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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战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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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发,蓝军打出去三发。岑立昊再次命令,迅速判明炸点。几分钟后关洪普回
话,四枚落在虚拟战场上,但同预定目标差距较大,其中一枚发射出去后只飞
行了五百米即坠地爆炸,精确度之差可见一斑。另外三发,除了空中爆炸的一
发,其余两发去向不明,炸点暂时无法确定。
岑立昊把电话打到蓝军指挥部,同辛中原通了话。鉴于对抗演习已经达到预期
目的,从即刻起,停止一切行动,所有参加演习的部队立即组织起来,寻找两
枚失控的WE-U地对地导弹弹丸炸点。寻找范围是以WE-U导弹最大发射
距离三公里为半径,以红军和蓝军两个发射阵地为圆心,分别画圆。
辛中原也预感到要出大事了,把关洪普叫到蓝军指挥所,反复查问导弹发射操
作情况,尤其是查找红蓝双方导弹弹丸的炸点,很快就得到证实,蓝方三枚,
一枚与榴弹炮弹在空中相撞,一枚落在虚拟战场,红方四枚,三枚在落在虚拟
战场,也就是说,红蓝双方各有一枚不知去向。
辛中原叮嘱关洪普和韩宇戈,无论最后在哪里找到炸点,都作为一项绝密情报
,在报告其他首长之前,必须首先向他报告。
就在岑立昊和辛中原在凤凰山下为两枚失踪的导弹忧心忡忡的时候,远在二百
公里外的88师师部的路金昆和刘英博更是心急如焚——杜朝本不见了。

88师演习部队出发的当天,师部机关大楼几乎人去楼空,仅有不到五分之一
的机关干部留守。杜朝本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望着一片大战在即的热气腾
腾的场面,心中升起无限惆怅。岑立昊说得再好,也抹不去巨大的屈辱在他心
中投下的阴影。
即使是一个羸弱的男人,他也是个男人,那种被抛弃、被冷落、被蔑视乃至被
厌恶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消失的。
怀着一腔苦涩,杜朝本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行,他不能这样逆来顺受,他
必须有所行动。他打算一旦演习离开驻地之后,他就到集团军去找郭撷天副军
长,甚至找岳江南政委,他要汇报,他要请愿,他要调离88师。
可是,又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再次刺伤了杜朝本的自尊心。师里有规定,团以
上军官带车离开驻地彰原市,必须向师长和政委报告,同意后才能行动,师长
和政委离职期间,要向主持工作的主要首长请假。杜朝本向主持后方工作的副
师长路金昆和副政委刘英博报告,没有说去军部的真实目的,而是说去军部G
FC野战医院检查胃病。路金昆和刘英博并没有商量,但意见惊人的一致:冰
雪未化,不宜动车。如果要去,只能坐火车去。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在杜朝本的心里。倒霉的人儿更敏感也更脆弱。杜朝本甚
至联想到,路副师长和刘副政委之所以对他这个态度,原因恐怕也是岑立昊有
过交代,至少也是他们根据岑立昊的态度决定自己的态度。这笔账,杜朝本还
是算到了岑立昊的头上。
由于大部队外出,留守人员又有路副师长和刘副政委管着,杜朝本基本上成了
无业游民。连续几天,杜朝本除了偶尔在师部东边的小树林里转悠,大部分时
间都猫在自己的宿舍里。他在写日记,就在这几天里,他在32开日记本上密
密麻麻地写了76页纸。
2月27日,机关食堂管理员发现杜副参谋长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在食堂就餐,
就报告了路金昆和刘英博。路金昆觉得很蹊跷,一顿饭没回来吃可以理解,没
准是来了老乡或战友,在外面小酌,忘记打电话了。但两顿饭没回来,而且也
没有报告,就不好理解了。按照88师目前对军官的要求,这是不允许的。
路金昆打电话到266团杜朝本的家里,杜朝本的爱人肖丽珠说老杜没回家,
杜朝本的女儿、十四岁的小杜芩说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着爸爸了。杜朝本失踪
了!

两两八,无论是数字还是谐音,都看不出有什么不祥之兆。然而对于88师、
尤其是对于岑立昊来说,这一年的2月28日绝对是一个黑色的日子。杜朝本
失踪的消息传到凤凰岭演习指挥部的时候,岑立昊简直产生了宿命感,心底深
处发出了一声重重的感叹:天不助我,奈何?
在电话里,岑立昊咬牙切齿地对路金昆和刘英博说:继续寻找,活要见人,死
要见尸。
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话说了。
导弹营那两枚去向不明的导弹很快就找到了,一枚落在凤凰岭主峰东南六公里
处的一片白桦林里,钻进泥土三米才爆炸,好在没有造成损失。但另一枚却奇
迹般地超出最大射程一百多米,准确地落在凤凰岭训练基地农场宿舍区的院子
里,当场炸死四个正在劳教的犯人和两个警卫战士。另有一名重伤,两名轻伤
。而在这个宿舍去周围方圆一平方公里的地域里,都是阒无人迹的荒滩。
88师的战术对抗演习是以轰轰烈烈而始,如丧考妣而终。
2月28日夜晚,部队全部集中,在凤凰岭安营扎寨。熄灯号音播放之后,临
时营区安静得如同冰封。
辛中原和岑立昊相对无语。晚饭是一锅面条,大家没动筷子。
23时许,集团军章思博军长、岳江南政委、郭撷天副军长和万景周副政委率
领集团军四个部门的庞大的工作组火速赶到。见面之初,岳江南同岑立昊握手
的时候,感觉岑立昊的手冰凉。岳江南说:岑师长,挺住。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差点儿把岑立昊的眼泪引了出来。岑立昊说:政委,我承
担一切责任。
郭撷天说:事故正在调查,现在就说承担责任还为时尚早。
郭撷天的态度让岑立昊有点意外,他向郭撷天敬了个礼:郭副军长,谢谢。
比较起岳江南,军长章思博的资历要新得多。他是一个内向型首长,一般不轻
易表态,重要的场合总是把岳江南推到前面。章思博说:谈谈事故原因。
辛中原说:经过初步调查,事故过程和原因已经有了眉目。按演习战术要求,
为了阻止红军进攻,蓝军导弹发射阵地向红军通信枢纽、雷达站和炮兵指挥所
各发射了一枚WE-U型导弹,批号是KLI-7,这个批号的导弹六年前装
备到88师,从来没有打过实弹,这是首次。红蓝双方共计发射七发,误差都
很大,弹道失控脱轨,至于是不是制导系统有问题,有待于专家论证。但造成
事故的是蓝军,我作为政治委员,同时作为对抗演习的蓝军最高指挥官,应该
对此负责。
万景周副政委说:你负什么责?是你下命令让战士们把它打到基地农场去的吗

辛中原说:按万副政委的观点,我们都不应该负责了,我们谁也没有下命令让
战士们把导弹往基地农场打。
郭撷天说:天灾人祸!
万景周说:有天灾的因素,也有人为的因素。
辛中原说:如果专家论证是制导系统出了问题,那就是天灾大于人祸。
万景周说:辛政委,你能保证你们是严格按照操作规程进行的吗?
辛中原说:这个我说了不算,要等集团军工作组调查之后,由他们下结论。我
是防御方最高指挥员,如果是组织有疏漏,操作不严密,我上军事法庭。
章思博说:辛中原同志,你也不要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身上揽。如果是领导责任
,主要领导都要负责。我们也有责任,尤其是我和岳政委。
岳江南说:军长的话是解决问题的基础,我很同意。同志们放心,我们来是来
查找原因,分析问题,稳定部队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们大可不必抢责任
。岑师长,你说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岑立昊抬起头来,向章思博和岳江南苦笑:军长,政委,我现
在已经体会到出事故的难受了。我甚至后悔中午没听郭副军长的劝告,可以说
是一意孤行。至于责任嘛,谁也抢不去,红方也好,蓝方也罢,都是88师的
部队。即便不是组织问题,死了人伤了人,我这个师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推
诿的。我现在想得更多的还不是责任问题,我想的是那几个死去和负伤的同志
,我很沉痛。同时,我也向集团军首长汇报一下我的想法。今天的事故,天灾
也好,人祸也好,不管是属于制导系统的问题还是人为的问题,但根子都埋在
我们88师,今天不出,明天也可能会出,晚出不如早出,战时出不如平时出
,出在别人的身上,不如出在我的身上。
章思博说:岑师长何出此言啊?
岑立昊说:我不认为这是事故,我认为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大家都能掂量出这句话的分量,但又不好对这句话表态。
岑立昊又说: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可以不负责任。既然是代价,我愿意首先付
出承担责任的代价。因为这次演习是我推波助澜搞起来的,把演习搞成对抗也
是我力主的,打实弹并且把去年和今年两年的实弹指标一次性打完也是我坚持
的,让操作手自己操作并且减少了检查程序还是我的意见。这其中每一个环节
都贯穿着我的意志,我负责任,天经地义,我推责任,天理难容。
众人仍然不吭气。章思博和岳江南对视一眼,岳江南最后把目光落在岑立昊的
身上:不谈责任问题了。部队情绪怎么样?
岑立昊说:难免紧张,但都入睡了。
岳江南微笑了:你岑立昊同志这样看问题,有大将风度。山崩于前不惊,雷滚
于后不乱。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
,使我们变得聪明起来了。这就是我们的辩证法。
岑立昊不吭气,表情木然。
岳江南说,我谈一个观点。出事故,做错事,哪怕是犯错误,我们都应该实事
求是地分析。有些人很少犯错误,一辈子只犯一个错误,那就是不做事。有些
人一辈子不断地犯错误,因为他不断地工作。不断犯错误的不一定是好同志,
但一辈子只犯一个错误的同志绝对不是好同志。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岑立昊说:事故已经摆到桌面上了。但是,我还是要向首长们坦率地汇报,除
了这起事故,今天,我们让各部队认真查找了一下,还有至少五十处事故苗头
。炮团的一辆车子差点翻下悬崖,政委高三明负伤。全师出现十六发哑弹,步
兵团已经据实上报的走火打中自己人的,有三十多起。幸亏是激光引爆,要是
真的动了轻武器,就有三十多人冤死在自己人手中。除了哑弹,这些问题都反
映出了我们平时训练不扎实,稍微动点真的就惊惶失措、手忙脚乱。
章思博说:好啊好啊,岑立昊同志,听你这么一讲,你们出了事故,好像还出
出道理了是不是?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个事故非出不可啊?只是个时间问题啊?
岑立昊没有正面回答,说:对于事故,我们也是痛心疾首。
章思博说:政委,我看行了,让他们查吧,让事实说话。有没有吃的?下点热
面条来吃。
辛中原说:我这就去准备。
见气氛缓和了些,郭撷天附在岑立昊的耳边说:岑师长,半天不见,你我都是
另外一番感受啊。
岑立昊说:不幸被郭副军长言中,果然如履薄冰,只是我没有战战兢兢,所以
也就没履好。但是,我无法回避。对不起首长们,天寒地冻深更半夜让你们跟
着受累。
郭撷天说:老弟,你等着吧,这才是开始,明天军区工作组就要赶到彰原市,
然后是总部,还有装备部门、干部部门、纪检部门、保卫部门、军务部门,弄
得不好还有法院、检察院。杀头撤职都不怕,就怕层层来调查,还有没完没了
的官司。当个带兵的官,真是坐在火山口上,一旦爆发,人还没死,屁股就先
烧焦了。你得挺住,可别学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白了满头青丝。
第十三章

伴随着演习部队返回彰原驻地,各级负有各种使命的工作组果然纷至沓来。
杜朝本找到了,但找到的杜朝本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是师直警卫连的几名战士
在彰河郊区段的一片浅滩里发现的。
集团军保卫处和彰原市政法部门组织了联合专案组,对杜朝本之死进行了调查
,首先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杜朝本是沿着河边的水泥堤坝西行的,落水现场
离彰原桥有五公里,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杜朝本至少在彰河河边徘徊了五公里以
上。现场及其附近没有发现搏斗痕迹,杜朝本身上所携财物原封不动,情杀没
有基础,仇杀没有前提,因此专案组对杜朝本之死定性为“非他人因素死亡”。
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是自杀还是失足落水致死。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这段时间,88师招待所里乌烟瘴气,除了各级工作组,还有基地农场被导弹
炸死的几名战士和劳教犯的亲属。劳教犯亲属闹得尤其勇猛。这些人平时是不
敢无理取闹的,心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下总算找到地方发泄了。劳教也
只是一年两年的事,劳教不是死罪,命不该绝,稀里糊涂就被送到西天去了,
亲属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闹得最凶的也是级别最高的,当然还是杜朝本的亲属。杜朝本的妻子肖丽珠一
口咬定杜朝本是自杀,是被岑立昊逼死的。肖丽珠拉着刚上高中就失去父亲的
女儿杜芩,怀里揣着杜朝本的日记,一遍又一遍地向联合专案组哭诉,历数自
从岑立昊回到88师当师长之后,杜朝本的种种遭遇——
在岑立昊的迫害下,完全丧失自信,工作无精打采,回到家里唉声叹气,睡在
床上还常常被噩梦惊醒。肖丽珠哭诉的全部内容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杜朝本的死不是偶然的,杜朝本萌发轻生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岑
立昊回到88师当师长那天起就开始了。
总部和军区联合工作组的负责人是军区政治部何副主任,而具体负责调查处理
杜朝本事件的居然是从总部N部下到军区军务部担任副部长的孙进东,这无形
中对岑立昊构成了一种难言的压力。
连续三天,几乎是不分昼夜,岑立昊都被会议、汇报和重重调查包围着,弄得
筋疲力尽。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接受孙进东的调查。最初一次孙进东还喊了岑
立昊一声老首长,但进入角色,就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势了,一口一个岑师长
地喊,一次又一次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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