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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党-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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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竟然割发明志,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主子。四爷也没办法,只得在家丁中挑出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又聪明本分的小厮,搓合了这么一桩婚事。如今的七蕊,已经成为这海棠院中的支柱,一切都是由她安排打理,也确实事事井井有条。
    
    七蕊给兰慧请了安,轻声说道:“福晋主子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先回去歇息一下?”
    
    兰慧微笑着摇了摇头,问她道:“今儿可给你主子擦身做了推拿?多久翻的一次身?”
    
    七蕊那边微微一笑,回答道:“回福晋主子,今儿七蕊和邱嬷嬷已经给我家主子擦过身,做过推拿了。用的是泡了鲜白兰花瓣的温泉水和忍冬花露。和往常一样,除了夜间,每隔一个时辰给我家主子翻一次身。”
    
    兰慧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七蕊接着又说道:“福晋主子尽管放心好了。这园子里的奴才们都是旧人,又有奴婢领着,知道该怎样尽心照顾主子。而且福晋主子每次来看我家主子,都会问及这些事情,奴才们自然也不会忘记了。可是,还是要请福晋主子保重玉体,切不可太操劳了。”
    
    兰慧赞许地看向七蕊,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她听到外间有脚步声,估摸着是弘昀和弘时下学回来过来请安了,便又对七蕊嘱咐道:“你亲自去,让她们把小阿哥们弄干净,漱口喝了香茶后再进来。”
    
    七蕊向她福了福,快步走了出去。
    
    兰慧再次看向玉徽,说道:“你放心,保晟(弘昀)是个天资聪明的孩子,又勤奋,象极了四爷。如今四爷让小保桓(弘时)跟着哥哥一起去了学堂,这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有点为难,可四爷也是因为疼他,才想让他早点学学问,早点成人。”
    
    正说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樱草色小袍的小哥弟俩牵着手走了进来。他们先恭恭敬敬地向兰慧问了安,然后又向躺在床上的玉徽请了安。兰慧笑笑地冲他们挥挥手,招呼他们到床边来。已经十岁的弘昀象往常一样跪到床前的脚踏上,一只手轻轻地放到玉徽的胳臂上。才五岁的小弘时偎在兰慧的腿旁,怔怔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额娘。
    
    “保晟,快告诉你额娘,今儿先生都教了什么?”
    
    弘昀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转向玉徽,朗声说道:“今儿先是德格西谙达教了两句蒙语,然后巴克什塞傅①带着读了一章《清汉对音字式》,接着外祖父先生给儿子们讲了《左氏春秋》里的桓公……”
    
    “淘气!”兰慧突然打断了弘昀,笑着对他说:“告诉过弘昀不要叫什么‘外祖父先生’,要么是‘外祖父’,要么是‘先生’,怎么能混到一起?”
    
    “额娘,是外祖父让儿子们这么叫的,他说他喜欢。”弘昀抬头看向兰慧,认真地解释道。
    
    兰慧身边的小弘时也赶紧点头,表示哥哥说的是实话。
    
    兰慧哭笑不得,只得扬了扬下巴,示意弘昀继续说下去。
    
    “下午的时候临了阿玛的汉文贴两张,满文贴一张。吃完饭后休息了半个时辰。最后跟着莫日根谙达学射箭。今天儿子拉了个满弓。”弘昀得意洋洋地说着。

兰慧还没来得及夸奖弘昀,就听到身旁的小弘时带着哭腔说道:“儿子,儿子拉不开……”
    
    “弟弟还小呢,连莫日根谙达都说这不怨他。”弘昀连忙摸着弟弟圆圆的小脑袋向兰慧解释。
    
    兰慧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时泪眼朦胧:要是她的弘晖还活着,该多好啊……
    
    看到两个孩子都在盯着她看,兰慧赶紧调整了情绪,问道:“那今儿学的这些,两位阿哥可都明白了,记住了?”
    
    “额娘,保晟都明白了,也都记住了。”弘昀笑着,自豪地答道。
    
    小弘时也连忙点了点头,可紧跟着又开始摇头。兰慧搂着他的肩,问道:“怎么了,保桓?”
    
    “儿子记住了,可是儿子不大明白。”小弘时坦白地说道。
    
    “嗯,没关系。等小保桓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你们两个都是你们阿玛的好儿子,你们的阿玛会为你们的长进高兴的!”
    
    弘昀的脸上展开了得意的笑,小弘昀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此时,弘昀把头伏在了玉徽的胳臂上,小声地念叨着:“额娘,保晟是个听话的孩子。额娘,你快快醒来看看保晟和弟弟……”
    
    兰慧抚着两个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①塞傅:据载是对教清文的师傅的称呼
    注:此文中目前提及的所有人的小名,例如“保晟”、“保桓”均为作者杜撰,并无史料记载,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走出海棠院,兰慧一边吩咐嬷嬷把两个孩子带去玩耍,一边招呼远远候在海棠院外的喜莲。喜莲快步走过来,对兰慧福了福,一脸紧张兮兮的神情,小声说道:“哎呀,还是福晋大胆。都说这园子闹鬼,我们这些命中福薄的奴才们都不敢靠近,可福晋却还坚持三天两头来看望李主子,若是四爷有心看到了,也算是欣慰了。”
    
    兰慧微微抬了一下眉毛,淡淡地说道:“胡说什么?哪里闹什么鬼?鬼都在人心里!再说了,若是有心让别人瞧见,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也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觉着李妹妹她可怜罢了……”
    
    “可是李主子这样也太奇怪了吧……”喜莲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病着么?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跟着别人乱嚼舌头了?四爷府上允许你们这么做了么?”兰慧低声训斥喜莲道。
    
    喜莲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作声。
    
    “对了,四爷回来了么?”兰慧看她不再多嘴了,便松了语气,问她道。
    
    “刚才听门房那边传话,说四爷已经回了,现在在前厅听戴管家说庄上的事儿呢,估计一会儿会回书房。”她顿了顿,小声又告诉兰慧:“听说今儿四爷脾气特别大,见谁熊谁,一进门就把正好撞上的戴管家给骂了一顿。”
    
    兰慧皱了皱眉,问道:“今儿跟邬先生出去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啊,怎么突然就翻了脸?四爷是一个人回来的么?邬先生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兰慧叹了口气,对喜莲说:“我还是往书房走一遭吧。”说着,就朝胤禛最近常呆的如意室走去。
    
    刚踏进如意室所在的小院,兰慧就听到身后沉沉的脚步声。回身一看,果然是铁青着脸的胤禛。她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她该对他笑一下,可嘴角还没有扬起,就被胤禛突然扫来的一道阴郁而有些散乱的目光给堵了回去。兰慧稍稍皱了皱眉头,心里纳闷:“四爷这种表情,也只有心志大乱的时候才会出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走过去,向胤禛福了福,问道:“爷,怎么了?”
    
    胤禛张了张嘴,似乎要脱口而出什么,可又努力咽了下去。他缓了缓脸色,说道:“让你操心了,没什么大事儿。邬先生请我去看了一场‘精彩’的皮影戏而已。”
    
    兰慧听了,才放下心来,笑道:“一场精彩的皮影戏,能把爷您气成这样?”
    
    胤禛也扬了扬嘴角,可还是忍不住向她抱怨道:“你是不知道邬先生,就才能来讲,说他是再世诸葛也好,是当朝刘伯温也行。可他不正经起来,真是比三岁的孩子还没正经。”
    
    兰慧笑了笑。她知道,胤禛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再问,就不大妥当了。她只是伸出右手抚上了那张早已熟识却也有几分陌生的面庞,说道:“嗯,爷刚才真是吓着妾身了。”
    
    胤禛看着兰慧那双充满关心的眸子,一时怔住了。他抬手覆住兰慧那仍抚在他面颊上的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让你操劳了。”良久,他才轻声对她说道。
    
    兰慧垂下眼皮,微微一笑,旋即抽回手,轻叹了一声,才抬眼再看向胤禛,开玩笑似地说道:“自从嫁给了四爷,妾身就变成了操劳的命。四爷您何时能行行好,让妾身不再操劳呢?”
    
    胤禛被她的这番话一下逗乐了,本想伸手捏捏她那依然可爱的小下巴,可想到她嫡福晋的身份,怕让她觉得是一种不敬,只好作罢。他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我是这个家的天,有我罩着你们呢,放心吧。”
    
    “可若是天塌了下来,还不得我撑住?”兰慧在内心笑道。
    
    “可若是哪天我这个天塌了下来,还是得福晋扛住啊。”胤禛亦是跟兰慧开玩笑。
    
    兰慧缓缓把头靠到胤禛的肩上,低语道:“爷,妾身不会让你塌下来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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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兰慧离开小院后,胤禛才走进书房。他重重地坐到书桌后的扶椅上,才觉着一直隐忍的汗水从皮肤下渗了出来。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逐渐放松下来原本下意识紧绷起的肌肉。现在他的脑海里波涛汹涌,仿佛下午邬祠稔对他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了一个个有形的文字,化作一个个巨浪,一下下有力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从邬家小院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思考,思考是否是时候重新定位他和太子的关系,是否该为自己的未来作个打算。想到如今朝廷里那群蠢蠢欲动的“太子党”,和这股暗流下闪闪烁烁存在的其他“阿哥党”,以及年初发生的各种针对太子的不利传言,还有他皇阿玛对这些事情一直采取的暧昧不明的态度,使他越发觉得事态会往混乱的方向发展。难道“兄弟阋墙”,真的不可避免么?若是真的发生了,他又该怎么自保呢?亦或是,一个机会?
    
    他的内心乱极了。
    
    都是因为那场皮影戏!
    
    晌午的时候,邬祠稔来见他,说要带他去看一样有趣儿的东西。他正好手头没有什么事儿,便高高兴兴地跟去了。邬祠稔把他带到邬家小院,带进了一间暗房,安排他坐在当中摆好的一张椅子上后,就叫几个家仆把那套耍皮影戏的道具搬了出来。
    
    胤禛对邬祠稔笑道:“邬先生,这是要演哪出啊?”
    
    邬祠稔只是捋着胡子故弄玄虚道:“嗯,你看了就知道,看了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白色的幕布后面一切准备就绪,随着一阵紧凑的云锣声,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场。锣声止,另一边出现了一座城门,上面赫然写着“玄武门”。  
    
    白幕后的家仆们忙碌着,人物不断上场,转换,场景却始终是在玄武门前。没有一句对白,只听得幕后之人移动脚步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布料之间的摩擦声。这是一场令人有些费解的完全静默的皮影戏。
    
    胤禛在昏暗的光线中兀自笑了笑,并没有转头,首先打破了这沉静:“邬先生今儿请我来,就是为了看这场‘玄武门之变’?②”
    
    邬祠稔的目光也没有离开幕布,缓缓地摇着折扇,也笑道:“是呀。四贝勒你熟读史书,定是对这段故事极为熟悉的,所以我就不让他们用粗言俗调来污你的耳了。”
    
    “邬先生一向是对我直言直语的,这次为何如此拐弯抹角呢?”胤禛转头,微笑地看向邬祠稔。
    
    邬祠稔一收折扇,冲家仆们挥了挥,让他们都退下去,然后才也看向胤禛,对他说:“四贝勒如何看待当今的局势呢?”
    
    “当今的局势?”胤禛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愣了一下。
    
    “我就明说了吧。四贝勒觉得当今的皇太子还能撑多久?”邬祠稔不再看胤禛,反而看向空荡荡昏暗暗的白幕。
    
    “呵,”胤禛笑了一声,缓缓答道:“原来邬先生说的是这个。这是我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事,就连我们这些兄弟们,都无权过问,更不是他人所能臆测的。”
    
    “若是太子有事,四贝勒要站到哪一方呢?”邬祠稔又问。
    
    胤禛低头拂了一下袍子,笑道:“邬先生肯定又是知道了什么,来考我的么?”
    
    邬祠稔只是笑,不置可否。
    
    “这要看太子有了什么事儿。若是别人要害太子,我自然是站在太子一方的。毕竟他是我二哥,又是我皇阿玛亲立的太子。我这个既是作弟弟,又是作臣子的,岂有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甚至火上浇油之理?可……”胤禛故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若是太子犯了事,惹得皇阿玛生气,那我自是该以忠孝为先,而站在我皇阿玛一边。”
    
    邬祠稔“唰”地又展开折扇,笑着问道:“那,四贝勒可是‘太子党’?”
    
    “我皇阿玛最恨朋党,屡禁屡止,谁还敢结党营私?”
    
    “可据我所知,虽然索额图早已被处置了,可他的旗下门人还在打着太子的旗号积极活动。”
    
    “这是太子管束不严造成的。我们也劝过,可是邬先生也知道,这些年来,太子已经被这些人的乌烟瘴气熏弄得遮目塞耳,哪里还能听得进我们的劝诫?”
    
    “可是你并没有放弃对太子的劝诫?”
    
    胤禛摇头。
    
    “太子可把你当作他的亲信看待?”
    
    胤禛又无奈地摇头。
    
    邬祠稔笑着盯着胤禛的眼睛,突然问道:“四贝勒可还记得这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胤禛接道:“《孟子?尽心》篇,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③’。邬先生的意思是……”说着,他向邬祠稔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邬祠稔看着胤禛点了点头,说道:“四贝勒,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当今皇上众多的儿子之一,你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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