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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战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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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臭汗。
他不是故意失踪的,他也压根儿没打算失踪,他就是想出来走走。今天中午,
连长正式找他谈话,要他做好退伍的准备。
天啦,仅仅过了十个月,一切都变了,那一班车他没赶上,那就只能永远地被
甩下了。
可是,他甘心吗?当然不能。
范辰光在草地上卧了半个小时,站了起来,在站起身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
突然涌出一句歌声——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他又开始漫步,一边漫步,一边哼哼这两句歌词,这样哼着,他觉得心里好受
多了。这两句歌词就是为他写的,就是他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坚定,不屈,
悲壮,英勇。是的,他要站起来,他就是全世界最受苦的人,没有人比他更能
体会出倒下去又站起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更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一个受苦
的人站起来是怎样的一种壮怀激烈。
他想他受的苦够多的了,他生活在一个拉板车的农工家庭,从上小学起,他就
为交不起学费而无数次蒙受同学们的讥笑和老师的呵斥。他不是没有上过中学
,他上过初中一年级,但是由于家里没有粮食让他带到学校去,他吃过红薯叶
子,吃过学校菜地里的烂菜帮子,甚至在中午别的同学开饭的时候,他独自溜
到小镇上,到小饭馆里偷剩饭吃,在他最需要营养的时候他没有营养,他在初
中一年级只读了二十二天半,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回家跟着父亲拉板车,
一天挣五角钱。可是,这二十二天半的初中生涯在他的档案里没有记载,他想
方设法让人记载了,又成了他弄虚作假的罪过,从此把他的前途拖向泥潭。
二十二年后,当范辰光身陷囹圄的时候,他对前去探视的岑立昊说了一句惊世
骇俗的话来:你知道你比我多什么吗?你什么都不比我多,你就是比我多了一
样东西,基础。我缺的就是基础,打从我爹操我娘,把我操出来那天起,我就
永远地失去了狗屁基础。你是地形专家,你看看那山,你是阳面的一棵树,这
就决定了你比我享受更多的阳光雨露。而我就是一粒落在阴面的种子,太阳永
远背对着我,你那里已经春光明媚了,我这里还是积雪未化。我没有长成青苔
就算幸运了,我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是一棵弯弯曲曲的树,可是你知道我
为什么畸形吗?让你从石头缝隙里往外长你试试?
1979年10月23日下午,从4点20分开始,范辰光在266团西边六
公里处,同十九世纪奥地利工人作家欧仁·鲍狄艾心心相印,达到了灵魂深处的
交流。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唱起了《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
切全靠我们自己……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首歌让范辰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禁不住哼出声来,而且越哼声音越大,
最后干脆放声歌唱,当唱到“这是最后的斗争,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的
”时候,他重复了十几遍,而当唱到“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
球”的时候,他感到身体里面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唱着唱着,泪流满面。
在辽阔而空旷的傍晚,他的歌声飞得很远很远,洇过一片金色的晚霞,在天幕
的记忆里永久储存。
6点46分,辛中原开着吉普车找到了他。
第三章

参战归建后的第二年秋天,岑立昊考上了大学。与初衷相悖的是,岑立昊并没
有考清华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也没有上国防科技大,而是到了军区陆军指挥
学院,成为范江河的一名学生。
那个时期,是岑立昊军旅人生的重要阶段,从范江河的身上,他标定了自己的
人生射向,他懂得了一个道理:因为你选择了军人这个职业,便注定了你的生
命不完全属于你自己,你在填写应征入伍表的同时,也就同你所服务的国家和
民族签订了协议,出让了支配和使用你生命的主要权利,在必要的时候,是全
部权利。
除了规定的学科,岑立昊自己还制订了一门必修课程,即世界陆军史——
这个学科并不存在,而是他自己杜撰的。学习方法就是沿着发达国家的陆军发
展脉络,对同时期的中国陆军发展状况进行比较。结果他发现了一个让他非常
震惊的事实:中国陆军在由冷兵器时期向热兵器转型的过程中,极其仓促和草
率,最初的时候,主要在清朝末年,仅仅满足于单兵操作火枪火炮,而未能掌
握火器时期的步兵战术,更谈不上攻防协调了。这个问题到抗日战争时期仍然
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多数抗日军队由于没有受过良好的战术训练,即使是在
同一作战单元里,也没能形成很好的战术配系,多数时候仍然是凭借作战个体
的技能和匹夫之勇单打独斗,形不成综合战斗力,以至于在强敌面前,常常是
一盘散沙。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开始重视陆军战术了,步兵的几大战术体系也
逐步完善,但是,凭借科技优势,发达国家的陆军已经开始向高精尖方向发展
了,陆海空三位一体,通信、机动、指挥程序都快步趋于现代化,中国陆军正
在勤学苦练的单兵战术、攻防战术、合成保障等等,早已经从发达国家陆军教
科书中消失了。
作为学习体会,岑立昊把自己对于陆军发展的忧虑,跟范江河谈了。范江河说
是啊,我们这个民族啊,太多灾多难了,皇权专制,军阀混战。国无宁日,军
队散乱,没有一个长远的目标,没有成熟的理论。中国陆军建设比西方国家的
距离至少滞后了三十年,而且距离还在拉大。
岑立昊说,我有一个想法,亦步亦趋地追是不行的,不能跟在后面了,要学会
忘记和抛弃,就像我们曾经果断地取缔骑兵一样。常规战术、步兵的多数训练
内容都该取缔了。我们要学会跨越中间地带,发达国家走过的弯路不再走了,
他们废弃的东西也不再学了,甚至他们淘汰的装备也不能再要了。他们现在盯
着什么,我们也开始盯着什么。譬如信息化,譬如精确制导,譬如远程打击。
范江河对岑立昊的思路大加赞赏,认为想问题就应该大处着眼。但从哪里下手
,还是一个很复杂的命题,也是中国陆军有志之士面临的难题。
不幸的是,岑立昊到指挥学院学习还不满一年,范江河就被确诊为肺癌,而且
他还知道了,早在那年春天,范江河是在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情况下要求
随军参战的,他的摄影包里不仅有一架老掉牙的照相机,还有一些中草药和止
痛药。在他入校后的前半年里,他常常见到范江河在授课或者跟学员们探讨问
题的时候,即使不是夏天,也往往汗流浃背,那是范教员在进行最后的战争,
在同死神抢时间。
在军区K首长的亲自过问和强制命令下,范江河终于住进了医院,岑立昊等学
员经常去探视,就在那段时间里,范江河也没有闲着,恳求岑立昊把他的几捆
资料偷偷地送进病房,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整理他呕心沥血并且搭上身家性
命的《未来陆战大趋势》文稿。
范江河临死之前,已经失去了人形,几乎就是一个骨头架子,握住岑立昊的手
,两行已经分量很轻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里涌出,停滞在眼角,他指着已经装
订整齐的文稿,对岑立昊说:很抱歉,我没能死在战场上,也没能死在沙盘前
。我无能为力……拜托了。
范江河的葬礼很简单,他是以一个正团职军官的身份病故的。开追悼会的时候
,军区副司令员K首长去了。据说陆军指挥学院的教员去世,大军区首长亲自
参加追悼会,这是第一次。
K首长送的挽幛上面,写着八个遒劲的大字: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岑立昊进入陆军指挥学院的第二年,刘英博也考上西安政治学院。韩宇戈已从
军校毕业,回到266团当了排长。此时范辰光仍然在为继续留队而进行艰苦
卓绝的斗争,他抱定一个信念,只有首先留下,然后才可能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一旦退伍,那就前功尽弃。退伍干什么?退伍回老家去拉板车?那是打死也
不能干的。家乡都已经知道他在部队干得漂亮,要提干了,家里也一直盼望着
他的好消息,指望他改换门庭。他不能就这么一脸晦气地回去,要回去也是以
后的事,不说解甲归田衣锦还乡,总得弄套四个兜干部服穿穿吧。
前年的那个血色黄昏,正当他在机场西头放声歌唱《国际歌》的时候,辛中原
找到了他,辛中原铁青着脸,把他拉到了团司令部值班室,马师傅一见他就老
泪纵横,拉着他的手说,这么好的孩子,咋就没个好结果呢?他说马师傅,这
就是命,可是我不服这个命,你说我能服吗?
马新说,范辰光同志你也不要太灰心了,你没提干,你没参战,那不是你的错
。你是一个男子汉,挺起胸膛往前看,走出这道山梁,前面的路就豁亮了。
范辰光看着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心中一热,女孩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句句打
进了他的心坎。他说,谢谢你小妹妹,我不会垮下的,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是
266团的金刚。
马新说,就是,是金子在哪里都闪光。刚才俺爹跟俺商量了,你要是退伍了,
就到俺们熟食店,跟俺爹学卤烧鸡吧。
范辰光说,我不能去卤烧鸡,我是战士,我不退伍,我生是266团的人,死
是266团的鬼,这个兵我还要当下去,当他个十年八年再说。
范辰光和马新对话的时候,马师傅插不上嘴,只是一脸同情迷茫地看着辛中原
。辛中原也不说话,但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当天晚上,辛中原跑了团长任广先的家,又跑了政委杨万辉的家,再跑副团长
、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的家,一个晚上下来,辛中原把范辰光的先进事迹重复
说了十几遍。第二天早上,他又跑到师里,跟钟盛英做了汇报。
钟盛英说,小范也来找过我,我也跟团里打招呼了,团里对他印象不好,彭其
乐同志尤其反感他,我考虑提干提不起来了,再留也确实意思不大,还有可能
出事,还是让他走吧,早到地方,谋个出路,不行的话,看看他家乡有没有我
们转业的同志,帮助说说话,先搞个合同工。
辛中原说,范辰光这个人认死理,太要强。既然他不想走,何必硬逼呢?虽然
今天他有些偏激行为,可那也是造化把他一步步往下推的,念他勤勤恳恳吃苦
耐劳,老团长你再说说话,咱266团不缺他一口饭吃啊……话讲到这里,辛
中原的眼圈都红了。
钟盛英看了看辛中原,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再给任广先同志打个电话。
这一年,总算没让范辰光退伍。范辰光作为一个曾经在全团赫赫有名的老兵,
现在连班长都不是了,就是炊事班的一名伙头军,但范辰光没有不满情绪,出
操、做饭、打扫卫生,喂猪种菜,下粪池掏大粪……啥时候见到领导都是毕恭
毕敬,就是同志之间路上遇见,也是笑容可掬,路面窄了,就主动闪到一边,
让别人先过。
只是有一条,通讯报道不再写了,他得承认他文化底子薄,写报道不难,但是
怎么写,写谁,写什么,这里面学问大了,弄得不好,马屁拍到马腿上,马是
要踢人的,教训还不深刻吗?那么,训练尖子已经被人淡忘了,不写报道他又
靠什么出头呢?范辰光当然不会没数,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等待一个千钧一发的时机,譬如像火车迎面驶来勇拦惊马光荣牺牲的欧阳海,
譬如像手榴弹即将爆炸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战友的王杰,譬如像山洪暴发中
为国家财产献身的金训华……当然,那样就有可能牺牲,但是,牺牲了更好,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死了也是轰轰烈烈,死了也
比这样窝窝囊囊地苟延残喘好得多。
就这样,范辰光小心翼翼勤勤恳恳地又坚持了一年。过了一年,老兵退伍工作
开始,范辰光又紧张起来了,因为辛中原提升为副团长后去军区作战部帮助工
作,据说半年后才能回来,而钟盛英到国防大学深造去了。
果然,老兵退伍动员大会开过,连长就找范辰光谈话,范辰光一听连长找他谈
话,两腿当时就软了——怕有鬼就有鬼啊!
连长找范辰光谈的,也是范辰光最担心的,就是让他做好退伍的准备。范辰光
一夜没合眼,这一夜他没有唱《国际歌》,唱歌解决不了问题,这一夜他在心
里复习三十六计。
第二天一大早,266团出了一桩前所未有的事情——
团机关门口竖立的一块“军事机关,非请勿入”的牌子被人连根拔掉,遗址处留
了一张条子——“狗屁”。
这还了得,谁吃了豹子胆,公然蔑视机关权威,简直反了。
于是就查,顿时全团乌云翻滚鸡飞狗跳。正查着,范辰光挺身而出:查个球,
好汉做事好汉当,就是老子干的。
根据范辰光提供的线索,特务连的兵从营房西边臭水沟里把牌子捞了上来,可
是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了,只得重新做一个。
没二话,团长政委一个命令下来,先关禁闭再说。
关了禁闭,范辰光倒是不慌不忙,任你怎么审讯,就一句话:老子愿意。
这件事情说严重就严重,但又严重不到哪里去,因为只造成了不良影响,没有
不良后果,老关禁闭也不是个事,关了一个星期,确认范辰光没有现行反革命
动机,无非就是泄愤,不够升级判刑,只好把他放了。
范辰光被放出来的当天,去服务社里买了一包香烟,当天夜里,牌子又不见了
,还是在臭水沟里。
这次,范辰光又被关禁闭一个星期。
就在他被关禁闭的日子里,老兵退伍工作结束了。
一个星期之后,范辰光走出禁闭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又是去拔那块牌子,光
天化日,明目张胆,差点儿和警卫排的战士打了起来。
团里觉得性质严重了,再关禁闭已经不足以平民愤,于是整理了一份材料,报
到师保卫科,师保卫科经过调查,事实确凿属实,于是拿了个意见,呈报师首
长,准备以法律手段解决。
打完仗回来,师首长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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