉心。

  眉心也是冰凉,这是个无情如斯的人,对自己也不宽纵半分。

  “到底你想要什么,权倾天下就这么可贵,值得拼上性命?”到最后晚媚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不免讥诮。

  “我想要的,在你内心深处也想要。”只片刻功夫公子却是已经醒来,神色冰冷,将衣带系上。

  晚媚突然有个闪念:“那宁王的声音……”

  “鬼门里面的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但绝对不是宁王的声音。”公子应了句,嗓音突然之间就变了,变成那日宁王的音调:“因为什么你自然明白。”

  晚媚垂首,愣了片刻,那厢公子却是已经立身,站在黑暗中催促:“你随我去个地方,为时一个月。”

  晚媚低声称是。

  同日京城之内,皇帝也收到消息,宁王病重,希望远离嘈杂,回到南疆故地。

  回乡候死,这消息含义大抵如此。

  皇帝欣然应允,放他前去,宁王于是消失京城,第一次有了个悠长的假期。

  ※※※※

  姓谢,名欢。

  一点没错,他就是小三,刑风口中已经挫骨扬灰的小三。

  生离死别那天仿佛就在眼前,他清楚记得刑房里面那最后一抱,两人彼此贴近时,噬心蛊带来的疯狂痛苦。

  就在那夜,他将功力渡给了晚媚,所有一切能给的都给了她。

  事情结束时他头脑无比清明,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绝对再禁不起一夜酷刑。

  可是那又何妨,晚媚生姹萝死,他已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当刑风回到刑房,再次举锤的时候他才如此安详,听着自己腿骨碎裂,就好像听人敲碎一块不相干的青瓷。

  渐渐的天就明了,他感觉到灵魂已经飘到头顶,离解脱只差一线。

  也就是在那一刻,晚媚对姹萝之战开始,刑房里所有监视的鬼眼也都倏然消失。

  全鬼门倾巢,都跑去观赏那关乎门主人选的死生一战。

  刑房里于是真的寂静,就只剩下小三,还有那举锤的刑风。

  锤举而不落,当时的刑风神色平定,最后问了一次:“你挑拨流光,是否是受主子指示?”

  小三已经说不出话,可仍有气力摇头,摇得毫不犹豫。

  刑风的语气于是就带了唏嘘:“她到底是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生不负?”

  小三艰难地呼口气,回望他,目光里有反问:“那么姹萝又有哪里好,值得你不离不弃?”

  刑风懂得,摊开手掌,看着指甲不曾洗尽的血迹:“我和你不同,我已经负她,给了你们足够机会取她性命。”

  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经明了。

  晚媚和小三的故意离间,还有方才小三真气的转渡。

  事到如今,他是清醒地目送姹萝赴死,终于放弃了二十年来不变的追随。

  “记得我跟你打过的赌吗?”一阵沉默之后他扬眉,将锤又扬起:“我说过,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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