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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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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翌凡双手抱着剑,表情倔强,固执地盯着一个点,不动半步。

“你还来劲了!”重砂扬手就势要打。

“小翌。”寰照转身面向他,“我有些事要和锦凉说,你们先出去。”

“你又要说什么?”陆翌凡持剑下肘,很大的动静,怒眉问道,“又有什么事情要让她去送死?”

重砂听不下去了,甩手扇了陆翌凡的头:“你是不是死脑筋啊!知不知道有意外啊!怎么还拧着这个问题不放呢,寰照要是有心送锦凉去死,我第一个杀了他,好了……快走吧。”

陆翌凡看样子气得不是一般的大,皱着眉站在那像一尊如来,没人搬得动他。

“王八蛋。”苏锦凉开了口,嗓子哑掉了一大半,像一只深情款款的鸭子,“没事的,你快出去吧。”

她特意用了舒缓一些的语气,笑得轻朗。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挪开步子去了,推开门,外边还是黑压压的天,有蝉无知的鸣叫。

“几更天了?”苏锦凉看着窗外问道。

寰照俯身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五更了。”

苏锦凉转回头,也不看他,百无聊赖地低头瞅着被子上的纹理,花鸟鱼虫,绣得很细致。

良久,他开了口:“锦凉,其实今天的意外,我有料到的……”

最不想听的话题,还是提起来了……

“你知道……”

“寰照。”苏锦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跟我无关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得太详细,知道了也没有意思……我相信我自己看到就是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们好……”

寰照闻言亦不知说什么。有时候面着一颗磊落坦荡的心,会不由自主地藏不住事情。

长久的没有人说话,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空气里悬着不安的因子,需要人来打破。

“我今天办岔了这么大一件事,你都不问问我,不像你的风格呀。”苏锦凉偏着头看着他笑。

寰照也笑了一下,有些勉强,接过话问道:“那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苏锦凉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嗓子不好,间或还要咳几下,房门外边的鸟雀全吓得扑腾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啦,哎,我觉得那个杜危楼肯定不简单,深藏不露呀,居然那么好的功夫……”苏锦凉把故事的发展从头到尾地罗列了一遍。当然,刻意模糊掉了自己几近“失身”的段子,把自己塑造得像一可歌可泣,为民除害的民族英雄。

寰照只若有所思了片刻,旋即又开口:“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苏锦凉刚说完一长串,正歇着呢,听见寰照这一吆喝,不禁悲从中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个死男人啊!”苏锦凉说得咬牙切齿,声音愈发的凄厉,“他简直就不像个人!”

她竭尽所能地对他进行一切可能的抹黑,最后徒劳地发现黑出来以后还是美得吓人。

她只好转战投诉的方向:“他啊,穿一身红得要死人的衣服,你见过什么正常人穿那么风骚的颜色么……对了,他还挂了块玉佩,长得……”

大脑里忽地闪了一下。

“公主好雅兴……公主这是在赏花,还是在扑蝶呢?”声音慵懒之致,倨傲无双。

记忆中的那个腊八天,他们入宫去偷折子,什样锦开得特别好。

四个“太监”撞上了一倒霉公主,中途就被这个嚣张臣子打劫了。

当时,她低着头,入眼的就只有那一片绛红,还有……那块鱼纹玉佩。

“我知道他是谁了!”苏锦凉兴奋地抬起头。

寰照此刻在心里已经完全了然苏锦凉是碰上了谁,当得起这样一番形容的人并不出几个。他只觉悸吓又欣喜,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是好。

“果真是冤家路窄啊……”苏锦凉咬牙切齿,“上次要不是他刁难了那小气公主,她何以至于找我泄愤,拖去冷宫里反复折腾!”

“锦凉,你休息一下,天亮后几个时辰你就立即回软玉楼去。”寰照想到了应对的法子,立即出声嘱咐。

“回去?!!!”苏锦凉眼睛都要瞪出来,“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回去!”

“你听我说。”寰照冷静地劝慰,“首先,我们的情报还需要你去交接,这事耽搁不得,再者,你昨日闹了这么大的阵仗突然就没影了,怎会不令人生疑?好歹也要等这事的风头过去了。”

“这我倒是可以。”苏锦凉显是还没从这镇愕中缓过劲,两手一摊,一副你看我还不够惨吗的样子,“可那对狗男女可是守着要杀我哪!”

“这个你放心。”寰照说得十分笃定,“我会替你解决。”

他见着苏锦凉的表情一片狐疑,不!不仅是狐疑,是完全的藐视!寰照立马改口,一手指着她,像是握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你方才说了相信我的。”

苏锦凉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仅感叹寰照空手套白狼的功夫真是高超。

她两眼一黑倒在床上,哇哇乱叫:“寰照啊!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啊!!!”

她在床上徒劳地扭曲了几下,发现没有什么用,于是睁开眼睛郑重其事地来捞最后一勺羹:“那你要分我一笼金元包子!”

夏季,天稍稍有一丝光芒变会亮得很快。

寰照替苏锦凉又看了会伤势,催着她先休息一阵。

那一掌真是下的太重了,主要是碰上了这样一个出掌人。

寰照替苏锦凉掖了掖被子,今日拼却自己二成功力才护住她心脉,门主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他看着苏锦凉沉沉睡去的面容,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这样重的伤当是要好好休息的,就算是配好了缓伤的药,不多加调理还是会落下病根。

不过她想走……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

寰照想着有些出神,从苏锦凉踏进这院子的那个黄昏想起,一直到现在,恍然过去好久了。

他想着平日里那些不易觉的细小,从其中觉出暖意来。

外边已经天光大亮了。

苏锦凉在鸟雀的叽喳声中困倦地睁开眼,瞧了外边,迷茫问道:“几点了?”

每早醒过来,总还是不能与这古人的生活水乳交融。

好在寰照明白,宽慰地笑着拍了拍被子:“还可以再睡会。”

苏锦凉在床上歪歪扭扭地撑了个懒腰,终于挣扎着弹起来,痛下决心道:“不睡了,长痛不如短痛,走吧!”

*

那日日光很好,明朗地要蒸出这金陵城的许多快乐的事情。

苏锦凉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寰照是一路送着她去的,觉得她身子太弱,总归不放心,送到去软玉楼的岔路口,又耐心地把那些药的吃法,服药时辰好好地跟她说了一遍。

“一定得记着,别误了吃!身子不比其他,是大事。”

苏锦凉连连点头,将他打发走了,回头望了眼雕梁画栋的软玉楼,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终于视死如归地迈开了步子。

她一边走一边捂上自己心口,这伤也疗了,药也吃了,怎么还疼得这么闹心呢?

苏锦凉走得有些吃力,撑在墙上大喘了两口气。

狗日的!呆会还要见到杜危楼和那男人,寰照怎么会突然这样有把握,打包票说没事呢?真把自己当神仙么……

她就这样一路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摔进了软玉楼的大门。

丽娘眼尖,老远就叫起来:“你这死丫头,怎么走路的?有没有规矩!”

厅内众人的目光都向这个异物扫过去,她也没工夫理会,反正脸皮是比天还厚的,继续她醉汉的步伐十步九不稳地荡进去。

腿无半分讲究地扫倒了一排凳子,“垮胯~”最后一下自己腿也被勾到了,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去。

还未跌开两寸就被一双坚实的臂扶住了——上好的华白锦缎袖子,绦着金边。

她省心又省力,想着这是投怀送抱,干脆连站立的劲都免了,一头栽了进去。

白芷的清芬沁漫鼻息,直抵胸腔的空谷。

怀抱柔软又有力,可以埋葬一生。

“昨晚可是上哪去偷了酒?今日还没解馋?”他的气息浅浅地覆在她头顶,声音清润如水,沉静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要考计算机,我成天在鼓捣这文还只字未看~这是一个杯具。。

大家保佑我吧~~

43

43、第四十章 惜春长怕花早开(二) 。。。

“昨晚可是上哪去偷了酒?今日还没解馋?”他的气息浅浅地覆在她头顶。

苏锦凉倏地抬起头,见着眉宇若清风朗月一般的他,眸子带着沉沉笑意,柔和地望过来。

苏锦凉尴尬地直起身子,想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慌忙间,瞥见那边茶桌上,杜危楼柔媚地倚在青阳炎身边,一双凤目,正风情万种地看着她。

苏锦凉被唬了老大一跳,埋头又飞快扎进卫灼然怀里,小声道:“借一下,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声音沙哑,与平日里灵动无畏的样子极不相衬。

卫灼然听出那话音里的异样,急声扶起看她:“你怎么了?”

丽娘三寸金莲施展凌波微步飞快地飘过来,叉腰指着她,厉声骂道:“你这死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卫公子身上也是随便靠的?!昨晚又是和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还嫌上次没罚够?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因心里记恨着那晚苏锦凉从楼上甩下的水盆,烫伤了贵人,怎么骂都不解气,一语连珠,冒出来大串。

“她昨晚和我在一起。”卫灼然从苏锦凉额上撤下手,淡淡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因探到那骇人的温度,表情突地严肃; 一动不动地看着苏锦凉,“怎么弄的?”

“我……”

“卫公子啊……你看我,这……”丽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赔笑,一面在心内呸道:他妈的现在的公子少爷都是什么眼光,越来越难捉摸市场了。

卫灼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拉着苏锦凉就往桌边走:“来,我替你瞧瞧。”

苏锦凉吓得立马拽着他停下来:就是看你武功高强才想赖你身边避避难的,你怎么反倒把我往贼窝里送呢?

她忙抬起头冲卫灼然道:“卫公子,没事,真没事。”

卫灼然只厉然盯着她,等她不打自招:声音都成这样了,还没事?

“好吧。”苏锦凉被这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只得垂头道;“你要真想帮我,就陪我出去走走,我这人就是欠闹腾,一热闹就什么病都好了。”

这显然是苏锦凉来不及细想,瞎胡扯出来的理由:不想现在就和杜危楼交锋也只有跑路了,自己说要走,丽娘肯定不让,只能又拉卫灼然当挡箭牌。

卫灼然低头凝了她片刻,回首朝着茶桌方向偏头示意了一下:“炎。”

青阳炎看着他,一脸你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连连挥手:去吧去吧。

苏锦凉见得了首肯立马拉着卫灼然往门外奔,半秒都等不得,感觉再迟了一刻杜危楼就要杀上来了。

她拉着他气喘吁吁地在大街上走了好久才停下来,因伤势颇重,气缓不及,整个身子都撑在腿上歇息,一边不住地回头望那母夜叉有没有追上来。

卫灼然扶住她的肩,看着她憔悴的样子,语气带着两分心疼,皱眉道:“受了伤就好好歇着,怕谁怕成这样,都躲街上来了。”

苏锦凉猛抬起头,略感尴尬,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一下就被看穿了,却还是垂死挣扎道:“没,没……”

卫灼然见她逃避的样子,也懒得再与她纠缠,索性直接将她手拉过来,自己探那脉象。还未碰到,她就急急将手抽了回去,强打起精神,昂首挺胸,急于证明给他看自己体魄健全一般:“卫灼然,我真没事,你看!”

卫灼然凝着她,心内三分怜惜,两分恼意,终混杂着归于平静。

他静静看着她,眼神愈发柔和起来,不自觉伸手在她发上抚了两下,那一刻,整条喧闹的街都像是一齐安静了下来,就连心也一同柔软了,他看着她,轻声道:“落落,不如……我赎你出来吧。”

“……啊,啊?”虽然说落落这代名也跟了她大半载了,突兀地冒出来,苏锦凉还是有些错愕,“你……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个?”

“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呆的。”卫灼然静静地看着她,手流连在她漆黑的发上,眸子漫出柔和的光芒,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只像是着了魔一般继声道,“我赎你出来……天下那么大,你大可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苏锦凉咬咬牙,这淡然的一句话不偏不倚,刚好敲中了她。

天下那么大,她却目光短浅,只要手畔旁舒指即触的幸福。

曾经想就一直呆在孤儿院里,一碗阳春面,一个少年郎。

再到沉香苑,到袅云山。一路辗转,她以为每一次遇见都可成为永恒。

可遇见多了,错过也就多了。

天下何其广,她却竟抛却了时空也未能找到一个安定的栖身之所。

如今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逃离这为他人卖命,两手血腥的日子,可走了以后,要怎样的生活,她却压根都没有想过。

她竟不知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苏锦凉张了张嘴,轻然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话音落在纷闹的街道上,突然不哑了,透亮起来。

她不待卫灼然搭腔,自己又扬起头笑嘻嘻的:“你看,这不是挺好的么,连我病都好了……吃饭去吧,我请客。”

她转过身,笑容就迅速不见了,只身忙碌地在街上奔走,可是就连一个寻找的方向也没有。

苏锦凉底气不足时岔开话题永远只能想到吃饭,就像心情不好时,只要一吃饭就立即能填满内心的悲怆。

卫灼然沉默地瞧着前边拉着他走的姑娘,身骨单薄,却像是有着怎样都拧不碎的力量,在人群里一直穿梭向前。

他终于还是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在掌心里用力地捏了一下。

感情的滋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

大半柱香的功夫,苏锦凉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拉着卫灼然漫无目的地走了老半天,卫灼然也一直不出声提醒,让她这个心里有事的人暴走得不可收拾了。

急忙停下来时,发现正站在永乐坊前,直面着建邺城里最宽敞的那条马路,此刻路上却人堆人,都围到路中央来了。

“那边是怎么回事?”苏锦凉好奇地张望。

卫灼然顺着望过去,人头攒动的中心是一幢横梁走凤的高楼,器宇轩昂,围栏上滚满了大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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