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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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啦，你跟他生什么气，好歹这些绯闻主角还都是女人……”协志笑着圆场。
　　“难道他还想跟男人传哦！”大孙肥胖的身体爆跳起来，看来十分的滑稽，但孙协志已经没有心情欣赏这种奇景，只是满脸惊愕着：难道……他，一直都不知道？
　
　　“孙协志！”大孙威胁的眯起眼睛：“难道说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没……没有……”如果现在协志手上有镜子，他应该会看到自己神情惶惑，面色如纸。
　　“协志，你有事不能瞒着我！”
　　“我怎么会呢？我只是奇怪怎么好好的会想到那里去！”不愧是优秀演员，孙协志在瞬间调动情绪，虽然并不让人十分信服，但大孙好歹放他出门。
　　
　　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孙协志困惑不已，不过想想也不是没这可能，最初的时候他们私底下都玩很疯，后来在一起了反而在人前收敛，孙总也不是神仙，不见得就有火眼金睛，再说来，就算是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又有谁会一天24小时盯牢你？

　　协志一路低头胡思乱想，到最后险些迎面撞上一个人，一抬头，却是绍伟！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协志忽然想起手里抱着的东西，举到他面前晃过两晃：“王少爷，你的红颜知己加起来够不够开场足球赛？”
　　王绍伟从他手中抽出杂志，看也不看就放到一边，只用一双眼睛牢牢盯住他：“有空没有？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极清澈的目光，坦率无忌，要拒绝，似乎，是不厚道的。

　　天台，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上去过了，一个地方如果有了太多的回忆，就很容易变成纪念品，应该要被打包装箱，千年都不要拿出来看一次。
　　自近了暑假以来，台北就一直下着雨，不下雨的日子里，天也是阴沉的，满天飘浮的云气像吸饱了水份的烂绵絮，让人心情抑郁。

　　“协志，我知道我等下要说的话，非常的蛮不讲理而且无聊，但是，我真的忍了很久，我怕如果我现在不问清楚，下半辈子我会一直在想着它，我会疯掉！”绍伟的眼睛在夜空中异常的明亮，闪烁。
　　“你说！”

　　“为什么？是孟哲？”
　　孙协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阴沉下来。
　　“他比我好在哪里？他可以陪你吃饭，看电影，打球，看球赛，我也可以；到底有什么，是他有，而我没有的？”
　　“你什么意思？”孙协志的声音冷淡而阴沉，一如这初夏的诡异天气。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为如果我看着孟哲怎么做，我就可以知道我错在哪里，但为什么？他似乎也没有做得比我更好一些啊？为什么，你会喜欢他，却不可以接受我？我一直以为是我做错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这个人，根本就是错的。一个错误的人，永远……也做不出正确的事。我以为你会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你说男人必须要有事业，你说筑梦踏实，每天都要有进步，我以为……孙协志……为什么，我费尽心力想要成为你会需要的那个人，但结果……为什么是孟哲？他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协志，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对……”
　　渐渐，从口齿清晰说到语无伦次，眼泪……直接的从眼眶中滑落，绍伟慌乱的转过头去用手指擦拭：“对不起，我最近在拍戏，会比较容易掉眼泪，你不用在意……”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你却忽然来跟我说这个！”孙协志觉得很奇怪，怎么明明是他自己在讲话，那声音却不像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这个问题……总要问清楚吧。将来我总会再爱上什么人，我总要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王绍伟一直没有转回过头来：“是因为你爱的人不是我吗？你爱他，所以什么都可以包容，而我……”
　
　　“为什么你要来问这个！”孙协志无比冷静的看着自己跳起来，声音尖锐：“当初不是你把我推给孟哲的吗？”
　　“我！？什么时候？怎么会？”惊愕，十分困顿的脸。
　　“你忘记了，你果然忘记了，你从来都没有记得过……”孙协志的声音越说越轻，似自语，如梦呓，脸上却还带着笑意，嘲笑……
　　你果然……从来没有记得过！

　　“协志，我又……让你难过了吗？”
　　“没关系……当初，你既然还爱我，为什么又提出要分手呢？”
　　“因为我感觉不到你在爱我！我想，假如我是一个错误的选择，那么只有放开你，你才会遇上正确的人。”绍伟眼中有无限黯然。
　　“是这样吗？但为什么，我也会觉得这样呢？”
　　那时候，我也，感觉不到你在爱着我呢？

　　
　　从天台上下来，协志的脸色就一直很怪，绍伟细辨他的神色，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起，说到后来，连孙协志都诧异了，哪有那么多对不起呢？似乎从之前开始他就一直很喜欢说对不起，究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就道歉？
　　
　　有时候人生的境遇真的是十分奇特的，当孙协志看到孟哲远远的向他走来，而他的眼睛一直都牢牢的盯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的神奇之旅还没有结束，但是他已经累了。
　　“有事明天再说好吗？”他需要休息，将纷乱的大脑活动压下去，然后，努力工作。
　　“我，最近新接了一本电视电影。”那小孩低着头，有些不安的。
　　“我知道。”
　　“有可能，会影响魔剑的拍摄……”
　　“没关系！”就是这个吗？孙协志长呼一口气，转身便想离开。

　　“又没关系吗？就算是影响到魔剑，我不能陪你去大陆也没有关系吗？那到底，什么是有关系的？”是错觉吗？为什么原本明亮帅气的大眼睛里此刻流露的，竟有几分悲哀。
　　“你……怎么了？”协志迟疑的，他的大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承受了太多事件，像一台内存满溢的老旧586电脑，此刻强行加载复杂程序，索性，就死机给你看！
　
　　“是不是我无论做错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
　　“那当然要看情况的。”
　　“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生我的气？就好像你临时找我吃饭，我没有看到手机，也不做回应，你都不会在意……”孟哲的眼睛很深，他一向便是这样沉默而早熟的少年。
　　“那是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是我临时起意，有空就一起，没空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为什么要在乎……”孙协志依旧搞不清楚这小孩究竟要说些什么，只是渐渐有些不耐烦。
　
　　“孙协志，我已经20岁了，我看得出宽洪大量与不在乎之间的区别……”他的声音很急，脸很红，但却固执的一定要将自己的意思的表达出来。
　　“那你现在是想怎样！”孙协志不禁的提高音量：“他妈的今天到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两个的，是要搞死我吗？”
　　“协志，”孟哲不由自主的退缩：“我只是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我应该要怎样？我应该要像个女人那个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摆臭脸抠上半天吗？啊？”

　　“我……”
　　“够了……”孙协志忽然崩溃下来：“我只是要过一些安定的日子，不要有孤单，不要有起伏，也不要有烦恼，这样，都不可以吗？
　　“协志！”孟哲不安的抱紧他：“我只是害怕你不再爱我！”
　　孙协志长叹息，轻轻拍一拍宽厚的背。
　　“我自然是爱你的，你会是我最重要的人！”
14
　　结局篇（上）

　　六月十七及十八日，新晋当红团体183club将以从未发过一张专辑的神奇姿态在台北国际会议中心连开两场演唱会。不过在演绎圈里混就要秉承剽悍的人生态度，没有可不可能，只有你做不做不得到，成名要趁早，打铁更要趁热。
　　于是前辈蔡康永也说：对他们，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崇拜。
　　然而，如此当红，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离演唱会不过半月的某天，孙协志忽然接到宣传的电话——王绍伟在练舞房忽然晕倒，已经紧急被送往医院，情况危急。

　　怎么会这样！
　　孙协志的眼睛在瞬间瞪到极限，你有没有试想过有一个时刻会天地静寂，只余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那便是如此了
　　收线，狂奔，将车子在台北拥挤的交通中发挥到极至。

　　而冲到医院的时候，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仁甫一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蹲坐在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食神拍完了吗？
　　“我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孙总呢？”孙协志东张西望，气息尚未调匀。
　　“被医生叫走了。”仁甫的声音怪异而冰冷。
　　“哪，183的人呢，颜书，他们跑哪里去了。”这走廊里太空荡，说话都带着回响，让协志莫名的心慌。
　　“孙协志，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王仁甫忽然抬起头来，神情严肃，目光锐利：“183再过没几天就要去开演唱会了，票都全卖出去了，到时候绍伟不能上台，他们四个人只有加倍努力表现才能赢得观众的谅解，这个道理居然还要我来对你说吗？”
　　
　　孙协志被他训得一愣，却马上反映过来：“对哦，快要开演唱会了啊，那消息传出去……”
　　“你放心，送进来的时候就关照过，一切封锁，暂时消息也传不出去。”
　　“哦……”他的声音稍微和缓了一些，忽的又是一凛，火药味急增：“这个王绍伟！他到底是怎么搞的，都快要开演唱会了，他就不能小心一点吗？搞出这么多事来，万一要是影响到……”他越说越气，简直有痛扁人的欲望。
　　“孙协志！”仁甫的声音清冷，此刻只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他，像是在看某种三只脚的怪物：“你不觉得你太蛮不讲理了吗？”
　　“我……”

　　“这是他想的吗？这是他要的吗？他现在是去夜店被人踩死，躺在医院的吗？他是练舞练到虚脱才会晕倒的吧，他也是为工作，你居然就一点点同情心也欠奉吗？”
　　“我……”协志张口结舌，连连退了两步。
　　“对啊，这是怎么了，绍伟他，没事吧！”努力的深呼吸，镇定心情。

　　“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吗？”仁甫冷笑着：“你不觉得从过去到现在，只要是有关于王绍伟的事，你都会变得特别敏感、特别苛刻而又别扭的蛮横无理的地步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一步步逼近，姿态与眼神都嚣张锐利。
　　孙协志促不及防被怔住，仁甫一向都富于攻击性，但他的锋芒很少对内。

　　“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特别讨厌他的缘故吗？”
　　“不是的！”孙协志脱口而出，不是的，当然不是的，你完全不懂。
　　“自然不是的！”仁甫忽然长舒一口气：“他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意义非凡，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你心神，你的自我催眠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还是说你已经醒了，就是不肯爬起来？”
　　“你根本就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很轻，但进到孙协志耳朵里，却不啻是一个惊天的巨雷，震到他全身都开始发抖：“不对，不是这样！”
　　仁甫冷冷的哼一声：“继续嘴硬啊，又有什么用，孙协志，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

　　“说到底，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轮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吧。”协志一点一点收拾心神，当他从最初的震动中平静下来，他的伪装又变得天衣无缝。
　　“我看不下去！”仁甫忍不住怒骂：“我知道感情的事外人看不清楚也没权过问，我知道站在兄弟的立场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只能给出祝福。所以你们两个分也好，合也好，都OK，我没问题！但，我要看到你们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死样子，三个人纠缠不清，却没有一个是快乐的，明明都已经风雨飘摇了还在那里拼命维持着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的虚伪的繁荣！我受不了！”
　　
　　“你受不了也受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为什么……”孙协志发怒的时候依然声势惊人，没有太多动作与表情，单只是眼中的锐利锋芒就让人不得不得顾忌几分。
　　“我……”仁甫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因为我想要你后悔！”
　　……
　　“你知道吗？他晕倒的时候碰到鼻子，引起鼻腔大出血，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但是他们送他过来的时候一直平放着……淤血倒流下去阻塞了气管，医生说他大脑严重缺氧，很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寒气，逼人而来，六月的天气，忽然间像是走进了隆冬，协志的脸色阴沉到可怕，眼中却还带着尚不及反应的茫然，冲动的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仁甫的衣领……
　　“你，说，什么……”每一个字，带着绝望的气息，像是从寒冷的冥河中破冰而出。
　　“你……否则怎么会连我都回来了……”仁甫不无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神，无力的摆摆手：“要不要，自己进去看看……”

　　病房，永远是纯粹到凄楚的苍白，在一片纯白背景之下，绍伟的脸，如此恬静，宛如熟睡。
　　这一切，最深切的疼痛，最深爱男子的脸，呈现在眼前，突如其来的伤悲，出击如此重力，仿佛被两只锤子猛然敲在眼睛上。协志疼痛的闭上眼睛，眼前一阵发黑，几欲站立不稳。
　　有没有人听过心灵崩溃的声音，像一块巨大的玻璃轰然倒下，在最初的一声巨响之后，无数清越而细碎的回音不绝于耳。
　
　　“前几天我在网上遇到他，他还跟我说他最近又做傻事了，还问我内地人好不好相处，说不知道如果你去内地工作了，常常看不到你，是不是就可以淡忘……”

　　协志觉得眼睛很酸，胀痛，却流不下眼睛，最深的悲伤，往往融和着懊悔，成为无可挽回的遗憾。
　　
　　“你没有话要对他说吗？”
　　“没有……”协志的声音飘忽，像是将什么东西融化了，在风中拉成细丝。
　　事到如今，说什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