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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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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地接过去么?小姐好心,许他们继续耕种田地,过三五年把地钱补上,就扔叫他们吧地契拿回去。可他们是一个村里的乡亲,帮帮忙倒没什么要紧,外头的人家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他们又不把抵押给咱们家,若是他们没有收成,咱们家不就亏了么?!”

文怡却一心要设法将平阴一代因旱情受灾的农户尽可能减少,只要民乱不成,熬过一年,明年就好过了。

平阴县地方不大,太平山周边的几个村子就占了县下所有村镇的一般,她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原本她试过好几回劝舅舅一家移居康城或者平阳,都没劝动,大表哥反而因为身体好转,入了平阴县学读书,今年要参加秋闱,真真是雷打不动!他实在是没办法可想了,总不能直接跟他们说,平阴城今年要闹民乱,叫他们快搬走吧?!

她暗暗叹了口气,到:“我心里有数,几万斤红薯与我们而言,卖的银子有限,但穷人家得了去,不种可以做口粮,中了就有机会的出产,这东西耐旱,说不定遇旱也能熬过去呢?你只当我是在行善积德好了,就以祖母的名义把话放出去吧。”

张叔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应了。文艺又嘱咐了几件事,方才让他退下。

大丫环紫苏捧着一个捧盒进来,道:“小姐,别人家行善积德,施粥舍药是常见的,也有人修桥修路,或是收养孤寡。像小姐这样,平白将红薯送人,却是从未见过呢!”

文怡笑笑,没说话,身旁的另一个大丫环东葵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呆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舍了种子叫人耕种,将来收回来的红薯,咱们家只要二成,剩下的都是他的,人家有了盼头,谁不愿意花力气?!又不用他出本钱!红薯这东西产量大,别以为咱们只收二成就亏定了,说不准还会大赚!这样又能得利又能得好名声的事,只有丅小姐才能想出来,偏你这呆子想不明白!”

紫苏压不生气,细细一想,似乎有些道理:“我明白了!别人施粥舍药,不过是一锤子买卖,今天得了,明天不一定会有,不像舍种子,庄户人家拿了种子回去,是到将来必有收获,一家子都能安下心来,若实在没了粮,红薯也能吃,他们就不会饿死。”朝文怡笑了笑,“老妇人平时没少做善事,可就算给庙里舍再多的香油钱,也不如小姐救得人多呢。”

文怡听得好笑:“少拍我马屁了。我知道自己今年是要赔本的,只不过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横竖家里不少吃穿,只当是回报乡亲们这几年的关照好了。”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问紫苏:“你拿的盒子是什么?这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吧?”

紫苏忙将捧盒放到桌面上:“这是表小姐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她今年儿新学做的点心,让小姐尝尝。”

文怡失笑道:“昨儿才听说她要学做,今天就能送人品尝了?真有够快的,只不知道滋味怎样?”她打开盒子,见里头四个小格,分别装了四样点心,其中一种最好认得,能知道是豌豆黄,却是切得歪歪扭扭,有一块还碎了,另外三种一点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文怡一时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鼓起勇气去尝试。

东葵抿着嘴笑了笑,瞥了紫苏一眼:“有你爱吃的豌豆黄呢,快替小姐尝一口吧!”

紫苏狠狠地拧了她的脸一把:“你这小蹄子,平时不是常说自己最忠心么?怎的这时候不见你好好表白表白?!”

文怡犹豫半天后,终于伸出手拿起一块豌豆黄,惊得两个丫头地叫出声:“小姐!”她看了她们一眼:“以表姐的性子,'奇·书·网'若不是做得最好的,她也不会叫人送来,应该……不会有大碍。”说罢大着胆子掰下一块吃了下去,沉默半日,方才送了口气:“味儿还好……”

文怡笑着看他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冬葵:“今年酿的过久可送过舅舅家去了?”见冬葵摇头,她要咬唇,便吩咐:“叫人尽快装车,送过去吧,大表哥那里的共给不能断。还有……叫人打听一下,他在县学……过的如何?有没有不如意处?”

冬葵疑惑地应声,出去叫人了,文怡坐在桌前,思量半日,终究只能叹了口气。

可惜文怡的明示暗探都付诸流水,聂在县学过的很如意,还结识了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加上身体好转,功课也很顺利,舅母秦氏还打算今年给他好好过一次生日呢,聂以学业为由,好歹劝住了,但也免不了自家人办了一桌酒,文怡因为农忙之事在西山村小住,也被请了去。

次日回到西山村,文怡心情有些黯然,想到昨夜间舅舅与大表哥连上的喜意,她便没法开口在劝他们迁居。

还好派送红薯的事情进行得挺顺利,七天过后,共有一百多户人家领了红薯回去,其中八十多户是太平山周边村子的人,文怡暗地里打听他们家的土地,总共也有千多亩,虽是杯水车薪,但却聊胜于无。她又命张叔将库房里剩下的四千多斤红薯保存好,预备将来做救济粮,然后让他带着有闲的劳动力去打井了。

把这些事忙完后,文怡正打算带人回顾庄去,看守药香谷的家人忽然来报:“萧老大夫今儿叫徒弟小柳来,领走了三十七种药材,每种五斤。小柳又领来一个小子,说今后就让那小子来领药,他跟小罗不再来了。”

文怡听得一惊:“怎么回事?!以前一向是他们领的不是?”

那家人道:“是,之前三年多的时间,一直是小柳和小罗两人来领的,但听说小柳要出师了,小罗也有事要回家,因此萧老大夫另寻了一个药童来接手。”

文怡惊诧不已,正沉思间,紫苏插嘴问道:“我常听人说,学医的人没人十年八年也出不了师,那柳后生怎的才学了不到四年就能出师了?!”

家人却不知道原因,没法回答。文怡心下有数,那人学的不是医术,而是兵法,三年多也不算短了

这些年,除了开始的时候,她跟那人还能见上几面,后来大了,边只能从旁人那里听到对方的消息。虽然不能常常相见,但三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个人会定期去药香谷,偶尔跟看守的家人说起几个养生的方子,然后她就会按照方子做些汤水,或是送给祖母,或是自己用了。逢年过节,便备下三份节礼,叫人送到萧老大夫那里去,当中有衣裳也有吃食,她都细心关照过。有时候,她也暗暗心生惊惧,觉得自己在做意见不合规矩之事,但又觉得两人之间坦坦荡荡,无时不可对人言,便将惊惧强自压下,照旧形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如今去湖人听说,那人要出师了,那出师以后呢?!是不是……就要去奔他的前程了?

文怡犹自纠结着,却不知此时的太平山天王顶上,柳东行正向萧异磕头辞行。

萧异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心性偏激了点,几年下来,到没见你生过什么不好的念头。能叫你的我读交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你去吧,今后在外头,不要提起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认你。”说罢扭头过去,径自捣药。

柳东行郑重向他磕了三响头。便退了出去,才出了门,就被罗明敏拽到偏僻处,劈头就问:“你忽然要走,是不是跟上回出门时遇见的那几个人有关?”

柳东行沉默地扭开了头,罗明敏泄了气,忿忿的道:“这回你叔叔婶婶又要叫你回去任他们使唤了!若你下了山能奔前程去,我也不说什么,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泄愤地踢开一块山石,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你已经十八岁了!回去以后,说不定便要定亲,你……”有些迟疑,“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柳东行淡淡的道。“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叫他们任意摆布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怕是不行吧?”罗明敏叹息一声,“你叔叔是族长,他开了抠,谁会替你说话?闹大了,吃亏的是你。”顿了顿,眼睛一亮,“哎,你说……钥匙他们夫妻说的亲事你也能接受呢?我记得……估计那个丫头就是你婶娘的侄女儿不是?”

柳东行皱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纤弱身影,想起那人眉间的坚毅神色,他不由眉头一皱,认真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第四十四章苦心相劝

清早醒来,文怡听着窗外清脆的鸟叫声,不知为何,心底生起了一种空虚的感觉。

她拿不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当是自己准备要离开西山村回顾庄了,心里不舍,才会觉得不自在而已,便把它抛在脑后,起身梳洗,又叫丫环检查行李,确认没有遗漏,只等吃过早饭,便要出发离开了。

正在用早饭时,紫苏面带不解地从门外走进来,对冬葵悄声道:“真古怪,不知道是谁在咱们家大门外放了一束零陵香,方才我开门出去时,差点儿没踩着呢。”

文怡听见,心中一动,抬头问:“什么零陵香?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紫苏答道:“是一束晒干了的零陵香,绿色保存得还好,不象别的枯黄枯黄,昨儿晚上关门时还没看见,不是半夜里放的,就是早上开门前放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怪事!”她出去转了一圈,将花束拿了过来:“瞧,就是这个。”

文怡看向她手里的零陵香花束,虽是干花,却还保留着几分青绿色,用大红丝线仔细扎好了,颜色配着倒也好看,隐隐散发着怡人的香气,花间还夹杂着几滴露水,大概是清晨沾上去的。她心中一动,想着难道是那人送来的?他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有些气恼:那人先前分明是要打算离开了,难道这是在向她道别?!这算什么?!竟是连句明白话也不说了!

冬葵见文怡面露异色,忙问:“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又皱着眉对紫苏道:“昨儿不是你在外头上夜么?有人在门外放了东西,你就一点动静没听见?!”

紫苏白了她一眼:“别说我,连张叔和连顺两个住在前头的都没听见声音,我是住后院的,哪里就能听见了?!”

顾家在西山村的小院前年曾经扩建过,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一个后院,文怡平时过来,就带着丫头婆子住在后院,车夫等人住在前院,前院的厢房,同时也是张叔夫妻以及另一名家仆的日常起居之所。这样一来,虽然行事规矩比顾庄要宽松多了,但与先前相比,却更有章法,也堵住了顾庄一些好事者的嘴。

文怡接过那束零陵香,又将它丢在桌边,淡淡地道:“别光顾着拌嘴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别漏了什么,走了再发现,可没法回头拿。“冬葵与紫苏两人见她收了喜色,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敢再闹,双双安静退下收拾各自的东西去了。

等文怡再叫人进房时,她已经吃完了饭,吩咐道:“差不多时候了,装车吧。”紫苏应声去了前院传话,冬葵看着婆子们将碗筷收了去,便倒了杯茶上来,却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花束不见了,她不由得疑惑:“方才的花呢?是不是哪位婶子收走了?真是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文怡只是不经意地“嗯”了一声,便捧起茶碗慢慢喝着。

冬葵猜不出她这一声的意思,正在心下猜度着,忽然前院有人传了话进来:聂家表少爷来了!”

文怡换上了喜色:快请。”然后起身略整了整衣裳,来到门前行礼问好:,大表哥安好?”

聂珩微微喘着气,脸色倒还红润,嘴边挂着温和的笑;“表妹安好,我正有话要跟你商量,听说你今儿就要走了,忙忙骑马出城来了,还好你尚未出发。”

文怡心生疑惑:“是什么事?大表哥快进屋说话。”

不一会儿,两人在屋中坐下,又让丫头上了茶,聂珩方才开口道:“我听说你叫人以顾老夫人的名义放话,愿将去年收获的红薯免费赁给别人耕种,只要对方秋收后上交两成收成,这可是真的?”

文怡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今春雨水少,我听村里老人说,兴许会有旱情,因此叫人改种了耐旱又长得快的玉米,原本预备做种的红着就没了用处,只好用这个法子赁出去,一来可以让多一此人种耐旱的红薯,免得真弃旱情时没了收成,二来……也是觉得这么多红薯没法处置,赁出去还能收此回来呢。”

聂珩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表妹怎的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二?你虽是好意,但外头难免有人以小人之心胡乱猜度,说你有意夺人田地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文怡笑了笑:“大表哥不必担心,我当初将红薯赁出去时,就想过这一点,因此跟那些农户立下契约,不用他们以田地做抵押,秋收只要二成收成,也可按原价折成银子,若是今年欠收,便顺延一年,只收一分利息。因一户最多只能领走二百斤红薯,在最贵的时候也不过是三五两银子的事,寻常农户手头再紧,至多一二年就能还上了。便是有人传我意欲夺他们田地,也要人家信才成呀?”

聂珩稍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表妹早有准备,只是如今有不少人家要农户以田地相抵,才肯借银子、粮种或牲畜,若到了秋收时候,农户还不上,就把田地夺走。世情如此,也难怪别人误以为你也要这么做呢。”

文怡低头道:”想要给家里添加产业,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逼得太紧,也不是好事,须知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别家与我无干,我也管不着,大表哥可得多劝劝舅舅舅母,让他们千万别做这样的事才好。”

聂珩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县城人家这样做的不是一两户,母亲也有几分动心,虽然叫我拦住了,但舅舅家的事我却不好插手,只能从旁劝说一二了。不过表妹放心,以秦家的家风,便是真夺人田产,也不会闹出事来的。”

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文怡想起记忆中的民乱,她离得远又是深闺女子,知道的东西不多,但也曾听别人说起,是因为早情导致粮食欠收,农户还不了债,就被城中富户夺走田产、赶离家国,因走投无路,有几个性情暴虐的,便领头烧了债主的家,不到三天就拉起一队人马闹起来了。在那场民乱中,平阴富户十家就有九家遭了殃,甚至家破人亡,只有几家向有仁善之名的,果断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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