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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II-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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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一郎闻言,闭上发热的蓝眸,哑声说道:

「老大夫,谢谢你……我代我家大人谢你为她尽的最后一分心力。」

 《是非分不清》之冬雪

皇城——

光滑的指腹缓缓地抚过「阮东潜」三个字,俊颜半垂,让人看不见他的情绪。

内阁官员大气不敢喘一声,互相传递眼神,谁也不敢先开口。

新主登基,谁是最大得益者,已经不用多说。当年的风向又打回东方非身上,与他作对的官员,一一被斗下了,老国丈一家在年前也被送往午门,在这世上,谁的权力最大?

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背后的这个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半炷香未曾吭声,就因为桌上的伤亡将士名册。

战事已经结束,朝中忙的不是收尸,而是事后的抚恤与献俘仪式。虽然朝廷上下忙得昏天暗地,但能将多年战争结束,就算再来个几十本名册,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只是──

这死亡名册的首位,正是东方非极为看重的阮侍郎。这,可就麻烦了。

「首辅大人……皇上正在找您呢。」黄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东方非一言不发,俊美的脸庞终于扬起。

黄公公见状,微松了口气。看来,阮侍郎的死亡,没有影响很大啊。

「黄公公,这死亡名单确实不假?」东方非轻柔地问。

「确实不假。」

「确认尸体过?」

「大人,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没有确认,任谁也不敢随便上报。确实见着了阮侍郎的尸身,才将他登录进名册里。」

东方非微微眯眸,青筋略浮在他的手背上。他神色依旧自若,问道:

「他怎么死的?」

「身中三箭,箭箭致命。」

「三箭?」东方非闭上眸,唇畔绽出诡异的笑来,令内阁的官员毛骨悚然。「本官倒挺好奇的,她明明是个文官,怎么会在战场上找到她的尸身?」

「……首辅大人,皇上说……。」黄公公压低了声音:「阮侍郎是文官,照说,确实不该出现在战场上,正押解进京的王丞也提到,是阮侍郎献上错策才会选择这条路赎罪,所以……如果首辅大人有心,皇上论功行赏时,绝不会少了阮侍郎一份。」

言下之意,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皇上默许东方非挑个代罪羔羊,而其中失势的王丞不论犯了何罪,都是最佳的代罪羔羊。

有她那个引以为傲的义兄在,岂会有错策?

谁,才是真正的代罪羔羊?

这就是她追求的路吗?在她死前,她该明白害死她的绝非蛮族的千军万马,而是皇朝自家人啊!

东方非忽而大笑,笑得同僚心惊不已。

过了会儿,笑声渐止,他又问:

「黄公公,你若是阮侍郎,你会怎么看这事?」

黄公公一怔,直觉答道:

「自然是谢主隆恩了。」

东方非轻笑一声,丹凤眸瞳一瞟,瞧见天外蓝天依旧,未至冬季,自然无雪。

「她若知情,必说:有功便行赏,有罪便责罚,哪来的讨价还价?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黄公公一头雾水。

「也对。朝中哪来的第二个阮东潜?你们这等人才怎能揣摩她的心思呢?」十多年前走了一个阮卧秋,现在再走一个阮冬故。姓阮的下场都不算好,尤其是这阮冬故,在她死前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文官本不该上战场,是谁逼得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难道在她下这个决定前,不曾想过她的承诺?他东方非在她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

「首辅大人!」内阁官员轻喊,惊惧地看着他恼怒的俊颜,看着他无意识地将登录阮东潜死亡的那一页捏个尽碎。

他终究晚了一步吗?

难道她身边的义兄们没有尽心尽力挡在她面前?

思及此,脑中忽地闪过一事,东方非心神微震,立即问道:

「阮侍郎身边的白发男子呢?去,吩咐下去,死要见尸,去把阮东潜的尸身运回京来!」她的义兄绝不会无故任她死去,除非三人共死。

「大人,天气这么热,运回京师只怕早已腐臭,何况当日阮侍郎的尸身就已经遭火化了!」

「火化?未经我的允许,谁敢动这个手脚?」东方非厉声问。

黄公公暗自惊恐,照实说道:

「派去的将领知道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所以特准凤一郎独自火化阮侍郎的身躯。」

「啪」的一声,扇柄断成两截。

内阁官员面面相觑,偷偷抬眼窥视东方非难掩惊喜又不安的神色。

「黄公公。」良久,他出声了。

「在……奴才在。」

「皇上找我?」

「是,是!」黄公公连忙道:「皇上急着找首辅大人,商讨论功行赏的事儿……大人,是您举荐人才,调派京军赴边境结束战事,最大功臣非您莫属……」说了半天,终于察觉东方非漫不经心。

「黄公公,你在宫中也待了几十年了。你说,你看过本官做过什么好事了?」

黄公公一怔,结结巴巴地答道:

「大人……大人做过的好事可多了,若无大人,数十万百姓因水患而苦,如今晋江工程已近完工……」

东方非哈哈大笑几声,笑意并未透露在那双向来狡猾的眼眸里。

「原来这也算本官的功劳?原来阮东潜三个字,终究写不进史册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难怪你做了几年的官,还只是一个小小侍郎而已,你这官,做得真窝囊。」脸色忽而一变,轻滑的声音如薄刃,令黄公公起了一身寒颤:「黄公公,往日论功行赏,大伙爱怎么讨价还价、你争我斗,本官一向不干涉,但这回本官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秉公处理!你可要瞧清楚了,这可是本官唯一一次干的好事。」哼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内阁。

黄公公见状,立即追上前。

东宫太子,久病在身,这是朝野都明白的事。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侍郎,却比谁都烦恼皇朝的未来。

当今圣上年迈,哪日突然驾崩,让久病的太子登基,那皇朝的未来该怎么办?

一郎哥曾听过她的烦恼,当时,他只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打一开始,在皇上眼里,这个太子就只是一个太子。」

初时,她有些迷惑,后来皇上沉迷于长生道,她才明白一郎哥的言下之意。

在皇上的眼里,万晋年号永不结束。

这一年,她临时回京报告工程进度。其实,要她选,她宁愿留在晋江,但一郎哥说,既然入京为官,京官这一条线绝不能断。

她长年在外,只能趁回京拍马屁送厚礼拉关系,明知做了会闷上好久,她也得厚颜无耻地去做。

「不宜见客?」她一点也不讶异。东方非是多红的首辅啊,哪来的空见她这个小侍郎?

连忙把厚礼交给门房,就当完成任务,准备闪人。朱红大门内,青衣才走过转角,一见到她,立刻恭敬喊道:

「阮大人!」

阮冬故拱拳道:

「好久不见,青衣兄。」

青衣上前,说道:

「我家大人不知阮大人回京。」

她哈哈一笑:「我今早刚回来。」东方非会知道才有鬼呢。

「你一回来,就找我家大人?」大人必定很高兴,最后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是啊。」一郎哥交给她名单,礼依顺序送,东方非官大势大,当然第一个来找他。她补了一句:「不过既然东方大人正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等等!」青衣连忙阻止,迟疑一会儿,自作主张:「如果阮大人愿意等的话,小人先带您上偏厅去。」今早那名人物进府后,大人说今日懒得再见外客,但他想阮大人应是例外。

「……」她很想答不愿意等,但礼数总要顾着。「如果……你家大人很忙,真的不必顾及我……」

青衣的视线移向她截断的尾指,平静答道:

「阮大人是我家大人的救命恩人,即使再忙,也一定会见阮大人。」

阮冬故暗叹一声,只得乖乖随他走进东方府邸里。

「小人一直没有机会道谢。」

「什么?」

青衣领着她往偏厅走去,稳声说道:

「去年阮大人救我家大人一命,原本小人该随侍在侧,那断指之痛理应由我来受。」

「这什么话?只是一根手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以为然道,在经过某条长廊时,看见府里的某个厅内东方非的身影,还有……

「宫中有人找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走不开,只能请阮大人等了。」青衣轻声唤回她的注意力,领她走进偏厅。

她心神未回,专注思考那年轻的背影,是谁呢?她不记得朝中有这等身材的官员,那人也不像是太监,东方非一向喜怒无常,但方才他似乎没有平日的张狂。他有点敷衍、有点不耐,很难得看见东方非会去敷衍一个人……

「反正不管我的事。」她打了个呵欠。以为送完礼后,她无事一身轻,可以睡个好觉,没有想到送礼第一关就卡在东方非身上。

她坐在椅上,支手托腮不由自主打起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个感觉,东方非不会很快结束他手头上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耐住性子去应对呢……

「太子才二十多岁……」凤一郎沉思着。

「这么年轻啊。」某日茶余饭后,聊起政事,话题就转到东宫太子身上。

「是啊,正因年轻,才会有野心……冬故,你可要记清楚了,一个男人,不管身子有无残缺,若从小养在宫中,明白自己终将登基,那他这一生一世,心里绝不会忘记他该得到的一切。」

在一郎哥身边久了,即使没有他天生的才智,多少也要反应快一点,她想了下便道:

「一郎哥,你是说……迟早,太子会有谋反之心吗?」

「没有面对面过,我不敢肯定。不过,我希望不会,否则到那时朝中必分势力,这一次就不会像是东方非与国丈那样的争权夺利,斗输了的人不止只有死路一条,还会祸及许多无辜的人。」

「又要选一边站啊?」她心里微恼,总觉得在朝廷当官,动不动就得选边站,像条狗一样。

「若真有这么一天,冬故,你千万记得,不要靠你的直觉去选,你一定得跟东方非同一边站。」

她闻言皱眉。「我的直觉这么差?」

凤一郎微笑,神色带些宠溺:

「你的直觉绝对正确,但却无法保命。若有朝一日,东方非选择了太子,那太子要坐上龙椅,指日可待了。」

是太子!

她猛然惊醒,赫然发现东方非就坐在眼前,随意翻着她最头痛的书本。察觉到她醒来,那双黑璨的凤眸微抬,似笑非笑道:

「阮侍郎,妳醒得倒挺快的。本官还以为你要一觉到天亮呢。瞧你,才多久没有看见你,我还当哪儿的难民出现了呢,正好,你就陪本官一块用个饭吧。」

她立即看向窗外天色。

天已尽黑,她睡了多久啊?

「几个时辰吧。」东方非笑得畅快:「阮侍郎,你就这么信任我吗?竟然能在我府里睡得这么熟。」

「我在哪儿向来都睡得很好。」她坦白说道,同时起身,向他作揖道:「下官回京,特来拜访大人,既然……已经拜访了,下官就告辞了。」

「本官是第几位?」

「什么?」

「你这点心眼儿我还看不透吗?冬故,你要玩官场游戏还早着呢,礼可不是像你这样送的,你年年送礼来,可从没送进我心窝里,反倒上回你送来的当地名产还颇得我欢心。对了,方才你打盹时,似是在想事情,想什么事?」他随口问道,心情显然极好。只是不知他心情好,是为谁?

她抿了抿嘴,慢慢地坐下,迟疑一会儿,才道:

「东方兄,实不相瞒,方才我在想,我入朝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太子一面。」

东方非闻言,暗讶地看向她,随即笑意浓浓:

「妳想看太子?」

「看不看倒无所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堂堂一名太子,却从无作为?」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东方非听她还真的将心里话说出来,身子微微倾前,剑眉一扬,邪气的嘴角轻掀:

「冬故,你该知道太子多病,要有作为也很难。」

她想了下,点头。「这倒是。」

「『有人』刻意让太子毫无作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他再提点一番。多年下来,他发现阮冬故并非蠢才,而是她的眼神只看向前方,不曾拐弯抹角去想些她认为多余的事情。

她认为多余的事,朝官为此抢得头破血流,多讽刺。

「更或者,太子有心毫无作为,让皇上对他没有提防。你说,真相到底是哪个?」

「东方兄,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东方非哈哈大笑:「冬故,跟聪明人说话呢,我不必费太多唇舌;跟你说话呢,我也不必算计,因为你向来有话直说。」扬眉盯着她。「所以,我可以允许你的义兄算计我,但你不成,你一句谎言也不得对我说。」

反正她自认瞒不过他,索性放开了问:「东方兄,今日你接待的人是太子?」

「是。」见她错愕,他也摊开了说:「若不是太子,我早撵了出去,由得他在此扰我清闲吗?」

「他找你做什么?」一个久病的太子,找当红的首辅,会有什么好事?

「能做什么,你不是也猜到几分?」

她霍然起身,怒道:「你这是、这是……」

「搅乱朝纲,意图谋反,策动政变,违背君臣之义,谋害天子,简直大逆不道,这些罪名够不够?」

「既然你知道──」

与她的激动怒火相比,他反而悠闲自在,一点也不怕她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冬故,在你眼里,当今圣上是什么?」他岔开话题。

「皇上就是皇上,还会是什么?」她激动地说。

「那么,他值得你卖命吗?」他笑:「你这是愚忠啊,为一个只顾自己求长生的老人尽忠,你值得吗?你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啊?」

他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像根针一样的戳进她的心头。

她自幼所受的知识,听一郎哥所说的故事,看兄长为官的态度,对皇上尽忠、为百姓谋福,这样的念头一直根深蒂固地埋在她心里,从不更改。

她一直以为,只要皇上周遭的朝官个个正直,那么皇上圣眼立刻就会开了,上天选择这样的人坐上龙椅,必有它正面的意义。

当皇上,就是该为民做事,只是,现在他老人家一时被小人蒙蔽了而已啊。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东方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都是骗自己的。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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