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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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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繁茂和玉茹在1941年末冬季的某个早晨,踏着薄薄的轻霜出了宅门,沿着麻石铺就的小街慢慢走着。街头行人稀少,寒鸦高踞枝头,哀鸣声声。浅淡的一丝阳光横掠过枯萎的树丛,留下了一道宛若刀痕的印记。这衰败的冬景,令这对行走于其内的男女心头郁闷,无话可说。只是望着远方路口交汇处那座高挑出檐的石牌坊看。那里,是繁华大街的标志,是穿城而过的主要街市。早起的人们都把那儿当作聚会消闲的家园。

拐入大街后,跻身于喧闹和笑声中,原来脸色肃然的玉茹渐渐泛起了笑容,面颊上因走路热身隐然出现了一团红晕,衬托得弯眉细目娇俏动人。繁茂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变化,心中一动。原先出门时严谨拘束的妇人,竟如同魔术一般恢复了少女样的娇羞。

他不敢再看下去,淡淡说了声:“我赶路呢,你慢慢走吧。”说罢,便加快了步伐,在人流中径直向前,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玉茹站在街头,茫然目送着他消逝在人群里,幽怨地叹口气,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兴致。

繁茂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诱惑力量的女人,直向学校赶去。此刻,学校大门洞开,县府派来的两个黑衣警察端着步枪左右守候。校长正站在门房处,翘首企盼。远远见他来了,高兴万分,迎上去握住手连连摇晃,不迭地说:“周老师呀,你是头一个,你是头一个。学校复课在即,有劳你了。”

繁茂问起学校的事情来。校长介绍说,大多数学生都在城里,不是居住就是借住,急切等着复课呢。俩人攀谈之时,陆陆续续便有师生闻讯赶来了。不少人手中还自带了扫帚和铁锹,预备打扫清理之用。校长笑逐颜开,忙布置清理工作。繁茂带五个男生负责南墙根和南半边操场;另外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负责北墙根及北半边操场。女教员、学生和年龄大的教员则负责打扫各个教室,掸除浮尘灰土,擦拭遗存下来的窗户玻璃。

师生们早就盼着复课,这会儿自然是干劲十足,个个拿起了家伙开始干活。

繁茂将棉袍下摆掖起在腰际,去掉围巾,戴上纱手套,执锹先去墙根下,将这些天没有清除的落叶铲入柳条筐内。枯叶之间,大约是日本兵遗矢之处,干橛的大便随处可见,污垢不堪。他强忍住臭味引起的恶心,奋锹起落,眼见一筐筐杂物集中到校门处,堆成小山仿佛,引来不少路人驻足掩鼻而观。

校园内,正忙得热火朝天时,北边墙根处那教员惊叫了一声,住锹不动。附近的人闻声去看,交头接耳议论纷纭。繁茂提着铁锹和几个学生走过去,问出了什么事情?那教员一指地上铲开的几掬浮土中露出的东西,颤抖着声音,说:“周老师,这,这,这是什么?”

繁茂凑上去,定睛瞧去,心底一沉。泥土里,依稀是伸出了只惨白失血的手,手指痉挛弯曲,但是可以看出原来的修长形状。望着这只本应是柔嫩优雅的手掌,他下意识地蹲下去,拾起一把除草的小铲子,顺着手掌挖开周围的泥土。接下来,环顾围观的人群眼前,逐渐显露出手臂、躯干和头颅。这是具长发纤瘦的女人的尸体,赤裸全身,寸缕全无。待得繁茂小心翼翼扶正她的头部,分开散乱的头发,仔细端详,不由自主叫了一声:“郑老师!”

第三章(9)

众师生闻声齐刷刷紧凑过来,凝神去看,霎时哗然。有几个女生又惊又悲,捂面恸哭。原来,郑老师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她家在邻县,父亲是当地的开明士绅,将女儿送到上海教会学校学习,弹的一手好钢琴,人又漂亮,故而很引起年轻异性同事们的好感,裙下不乏追求者。那天,日本兵进学校时,有人看到她在音乐室内收拾着乐谱准备离开,曾提醒她快点。她随口答应了。大家都以为她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匆匆离开了学校。不想,却发现她的裸尸横陈在校内浮土之下。显而易见,这定然是日本驻军干的。当时,大概她躲避不及,再加上年轻貌美,日本人见色起意,强行扣留了。

正当众人悲伤之时,繁茂又蹲下去,脱下棉袍掩盖在这位昔日女同事曾经美丽的遗体上,继续用锹铲挖一阵子,又发现一具尸体的痕迹。操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大伙儿几乎是屏息看着繁茂和几个学生慢慢地挖掘清理的动作,看着浮灰之下越挖越深。结果,先后又找出了七具年轻女性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精赤着身子。

看着这惨绝人寰的场面,有人开口说:“怪不得呢,附近有几户人家不见了妻女,原来,被鬼子弄到这儿来害死了。”

不一刻,闻讯而来的居民住户们急忙挤入人丛,辨认几眼遗体,哇地张嘴哭了起来,一面脱衣遮盖尸体,一面痛骂日本人是畜生。围观的人群也是呜咽声一片,人人悲愤,咬牙切齿。

那两个负责守校的警察见出了这样的变故,心中慌乱,急忙去打电话给上司报信。

正在这时,宪兵队长本田中佐带领一队人沿着大街走了过来。眼见行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着往学校跑,心中生疑,挥手示意停止前进,下了徒步转而走向学校。

校场内,师生、居民们正忿恨之际,陡见本田挎着军刀杀气腾腾带兵进来,俱都沉默不语,让开道路。本田走到掘开的尸首掩藏地,见繁茂正吩咐死者家人收殓尸体,抬手一拍他的脊背,问:“周桑,怎么回事?”

繁茂回头见是他,伸手指指地上一字排开的女尸,用日语说:“这些是从贵军驻扎地点刚刚发现的。其中有一位死者,是我的同事。她正是在贵军入驻时失踪的。结果竟是埋尸校园了。”

本田皱皱眉头,鼻腔里哼了一声。似乎没有料到周家三少爷居然通晓日语,更没有想到,驻扎在学校里的坂本联队会给自己留下这么个棘手的难题。他眯缝起眼睛,围着这几具尸体转了半圈,说:“是否为皇军所为,现在还未可知。我这就回去进行调查。”

繁茂冷笑,说:“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中佐阁下何必掩饰。我猜测,此事的结局必然是不了了之了。”

本田怒气冲冲,瞪大眼手抚刀把,上下仔细打量几眼这个先前自己并未放在心中的年轻人,狞笑道:“你的猜测不对。届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他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学校。后面随从们肩头亮晃晃的刺刀折射着阳光,一片耀眼。

围观的众人见繁茂用熟练的日本话和本田交谈,大多数人心生鄙夷,隐然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窃窃私语说这个周家三少爷居然会鬼子话,保不准是个二鬼子,汉奸,大伙儿要少和他接触,别生出是非来。

人群渐渐散去时,已是日当正午。繁茂和同事学生们买来棺木,盛殓了郑老师的尸体,目送着另外几户人家殓尸收容的伤感场面,心中叹息,摇摇头说:“这几家人的希望中断,怕是哀声一片难免了。唉!有的时候,不让这真相为人所知,给他们留存一点希望,反而更好。”

(七)

就在县立中学操场发现了几具被日本驻军奸杀致死的女尸的次日,南部襄吉少将从苏州返回。

这次,仿佛是为了挽回上次遭受袭击的难堪。他决定依旧原路而行。按照清乡部署,口岸巡逻队两艘炮艇簇拥着南部的座船生火起锚,顺着大河北上。途中,为了显示威风,南部亲自坐镇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两岸的地形,遇有可疑目标,便下令开炮射击。炮艇遵命,发射了几炮,弹落处灰飞烟灭,好不威风。

第三章(10)

南部回到海陵城内万字会,忽然想起一事,吩咐本田中佐,去周家请周家兄弟二人来吃一顿晚饭。繁盛、繁茂莫名其妙,却又不便推辞,只得辞别家人去万字会赴宴。

本田在席间作陪,心怀疑惑地听上司和客人挟酒谈论,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周家大少是南京政府的要人,与许多日军将佐交好,在日军中也有可以倚仗的靠山,令南部旅团长刮目相看,不敢轻视。由此,便延伸到对周家兄弟的重视,这才有了这次夜宴的招待。他心中暗暗叫了声惭愧,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不然,可就将周氏兄弟俩全都得罪了,上司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想到这里,本田连忙起立,捧酒连敬了繁盛和繁茂兄弟俩,笑声大作,全然没有了在海陵地盘上横刀杀人的凶焰之气。

这一席酒喝将下来,已经时近半夜,月色清明,疏枝横斜。周氏兄弟连声称谢再三,终于辞去。

俩人回到同春里,只见周家灯火犹亮,宅内老小均未睡去,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候着他们兄弟的归来。周太太和儿媳们迎到门口,眼见两个儿子谈笑风生地进门,这才完完全全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忙急切地追问详情。

繁盛略说了究竟。

周太太脸色一变,喃喃道:“原来是老大。他,他在苏州做的哪门子好事,连鬼子大官都请客喝酒了。咱们周家这清白的名声可都完了。”

说罢,她老泪纵横,扶住丫头如云的肩膀往后宅卧房去了。

繁茂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苦笑道:“今晚,咱们都吃了他们的酒,又威风赫赫地送回家来,海陵周家汉奸的罪名还能幸免吗?外面人的唾沫星子早就像雨水般掉下来,淹死你我了。”

繁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到了要害。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依靠咱们周家的名声来稳定他们的统治。海陵周家,哈哈,好大的名声!明天,我就给他们来个金蝉脱壳,一走了之。瞧他们的如意算盘还能得逞?”

往后几天,繁盛自然没有逃之夭夭,依旧继续他那悠闲无趣的少爷生活,早出晚归,有时还夜不归宿。

这段日子里,新婚妻子许怡竟也摸不清他的行踪,自然有些疑虑。不由心中暗自猜测起他白日里在外游荡所做的事情来。她在周家没有一个知心的伴儿,只有大嫂玉茹还是个可以谈话的人,但又难以启齿闺房之事。玉茹是个细心敏锐的女子,见她白天里落寞的神情,不似新过门那阵子的容光焕发,心中隐隐有数,趁着唠叨家常的机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问她。

许怡起先有些害羞,支支吾吾。但是,备不住玉茹的狡黠引诱,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详情。

玉茹是过来之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老二繁盛和自己的丈夫繁昌是一路货色。这样看来,像是繁盛对于新婚之后的妻子已经不觉着新鲜了,这些天在外面寻花问柳的勾当没少干。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是这个脾性,不足为奇。

许怡见她出神,嘴角微有冷笑,不明所以,忙推推她的身子。玉茹回过神来,笑吟吟地说:“怕是你多心了。我猜,二叔是在外面找了份差事,打算补贴家用呢,你可别多心怀疑。”

许怡听大嫂这样解释,愈发地疑心。她索性借着十五陪母亲上香的理由,赶回娘家去。许太太虽然礼佛,但家中设有斋堂,并不常去庙里。陡见女儿回来,不知底里,忙问缘由。许怡把最近这段日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母亲。许太太是个精明的人,略一听说,便明白了。她思忖良久,缓缓说:“这些事情,本来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作不知的。但要看你如何对待了。你若是看不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仅可回家来住。若是舍不得他,便掐了他在外面的念想,尽量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自己拿个主意吧。”

许怡不假思索,说:“先查查看,他整日里混迹的是什么地方。咱们也好有个主张。”

许太太望了望女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扭头唤来一个得力的心腹男佣,低声对他吩咐了一通。这人连连点头,应声诺转身去了。

第三章(11)

战乱时期,这个春节全无新意。各家各户弄了点较往常好些的饭食,聚在一起吃喝了,就算是过年了。周家大少爷繁昌却一反昔日的惯例,没有回家来,只是捎来信说自己公务繁忙,年后元宵节才能回海陵。周太太得了信,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思,丢开信函望着两个儿子,淡淡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看来,苏州过年比之于咱们这乡下小地方,是神仙样快活的日子了。”

繁盛和繁茂相互使了个眼色。玉茹好像心里不高兴,冷着脸瞧着许怡。许怡心里正盘算着事情,没工夫看这家人的神情变化。

这一年的春节,委实在战乱的阴影压抑下,令人难以舒展开喜悦和热情。鞭炮声稀稀落落在城内响了几响,像是秋末几声断续不堪的蝉鸣,一股萧凉的无奈气息笼罩住了全城。

(八)

熬过了初六,繁盛忽然精神振奋,收拾东西、披挂完整,照旧提着文明棍出门。

街口。许家暗探早已伏下,随即跟梢在后。眼见他先去茶社喝茶,兴致佳处,还邀请旁人同坐,边吃猪肉包子边品香茗,谈论的是市面上杂货的行情。被邀之人是个生面孔,穿着是里下河集镇小掌柜的样子。他们盘桓到上午9时过后,各自散去。繁盛拎着棍子沿着天禄大街走到城门口,和守城门的皇协军排长攀谈几句,又叫过个日本军曹来,各散了几根哈达门卷烟,嘻嘻哈哈出得城去。

盯梢的稍稍犹豫了一下,为该不该出城去思忖了片刻,重新追了上去。远远瞧见繁盛在城外进出的稀疏人流中,无聊至极地时而挥舞着文明棍,时而将棍子掖在胁下,作卓别林式样的轻佻步伐,走走停停,一下去就是五六里,不觉已是日当正午。他在路边一家悬挂着酒旗的饭铺里歇脚,坐下来要了一壶水酒,切了一盘黄牛肉外加一碟花生米,拄着棍子跷着二郎腿斜着身子横在桌前,边吃边喝,不时朝着窗外宽阔水荡处眺望。

不久后,水边芦荡散落处,划出一只扁舟。舟上是个穿蓝布花褂的农家少女,长辫垂腰,肤色白嫩,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朝这边窗口有意无意地瞟来,一撑竹竿,将小船停在饭铺后门的码头上。她步履轻盈地跳下船进了铺子。此刻,铺中已是人满为患。进城、出城的乡下人、城里人杂处一处,将本不宽敞的两间茅草房子挤了个满满实实。

这姑娘住目四处张望,想来寻个座位未果,脸上似乎有了些晕红之色。

这时,侧旁位置上的繁盛伸出文明棍去,在她的腰际轻轻一点,示意她过来同坐。那女子微微一惊,掉头见他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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