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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已成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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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卓哈哈大笑道,“是破镜重圆那故事啊!我想起来啦!这我明白!夏姑娘肯定是笑啼俱不敢啊,这萧兄身为御史,也自是不敢与王爷夺爱,心中苦闷,竟是醉成这样!王爷,”王仲卓侧转过身,终于话入正题,“看得出这一对儿是个有情的,今日既然正好遭逢此事,我就多管闲事替萧御史问一句,王爷可否割爱,让这小夫妻破镜重圆啊!”

一旁的萧慕然微不可察地战栗一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苍的脸上,倒也没人理会这醉倒的御史。

秦苍优雅地饮了杯酒,淡笑道,“在下虽不敢比越国公杨素的雅量,但也不至于就为难一个女人。”他说完,回头望着身后的夏心夜,笑道,“卿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跟萧御史回去。”

一时间是那种屏住呼吸的静,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萧慕然瞬间酒醒,眼光热切地望着夏心夜。

夏心夜面苍白,垂首不语。

秦苍侧身抚额笑,耐心地道,“心夜,我问你话呢。”

夏心夜怆然后退一步,面白如纸,低唤道,“王爷!”

秦苍淡然道,“你不用害怕我,我放你回去,从此你就再和我没有关系。”

夏心夜垂首,用力地咬住嘴角。

秦苍回转身,放旷不羁地敞腿而坐,若无其事地饮酒。

夏心夜还没有回音,王仲卓哈哈笑着,拉扯起萧慕然的手臂道,“恭喜萧御史夫妇重逢,破镜重圆!来!大家干一杯!”

萧慕然脸上不知是喜是悲,茫然怔愣如傀儡木偶。众人正附和着欲举杯痛饮,夏心夜垂首从席间出,对王仲卓行大礼,静声道,“多谢国舅爷热心成全,但奴婢已是王爷的妾,从此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她话语虽轻,却甚是决绝。众人皆是一愣,转而窃窃议论私语。

秦苍淡笑里有几分慵懒灿烂,他独自倒了杯酒,放在嘴边慢慢地品。萧慕然闻听此语,一瞬间面如死灰。

王仲卓颇不自然地呵呵两声,苏锦文冷然道,“夏姑娘何至于薄情至此,当年你在江南为歌伎,萧御史一见倾心,娶为妾,两年来恩爱非常,即便是捉奸事件他判断有误,那也是爱令智昏,一时不理智而已。何况诬陷你的人已被他鞭笞责罚卖入青楼,他于你不但有男女之爱,还有知遇之恩,即便夏姑娘冷情决绝,他岂忍心看你心死身灭?”

夏心夜竟自笑了。她的脸白如雪,如墨的青眸在浅浅一笑的瞬间,竟是如春暖花开,光华冲淡流转。

苏锦文怔住,夏心夜道,“这位大人,冰清玉洁的一锅汤,被人染指,即便可口依然,您还会喝吗?”

苏锦文哑口无声。夏心夜幽声道,“何况奴婢蒲柳之姿,已是一叶随秋风,纵使君来岂堪折。奴婢身为王爷妾,已非是昔日青青。”

萧慕然突然悲声唤道,“心夜!”

夏心夜半抬头,眼眶湿了,对萧慕然莞尔道,“奴婢并非不感念君恩,只是君并不缺少娇妻美妾,奴婢以完璧之身入侍,尚且为君驱逐,被君卖为鬼妾。而今奴婢已侍奉王爷,再被君赎回,又让奴婢如何自处?”

萧慕然颤栗不能言。

秦苍盯着夏心夜,三分玩味两分笑。

苏锦文突然冷声道,“夏姑娘就甘心身为鬼妾而死?”

夏心夜道,“人之死,孰可避免。松柏千岁,蜉蝣不过朝夕,人生原本如白驹过隙,奴婢,无所恨!”

她的话语清净且苍凉,一时整个厅堂悄寂无声。夏心夜再次向众人行礼致谢,正欲返回秦苍身后,忽听得王仲卓半阴不阳道,“昨日听人说,萧御史另一个被卖入青楼的妾,竟是绝食而死了,这般刚烈,真是可惜了!”

并没有人随声附和,而是都沉默着偷看秦苍的脸色。夏心夜站定回首,嫣然笑道,“国舅爷是责怪奴婢没有殉情而死表明心迹吗?”

王仲卓冷然笑,望着天阴狠嘲弄道,“女之无节,不死何为?”

夏心夜轻声问道,“死又何为?”

王仲卓一时怔住。夏心夜道,“受人之恩,忠人之事。奴婢得王爷收留,自当忘却一生心,尽君三月欢!奴婢三月后必死,即便是国舅爷品行高洁容不下奴婢苟活,也不用这等心急吧!”

此言一出,王仲卓怒而变色,秦苍突然出声呵斥道,“放肆!谁准你和国舅爷顶嘴的!”不等夏心夜赔罪,秦苍一个眼色示意夏心夜回他身后去,然后举杯对王仲卓笑道,“国舅爷切莫和个婢子一般见识!是小王管束不严,这就罚酒三大杯!”

作者有话要说:要问国舅爷为何如此抽风为难,那肯定是有理由的,呜呜~大家都批评我,说我更新慢,我接受批评,一定努力码字,快些更新,下章是秦苍和夏心夜的戏了,我明天实在有事,又是肠胃炎刚刚好,所以不出意外,后天应该会更的,呜呜,抱歉,鞠躬下~

至于那段破镜重圆的典故,大概是这样的:陈朝灭亡之际,徐德言与其妻乐昌公主不能相保,就将铜镜一分为二,相约每年正月十五日当街卖破镜来取得联系。陈朝灭亡后,乐昌公主没掠入杨素家,成为杨素的爱妾。徐德言辗转至长安,找到卖破镜的仆人,得知心上人成为权倾朝野的越国公的爱妾,他伤心欲绝,在镜面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无复姮娥影,空留明月辉!”乐昌公主得知,整日悲啼,杨素问其故,公主坦白以告,杨素于是成全他们夫妻,宴请徐德言,夫妻俩当着杨素的面重逢,自是尴尬,于是乐昌公主赋诗道,“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这首诗也很符合女主的情形,我就给引用了,大汗~

第六章 妖魅

王仲卓的面色忽阴忽晴变化不定,秦苍举杯饮酒,眼神含着笑,清清淡淡地飘过去,像是在看王仲卓,更像是旁若无人。

三杯酒下肚,王仲卓打了个哈哈,回敬了秦苍一杯,秦苍笑语道,“国舅爷风流雅闻,容在下请教一句,谁才是醉魂楼最当红的头牌啊?”

众人于是笑。气氛瞬间融洽了起来。

王仲卓更是笑得仰面,“王爷你深居简出,而知晓天下事,连小的这点荒唐事也瞒不过去,小的惭愧,罚酒!罚酒!”

原来王仲卓也是这京城烟花地的班头领袖,昨夜醉魂楼,众女殷勤环绕,环肥燕瘦各领妖娆,争相邀宠吃醋,非要他评判出一个花魁头牌,王仲卓当真风流俊赏,叫人蒙上自己的眼睛,击鼓传花,花落到谁手里谁就是最当红的姑娘。结果那些姑娘们眼疾手快,在鼓声停的瞬间,把花塞到老鸨子手里,王仲卓扯下布一看,顿时哈哈大笑,于是喝令众人把四十多岁的老鸨打扮得花枝招展,当做头牌接客,醉魂楼一时欢声雷动,围观者众。

众人见王爷和国舅开始把酒言欢,遂尽兴谈笑,王仲卓又唤来歌舞伎助兴,折腾至深夜,才曲终人散。

萧慕然早醉了,真的醉了。他醉伏在案上,再没有人拉扯他。夏心夜为秦苍斟酒,秦苍不看她,她也不敢看秦苍。

众人和秦苍告辞寒暄,夏心夜低着头跟在秦苍身后,看见两个小厮叉着烂醉如泥的萧慕然,吃力地把他塞进马车,进车的时候他的头被侧梁碰了一下,他哼了一声,竟是毫无知觉。

王仲卓摆脱众人走了过来,秦苍回头对夏心夜道,“到车上等我。”

夏心夜低头称是,坐上车,看着送萧慕然的小厮赶车在街市上绝尘而去。

原本,从她出萧府的那一刻起,她和萧慕然之间就已不再是生别,而是死离。

他有冲冠怒,咬牙切齿诅咒她去安平王府受尽荼毒而死!他说你喜欢男人是吗,那好,就让安平王爷弄死你!

安平王秦苍,身中邪毒,对女人的酷烈,令人发指。

当日捉奸在床,她只说了句“相公,我没有!”,被他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从此她不再说,说了,他也不信。

任凭他要杀要剐。她是被连夜赶出去的,捉奸的当场,打了一巴掌,然后暴跳如雷地马上要牙婆子领走,去卖进安平王府。

她走出萧府的时候,哭了吗?

她没有泪,即便五内俱成灰。

在车里远远地看见秦苍和王仲卓勾肩搭背说着什么,一双死对头亲热得好像肝胆相照的兄弟。

夏心夜掉转头放下帏帘靠在车窗旁,车内一片幽暗,她忍不住泪落潸然。

怎么突然就忍不住。她闭上眼。当初离开萧府的时候也不曾哭。

可是今日再见。看见他悔,看见他恨,看见他那么热切地希望她回去,她却想哭了。

他醉倒,像条死狗一样被人弄进车里,在苍茫的夜色里一步步远去。因何要再来一次生离死别,夏心夜一时只觉割心裂肺,瞬时间泪落滂沱。

秦苍挑帘上来了。夏心夜慌乱地拭泪,他看见她泪眼中瞬间闪过的慌恐。

秦苍淡淡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轻声道,“你哭了。”

他的话语温柔,不是问,是陈述。夏心夜拭干泪,垂眸致意道,“王爷。”

车开始平缓地走,秦苍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柔声道,“笑啼皆不敢,都哭成泪人了,你还不敢。”

他说完,松手靠在车上,带笑轻轻地瞟了她一眼,说道,“你会哭,倒还说明你是个人,你若是再温柔浅笑的,我倒要以为你这女人没有心,是个花鬼狐妖了。”

夏心夜却是低着头,不敢再哭。

秦苍道,“想哭就哭吧,今夜,仅此一次,我许你哭。”

夏心夜怆然泪下,低着头隐忍住,悄悄拿袖子擦了去。秦苍等了半晌,见她不动声色,笑道,“不哭了?”

夏心夜垂首道,“是。”

秦苍道,“难得我心情好,让你悲伤。你不抓住机会,日后哭哭啼啼被我撞上,我若发作,你可别怪我。”

车内光线昏暗,秦苍英俊白皙的脸也是幽幽暗暗。夏心夜低着头轻声道,“奴婢不敢。”

秦苍听了便笑了,说道,“不哭就过来吧。”

夏心夜过去,秦苍一把捞起她的脸,打开车窗。

淡淡的月光落在夏心夜的脸上,秦苍的手指在她苍白俊美的容颜上细细地游走,他的眸色愈深愈重,午夜的风,吹动,在车厢里倏忽而过。

夏心夜闭着眼,安静柔顺地在他的手中,秦苍伸手拔落了她发上的簪,长发如水般,在他的指缝间滑落一地。

秦苍轻轻的抚爱,托过夏心夜的脸正视他,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今夜因何,不跟萧慕然回去。”

夏心夜沉默,秦苍的手指用了些力,似乎逼迫催促她说。夏心夜轻声道,“王爷。”

秦苍“嗯”了一声,等她的下音,夏心夜沉默半晌,轻声道,“他知错怪了我,不过是一时愧悔。奴婢已侍奉王爷,回去他也万万不会再宠爱分毫。”

秦苍几乎笑出声,“卿当真是冰雪聪明,把男人的心思,看了个透!”

夏心夜道,“幼失怙恃,沦落风尘,男女情爱,人情冷暖,早就已尝透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静,却是如被弃落的青杏,酸得苍凉。

秦苍静无语,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夏心夜抬眸望他,青眸如洗,一瞬间直击到秦苍的心底。

秦苍突然爱而怜惜,他的身躯瞬间火热,一把将夏心夜按在几上,去扯落她的衣。

“王爷!”夏心夜惊魂地护住衣服。

秦苍顿住,伊人的素颜乱发在那瞬间顿时呈现出一种极为妖艳的美感,他一下子笑了,俯身拿开夏心夜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道,“忘却一生心,尽君三月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后悔,已是晚了!”

窗子还开着。秦苍已是凑过来要吻,夏心夜无可逃,哀哀地唤了声“王爷”,余音也很快地被他吞噬掉。

夜已三更,华贵的马车在无人的街上行驶。驾车的小厮心惊脸红,他一面留神车里的声息,一面小心冷静地控制着车度,不敢快,更不敢慢。

“还没到?”直到车里传来秦苍慵懒的发问声,小厮扬手一鞭,马快速地穿过一条巷子,前面就是安平王府。

珍珠十斛,夜明珠一斛,金银珠玉的首饰三四十件,各色丝绸满满半车。

夏心夜诧异地看着卫襄运来这些东西,然后听见卫襄恭敬地对她说,“夏姑娘,这些都是王爷赏的。”

夏心夜当时刚泡好一壶美人香,她望着那丰厚的赏赐唯有淡淡笑。她是鬼妾,命不过三月,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即便是安平王爷大方,把半个京城的珠玉都送给她,也不会有人羡慕她的恩宠贵重。

于是,财不过夜,安平王府的每个人,不管是管事的,还是跑腿的,都受到夏心夜厚重的赠与。

夏心夜自己份位低,好言好语笑着去送人东西,言语极是客气卑微,好像别人收了是看得起她似的。

于是众人都说,夏姑娘真是个好人,好性子。于是每个人都带着同情可惜的心思,见了面都恭恭敬敬亲亲热热叫一声夏姑娘,生活起居,也照顾得殷勤周到。

她自己只留了三颗夜明珠。秦苍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笑不语。

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秦苍极其宠爱新纳的鬼妾,几乎形影不离。

传闻中那个鬼妾,云般柔,泉般清,秋水为神玉为骨,是个神仙般的人儿。

传闻中,那个鬼妾不爱装扮,常常一袭素衣,披发半束,喜欢在有月亮的晚上,在早已凋谢的牡丹花下席地吹笛,风拂花影动,清幽人似冰雪。

传闻中安平王爷更加放浪形骸。不但通宵欢爱,读书下棋都要鬼妾陪伴,饮茶用餐皆要鬼妾侍奉。下人们常见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地亲昵调笑。

人们说,夏心夜出了御史府就自尽死了,被安平王府的怨魂凝魄附身,也是安平王爷阳寿将尽,终于惹来了嗜人精血的妖魅,索命来了。

秦洗墨来书房见秦苍的时候,秦苍正在和夏心夜下棋。书房的窗户和门都大开着,两个人在书房外苍劲的古槐树下下棋,两杯香茗还正冒着热气。

天气清明,枝叶间透下的日光疏疏朗朗晃动着落在他们的身上。秦苍穿着宽大的黑衣,一条腿放旷地搭在凳子上,夏心夜一身浅素的衣裙,有着刺绣精美的红花裙裾。不知道夏心夜走了步什么棋,秦苍凝眸半晌,笑了笑,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夏心夜不以为意,垂眸视棋,淡然小笑。

秦洗墨不好上前打扰,远远观望。近日来安平府鬼妾的风头过盛,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夏心夜几眼。

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娟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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