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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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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便不仅仅是对手了,它同时又成了个严正的审判者,像个沧桑老人,坐在高山上,俯视安美众生。在它眼下,他赤身裸体、浑如初出母腹、纤毫毕现。它既宽容又严厉,恢恢然眼里透着太阳风般深速之光。在那恢恢审度下,无论杰出的人还是龌龊者、不分尊卑贵贱、都必须面对一种相同的灵魂剖解,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脱逃避,即使你已成为“非人”。
他意识到它、看到它之刻,也许就是那蒙受巨大苦难的女人坦我重新走向摊床走上人生之时……他产生了一种被粉碎了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时时便会沦入这种感觉)。这痛苦使他感觉到,罪孽似乎并不仅仅属于别人、属于“对手”—;—;那个与他敌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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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有关部门颁布新法令:取消名花最高限价,降低鲜花经营税率,同时为鲜花种植业提供近郊优质土地优惠使用权,一时间鲜花业百间争流,鲜花种植园竞相破土,仅省城鲜花礼品店就在一夜间增至三百多家……花业真可谓炙手可热了。唯有王胡庆按兵未动。风起云涌中他尚须坐视大势(当然这绝不等于坐失良机),与众人心无定数的匆忙比照,他的沉稳镇定,自然显出又一番大形大气的老到风范。他的“花卉实业总公司”已搭好构架,仅本省就有十几个种植园主透过口风来。愿意投王胡庆麾下、加入“实业集团”。王胡庆“科研、种植、宣传、销售一体化”的雄心勃勃设想,把那些除了上肥就知道数钱的土包子们的想象力碎然点燃起来,他们想不到养花卖钱还能有那么个体面高级的卖法,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然而王胡庆却至今未让“实业集团”有任何实质性进展。这是电灯泡捣蒜—;—;一锤子买卖,不前后左右、里外上下全都估透看准了,他不能贸我把骰子碗儿揭开。舍出孩子是为了套狼,反过来狼要是万一套不着,孩子可就在里头了。又不是他自己,万一怎样,那样不挣钱就其赔的主儿,不把他零碎撕吃了才怪,别看现在他们抑着下巴颜、热乎乎大脸天天往他凉屁股上贴。
“北方名花”花画展已经移师广州,王胡庆决定随花展一道南下广州,考察一下那边鲜花市场,老广们在经营上有很多道道儿是颇值得一学的。当然,佛兰“皇冠”并没有随展同来。
到了广州,他住进流花广场附近一个饭店。饭店不大,无星级可言,然而却十分考究。他不能不佩服广州人了,不管什么地主,他们都能给你抬掇成个袖珍园林,小桥流水、花木扶疏、竹影婆娑。收费当然也是惊人的。
跟他一道坐飞机来的,还有胡芝,他说是受朋友之托,到广州拉一两个歌星“使唤使唤”唱的好赖不论,单冲这“西谢,西谢”的“准港味”也卖座,没办法,社会就是这么浅薄。他知道胡岩的天性,对他整天跟那帮“来福灵”们泡饭店泡茶座、满天飞着兜歌星,虽说不以为然但也未加阻拦。他知道胡岩不在乎挣多少钱,有钱了什么高级饭店也敢进,没钱了一块面包也能过一天,他是生成该着这中活法,与按部就班的职员式生活压根无缘。胡岩境状,已让王胡庆感到不安了,早就感到了。该是打开樊笼、放这只自由鸟出去追寻他自己天空的时候了……可是,唉,他又实在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可能会没有胡岩。
来广州临启程的前一晚,他留胡岩在家,没有让他出去,他说想跟他喝一杯。
“好,”胡岩看看他,说。“我来。”
他看出胡岩一定是推掉了一场演出或是一次聚会之类什么:“你要有事,就算了。”
“没事,我来。”
胡岩来了。而他却一整个晚上情绪低落,心情坏到了极点。
“真的,你有事,咱们改天也行。你尽管去。”
“确实没事,你这是怎么了?”胡岩说着自己动手,打开了酒瓶。
王胡庆坐在那里望着他,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以及一种从本体味过的温暖慰藉同时漾上他的心田。
他们喝了一顿闷酒,王胡庆几次欲言又止。然而他想说什么,胡岩已经完全尽在意中。休戚与共这几年,心心相通,很多东西他们已不须再用语言交流。王胡庆我行我素、敢作敢为、磊落坦荡,这他早有所知。他一身沛然之气,蔑视人间法规,这半辈子,他每一步都走得精确而冷漠,胡岩是眼看着他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正如看着他怎样一步步步入了他自己编织起来的孤独的精神樊篱一样。胡岩为此茫然、焦急、而又无能为力。创业初期他们随着每一成功而来的快感与愉悦已不复出现。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所有这一切的意义,不知起于何时已渐渐变得模糊与暧昧起来。虽然这并不说明王胡庆本性中有什么缺陷,然而毕竟……他此时显然已陷入极为苦闷、极为孤独的精神度向之中。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是不能想象的。如果这时离他而去,他胡岩成什么人了?唉,“大力丸”
他们如果再薅着尾巴根子一味纠缠逼迫他,那就都给我滚蛋吧!为了避免王胡庆首先开口提及,他有意东拉西扯滔滔不绝,把他经管的一摊事根根稍稍一桩一桩铺摆开来,神情俨然一个回国述职的外交官。他眉飞色舞尽量显得乐此不疲、津津乐道。可是终于,他住了口。因为到最后,或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这种“热情”无论对“表现”者还是“接受”
者,两下都十分尴尬难堪。唉,本非尴尬失,何必尴尬事?他便什么也不说了。
闷闷地斟上最后一杯酒,王胡庆没抬头,叹息一声,便把酒杯举了起来。
胡岩碰了。知道分手已不可避免,难以挽回。
胡岩速战速决,抓了两个凸额凹眼的广州孪生歌姐飞走了。
晚上出去信步走走,在一家小剧院门口,王胡庆看到个招贴:广东曲艺,尚有余票。正自无聊,不妨过去看看。可是卖票的老女人好心地劝他:“不要浪费钱啦,一句你也听不懂的呀。”他疑惑地看了看节目单,除了一些名称挺古的地方曲目,还有相声。别的听不懂,相声我还听不懂?老太太还是用他能听懂的话,说他“肯定一句也听不懂的啦”。他愈发给撩拨得执意买了张门票,过去了。坐到散场,原来并非“一句也听不懂”,严格说,他是“一个字也没听懂”。相声倒是有,可他没想到竟也是粤语相声,不过就算一个字儿没懂,但他觉得这十块钱还是没白花,起码人家一场一场哄笑,他坐那儿跟个傻子似地东瞧西瞧,就这点,他的幽默感也算得到了满足。
出人意料的倒是展览,完全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盛况空前。
甚至相当寂寥。见惯了东北人潮如涌的花展盛况,对眼前的冷清他一时很难适应,好像一个轰动一时的走红歌星一出台,发现剧场里竟只坐着几个老太太一样。黄处长那贫“流香”调到了正厅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的那盆花,让王胡庆觉得非常眼熟。再看一眼,他脑海里“嗡儿”地一声,仿佛响过一记昏远的钟声,是它!不错,正是它—;—;他在吉林市被人撬行撬走的那棵。到底你还是露面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呢。他走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下那十分精致的标牌。在花主一款里,标明:丁一。“丁一”?他在记忆深处网来网去划拉了一个遍,也没想起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么个“丁一”。看来是化名无疑。
办公室时坐着两个守摊儿的姑娘,百无聊赖。
“我是东北来的,《时报》记者,想了解一下展览情况,好么?”他客客气气说。
“找黄处长去,找头儿!”两个姑娘很冷淡,声调就跟打发叫化子似的,“采什么访,一盆花也卖不出去,回去登报现眼?”
“难道一盆也没成交?”王胡庆略略吃了一惊。
“可不是咋地!这地方人钱不少,可都夹是登登儿的。也是,几万银子买盆花去?除了咱们东北人脑袋那么大吧!”
“可别这么说,不识货那是他们的事,咱花还是好。我刚看了丁一那盆……丁一是干什么的?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啊。”
“管他丁一丁二的,一样没戏!”
实难想到,北方名花在此会如此备受冷落。可见南人虽爱花,却只对南花一往情深。不过收获还是大大的,他考察了好几家种植销售一体化的花业大公司,不能不佩服老广做生意的道行,当然终于觅到了吉林那棵奇花也是收获之一。他得盯着“丁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然而,当他再次去花展时,却发现那棵花没有。一打听,卖了,是花展唯一售出去的花。
“谁经办的?”看来唯一希望是从经办人那儿追索一点线索了。
“经什么办啊,”姑娘之一说。“人家花主单线联系,卖给香港一个阔佬了,卖了多少?—;—;”她问另一个姑娘,那边不屑言声,她便自己折算一下,“反正合人民币好几万呢?”
“花主长什么样”
“让你看见!昨天关门还在,今早一开门,花就没了!人不知鬼不觉,那号人作买卖,全跟作贼似的。”
唔—;—;他闭着眼仰了仰脸。好小子!这辈子看我能逮着你不?兔崽子!
42
班机下降高度,透过几片棉絮样的云彩,王胡庆从舷窗里看见了机场和市区。他忽然发现,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亲切,在一种类似于温馨的情感里,他第一体味到了什么叫做“故乡”。
回到家,已经有四五个小有声望的花主在等候他发布信息、商讨“实业集团”决策意向。他让他们在楼下坐,上楼关门,一屁股坐上便抱过电话来。一连拨了十几个号码,总算找到了胡岩。又在乌苏里餐厅,说是就要散了。“就在那等我,”
王胡庆看看表,“半小时以后我来。”
下了楼,他满面春风道:“向南发展大有希望,一上手行情就不错,连一课不算太好的花,港商也付了十几万港元呢。”
并未说整个花展只售出了那一棵花,十几万,这无疑是个很唬人的数目。果然他的扇乎立刻奏效,那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全被他圈拢得犯了傻。他逐一拍拍他们的脖梗,就像狐狸亲切地拍着小公鸡,说:“沉住气,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高瞻远瞩,别叫点蝇头小利晃得心动过速,憋不住往外尿……”他并没有直接吩咐他们该做什么,但那暗示却是十分明显的;囤积居奇。这五六个人看来是被他扇乎住了,他们回去起码一人还能扇乎五六个,那五六个一人再五六个……他在想象着这“联锁效应”。虽然花展不日内即会撤回,但这短短数天也许他就足够了。
胡岩要好了两份热饮,正在餐厅恭候。
“广州不行。”他一坐下便说。
“这边可热得大发,方兴未艾!新上的种植园主和花业业主们为戳住牌子,弄几个掌门名花,纷纷不惜重金四处网罗奇花珍品,冤大头们可都伸着脖子哪,尤其一些公字号大买主,天赐良机,不宰白不宰。”
“我已经估计到了,抓紧甩!过了这村许就没这店了。什么事都是,热到个劲上,离凉也就不远了。”
“喔!”胡岩显得有点惊讶,两人的判断竟如此出奇相似,鬼使神差他们总能不谋而合。
“好吧,再说什么也都多余,我就主要瞄准公字号了,这段时间各地公字号买主蜂拥而至,简直扫荡一般,只要花好,不问价就端,花价涨疯了……”
“这就快了。”王胡庆说,“集团购买力是个祸水,它能把船抬上天,可是哪天一关闸,就能把你跌个底儿烂。机不可失。你忙不过来,我可以分担一些,小来小去的就算了,大份的、公字号的,手头有几宗么?”
“有。北边201服务公司来了四个人,住天池饭店,约好了今晚看花。”
“去接,叫辆车。每人给他们带棵苗子去,像样的,拿好苗子,去接的时候就送去,这活儿得做在前头,这年头要谁的货不在货怎么样,全看他们自个儿能捞多少好处。四棵苗子值四千,过后买你花他能多给你四万,他们都能算过这个帐。再有,你到长青饭店订桌饭,看完花直接上那儿去,到那儿谈。
吃饭我也去。问问有没有茅台,没有我们自带。“
“妥。有重型机器厂,投资一百几十万,在办公楼机上盖了个空中温室,六百多平方米大温室,正在大批购花,已经派人来看过了,初步订了八棵三代‘小霓裳’,外加一批各类母本苗。”
王胡庆又要了两杯咖啡,一位红衣红裙小姐很快把金属托盘给送来了,并且十分抢熟地跟胡芝调笑了两句。他发现这小妞十分标致,这儿的服务员都挺标致,怪不得胡岩他们常上这儿玩。咖啡挺烫,他吸溜一口气问:“我这儿……最多?”
“老季最多,十一棵,不知道怎么整的,他们认他。”
“老季个狗小子!”王胡庆悻悻地骂了一声。老季那点破花谁都知道,连棵戳牌子、掌门的都没有,可那家伙会整景,家里一排大镜框,全镇的是他和一些名人要人合影,都是雇人花钱在花展上偷拍的。甚至专门跑到北京博来家,不知怎么连蒙带唬真还圈拢出一张条幅来,谁知道那都什么八百辈子事了。“
“认他?“他说,”是认那第幅!附庸风雅,一帮狗屁货,四六不通。什么时候提花?“
“说好大后天。”
“我去一趟,明天,找厂长聊聊。”
“对,你去,说有邓小平的条幅。”
“谁的条幅也不用,你就捧他的‘气派’就要。‘开拓型干部’刀枪不入,唯独架不住恭维,几句臭捧就把他放倒。我得整头一份儿,不能叫个老季把咱踩了。其它还有吗?”
“201那几个透了话,说那边热电服务公司叫他们办货的时候掂量着也给物色个庄家。”
“准备八棵苗子,一人送他们两棵”。
“明白了。”胡岩笑笑。
“此外还有几桩买卖要马上做。”
“谁买?”
“这回是咱买!”
“你是说……买花?”胡岩无法不诧然。
“还得是好花,名花!”
“现在?”胡岩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养花大户间过去倒时常作此勾当,你买我一棵,两万;我买你一棵,两万。卖来卖去除了卖出个“价”,谁也没买谁。大户就是这样控制市场价格尺度的,老百姓无从知道个中“猫儿匿”。可现在,花价不须“拔苗”已经在疯长了,哪还有必要再玩这套花活?
王胡庆笑着在胡岩头发上扑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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