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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冬天-斯大林格勒大会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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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卫37 师109 团阵地上,德军的三次进攻都被击退了,阵地前有20余辆坦克被击毁,德军丢下了300 多具尸体。但德国人在进攻被击退后,又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德军的大炮压着109 团苏军抬不起头。10 时整,109团阵地被德国人夺走了。
但战斗没有结束,苏军士兵钻入地下室和残破的楼房内。当德国人以为敌人已被消灭、大摇大摆行进在座座倒塌的建筑物时,立刻遭到迎头痛击。手榴弹、燃烧瓶从瓦砾堆里飞了出来。最后德军使用喷火器,烧一段攻一段,苏军一边还击、一边撤退。经过4 个小时激战,37 师防线被突破。
这一天,崔可夫指挥所一片忙乱。电话员们向各通信线路拼命呼叫着,通信参谋在向集团军参谋长报告不断收到的战况,打字机也在噼噼啪啪响着,掩蔽所上空炮弹和炸弹呼啸着,棚屋上的尘土不停洒落下来。久经阵战的崔可夫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打电话给空军集团军司令员赫留金将军,请求他设法让德国人的飞机安份点。赫罔金回答说,爱莫能助,德军已封锁了苏军各个机场。
接下来是一连串不幸的消息:
11 时,德军突破近卫37 师和步兵112 师左翼阵地;
11 时50 分,德军占领拖拉机厂的体育场,守军一个营与敌陷入混战。37 师报告:被敌包围的114 团固守在楼房和废墟里。呵纳尼耶沃营6 连官兵全部阵亡。
12 时,无线电传来近卫第117 团报告。“团长安德烈耶夫牺牲,敌人包围了我们,我们宁死不降”。
12 时30 分,近卫37 师指挥部被炸。数小时后,师长若卢杰夫将军从废墟中爬出,跑到集团军指挥所,向崔可夫报告:“近卫37 师仍在战斗,我们决不后退。”说完,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滚了下来,全师大部分官兵已经阵亡。
指挥所气氛越来越凝重,14 时,指挥所掩蔽部被炸,与部队的联系中断了。
对于被围困的步兵95 师某团第3 炮兵连来说,那一天是漫长而又可怕的。在一阵山崩地裂的轰炸中迎来了这天的早晨。上百架德机在空中盘旋,到处响着炸弹和炮弹的爆炸声,一团团的烟云笼罩天空。在数小时的天昏地暗的轰炸过后,德军发起了猛烈进攻。第3 炮连战士沉着地把一发发炮弹填入炮膛,一声令下,炮弹呼啸着扑向德军阵中。德国人象镰刀前的草一样成排地刈倒。整整一天,炮连在连长雅西科指挥下打退了德国人一次次进攻。黄昏时,炮连的每门炮前只剩2—3 人了,许多人被埋在尘土里,仍不停地射击、射击。最后全连弹药打完了,剩下的20 余人把心爱的大炮砸了,端起刺刀和手榴弹冲向敌阵,除3 人突围外,全部阵亡。
这一天62 集团军防线被德军再一次拦腰切断,德国人在拖拉机厂和街垒厂间打通了一条约105 公里的走廊。到处发生着雅西科炮连的战斗。当德国人将苏军阵地围得水泄不通、弹尽粮绝时,苏军士兵要么与敌展开白刃搏斗、要么要求指挥所向阵地开炮。在意志顽强的守军面前,德军的进攻势头逐渐减弱了。从15 日到18 日,德军继续向苏军猛攻,战斗转向了“街垒”厂和“红十月”厂。守卫这两个厂的苏军,在一片七高八低的工厂残骸中殊死抵抗,使德国人的元气也渐渐丧尽、到了10 月底,进攻已停顿下来。“危机过去了”。崔可夫向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将军汇报战况,并分析说敌人在11月初已无力组织象14 日那般重大进攻时,叶廖缅科同意崔可夫的判断。
对于苏军顽强不屈的牺牲精神,一向以骁勇著称的德国人也十分佩服。战后当年战斗的参加者格拉姆斯回忆说,10 月14 日那天,我所在的坦克14师运气不错,在强大的炮兵和轰炸机支援下,占领了拖拉机厂。半夜时分,该师2 个营已抵达伏尔加河岸。但没料到防守比进攻更困难。“这场惊心动魄,令人疲惫不堪的战斗,不分地上地下,废墟、地下室,大城市的壕沟和工业区都成了激战的场所。。。坦克爬过垃圾山和废墟,吱吱呀呀地冲入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工厂、车间,顺着堵塞的街道和狭窄的工厂庭院进行近距离扫射。有辆装甲车突然震动起来,敌人的地雷轰隆一声,把它炸得粉碎。这一切毕竟还能经得住。可再往前便是伏尔加河的断岩峭壁,它好象一个无底洞一样,恰恰在这里展开一场最残酷的厮杀”。一旦德国人占领了伏尔加河岸边,那么到夜间,苏联军人好象从地缝里钻出来一样,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的翼侧和后方。“往往是晚上在激烈的战斗中夺回了的地方,第二干早上又给丢掉了。在低洼多林的河对岸,看不到敌人,他们的炮兵连和步兵都不显形迹,但它们是隐蔽在那里,并从那里进行炮击。每晚成百只小船穿过宽阔的激流,将增援部队运往成为废墟的斯大林格勒。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了:狂风般的炮击,俯冲轰炸的飞机,长时间的硝烟弥漫,暗无天日。但局势并没有改观。我军战斗力如同大阳下的油一样,变得软弱无力”。
许多年之后,德国人才醒悟到他们输掉了这场会战是由于背靠伏尔加河的苏军无路可退,才十分勇猛顽强,也是由于德军没有集中力量轰炸伏尔加河渡口,使发发可危的斯大林格勒守军不断得到补充,终于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伏尔加河是俄罗斯大地的母亲河;
伏尔加河是苏军力量的源泉,是生命线;宽阔的优尔加河紧紧护卫着斯大林格勒,最终把凶残的入侵者冲入波浪翻滚的激流中。
第八章强弩之末1。保卢斯心神不宁
10月初,一位德国士兵在战斗间隙给住在莱比锡的亲人写信:
“亲爱的露丝:我们正在进行着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巷战。命运宽怒和佑护了我,使我免遭人世最可怕的苦难。十天内,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我们连打得只剩9个人时,被解散了。现在,我是一会儿编到这个连,一会儿又编到另一个连。我在摩托车排呆了好几天,可这个排现在已不存在了。斯大林格勒城郊的阵地,成了我们许多人的坟墓。的确,斯大林格勒是一块只有铁牙才敢啃的硬骨,在这里打过仗的人才会明白,胜利对我们来说,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渺茫。”
这位名叫崔尔特·萨尔夫的士兵参加了斯大林格勒的巷战,面对苏军坚韧不拔、勇于牺牲的战斗,已变得有些魂不附体、胆战心惊。当他写这封信的时候,保卢斯的首席副官亚当上校正在远离战场的一所野战医院看望第六军团的伤员。
这是一幢利用一所普通庄园改建的简陋的医院。室内并排放着一张张床位,拥挤嘈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亚当走进病房就感到心情压抑。一位全身被纱布包裹着的重伤员在不停地呻吟,他的邻床,胳膊上吊着绷带的军士正倚靠在床头听收音机。亚当走上前去,俯身问那位躺着的重伤号:他是怎么负伤的,那位神情冷漠的军士插话道:“长官,这并不重要。我们不是在那里打仗,而是进了屠宰场。斯大林格勒没有真正的阵地,到处是废墟,俄国人就躲在那一堆堆石头后面还击我们。我们在那里只有死亡。猛攻猛打更不行,脑袋会丢得更快。”
他的话引起全室伤员共呜。一位胸前挂着一级铁十字勋章、两颊深陷的士兵补充说:“是的,长官。在这点上我们应该向俄国人学习。他们是巷战的老手,善于利用每堆石头、墙上的每个突击部和每处地道。这些都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伤员们沮丧的情绪使亚当大吃一惊,在几个月前这简直不可想象。第6军团历来以敢打硬仗、士气高涨著称,连元首有一次都对保卢斯说:“你有这样一个集团军,可以向天空冲击。”哪里料到短短两个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亚当想打断士兵们的议论,但又有些同情他们,看来他们不仅肉体负了伤,精神上也受到了沉重打击。这时周围已围了一群伤员,一位40多岁的老兵看见他脸上不悦的神情,彬彬有礼地开腔道:
“上校先生,我只能证明他俩讲的是事实。军队报纸宣扬说:‘俄国人完全没有力量了,他们已无力进行抵抗了’,这简直是笑话,应该让编辑先生到我们这里呆上一、二天,这样,他们就会停止撒谎。”
“直到现在我们还嘲笑俄国人”,那位军士接着说:“这已成为历史了。在斯大林格勒,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根本无喜笑两字可言。我们最害怕的是夜战。如果白天我们还能占领一些废墟或半条街道的话,那么到了晚上,敌人就一定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把我们赶出去。我担心,即使我们能拿下全城,恐怕也得好几个月了。”
亚当注意到病房里的人都赞许地点着头。这次病房经历给亚当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致在战后的回忆录里他辽清晰地忆起当年谈话的场景,颇为感慨地说:“我们又一次低估了俄国人。”
亚当从医院里回来,心情十分沉重。他没敢向保卢斯提起病房中的这段插曲。此刻保卢斯已变得越来越心神不宁。
德国第6 集团军司令部设在顿河边的戈卢比茨卡亚。这些日子里,军官们出出进进地汇报着战场动态,表面上一切如故,那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打字声,军官们皮靴发出的吱吱嘎嘎声响,以及保卢斯冷静沉着地发出的一道道指令,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大家的内心已发生了很大变化。
亚当较早地发现了司令官身上的微小的变化。与交战初期相比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有时在与人谈话中会突然走神,陷入沉思,他在想什么呢?
这一秘密很快就揭开了。10 月18 日,亚当从国内休假回来,保卢斯把他召去打听一些国内的情况。亚当谈了很多,保卢斯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他说:“我在国内不止一次听到,第6 集团军司令官很快就能战胜俄国人,那时战争就将结束。”
这时,保卢斯才作出反应。他带着倦意地笑了一下,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亚当先生。但我们现在离这一天遥遥无期。我们军团在斯大林格勒付出了极大的牺牲。陆军总部一方面下允许我停止对城市的进攻,另一方面又不派兵来。”说着神情忧郁地又陷入了沉思。
亚当没料到保卢斯会说出这番话来。如果说当初在医院里听到伤员的悲观的议论吃了一惊的话,那么出自司令官口中的这番话,不仅使他大吃一惊,而且心里也受到极大震动,他简直有些目瞪口呆了,情绪直落千丈,再也没兴趣叙说国内的见闻了。
保卢斯这些天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顶感,但又不知道祸从何来。起先他认为攻占斯大林格勒不会有什么麻烦,俄国人夏季的惨败已没有力量进行有力的进攻了,岂料仗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残酷,战场从顿河草原开阔地转到被大大小小沟壑分割的、有许多小树林和山谷的伏尔加河沿岸,又打到斯大林格勒坑洼不平的工厂区。整整4 个月,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每一次进攻都觉得胜利该到手了,但每一次又总差那么一点,元首一次次下命令规定攻占的日期,又一次次落空。一个马马耶夫岗、一个巴甫洛夫楼,居然炮轰火烧久攻不下。不,他保卢斯决不是胆小如鼠之辈,他有顽强的意志和决心,他决不怜悯士兵的流血牺牲,曾一次又一次把部队投进去,把城市炸得成了废墟、成了一片焦土,把苏军挤压到仅仅只剩25 公里长的阵地上,可偏偏这时攻不动、打不了、炸不垮,他百思不得其解。
从军事上分析,他保卢斯采用的战术完全符合作战准则,楔形攻势、两翼包抄、纵深穿插,每次进攻只选一个方向重点突破,天上地下立体作战,德军已占领了这座城市大部分了。仗打到这种程度,抵抗已失去意义,一般来说守军不是全线崩溃就是缴械投降了。偏偏俄国人抵抗会变得越来越猛烈,如醉如狂一般。炮轰、射击、枪刺、刀劈,甚至拳打脚踢、牙咬手抓,直到苏军士兵的生命消失,阵地才被深沉恐怖的寂静笼罩。多么可怕的战场啊,不要说德军士兵受不了,他保卢斯过去也闻所未闻,这仗该怎么打啊!
每当作战受挫,保卢斯就会想起被他撤职的冯·维特尔斯盖伊姆将军,想起他说的话,现在他有些理解这个倒霉的将军了,但他不能步他的后尘。他明白他的命运是牵在千里之遥的元首手中。想到这里,保卢斯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心神不宁的根本原因是怕元首追究责任。德国人几十万大军从夏天打到秋天,现在冬天也快到了,居然还不能占领这座城市,元首会怎么想,会不会象对待哈尔德那样被撤职?眼下看还没这种危险,但仗再拖延下去就难说了。到时候即使元首不愿意也不行,前些日子,那个可恶的空军将军里希特霍芬就在元首面前说什么保卢斯如果精神振作一点,早该拿下斯大林格勒了,真是混帐,让他来试试。
冬天到了,奔腾不息的伏尔加河上漂流起大大小小的冰块,这正是河上运输的最危险的时期。苏军不少装载弹药的小船在夜色中被夹在冰块问、或撞向冰块而漏水沉没,来往于两岸间的不少航道开始停航。保卢斯正是选择这一时机开始对苏军发起进攻。进攻之前他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他刚刚收到驻扎在顿河弯曲部的步兵第44 师报告,宣称那里发现了大批苏军。步兵第376 师随后也反映有大量苏军集结,难道俄国人想以纵深包围的方式对第6集团军的翼侧实施突击?正当他心里揣测不安时,却接到元首大本营发来的进攻命令。元首对形势的判断远没有他那么悲观,11月9日希特勒在慕尼黑洛恩布伦凯勒出席纳粹元老周年纪念的大会上发表演讲,他充满自信地说:“我要到伏尔加去——到一个特殊地方,一个特殊城市去。凑巧,该城有福气取了斯大林的名字。。的确这是个重要城市,因为在那儿可以截住3000万吨河运,包括900万吨石抽,浩大的乌克兰和库班地区的粮食也是运到那儿,再向北方运输的,那儿有锰矿——它有一个巨大的装运企业。这就是我要夺得的,而且,你知道吗,尽管我们谦虚——我们已经把它夺到手了!仅剩下几小块孤立的地区了!现在,有人会说,‘那么你为什么不打得再快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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