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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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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妃看了看紫璎,早就知悉主子心思的紫璎喝斥了一声:“站住,好大胆的奴婢,见了丽妃娘娘、燕贵人也不来拜见,一点礼数都没有。”

  杜沅沅暗暗叹了口气,她刚踏出殿门,便看见丽妃、燕贵人正往这边来,本想躲开,却还是碰了个正着。听罢只好移步上前,福身道:“沅沅见过丽妃娘娘,见过燕贵人。”

  丽妃目光森寒的看着杜沅沅清秀的面庞,并不叫起身,却冷然一笑,“听说杜司籍一直在为太后抄录经书,日子很是清闲呢!想是从佛经上学了不少东西。”语声蓦地一寒,“可是怎么学得连礼数也忘记了,谁叫你在宫中没大没小的!”杜沅沅忍住双腿酸痛,低声下气地道:“娘娘……”,话音未落,早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燕贵人突然上前,扬手就打了杜沅沅一个耳光,“娘娘说话,怎能容你插嘴。”杜沅沅立足不稳,扑到在地。白皙的面庞立时显出五个鲜红的指印来。眼光愕然地看向嘴边犹带甜笑的燕贵人,那笑容宛如尖针直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她眨了眨眼,眼中似已有了泪意。便硬生生咬住牙,将眼泪逼了回去。

  丽妃俯下身来,涂着红艳艳凤仙花汁的手指自杜沅沅面上轻轻而过,“呦!瞧这脸蛋嫩的,还真是个可人疼的。”话音未落,手掌一翻,又是一记耳光扇来,“这个让你长些记性,明白在这宫里该听谁的。不要摆出一副孤高自傲的脸来。”杜沅沅的脸被带得猛地一偏,嘴角都已渗出血来。

  “贱人,就在这跪到天黑,让你醒醒脑子。”丽妃留下最后一句,拍了拍手,得意洋洋的进屋去了。燕贵人也满面不屑,一甩帕子,紧跟在丽妃后面,也进了殿。

  杜沅沅缓缓地直起身,动作缓慢的将散落在地上的经书一本一本的收起,摞好,放在一边,又慢慢跪好,神色间似已麻木。眼前青色雕刻方胜纹的方砖一块连着一块,连绵不觉的纹路如同一张张凶恶的脸,在杜沅沅的身前身后晃动。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了热力,一丝一丝的渗进单薄的宫服里,逐渐变得灼热发烫,渐渐让人难以忍受。

  杜沅沅似乎一无所觉,也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竟然显出讥讽的笑来。她在笑自己的蠢,笑自己的愚。原本以为躲在宫中的一个角落里,谨小慎微地熬过这几年,就可以熬到出宫。她笑自己,在看了那么多后宫嫔妃你争我斗戏码后又怎么会那么笨的以为,她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来惹她。既然身处这个漩涡,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宫中生存的法则向来是,如不主动出击,便会自取灭亡。

  有轻微的语声从殿中飘出,似是太后,“你何必如此,失了你的身份……原本是皇上不舍……以女官身份放在我宫里头……约束在后殿……等皇上新鲜气儿过了……”杜沅沅的心中蓦然一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个念头,这些个念头撞击在一处,有些东西似乎浮出了水面。如果听到的是真的,杜沅沅握紧了拳头,抬头看向天空,目光所及一派旷茫高远,无边无涯。上天既然已经给她安排了这样的命运,与其在这里一味隐忍,任人宰割,不如好好的博一博,去接收这个挑战。

  景宁宫殿内。

  丽妃一脸的不甘,几乎打翻了手中的茶盏。杜沅沅的女官之位原来是这样来的。万一哪天皇上想起,一纸诏书,那个丫头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以她的姿色才学,可不是好对付的。初夏的天气,丽妃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凉。

  太后将燕贵人远远支了开去,道:“你还是把心思多往你上边的那个用用。小小一个女官还不足惧,自有我在这里节制着。你办的是大事,不要跟些个小妃子、奴才们生无谓的闲气。”太后的语气蓦然提高:“还有,徽淑宫的柔美人我听说了,你也要检点些,别再搞出惠贵嫔的事来。”

  丽妃见太后脸色严肃,也不敢再辩,遂告退了出来。见杜沅沅跪在大太阳底下,额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嘴角一丝血渍。面目虽有些憔悴,但身板依旧挺得笔直,望过来的眼光也竟有几分冷然之意。丽妃不禁征了征。虽太后说此女此时成不了大气候,但万一他日翻云覆雨,自己也要多费些手脚,不如趁着皇上还未宠幸,先行除去。想到这,计议已定。目光阴狠地看了杜沅沅一眼,高傲地走出宫门。

  夜色转深,景宁宫各处灯火俱已燃起,牙色的细纱灯罩映得宫内一片光华莹润。

  杜沅沅缓缓地站起身,双腿已然麻痹,竟似站都站不住。她咬紧牙关,勉强站立,跌跌撞撞地向后殿而去。

  回到凝婉阁,杜沅沅紧紧靠着阁边的栏杆,望着宫中各处可媲美天上银河的灯火,心中一片决然。这是一个华丽的舞台,也是一个不见血光的战场,只有挺胸上前,才能有生存的希望。至于鹿死谁手,来日方长,谁又能知道呢!

  恍惚间,自灯火阑珊的某处,又传来悠悠的箫声,还是那么的缠绵,却含了几许刻骨相思。那一直藏于杜沅沅心底的紫衣男子似乎正飘于半空之中与她遥遥相望,杜沅沅痴痴看去,恍然觉得有泪滑下脸颊。紫衣男子笑着轻轻走远,杜沅沅伸出手去,却只摸到一片虚无。她慢慢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迎着满园璀璨的灯火,泪水汹涌而下。

  夏荷香

  夏天加快了赶路的步履,天气益发的炎热起来。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灼热的味道。

  杜沅沅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埋身于凝婉阁内,安安静静坐在案前抄录经书。如果仔细察看,在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下,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多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热切。

  杜沅沅一直记得丽妃上次离去的那个眼神,含着妒意和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决然。在那样的催逼下,她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因此,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就象一只即将幻化成蝶的蛹,等待着有朝一日的破茧而出。

  天近午时。杜沅沅将抄好的佛经整理起来,放在墙角的花梨木书格内。四周一片安静,灼热的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香气。有几声蝉鸣远远的从御花园中传来,却更显静谧。

  忽然,门前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杜沅沅停了下来,仔细地捕捉那细小的声音。淡淡的灰尘在穿窗而入的几缕光线里翻飞,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杜沅沅行至门边,轻轻的拉开红木雕花的房门,长长的回廊里,空无一人。但是,一张折叠得极细小的素色信笺随着房门打开带起的微风慢慢地飘落到在地。想是刚刚有人将其插在门缝里,并趁无人注意时飘然走远。

  杜沅沅将信笺拾起,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并无人影,便迅速关上房门。回身走至案前,将信笺在案上展开。笺上竟然空无一字。杜沅沅似是知道定会如此,并不惊慌,取过玉石笔架的狼毫笔,在一块墨紫色的沉丝砚中蘸了几滴墨,轻轻涂在信笺上。过了一刻,洁白的笺纸竟然显出几个字来:申时,莹露池。一弯清浅的笑容出现在杜沅沅的嘴角。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不如就再赌一次吧!

  杜沅沅从衣匣中抖出一袭玉色薄纱的夏衣,四重轻纱层叠在一起,却丝毫不见繁复,反而异常轻柔飘逸。纱中隐含着根根银丝,闪动着银色的光芒。一根银白的衣带,绣着精致的荷花缠丝花纹,下端缀着流苏。杜沅沅将夏衣穿在身上,将一头乌发垂在身后,仅在头顶挽个了平髻,从妆奁中挑了一根垂着碧玉榴的摩羯荷叶纹玉簪斜插入髻旁。又在双颊淡淡匀染了层粉色的胭脂。

  装扮完毕,杜沅沅再站在铜镜前,原本清丽已极的面容增加了几分妩媚。层叠的纱衣更显姿态灵动。行动之间,气质飘渺出尘,引人遐思。

  眼看已近未时末,杜沅沅急忙推开门,快步向景宁宫外走去。此时,正值太后午睡时间,宫里各处静悄悄的。守着太后房门的宫女们虽然依旧站在门口,头却在打着跌。守门的太监早已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也沉浸在半睡半醒之间。杜沅沅灵巧地绕过廊下的宫女,越过守门的太监,如出笼的小鸟,直向御花园中的莹露池而去。

  待奔到莹露池边,她的浑身已是一层薄薄的细汗。忙在一棵夜合树下面站了片刻,蓦然感到丝丝幽凉,仰头望去,头顶树冠开阔,粉色绒花抖着柔丝样的花瓣,娇柔美丽,心中一下子安定下来。

  杜沅沅从夜合树下放眼望去,莹露池内荷花大半已开,粉红的大朵大朵的荷花如含羞带怯的美人,亭亭玉立于连片的碧盘之中。清风徐来,荷随风舞,姿态宛然,让人心旷神怡。一带九曲长桥自莹露池上蜿蜒而去。晶白的玉石桥身,如同玉带横贯池上。玉带尽头是一个玲珑小亭,白柱碧瓦,形态讨喜。

  杜沅沅凝神细听,远处似有人声传来。于是举步走上九曲长桥。背后人声渐近,似有男子的低沉声、女子的娇笑声。杜沅沅心中笃定,并不回头。迈着意态优雅的步子沿着长桥,缓缓向池中小亭行去。有风从池面吹来,一池碧荷宛如涟漪,一波一波荡开。桥上女子发丝轻舞、衣袂翩然,轻盈飘逸直欲飞天而起。身后笑闹声嘎然而止,一时寂静无声。半晌有一人的脚步声跟随而来,杜沅沅心中暗喜,依旧昂首向前行去。

  待杜沅沅到了亭中,分明察觉到有一抹淡淡的龙诞香随脚步声逐渐接近,来人是微咦了一声,突然叫了声:“沅沅?”低柔的声音中含着惊喜与不确定。杜沅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一震,原本娇媚的回首变成了霍然转头。

  身后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身皂纱赭黄常服,以金线纹绣的龙纹在午后的阳光下金辉闪烁,光芒耀眼。俊美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狂喜莫名。

  霍然转头的刹那,杜沅沅看到了男子的脸,禁不住退了一步,靠在小亭的雕栏上,惊呼道:“是你!”她的声音中已有了微微的颤抖,她的面上是惊喜莫名的神色,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天子居然是她一直心心念念不忘的那个紫衣男子。

  英帝的目光贪婪地锁在杜沅沅的脸上,秀美的容颜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宛如莹露池中荷花一样明丽莹柔的面庞,如同清晨荷叶上露珠一样晶亮的眼眸,乌发如云,飘渺如仙。日思夜慕的佳人就在眼前,英帝恍如梦里般的向杜沅沅伸出手去。

  看见伸向自己面前的宽厚手掌,杜沅沅的面上飞起了红霞,忍不住惊跳了一下。冷不防衣角被雕栏的一角钩住,一股力量拉她向外,整个人越过围栏,向池中坠去。英帝见状大惊,伸手去抓,情急之下,只握住薄纱衫裙的一角,只听得“嘶”的一声,英帝手中仅余一片薄纱,杜沅沅已落入池中。

  杜沅沅心中明白,却身不由己,只觉得身子一轻,被荷叶映得青碧的池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浑身一片沁凉。粉色的荷花、碧色的荷叶都虚无缥缈,宛如水中的幻影。

  英帝大惊,不假思索,飞身一跃而下,两脚顿时陷于污泥之中。不想池水看起来虽深,却仅没过他的腰际。他深吸一口气,将头浸入水中,目光所及似是杜沅沅身上银白衣带,一把抓住,提将起来,“哗”的一声,已将杜沅沅抱入怀中。

  杜沅沅惊魂未定,正对上英帝焦急的眼神。陡然醒悟两人湿透的衣履已全部贴在身上,如今紧紧抱在一处,相距如此之近,自己身子的一侧紧贴着英帝宽阔的胸膛,宛如裸裎相见,脸颊直红得似火烧一般。忽又见几瓣枯萎的荷瓣挂在英帝眉际,样貌滑稽,不由得扑哧一笑。英帝正自担心杜沅沅落水后不知是否有事,忽见她面上绯红,又娇笑连连,禁不住心神一荡。竟自呆了。

  岸上人见势不好,一众宫妃尖声惊叫起来,太监和侍卫们急忙飞跑过来,陆六福奔在前面,失魂落魄的叫道:“皇上-、皇上-,快来人救驾!”英帝蓦地醒悟过来,扬声道:“朕没事。”忽又见杜沅沅身上的薄纱衣裙已然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窈窕的身子似乎纤毫必现。忙又道:“六福,快将外衫脱下来,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赶快拉朕上去。”

  陆六福一愕,却也不敢怠慢,一边拦下众人,叫人从池中拉起皇上,一边脱下外衫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英帝一把扯过,裹住杜沅沅,仍旧将其抱在怀中,不理忙乱成一团的众人,大踏步的向承宸宫而去。边走边道:“宣太医到承宸宫。还有,着人拆了这劳什子的栏杆。”陆六福不顾仅着中衣,躬身应了声是。

  杜沅沅见岸上人多,不敢抬头,将脸深深埋在英帝怀里,只觉胸膛宽阔,鼻端有龙诞香气息丝丝弥漫。耳边听得英帝的吩咐,心中直如拌了糖的蜂蜜,甜成一片。

  池边同游的妃嫔宫娥见英帝过来,本想上前嘘寒问暖,无奈英帝脚步不停,连宽慰的话也没有一句。只顾抱着怀中的女子疾步而走。一时之间,人人脸色各异。

  一众宫妃中,丽妃与悦妃并未到场,唯宁婕妤位份最高。这宁婕妤是丽妃一手提拔,况且还为英帝生了个靖国公主羽灵,故日常颇有些骄横,这下更是拉不下脸来。见英帝已走远,便将帕子向地下一摜,沉下脸道:“这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贱婢,竟想了这么个法儿蛊惑皇上。赶明回了丽妃娘娘,乱棍打死干净。”言罢恨恨不已。一旁的淳贵人,忽闪忽闪眼睛,口中犹疑道:“看那样貌,倒象是太后宫中的女官杜沅沅。”燕贵人过来插嘴,“没错,就是那个贱人。”“杜沅沅!”宁婕妤恨声念着,也不管身后的莺莺燕燕,径自向丽妃宫中去了。

  涵波水暖

  英帝抱着杜沅沅径直进了承宸宫自己的寝宫内,直接将她放在宽大的紫檀木雕龙带围御床上。太医早已在殿外恭候多时。

  宫女们上前放下层层叠叠的绡纱帐幔,太医走进门来,口称参见皇上正要下拜,英帝一摆手,“免了,免了,快过来看看。”太医急忙起身上前。英帝在一旁一脸焦急,太医诊视起来更加小心万分。

  过了一刻,太医起身回道:“皇上,这,呃……”,太医忽然想起并不知被诊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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