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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党-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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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满心狂喜，脚步轻快地向御膳房走去。
因不是什么节庆，又没有提前接到旨意，所以皇上突然要吃奶酥果馅花糕这事儿着实让没有准备的御膳房忙碌了起来。因为念着小弘时，璇玑也亲自动手帮起了忙。等做好了一盘花糕，璇玑再急匆匆端到清溪书屋时，小弘时竟然在老爷子的炕上睡着了，旁边的炕桌上还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围棋。老爷子正一手举着一本书，一手抚着小孙子的头，悠闲地读着书。见璇玑进来了，他举着书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璇玑轻声些。
璇玑正想问老爷子要不要用些花糕，却见睡着的小弘时缩了缩身子，似乎是有些冷。老爷子看了一眼璇玑，璇玑连忙放下花糕，从柜子里取了一条薄被出来，交给了老爷子。
看着老爷子亲自给小弘时盖上了薄被，脸上展露着这世间任何一位慈祥的祖父对心爱的孙子的爱护之情，璇玑忍不住又一次潸然泪下。
康熙看着这个突然多愁善感的丫头，笑着摇了摇头。他示意璇玑走近，让她坐到炕前的脚踏上，问道：“丫头啊，到底怎么了？”
“回皇上，奴婢看着皇上如此疼爱小阿哥，觉得感动，不知怎地就忍不住哭了。”
“嗯，朕看你是想家人了吧？算算你进宫也很久了吧？家里人有没有来看过你？”
璇玑摇了摇头，答道：“奴婢家在南方，路途遥远，额娘的身体不大好，不便长途跋涉而来。”关于那个真实的“璇玑”的家事，是她早已暗中打听完备的，所以说起来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要苦了丫头你了。别人呆在宫里，还有个期满出宫之日。可你呀，你对朕很有用，朕不能放你出宫。看来你要呆在这宫里给朕送终咯。”康熙故作玩笑地说。
璇玑知道自从老爷子察觉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的行为，特别是发生过那次帐殿夜警事件后，就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现在，他身边的李德全、隋景和璇玑，成了他的最后一道安全防线。
“皇上洪福齐天，定能万寿无疆……”听得老爷子提到死，璇玑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了好了，那些都是骗人、哄人一时高兴的话，你就不用拿到朕跟前说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不想长寿齐天，可哪个又能过得了百年？朕明白这个道理。老天给多少命，就珍惜着好好活着，到真的该走的时候，谁都留不住。朕只是放心不下这江山，这宏图大业啊。”
“皇上……”
康熙感觉身旁睡着的小孙子扭动了一下身子，他忽然笑了起来，对璇玑说：“来，帮朕看看朕这个聪明的小孙子，有没有大贵的命？”
璇玑一惊，不知道老爷子缘何问她弘时的命运。她趴在炕沿上，细细地看着已经虚岁八岁了的小儿子，看着他酷似玉徽的那张面孔，听着他轻微却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抚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个被玉徽生下后并没有机会亲自养育的可怜的小儿子，却要拥有一个多舛的命运。是在何时埋下的祸根？或许，如今的她可以帮他改命？只要在老爷子面前扯一条谎言……可是此时为他改命后的后果呢？想到他那两个同史实一致而早殇的哥哥，璇玑怕他的命运会绕一个大圈，终究回到那个宿命的终点。而她，更不敢想象改变历史的后果会是怎样……
“唉，”康熙突然长叹了一声，把正在前思后想中的璇玑吓了一跳。
“朕这是何苦呢。这孩子命贵又能如何？毕竟出身不好……”康熙幽幽地叹道。
“出身？”
“若当年他的额娘愿意叫我一声‘皇阿玛’，愿意遵从朕的美意嫁于他人，大概就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惨事。”
老爷子说的是代替了李氏的梁玉徽！老爷子竟然什么都知道！璇玑心中大惊。
康熙却把璇玑脸上的惊讶之色误解为探询。于是象任何一个爱絮叨的平凡老人一样，康熙把梁玉徽的事情大致讲了一番。提起旧事，璇玑忍不住伤怀，泪水涟涟。
“丫头啊，你一定觉得朕是个自私、顽固的人，对不对？明明一桩美满姻缘，却被朕搅得支离破碎。可朕也有苦衷啊！自古痴情误英雄，朕怕朕的四阿哥因着她而误了自身的前程。是的，朕确有私心，即使再怎么欣赏那个丫头，比起朕的儿子来，朕也会舍她而护子，先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他们那时年少，不懂事，以为能在一起就是幸福。可他们怎会预料到日后的坎坷？朕哪个儿子的婚事，不是经朕深思熟虑的精心安排？如今并无公职在身的他们能在朝野中站得住脚，能够上达下通，一半是因为他们是朕的儿子们，另一半就是因为他们身后的那些女人们各自的家族。不光是朕儿子的福晋、侧福晋们，就连朕的那些后妃们，哪个不是精挑细选了家世才入得后宫的？是否能举案齐眉，是否能恩爱有加，比起安邦定国，通通如鸿毛般无足轻重。帝王之家，被上天给予了世间极其尊荣的地位和权利，却也被夺去了些人间的快乐……苦了朕的那些儿子们，这也是他们的命……”
“可皇上还是有好生之德，并没有追究他们偷梁换柱的事情啊。”璇玑小心翼翼地奉承着。
“那是因为上清真人。他劝朕，说这是两个孩子既然与自己的命拼了也要在一起，大概是上天自有其他安排。可他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要面对抗命的后果。是福还是祸，就由他们自己去担待吧。毕竟世间为人父母者，谁又能替自己的儿女活一世呢？朕一想啊，朕还亏欠着那丫头的娘亲，这大概也是因果报应，便不再追究了，由他们去吧……”
璇玑低头，泣不成声。
康熙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继续说道：“朕的江山，终究是要寄望于朕的这些儿子们的。朕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度世，爱惜手足，不会因为谁强谁弱而兄弟相倾……可如今看来，朕并没有做到十全十美。朕给了他们羽翼丰满的力量，让他们好自为之，可他们却一个个硬了翅膀，硬了心肠，扑扑棱棱地互啄了起来，让朕无法安生啊。朕这个阿玛啊，怕是世间最有苦而无处诉的阿玛了……”
璇玑抬头看到老爷子微红的眼圈，突然意识到老爷子很少在他人面前显露出真感情。如今却把她这个宫女当作知心人一般讲了这么多，定是极度信任她才使然。仰望着老爷子日渐添多的银发，璇玑一时把持不住对老爷子的一些感恩之情，小心翼翼地把头伏在老爷子的腿上，轻轻唤了声：
“皇阿玛……”
老爷子的身子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璇玑闭上眼睛，等待皇上的呵斥。可最终，只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好丫头，朕没有看错你……”
想到老爷子刚才那番关于天家阿哥的言语，璇玑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既然梁玉徽抗了命，那她璇玑仍要抗命！不过这次是为了弘时。她要在不改变历史表象的情况下帮弘时逃出生天，要让他去往民间，不再受这虽守着荣华富贵，却需钩心斗角，终日算计，骨肉相残的苦楚。虽然老爷子说为人父母者不能替儿女活一世，可为儿女拼出另一条出路，总该是可以的吧？
她抬头，看了看老爷子，又看向仍在熟睡中的小弘时，温柔而坚定地说：“皇上的儿孙们全是大福大贵之命，都是天定的。可惜这位小阿哥福浅，皇上若给他太多的福泽，怕是会折了他。皇上拿平常的祖孙情对他，即可。”
康熙笑了笑，看向璇玑说道：“朕也正是此意啊。这孩子象他额娘，福相有些单薄，朕的福泽怕是会冲了他。又因着他阿玛和额娘的事儿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所以，这孩子今后怕是要替他阿玛、额娘担些抗命的后果。天可怜见的，趁他还年幼，朕能多疼疼他，就多疼疼他吧。”
璇玑感激地望着老爷子，忽然觉得他才是真正洞察了人世一切因果的高人。
小弘时醒时，天色已经晚了，四阿哥府上跟来的人向澹宁居里打探皇上是不是要留小阿哥在园中过夜，澹宁居里却传话出来说是留膳不留宿。于是用了晚膳，小弘时便被璇玑领出了清溪书屋。
把小弘时交给四阿哥府上跟来的人前，璇玑为这个并不知道眼前的她就是他额娘的小儿子整了整衣服，嘱咐道：“小阿哥要记住皇玛法的话，好好用功读书，作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小弘时乖巧地点了点头，突然问璇玑：“弘时阿哥还能来跟皇玛法下棋么？皇玛法今天教了弘时阿哥不少厉害的棋路。”
璇玑笑了笑，说道：“这，要看皇上是否有空闲了。平日里，皇上比小阿哥的阿玛还要忙呢。”
小弘时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弘时明白了。也请璇玑告诉皇玛法，弘时阿哥回去后会好好练习棋艺，等下次再跟皇玛法下棋的时候，请皇玛法检查弘时阿哥的长进。”
璇玑摸了摸小儿子的脸，郑重地答应了他。最终，她恋恋不舍地把小弘时交给了四阿哥府上的人。
走出几步的小弘时忽然回头，有些不放心地对她说：“你别忘了哦。”
璇玑微笑，对小弘时摆了摆手，肯定地说道：“不会忘的。”
夜幕中的澹宁居前，璇玑目送护卫着小弘时的灯火越行越远。
①玛法：爷爷。
四爷党 第二部 第91章 毙鹰记
章节字数：6539 更新时间：07…08…17 22：41
五十年，和硕雍亲王府新添了两位小阿哥：八月诞生弘？，也就是日后的乾隆；十一月，弘昼出生。而四阿哥府上如今的长阿哥小弘时仍只是时不时地被康熙派人接到身边去，以享天伦之乐。老爷子如此喜欢小弘时，却并没有表示出要把他养在宫内的意愿，多少让胤？和兰慧有点摸不着头脑。五十年十月，康熙开始出击重创“太子党”人。十一月，曾被老爷子革职的一等侍卫，原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隆科多突然再度被起用，并且平步青云成了步军统领。这步军统领是负责维持京城防卫和治安，并统帅八旗步军及巡捕营将弁的。如此重大的权责，一般是由皇帝特选满洲亲信大臣兼任，可见康熙对隆科多的信任。璇玑听隋景解释，这佟家跟皇上是亲上加亲，隆科多的父亲佟国维既是皇上的舅舅，又是皇上的岳父，所以身为孝懿仁皇后（当年的佟贵妃）弟弟的隆科多，就既是皇上的表弟，又是皇上的内弟，皇上自然是把他当作家人一般。听了这样层层复杂的关系，璇玑有些纳闷：佟国维是个地地道道的“八爷党”，可他儿子隆科多，日后怎么会成为“四爷党”的呢？但有一点隋景给璇玑点得很明白：隆科多是老爷子布置的一道坚固外部防线，是一个他们可以信任的人。
没过几天，璇玑便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隆科多。在她想象中，隆科多应该是个肤黑、瘦小，却两眼放着精光的人。可乍一见，还真吓了她一跳。隆科多身材均匀，五官端正，仪表堂堂，甚至还有点小白脸的味道，想来是这些年皇上没给他派什么差事，他在家里闷出来的。再仔细打量，他的脸形跟皇上的还真有点象。这位步军统领，每次同别人一起来老爷子这儿时，总是正经八百，甚是有气势，老爷子说东，他绝不会向东南。可若是他一个人来的，则面部表情还算轻松些，却仍是不苟言笑。隆科多对李德全、隋景和璇玑他们还算客气，常常在从老爷子跟前退下时，从他那被璇玑怀疑用502胶固定过面部神经的脸上挤出一个匆忙而又干瘪的笑，让璇玑和隋景在暗地里偷笑了他很多次。
之后的五十一年对于和硕雍亲王胤？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年初，康熙派他和其他几位年长的阿哥们旁观了刑部审查的戴名世《南山集》的案子①。三月，他唯一长大成人的亲生女儿念翎被授予郡君，早已定下了亲事的额驸纳喇性德也同被授予“多罗额驸”。六月，四阿哥从京城去热河给老爷子请安，老爷子入他的狮子园进宴。此时已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四阿哥如此举动意在讨好老爷子。可老爷子去三阿哥园子进宴的次数要多于去四阿哥那里，所以论及“讨好”，似乎也不能完全算到四阿哥的头上。更何况作为年长的皇子，多年来受到皇上的照顾，请自己的皇阿玛进驻到自己的园子里游乐，也是人之常情。八月，皇上在汤泉驻跸时，念翎又被晋为郡主，纳喇性德同被授予“和硕额驸”。九月，念翎出嫁，雍亲王府上又是一片喜庆的忙碌景象。
然而这种喜庆并没有感染到宫里。十月，康熙再次废掉太子胤？，下令幽禁于咸安宫。就在太子被废的同一天，“八爷党”的马齐被认命为内务府总管。十一、二月间，康熙命胤祉、胤？、胤祺、胤（礻右）、领侍卫大臣阿灵阿、内务府总管赫奕、署理内务府总管事马齐、海章，会同宗人府察审四十八年镇国公景熙告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太子党）在多罗安郡王马尔浑丧期内宴饮及贪赃不法案，审查结果为“景熙首告各案俱实，托合齐应凌迟处死。”
托合齐案尘埃落定，胤？他们脸上的愁云惨雾终于彻底开散，一个个又意气风发，仿佛重新看到了曙光一样。所有的朝臣都在猜度着皇上下一步会走什么棋，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了八阿哥身上。八阿哥也有些得意，可他并不明显表态，他想让他皇阿玛看看，不是他觊觎这个太子位，而实在是众望所归。八阿哥这次学乖了很多，因着曾有被保举为太子却遭康熙痛骂甚至削爵的经历，所以他并不急于出头。胤？使了个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招术：他抢在很多大臣如他所愿要再次把他推向太子宝座之前，以一种诚惶诚恐的语气上了一道密折：“我今如何行走？情愿卧病不起。”老爷子当然能看出这是八阿哥在试探自己立新储的意向，便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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