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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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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不过是白问一句,罗明敏会去青州锦南,自然是通政司有差使,文怡不可能知道的。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文怡居然真的答了,是凑到他耳边小声答的:“你可知道罗大哥是通政司的人?听说是那边派给他的差事。不但他去了,连蒋家姐姐也去了呢,蒋家舅老爷在锦南做知州,因此事情跟蒋舅老爷也有些关系。蒋家姐姐倒是给我来过信,除了说一切安好,便是说些当地的风物景致,别的倒没提。”

柳东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文怡的手:“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怡忙道:“说来也是因缘巧合。蒋舅老爷在锦南做官,发现郑王府有异动,又怕惊动了对方,便悄悄儿透过家信,把消息传回京中。蒋家姐姐得了信,却找不到路子上报,正巧你在北疆立了军功,她想着我说不定要再次进宫晋见的,便找上了我。那一日,罗大哥也来了。我不知该怎么做,便请他帮着拿主意,一来二去便说开了。怎么,你不知道?他没跟你提起过?”她心里有些不安,夫妻一体,她并不打算瞒着柳东行什么,但事情关系到罗明敏的机密,她这么说了,心里却又觉得过意不去。

柳东行笑着松开她的手:“我当然知道了,不瞒你说,他从前办差事时,我还帮他跑过腿呢。我只是吃惊,没想到他会把实话告诉你。”

文怡笑道:“他原本也没打算告诉我的,无奈口风不紧,露了破绽,叫我与蒋家姐姐先后揭破了,他实在瞒不下去,方才坦白说的。依我看,说了倒好,说清楚以后,他与蒋家人要合作,也方便许多。”顿了顿,收了笑容,“你说,他们不会有什么凶险吧?郑王犯的……可是谋逆大罪!”

柳东行笑了笑:“这种案子虽然不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通政司自有章程,你不必担心。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悄悄儿干的,有官衙在前面打掩护,后头还有圣上做靠山,一道去的人也多,能有什么凶险?你就是得不到消息才会胡思乱想,但这种案子,一日未结案,一日都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内情,你就别想了,不是说蒋家小姐还给你写了信来么?可见一切安好。你可别在回信里泄露了口风。”

文怡嗔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那种糊涂人么?!”替他把衣裳整理好,又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胡子:“怎么不把这个也剃了?怪模怪样的,你才多大年纪?倒长了一脸胡子……”

柳东行笑着一把抱住她的腰,凑过脸去,拿胡子去扎她:“这样好玩着呢,你试试?你试试?”

文怡被他扎得又痛又痒,忍不住笑着拍了他几下:“快放开!扎得痛死了!”

柳东行却不肯放,反而重重地在她脸上、唇上亲香了好几口,方才舍得把人放开,还笑着说:“怎么样?很有趣吧?我自打留了这胡子,就一直想这么做了!”又意犹未足地伸手再抱。

文怡身子一缩,躲了过去,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最后仍旧忍不住笑意,嗔道:“你再来,我就恼了!”外间传来丫头们的闷笑声,她脸色一红,瞪了柳东行一眼:“都是你,害我被人笑话!”说罢扭头摔了帘子出去了。

柳东行在原地笑了半晌,方才伸手摸了摸脸颊右侧靠近眼睛的地方,松了口气,掀了帘子出去,便吩咐外头的婆子去撤浴桶。

文怡在西暖阁里听见,脸上仍旧辣辣的,但还是忍不住伸头去看柳东行在做什么,门帘一动,她便忙忙缩回了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随手抓过针线箩里才纳了一半的鞋子做起来。

柳东行走到她对面坐下,左瞧瞧,右瞧瞧,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文怡眼珠子一转,扭过身不看他,他反倒笑了,伸手夺过那鞋子,哂道:“你又做这个了,我在信里原是撒娇来着,北疆又不是没有平民百姓与商人店铺,哪里找不到鞋袜穿?偏你非要自个儿亲自动手……自己做就自己做吧,怎的连鞋底都要亲自纳?”

文怡抢回鞋子,手上慢慢地缝着,嘴里小声道:“我乐意,我就要你只穿我做的鞋袜,从头到脚,都是我做的……”说着说着,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根底下了,心里跳得飞快,又有些后悔说得太白,不知道柳东行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霸道?她有些不安地悄悄抬眼看他。

柳东行却一点都没露出恼意,反倒是一脸的笑,索性起身走到她身边,紧挨着坐了,凑到她耳边轻轻喷着热气:“我也喜欢穿你做的,别人做的上了我的身,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手已经轻揽上了她的腰,嘴挨得更近了:“好娘子,我跟先前在家时相比,略消瘦了些,身量儿也不对了,你新做的衣裳,我穿着虽舒服,却觉得太大,晚上你替我再好好量一量,再给我做两件合身些的新衣,好不好?”

文怡羞得从头红到脚,只能胡乱点点头,稍稍躲开些,正要跟他说话,眼角却瞥见了什么东西,怔了一怔,便把手上的鞋底丢开了,将烛台移近了些,盯着柳东行右侧的脸颊细看。

柳东行惊醒,忙笑着避开:“这是做什么?晚上再细瞧吧,咱们还得过去给祖母请安呢。”

“别动!”文怡按住他的手,不由他离开,双眼在他颊边上上下下地细细看了几回,眼圈又是一红:“这是怎么伤到的?你想要瞒我多久?你这胡子,莫非也是为了这个才留的?”心下一想,更难过了,“方才你插科打浑的,就是为了瞒这些?先前你明明叫我别费功夫为你做衣裳,过后又叫我再替你做新衣,分明是借口呢!”

柳东行心知瞒不过去了,只得拉着她的手赔罪:“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只是怕你知道了实情,心里更害怕了。其实这都是小伤,过些日子,便连痕迹都没了。”

文怡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都是怎么弄的?还有哪里伤着了?”

柳东行只得照实说了:“冲锋的时候,跟敌军对打,身上有丝甲,又有皮甲头盔,顶多只是头面或手脚受点小伤,并不碍事,后来几次打伏击,都要轻装上阵,伤得才多些。不过用了药以后,就都好了。这虎口上的伤,原是那次我带兵抄到敌军后方,想要与大军合力包抄的,不料敌军有一员大将,就是我信里提过的那个对头,早就猜到了我军的行动,便带了人埋伏在路上,想要烧死我们,叫我及时发现了,反过来设了个圈套让他钻,把他打得大败。他带着几员亲兵逃走,因心里不忿,便回手给了我一箭。那人臂力惊人,箭术极好,我又离得近,脚下站的是山崖,不好挪动,又怕我躲开了,我身后的人便要遭殃,便硬着头皮拿剑去拨。箭是拨开了,不过力道太大,虎口裂了。那箭探着我耳边飞过去,脸上的伤痕,则是叫气劲割开的。本来用了药都好了的,是我耐不住性子,跟同袍们练手,握了几回剑,伤口又裂开了,这会儿瞧着才会这样,其实略养养就好了。”

文怡咬咬唇:“你在家里好生歇几日,不许再拿剑了!连笔都不许拿!”

柳东行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她的脸:“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文怡看着他,抿了抿嘴,声量压低了些:“那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许再瞒我了!”

“好好,我都听娘子的!”柳东行笑着揽过她,又要亲热,却听得门外传来冰蓝的叫声:“大爷,大奶奶,西边老夫人问你们可整理好了?该预备开饭了!”

文怡忙忙将他推开,红着脸理了理头发,应声说:“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回头白了柳东行一眼,便去寻了一件御寒的夹褙子穿上,又给柳东行找了件外衣出来。

柳东行掀了帘子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冰蓝一眼:“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眼色!”

冰蓝一脸莫名:“奴婢怎么啦?”回头望望润心与荷香,荷香笑呵呵地闭口不语,润心看了看荷香,也抿起了嘴,朝柳东行一礼:“方才老夫人还派人来催呢。”

秋果走过来,见状瞪了荷香一眼,便笑着对柳东行与文怡道:“老夫人心急想见孙女婿呢,又不好意思催得太急,小姐赶紧过去吧,先吃了饭再说。姑爷今儿忙了一日,大清早就回军营交接,又上朝晋见,半日下来连口水都没喝过,怕是早饿了。”

柳东行笑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中午还是圣上赐宴呢,只不过那些山珍海味吃到嘴里,都不如家里的饭菜吃起来香。”说罢回身握住了文怡的手,文怡与他对视一笑,两人双双朝西厢房去了。

柳东行方才进家门时,已经见过卢老夫人,眼下却是正经磕头见礼。

卢老夫人忙忙叫他起身:“好了好了,自家人不必这般多礼。这几个月辛苦了吧?快过来让我瞧瞧,可瘦了?”

柳东行笑着走到她面前去,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舒伯的声音:“老夫人,大爷,大奶奶,二老爷派人来了,说是在府里备下了酒宴,要为大爷庆功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团圆饭

屋中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卢老夫人收了笑,低头捧起茶盏轻啜一口。

文怡则看着柳东行,扁了扁嘴。

这人才刚回到家,连顿团圆饭都还没吃,学士府就要把人叫走。柳东行又不是没有家,还用得着族人替他庆功?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文怡心里是一千一百个不愿意。

柳东行只是冲妻子安抚地笑了笑,便随口下令:“派的是谁?叫他进来。”

来的是学士府一个管事,文怡记得名字是叫齐安,在外院当差的,似乎颇得柳复重用。他长相倒是平常,圆圆脸,细眉细眼,身材略矮,敦敦实实的,穿戴也朴素,低眉顺眼的,给人以老实头的感觉。

他进了院子,却没进屋,在门外便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地道:“小的齐安,见过亲家老夫人,见过行大爷、行大奶奶。我们老爷听说行大爷回来了,十分欢喜,又闻行大爷随上官大将军与阮将军上朝晋见去了,便特地派人在宫外候着,谁知一直没等见人,后来才听说行大爷从别的门走了,这才派了小的过来相请。行大爷在北疆立下军功,圣上不日就要封赏了,眼见着行大爷前程似锦,我们老爷、夫人也为行大爷高兴。老爷说了,这是咱们柳家的大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摆上三日酒,好生乐一乐才行。因想着行大爷家里地方小,不好大摆宴席请客,我们老爷、夫人便替行大爷操办了。如今家里已经备好了帖子,预备将满京城的亲朋故旧都请过来呢,只是详细的章程,还要请行大爷过去商议定夺,故尔让小的前来请行大爷与行大奶奶过府一聚。”

柳东行轻轻笑了笑,道:“老齐,你也瞧见了,我家里已经备好了酒菜,正要吃一顿团圆饭呢,这会子过什么府?没得叨挠了二叔二婶。回去跟你们二老爷说,就说他老人家的心意,我做晚辈的心领了。我不过是个小小武将,听从上司号令,与同袍们一起在北疆打了几场胜仗,便是有些微末功劳,也不敢满世界嚷嚷。庆功什么的,就不必了,圣上的旨意一日未下,我哪敢厚着脸皮提封赏呀?”

文怡心下一松,却觉得有几分好笑。柳东行这番话,明面上看来好象十分恭敬,其实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在讽刺柳二叔一家呢。

那齐安倒还是那一脸的老实巴交:“行大爷,您的功劳,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又何必谦虚?自家人不讲那些俗礼。您若是不想太过张扬了,小的不敢挡了老爷的兴头,还请行大爷您自个儿去跟老爷说。老爷夫人也是因为晚辈争气,只盼着知道的人多些,好叫外头人都晓得柳家子孙有出息呢!不过您要是真不想办,老爷夫人也会谅解的,庆功宴什么的都好说,今晚先请行大爷过去吃了这顿团圆饭吧。老爷夫人半年没见行大爷了,十分想念。说来都是小的不是,老爷夫人原是吩咐小的早些过来的,偏小的腿脚慢,到这会子才到,结果耽误了时辰。老爷说了,要请亲家老夫人、行大爷与行大奶奶一道过去吃饭呢。府里人多,少爷少奶奶小姐们都在等着,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地吃顿饭,岂不比您这里只有三个人热闹?府里夫人和大少奶奶、大小姐也许久不见行大奶奶了,都盼着见一面呢。”

文怡微微笑了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二婶娘要在家里设宴请我们一家过去吃酒,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我们都没料到呢,只想着相公回到自个儿家里,自然是要在家中吃团圆饭的。二叔二婶固然是一片好意,不过这时间真的太晚了,等吃过饭,就差不多是宵禁的时辰了,若是我们过了府,回不来怎么办?总不能打搅了二叔二婶吧?相公刚从北疆回来,自然是要回自个儿家里的,都是分了家的人了,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占用叔叔婶婶的地方?齐管事还是回去吧,回头我们打听得二叔得闲,自然会上门请安的。”

柳东行笑了,也接着道:“正是这话。我毕竟是分了家的人了,怎么好处处麻烦叔叔婶婶?设宴请客的事就真的不必了。我在战场上受了些伤,还未好全呢,这几日讨了假,正要在家里好生休养休养。等我养好了,自然会出门向几家长辈问安的。”说罢就命舒伯送客。

齐安还要再说,无奈舒伯已经走过来,好声好气地劝他离开了,他被半拉半推地下了台阶,眼看着就要被轰出二门,只来得及大喊:“行大爷!行大爷!府里都等着您呢!吃不吃酒您也该亲自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啊!老爷夫人就是想你了,想见见晚辈,没别的意思,您怎能连这个脸面都不给呢?您对亲家老夫人都如此恭敬,怎的对自家亲叔叔反倒这般冷淡?行大爷,行大爷……”一路叫着被拉出去了。

文怡听得恼火,便问柳东行:“这人是怎么回事?看模样长得倒老实,怎的说话这般可恶?!”

卢老夫人冷笑:“这种人就叫憨面刁,长着一张老实验,其实说话行事最是刁钻不过了,不知道的人没提防,都要叫他暗算一把。你们年轻,不知道厉害,也该想得到了。若他真是个老实人,柳姑爷能派他过来传话么?!”

柳东行笑笑:“这人我知道,他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精明货色,只一张脸骗人。但凭他再精明,我说不去,他还能如何?别管他了,咱们自个儿吃团圆饭。厨房都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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