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之梦-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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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位年约双十的女子，两条黑油油粗乎乎的麻花辫老老实实整整齐齐地垂在胸前。满脸的风尘仆仆掩盖不住原有的清秀俏丽。上身套着一件洁白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上窄下宽的喇叭裤，脚踩一双黑色的布鞋，鞋面上各绣着一朵别致的梅花。尤其是那双一闪一闪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和始终挂在嘴角的一抹浅笑更是平添几分亲切易近之意，只有眉角那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忧郁让人感到她似有满腹心事。
命根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好！请问东方艺术学校怎么走？”
“麻花辫”抬眼扫向四周，朝命根一笑，温和地说：“哦！我也是来东方艺术学校面试的！嗯！应该是从这个楼梯走吧！这里有字！”
命根见她说的肯定，向她手指的楼梯口上方一看，只见上面用蓝笔写着“东方艺术学校→”，不仅暗骂自己“该死”“眼拙”！
命根笑着问：“姐姐怎么称呼？哪里人？”
“呶！”麻花辫看了看自己的鞋，脆声说：“我叫冬梅！安徽人！”
“啊！冬梅姐，真是漂亮的很，人如其鞋！”命根见那“麻花辫”对自己没有一点讨厌不睬之感，反而又说又笑，还将自己的芳名祖籍告知，忍不住赞道。
“什么？人如其鞋？！”冬梅笑着问。
“哦！”命根窘迫地抓抓头，急忙改口：“口误！口误！应该是人如其名才对！”
命根一边改口一边察颜观色冬梅的面部表情，冬梅的脸上笑容依旧，命根只顾傻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小弟，小心！”冬梅急忙扶住，语气中半是责怪半是急切。
命根心中一热，感觉冬梅就像不折不扣的邻家大姐一样亲切，再看了她一眼，感动极了。
“谢谢冬梅姐！”前面几次是命根的天性和本能使然，后面这句却叫的诚心诚意。
命根并不知道，冬梅注定要在他今后的追梦路上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命根和冬梅，一个来自河南，一个生于安徽，一个是活泼可爱的男生，一个是满腹忧郁的女孩，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命运对这天南地北的俩人，已经作了一番安排。天意如此，他们在今后的追梦道路上要相互扶持，彼此帮助。
《漂之梦》之《初出茅庐》第六章
　　　　“招生办公室！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来敲门！”冬梅一马当先，大大方方，完全没有安徽女子那种羞涩腼腆的痕迹。
一个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女子打开门，招呼命根冬梅坐下，便朱唇轻启：“你们好！我是东方艺术学校的接待员，我叫如玉，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
“我们是来参加招生面试的！听说……”命根急着开口。
“请先交30元的报名费！”如玉依然是好看的笑容，好听的声音，却叫人大为反感，十分讨厌。
命根不由自主看向冬梅，发现冬梅也正看着自己，她嘴角的微笑里和自己心中所想是一样的内容：钱？什么都未明白，先提钱？难道在这些都市里，离了钱就办不成任何事情了吗？
面试的地点设在东方艺术学校的演播大厅。
演播大厅十分宽敞，大概可以容纳五六百人。舞台后面是血红血红的布景，两边是天鹅黄的屏风，下面是翠绿颜色的地毯。布景上面点缀挂着几位当红影星歌星的玉照，使本来单调的布景不再单调，屏风两边是浪花般的花边，刷着深绿色的漆，闪闪发光。栩栩如生的荷花占了整个屏风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是银泼点点的池塘，紧挨荷花旁边是圆如盘的荷花叶，叶上写着几行小字：出水莲，长于淤泥而不染！追梦人，千艰万难志不减！显得十分古意。
冬梅款步走在台上，清脆悦耳，有声有色地唱着安徽著名的黄梅戏《女驸马》选段：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红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我中状元不为做高官，我中状元不为把名显。
为救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台下的如玉和几位中年人小声议论，有几位凝神细听，有几位频频晗首。命根也忍不住大声叫好！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有意无意不时看命根几眼！
一曲终了，冬梅向音响师拿过自己的伴奏带，微笑着走下台。
命根朝冬梅扮着鬼脸，伸出大拇指头！
戴眼镜的中年人看向命根，命根也浑然不觉。如玉拉了拉命根，提醒着：“该你了！”
命根会过神来，朝众人抱以“抱歉”式的微笑，三步并做两步跑上舞台，接过音响师递过来的话筒，清清嗓子，大声说：“我来一段河南地方戏《花木兰》的选段。”说完害怕众人不知，急忙补充：“就是‘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命根捏着声音唱起《花木兰》选段，不仅声音十分纯正地道，模仿花木兰也惟妙惟肖……
戴眼镜的中年人与众人交流了一下，就又继续听命根演唱。
命根唱了一段，见到众人脸上似乎都带着满意的微笑，心中得意，口中居然改了戏词：
刘大哥讲话理不偏，
谁说女子就胜儿男？
如果要我来评说，
男女平等都一般。
穆桂英，花木兰，
保家为国，
的确是巾帼红颜！
陈胜吴广
大泽起义，
更是英雄好汉！
如果要我来评说，
男女平等都一般，
个个均不是等闲！
个个均不是等闲！
评委们乍一听，一时听不出端倪，个个瞪大了眼睛，再细一听，不仅在心底夸赞命根改的好唱的妙，脸上的微笑更浓了，戴着眼镜的那名评委紧紧盯着命根，专注地听着他吐字清楚的唱腔，凝神注视他到位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慢慢的，脸上的微笑却被凝重给代替了。
命根一边唱，一边眼观八路，戴眼镜评委的脸部变化尽收眼底，他想着可能是自己的唱功还欠火候，就没有想的太多。
命根唱完，径直跑到戴眼镜的评委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谦虚地说：“斗胆献丑，老师莫笑！”顿了顿又问：“老师，我通过面试了吗？”
戴眼镜的评委深深地看着命根，闪烁其辞：“唱的不错，还要继续努力！只不过……”
“老师有什么话请直说！”命根此刻表现出少有的谦虚。
“只不过，凭我多年的经验，我认为你应该参加影视表演专业的培训！刚才你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我和另外几名评委交流了一下，他们也觉得你很有表演方面的天赋！你觉得怎么样？”戴眼镜评委建议着。
“影视表演？”命根好奇地问。
“就是拍电视剧，我校的影视表演专业专门为影视界培养输送影视人才，为期三个月，学费一点都不贵，才1800元！三个月培训期满后，由专人送往著名的影视基地——北京一个有名的影视城。”如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转身向冬梅建议着：“你也可以考虑报影视表演专业！我校为了学生的综合素质，不管你报的什么专业，别的科目都要培训！”
冬梅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命根已脱口而出：“三个月？！能学到什么知识？”
戴眼镜的评委又是深深看了命根一眼，觉得命根虽然年级尚小，却心直口快，十分难得，如玉稍稍一怔，马上接口解释：
“这个你放心！我们的老师都是精英强将，百里挑一的人才，三个月，一定让你学到物有所值的知识！一定让你比在别的艺校里一年学到的专业技巧多的多！另外，我们在北京还有几家分公司，学员毕业安排工作更是不费吹来之力，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再说，你们能唱出这么好的地方戏，里面已含有大量的表演因素！三个月，足足有余！”
如玉说的头头是道，煞有介事，叫人不信都难，戴眼镜的评委扶了扶眼镜，在心里暗暗赞叹：“瞧她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气不喘，东方艺术学校如果再开一门撒谎专业，班主任的宝座一定非你如玉莫属！”
如玉低头对戴眼镜的评委耳语几句，那名评委眨眨眼睛，看了看如玉，又看了看命根和冬梅，期期艾艾地开口：“噢！哦！那什么？”低头看了看名单，接着说：“闫命根，释冬梅是吧？恭喜你们已顺利通过了我们招生处的面试。准备一下，明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你们就可以来上学了！影视专业和戏曲专业随你们自己！”顿了一下十分艰难地又说：“噢！对了！你们的那个报名费……如玉，是报名费吧？噢！30元的报名费交了吧！给如玉！给如玉！”
“报名费？我们只是来面试一下，并没有说要报名啊！”冬梅大惑不解。
“这个……这个……”戴眼镜评委支吾着，求救般看向如玉。
“面试了就算是报名！”如玉急不可待，脱口而出。
“但是，你们的招生简章上并没有注明这一项呀！况且，我们也没有决定来不来贵校上学呀！”命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东方艺术学校的招生简章放在如玉的面前。
“这……这……”如玉一时语塞，好久答不上话来，粉脸窘得通红。
戴眼镜的评委微微一笑，开口为如玉解围：“误会！误会！你们可是先斩后奏呀！算了，来上学的时候再补上吧！”
如玉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毫无办法，脸上仍然挤出几分笑容：“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欢迎你们加入我们东方艺术学校！”
命根和冬梅结伴而行，还未走出演播大厅，那个戴眼镜的评委追了过来！“
“两位同学，稍等！”戴眼镜的评委遮遮掩掩，欲言又止。
“老师，什么事？”命根憨厚地一笑。
“哦！没事！走好！”
命根和冬梅礼貌地朝他笑笑，转身欲走，戴眼镜评委又追了上来，扶扶眼镜，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我想，凭你们良好的基础，到高等艺术院校进修学习不是更好？”
命根和冬梅对视了一眼，命根不以为然的笑笑，无奈地说：“高等院校？！我也想！不过昂贵得学费对农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我的爹妈很老了！”
“嗯！”冬梅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唉！”戴眼镜的评委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其实东方艺术学校是一所……”
“其实东方艺术学校是一所艺术殿堂，对吗？”如玉走了过来机智地打断戴眼镜的评委，敏捷的接口：“贺评委，请你到办公室一下，把这几天聘用你的工资给结了，好吗？”
“好！好！”戴眼镜的评委冲如玉勉强一笑，碍口地说：“刚才我想说，其实东方艺术学校是一所师资雄厚的好学校，好艺院！再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只要好好努力，勤奋不懈，在哪儿都一样可以学到知识！影视表演，天赋很重要！”
如玉满意地笑了，领着戴眼镜评委去领工资了。
命根和冬梅虽然也感到这位戴眼镜的评委有些古怪，却又不知什么地方古怪，想了一想，理不出什么头绪，寒喧几句就又各奔东西了！
命根兴冲冲地拿着汇款单来到邮局的时候，又犹豫了：想当初，自己在没有调查清楚巨龙电脑学校的情况下贸然来到了郑州，发现巨龙学校不像招生简章上写的那样正规，不仅浪费了金钱，自己的青春也白白赔了进去。如果，也许，可能，倘若东方艺术学校再和巨龙电脑学校一样是骗人诈财，误人子弟的场所，难道又要悔不当初一次？命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思绪混乱极了，把汇款单收好，取出一个硬币，双手合十，嘴里叽哩咕噜念念有词：
“苍天为上，后上是下。我，闫命根，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此刻，正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犹豫不前！请尊敬的玉皇大帝，灵验的观音菩萨明示，我自掷三次硬币，如果两次正面就去东方学习艺术，倘若两次反面就留在巨龙学习电脑打字！？
命根虔诚地把硬币抛上高空……每抛一次心中的紧张就加深了一层……最后的结果是，硬币三次都是反面。命根彻底的被打败了，一个踉跄，失望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过了一会儿，命根强打精神一跃而起，揉揉鼻子，重新拾起硬币，闭上眼睛认真的祷告：“各路尊神，我闫命根和你们打个商量哦，再来一次明示好不好？最后一次好不好？如果硬币这次还是反面，不对不对！如果硬币这次是正面的话……不行不行！如果硬币这次仍旧是反面的话，我就……我就留在巨龙！“命根念完，把手中的硬币费力地一掷，在心里默念着：”天灵灵，地灵灵，正面！正面！！正面！！！天灵灵，地灵灵，玉皇使法，菩萨显灵，不要是反面！不要是反面！！不要是反面！！！一、二、三，睁眼！“命根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一只眼睛，不敢瞧又不得不瞧地看向硬币，看清楚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几乎是跳起欢呼：”yes！正面耶！”
兴高采烈地回到巨龙电脑学校，命根递给王姐一袋苹果，笑着说：“王姐，邮局的人说，没印章取不出钱，你帮我开一张证明！我明天去取！这是我二爷买的苹果送你。”
王姐吃着又大又甜的苹果，不疑有他，笑吟吟地说：“不急！不急！明天取也行！”一边吃一边给命根开了一张证明。
入夜，宿舍的同学均已睡熟，只有命根瞪着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辗转翻侧，难以入眠。
想到张黑天和王姐平白无辜要自己多交180元钱，几乎是威逼和恐吓共用。真不知道，如果自己不交他们还会用什么激烈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强龙不压地头蛇，鸡蛋跟石头碰肯定要吃亏！怎么办？要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才行！怎么办？怎么办……
“唿……”清冷的秋风通过窗户吹进宿舍，命根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跳下床去关窗户，关好窗户，嘴里低骂着：“该死的窗户！”钻进了被窝，忽然灵光大动，高兴的跳起身子：“哎！有了！就这么办！”
由于命根太过激动，动作不禁有点夸张，一个控制不住居然从床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可是非同小可，这一摔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先不说被吵醒的舍友有多么的愤怒和惊讶！就连命根自己眼睁睁看着上铺那位熟睡着的老兄直挺挺摔了下来，也被吓了个半死，一边捂着嘴喊天不止，一边还要连滚带爬去查看不幸的当事人有没有呼吸。幸好，自己造成的悲剧并不是很严重，那位上铺的老兄只是在“咚”的一声落地声响后，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揉着头，捂着屁股，满嘴的不满：“真是！河南的地震好要命！幸亏在老家唐山那儿已经习惯，练就了一身的铜筋铁骨！不然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