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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衙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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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特指利用种种借口向地方官员 乞取财物,对象往往以州县一级居多。按说这些当父母官的老爷们向上司赂送,向属下索取 贿礼,除此之外,还有谁敢从他身上拔毛呢?有!还有“故人”和“游客”,要从他们的碗里 硬讨一杯羹。官场上有句老话,“宁遇仇人,莫遇故人;宁逢生客,莫逢游客”,专说这打 秋风事。
“故人”的范围很广,凡乡党亲朋、馆师学生、监舍同窗、旧交故友,都可能数百里上 千里迢迢上门;“游客”的流品更杂,奉公出差委员胥吏,赶考 秀才下第举子,过路名士失业幕友,虽说压根儿与老爷素无一面之缘,也会路经“宝地 ”,“慕名”来衙门口求见。区别于一般的告帮求乞,打秋风讲究手法“风雅”,多以书画 为媒介,最常见的是一张拜帖加一份“诗扇一柄,拙作请教”的“礼单”。酌元亭主人所编 《照世杯》中,对这种习气,有段极生动的描述——
抽丰一途,最好纳污藏垢。假秀才、假名士、假乡绅、假公子、假书帖,光 棍作为,无所不至。今日流在这里,明日流在那里,扰害地方,侵渔官府。见面时称功颂德 ,背地里捏禁拿讹。怪不得当事们见了游客一张拜帖,攒著头,跌著脚,如生人遇著勾死鬼 的一般害怕。若是礼单上有一把诗扇,就像见了大黄巴豆,遇著头疼,吃著泻肚的。
其实 天下事物,总是先有真的,后才有假的,比如这“假公子”一说便是。海瑞在浙江淳安当知 县时,正逢胡宗宪任浙江总督,他的儿子常以总督公子的名义去各州县打秋风,有一回撞到 淳安了,海瑞将计就计,硬说他是“假公子”,亲自带人去驿馆教训他,还把他沿路“抽丰 ”获得的一千多两银子全部没收了。不过像海瑞这等厉害的芝麻官,官场上寥寥无几,在真 假难辨的情况下,毕竟以当真为妥当些,于是这秋风便总是刮得起来。
所谓“吃著泻肚”,就是打秋风总要老爷有所破费的实质了,你或多或少得花点钱才 能把他送走。这笔钱,在官场上叫“下程”或“程仪”、“程金”等名目。老爷咋肯“ 头疼 ”之余又甘心“泻肚”呢?原因很多:若是“故人”,先别说他有乡情地缘、同窗友谊、师 生名份等大道理压着你,还怕他回乡去露丑,留下来揭短。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说不定日后他的功名前程还在你上头哩。因此这秋风频吹之间,又有一层相与提携接济的涵 义。《坚瓠集》上,记有一段同窗互相打秋风的趣话:鄱阳程文宪与仲隘斋、徐朝信三人, 一起借寓南天寺读书。程先及第,出任镇江衙门,仲、徐俩便帮衬南天寺老和尚去镇江打他 秋风,程不得不给。后来程因病辞官回乡,仲和徐又都考中了,分别出任兴化和东安,于是 程又怂恿老和尚出头,再去打他俩的秋风。诗扇上题有“东安官舍冷如冰,杖锡秋风兴欲乘 。疏是先生亲笔撰,不须懊恼恨山僧”,简直是讨“风债”了。
至于毫无故人情谊的游客,也得从长远着眼。官场上有句老话,人“有千里之能为,无 千里之威风”,州县官只有百里威风,更得先放些交情做本钱了。当然这里头也有文痞无赖 一类,用《照世杯》中的形容来讲,即是“有四种熬他不得的去处:不识羞的厚脸,惯撒泼 的鸟嘴,会做作的乔样,弄虚头的辣手”。但你也不敢随便得罪,他一路游将过去,碰巧被 哪个大官留作幕友清客,找机会给你下点蛆,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土风录》载有一段 打秋风事,极见此辈“厚脸鸟嘴”——
秋风切莫过江来(2)
有惯打抽丰者谒宜兴令,谀之云:“公善政,不独百姓感恩,境内群虎亦皆 远徙。”忽有役禀:“昨夜有虎伤人。”令诘之,答曰:“这是过山虎,讨些吃了就要去底 。”令大笑而赠之。
这是打抽丰者借“过山虎”作双关语,而宜兴县令也是聪明人,否则那家伙或许 还会到处放风,说他纵虎伤人贻患地方了。
比起“过山虎”更厉害的伎俩,叫作“撞太岁”,那可就不是“讨些吃了就要去底”, 还要以衙门老爷亲朋故旧的身份,在当地招摇撞骗一番,把富户绅粮个个拜到,本钱还是那 一把诗扇,既有“虚头”可弄,不怕敲诈不到下程请酒的回报。就连衙门内的吏胥们,也不 得不看在老爷面子上,打起精神巴结奉承。倘是这段时间里正有几件油水足的案子,那就更 有热闹可瞧了,走门子,通关节,黑吃黑,都不妨央求这位“有面子”的外路客从中说合。 这也叫做贼心虚,仿佛有这么个衙门外的人居间经手,脏钱便算洗干净了。《万历野获编》 载明朝人以俗事对偶,将“打秋风”和“撞太岁”对称,其实这种风气,早在秦汉时便已形 成了。读过《史记·高祖本纪》的人都该记得,刘邦的丈人吕公,就是在“撞太岁”过程中 收到这乖女婿的。当时吕公远从单父来投故人——沛县县令,马上便有衙门中人出头,为之 举办一个大大的打秋风会,号称举贺。沛县的富 户及吏员们,看在县太爷份上,都得破财。按主吏 萧何制定的标准,贺礼不足千钱者,还只能坐在堂 下。那会儿的汉高祖,还只是亭长刘三,少不了也 得硬起头皮赴会,乃欺骗门子说“贺钱万”,居然诳 得吕公跑到衙门口来相迎,还把宝贝女儿嫁给了 他。司马迁的笔法高明,仅用“谒入,吕公大惊,起, 迎之门”寥寥十字,便把他老人家始而倚仗沛令傲 然高坐“撞太岁”,继而闻钱耳聪猴急相的转折,入 木三分地刻画了出来。
自然,像本节开篇那位靖江郭知县一样,回绝 打秋风者的官员,也是有的,不过因此结怨乃至惹 下麻烦的教训不少。明人著《NB062幢小品》上,便有一 例:湖南有程、郑二生同窗读书,程先登第,授咸阳 知县,郑借了路费去打秋风。程不肯见面,还遍示 衙内县中:毋需看在本官面子上送下程给他。郑无 奈,央人向他讨些盘缠回家去,程分文不给。后来 郑也考中进士,派在直隶当官。恰巧程因故降级, 调任直隶所属的获鹿县当县丞,又被人告赃,上司派来按察此事的偏偏是郑。程闻讯 后,远迎叙旧, 企图套同窗交情,郑笑而不答,招待他吃饭,席间 安排两个优人扮成老虎演戏:甲虎在吞食一羊,乙 虎踞而视,意欲分享。甲虎怒吼,衔羊而去。少顷, 乙虎亦获一鹿,甲虎复来,欲与之分食,结果争了 起来,同去找山神公断。山神出的判词是一首诗: “昔日衔羊不睬NC033,今朝获鹿敢来求。纵然掬尽湘 江水,难洗当初一面羞。”很明白,诗中“衔羊”影射 “咸阳”,“获鹿”则暗指眼前所在。通观全诗,老同 学是念念不忘当年赴咸阳打秋风不成的旧恨,于 是程自动解印。
用人扮虎,以虎喻人,这一则历史故事,非常形象地描绘了衙门中“坐山虎”与“过山虎” 之间在打秋风这一现象上的微妙关系,妙在故事里还有一个争食羊鹿的情节,颇合“羊毛出 在羊身上”的老话,反正都是往众人头上刮呗。
来时萧索去时丰(1)new
〔幺篇〕多亏承廉访司,乾生受御史台。倒惹 的百姓攀留,妻子埋冤,邻里疑猜。假若是弄 不谐、这一排、大惊小怪,怎能勾安乐窝通轰 自在。
一看这曲牌,该知道这是官场戏的压轴了,州县衙门三年或四年一任,任满了就得办移 交走路, 此乃通例;间或有上司褒扬、御史奖誉或绅民挽留而多干几任的,迟早也要调离。惟“移 交”和“离任”之际,还有几出闹剧要唱,这是古近州县官员都躲不了的。《宋稗类钞》上 说,某人新任眉州知州,接印后,衙门里设宴庆贺,乐人唱道:“为报吏民须庆贺,灾星移 去福星来!”新老爷听着舒服,忙问歌词的作者是谁?乐人回答:“本州旧例,只用此一首。 ”可知这些戏文都是循环往复的。
“灾星”这名称的由来,缘于州县官员将去任时,多有最后一刮,其内容形形色色。比 如向来民间田地房屋等买卖过户,都应当去衙门中办手续,衙门给盖了章,再抽一笔税,这 笔交易就算取得了官府认可,这份契约也就有了法律依据。但许多当事人都嫌和衙门打交 道 会吃亏,因此更愿做私下交易,先瞒着衙门;更有一班刁滑之徒、强梁之辈,名曰交易,其 实都是欺诈瞒骗,一旦送进衙门里来办手续,少不了被瞧出破绽,又被敲上一笔。于是这些 人都先把契约写好放着,等到衙门里老爷将卸印时,照例会有大爷、二爷、三小子们放出风 来,所有契税,一律减价。那一刻的心态,是能收多少算多少,“只求有契来税,不问真伪 。不论年月,来者不拒,即予印发”(《清稗类钞·度支类》)。同样方式, 倘若将离任时,正值田赋开征,为求得赶快从中捞一笔钱走,也有打八折打七折的。与此同 时,拖延不决的讼案、更改户籍的请求、申请开业的呈书,等等,只要肯再花上一笔钱, 全能在这时获得迅速的解决。老爷临走前文案房里最通见的景象,就是印章木戳盖个不停, 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吧。甚至连那位从不与钱粮、刑名事务打交道的账房师爷,这会儿也 有一笔开路费可以赚,因为他手里有一本记载着衙役工食银标准的账册行将移交,比如某轿 夫原先的工食银是二两七钱,这会儿偷偷孝敬他老人家一些,他就给你改成三两二钱了。不 用说,这一系列看在孔方兄情面上的活计,会留下无数后遗症,等新官上任之后,田赋的折 扣也罢,乱结的讼案也罢,照例又有不少翻案重来的文章可做。古代司法史上,向有“缠讼 ”一说,即换一任县官翻一回官司,弊病大多就出在这新旧交替时的“结费”或“税契”上 ,搞到后来,最终是老百姓倒霉,往往是一只羊身上剥两张皮下来。
胆子再大些的老爷,最后一刮中还包括把脏手伸向衙门公产,如《名公书判清明集》里 ,就专门收有一篇《任满巧作名色破用官钱》,斥为“公然白昼钾攫,如取如携”,这是宋 代时的情景。明朝景帝时,皇帝专门转发过一位御史的建议,“今后大小衙门官员私衙什物 ,俱令公同籍记,去任之时,照数交付,不许似前科办扰民。仍乞移文各处,通行禁约” (《典故纪闻》卷12)。可知明代时这种风气也不弱。《广笑府》里收有一 则《新官赴任问例 》:“新官赴任,问吏胥曰:‘做官事体当如何?’吏曰:‘一年要清,二年半清,三年便 混。’”倘此为通例的话,那么这最后的一个月,确实是混账透顶了。同一本书内,还收有 一篇明朝时老百姓为某官离任时的情景所编的歌谣——
来时萧索去时丰,官帑民财一扫空。
只有江山移不去,临行写入画图中。
这又可以看成是大多数州县衙门老爷离任前最后一刮的写照。
送“灾星”犹如送瘟神,也要有一番纸船明烛照天烧的忙碌,那就是所谓“德政碑”和 “万民伞”了。“德政碑”的本来意义,是古代时老百姓对一些确有劝农开垦、兴修水利或 平反冤狱等政绩之地方官员的颂扬和追思。对其源起时间,作者无确考,观《晋书·羊祜 传》云,“襄阳百姓于岘山(羊)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乡祭焉”, 略知魏晋之际已 有这等讲究。到唐代时,树德政碑的风气已比较流行了,《册府元龟》记唐初时贾敦颐在洛 州任地方官,“甚有惠政,百姓共为树碑”。稍后,其弟贾敦实又来洛州当官,“及敦实去 职,〔百姓〕复刻石,颂其德,立于兄碑之侧”。同样的记载,新旧《唐书》中还有不少。 作用和“德政碑”差不多的颂扬形式,还有所谓“生祠”,那风气更早在两汉时已 十分盛行,立祠的对象也不仅是老爷,如文翁为郡县小吏,朱邑是桐乡啬夫,于定国父 是县狱吏,但都因为在职任上做出了对老百姓有贡献的事,老百姓给他们盖起了“生祠”, 足见公道自在人心。
来时萧索去时丰(2)new
但是到了两宋时,这些形式已经严重走样了,几乎成为官绅勾结把持县道或沽名钓誉骗 取上考的工具。一班行将离任而恋栈不舍者,或者有被参劾之虞又想负隅辈,都借这种方式 来达到目的。《名公书判清明集》里有一篇署名“沧州”的纪实作品,自述在曹阳县按察吏 治时见到的一幕,“入邑境,便有寄官员、士人、上户范文、吴NB063等六十七人,纠 率乡民五 百余人,植朱杆长枪一条,揭白旗于其上”,“沧州”说他起先还当是朝廷派人在这儿招兵 ,后又以为老百姓有什么冤屈,在此拦轿告状。及停下来一问,“不过举扬知县政绩”,因 此大生感慨。他举例说,过去青州太守在任时,也发生过老百姓“迎拜道左,感戴恩德”的 事,可真到了去职时,大家都掷瓦器骂他,侮辱他,安知青州之事,不会重演于曹阳?其实 读者只须从这“寄官员、士人、上户”的称谓中,便可知道这班人就是所谓“乡绅”,根本 不能代表广大民众,他们玩这套把戏的目的,则又如“沧州”所揭露的,是“有无厌之求, 难塞之请”,要被颂扬者替他们当差;“且此等事知县自当禁戢,却乃纵之,使得阴以兵法 部勒人众,焉知无奸雄默蓄此意于其间哉?”这就点得更透彻了,那多半是衙门老爷拜托他 们干的。还有曾在南宋时久任地方的蔡杭,说得更干脆,“今日之举留(即举德政而 恳请地方官留任)者,即平日之把持县道者”,如果真有美政惠民,“则路上行人口 是碑,虽无碑无祠可也,否则,如行人口碑何?”
不过“沧州”也罢,蔡杭也罢,都只能在自己所辖的有限范围内稍示禁戢,而这种早已 变了味的举颂“德政”之风,终于演成为官场把戏的保留节目。及明清时,州县老爷们无论 是贪是廉,也无论是任满离去或被参革职,临走前大多要拜托唆买当地乡绅搞一回这玩意儿 。因为并非出自情愿,也实在无“德政”可记,因此这会儿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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