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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的母亲-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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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墙圈起来的“夹道儿”,看到里面的茅池和茅缸罐子,人世终于向我展露了它藏掖在暗处的某种真相……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听到了风在大柳树上的叹息,那叹息让人惆怅得说不出话来。 
小鬼儿也会哭 
天傍黑的时候下起了雪,小山羊挣断绳子跑丢了,一放学,我就沿着那道披散着几条老深沟的岗坡往南找。 
老北风刮着光秃秃的树枝呜,呜,呜——拐着弯儿叫,总算在一道沟里看见了那只羊,我悄悄挨近去,猛地踩住了拖在它身后的绳子,拉起来赶紧往回走。风雪迷眼,没走几步,脚下一绊差点儿摔倒。睁眼一看,吓得我三魂儿少了两魂儿,那是一个死小孩儿!仰面朝天摊开小小的身子躺在那儿,身上的秆草和小衣服不知被野畜生还是饿狗撕开了,零散一地,被风吹着一动一动。吓得我拉起山羊没命地往路上跑,一边跑一边干呕,胃里翻江倒海,我看得很清楚,是个女孩儿。 
小山羊仿佛也受了惊吓,在我前面飞跑起来。跟头流水跑出去好远,心跳得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哪哈,哪哈,哪哈……”身后隐隐传来小月娃儿急切的哭声,被风裹着,听不太清,我感到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小山羊,把绳子一扔,狂奔回家,一头钻进奶奶的怀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一睡着就做噩梦:脖子被人搦着,憋得白瞪眼出不来气儿。醒后心里翻过来倒过去,都是听大人们说的害死女娃儿的凄惨事儿。女人扛着大肚子怀了九个多月,好容易生了,一看是个女孩儿,男人热脸换冷脸,长叹一声:“又是个妮片子,要她好弄啥!”这是好的,说说算了,还会把那个女孩儿小狗儿一样托落着。要是遇见心狠的,就趁黑夜把这个生错家儿的小人儿用尿布片子一裹拿出去扔掉。扔到大路边,遇上好心人还能逃个活命,要是扔到人脚不到的荒坡沟里,哭不上三天,不冻死也得饿死。还有黑心铁肠的,生下来一看是个没带把儿的,掂着两条腿,头朝下往尿罐儿里一填,来到这个世界上哭还没来得及哭几声,就这样被活活溺死了。更有没人性的,撕一疙瘩烂套子,往小娃嗓子眼儿里狠命一捣,被子卷严叠几折子,顿饭工夫,这孩子便从哪儿来又回哪儿去了…… 
几个月之后,我再次路过那里,黑黑蓝蓝的几块破布片儿还在,几根没被雨水冲走的秆草横七竖八地散乱在草窝里。除此之外,连那个浅浅的土坑也没有了丁点儿痕迹。 
牛生牛 
早晨,太阳升起一人多高,拴在大槐树上的母牛伸长脖子发出响亮的叫声,如同一把没开刃儿的刀,被人抡出道道弧光,把大树上的雾气和家家冒出来的炊烟搅得一阵阵乱颤。 
母牛要下牛娃了。两个男人守在旁边,叭嗒叭嗒吸旱烟。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男孩儿围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等着看稀奇。 
母牛停住不叫的时候,饲养员就大声喊叫自己的老婆:“面疙瘩搅好了没有?赶快端过来!” 
女人一手提着桶,一手拿个葫芦瓢,趔趔趄趄跑到跟前,舀半瓢稀面汤递到牛嘴边儿,那牛抬起眼看看她,伸出舌头舔两口。女人念念叨叨:“多喝几口吧,这可是牛生牛哩……” 
“赶紧饮你的吧!不说话怕看不见你的牙!” 
遭了男人的白眼儿,女人不吭声了,只是在心里嘀咕:大男人家你知道啥?牛生牛跟人生人一样,阎王爷面前跪一跪,弄不好两条命都没了。 
正走神儿,那牛一仰脖子:“哞——”吓得她慌忙往后退。 
衣胞儿破了,小牛的头露了出来。接生的人不敢怠慢,赶快上去捧着拢着,湿漉漉的小牛犊子终于抿着一双柔软的耳朵出世了。小家伙一落地儿,剪断脐带儿,就得赶紧抠它的蹄子尖儿,要不然蹄尖儿往上翘,抓地不稳,干不了活儿。就在人们忙活的时候,母牛用又大又软的舌头一下一下在小牛犊身上舔,直到把一身绒毛舔干。小家伙挣扎着站起来,四条腿发软,跌了一跤又一跤,刚一站稳就去母牛肚子底下拱着吃奶。两片嫩花瓣样的嘴唇噙住奶头儿用脑袋抵,抵得奶水打水枪一样飙出来。 
小牛生下来,牛衣胞儿(胎衣)还在母牛肚子里,饲养员拿一只脚后跟儿磨出窟窿的旧鞋,拉起剪断的脐带儿往窟窿里一穿,打个死结,就让他悬空吊在母牛的屁股后。不定三天两天,牛衣胞儿就被这只窟窿底儿鞋坠落下来。牛衣胞儿不能随便扔,拿去挂到村边的树上,据说挂得越高,小牛犊就长得越高。 
这种事儿女孩子是不能看的,女孩子看见的只是树上的牛衣胞儿。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湿着,被各种各样的窟窿底儿鞋坠在树枝上,散发出神秘的腥味儿,看上去活像老辈子女人系在衣襟上的手绢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碰巧儿在没人的时候路过那里,忍不住驻足观望,她兴许会紧紧地皱着眉头儿,听风呜呜地撕扯着树梢,撕扯着哗啦哗啦响的牛衣胞儿,没准儿就看见了一个女人命中注定的磨难和艰辛。 
黧花鸡 
春天落在构树上,落在缠着构树的一蓬葛藤上,两棵扭在一起的树越来越低地把身子探向水面,对着缀满串串紫花儿的影子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够。高处的树枝上有两只红肚子长尾巴的小鸟儿,一替一嘴儿叨着毛毛虫一样的构棒槌儿,偷空儿叫上一两声,风便越发远,天也越发蓝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妮儿,手里拿根竹竿棍儿,守在树旁的坑岸上,赶着不让那只黧花鸡从水里出来。那是一只急着抱窝的母鸡,下够一茬儿蛋,就卧在窝里不起来了,不吃食儿,也不喝水。奶奶就打发小妮儿把它从窗台上的鸡窝里抱下来,一直抱到坑边儿,挖两疙瘩臭青泥糊到它的翅膀底下,狠劲儿往坑中间一扔,让它半天也凫不到岸上。小妮儿按奶奶的吩咐,已经连着扔了三天了,这只黧花小母鸡还是不肯下地找食吃。奶奶说了,今天要让它在水里多泡一会儿。 
说真的,小妮儿心里非常可怜这只一个月能下三十一只蛋的黧花鸡。可就是每年春天它都落窝,十天半个月撵不起来。奶奶说母鸡落窝的时候会发烧,会头晕头痛,跟人害大病一样。要不是它个儿太小,就让它抱一窝儿小鸡娃儿,可是它实在太小了,抱不了几个蛋,个子大的老母鸡还使不过来呢,查十八也轮不上它。 
“鸡鸡二十一,鸭鸭二十八”,老母鸡抱娃儿得三七二十一天黑地白天地暖,小鸡出来了又得好些天领着找虫子吃,净耽误下蛋。自从有了炕鸡娃儿,人们干脆阉只五六斤重的大公鸡,买一大群炕鸡娃,让它一天到晚咕咕咕地领着,还不怕黄鼠狼来叼。自从有了这样的“老阉鸡”,谁也不去费心巴力地用老母鸡抱小鸡儿了。 
黧花儿扑腾着湿淋淋的翅膀,艰难地向坑边游来,搅乱了葛花树的影子。小妮儿挥动竹竿棍儿“哦使——哦使——”撵它,就不让它上来,一直到它没一点儿劲儿了,才放下竹竿让它上岸。黧花儿的毛湿透了,一缕一缕贴在身上,看上去又瘦又小,走起路来一栽一栽的,简直跟只受伤的鸟儿差不多。小妮儿忍不住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又是捋,又是搦,掂起翅膀通通风透透气儿,想让它瑟瑟发抖的身子快点干。她一边侍弄着,一边对它说: 
“黧花儿啊黧花儿,不落窝你就活不成了?找罪受不是!听话,明天可别再落窝了!啊?” 
树上那两只鸟儿听见小妮儿说话,“吱啦——”叫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黧花真听话,第二天就下地挠食儿去了。 
过了一段日子,黧花忽然不见了,大人们旮旯缝道都找遍了,连根鸡毛也没找见,看样子八成是叫黄鼠狼叼去了。转眼到了麦黄梢的时候,有天上午,小妮儿正坐在树底下写作业,一群小鸡娃儿“啾啾啾”叫着从柴火垛里面拱了出来!数一数一共十八只,黑的黄的白的,绒团团毛线球儿一样往外滚,最后出来的正是那只失踪的黧花鸡! 
“奶奶,奶奶!快来看啊,黧花抱了一窝鸡娃儿!” 
奶奶跩着一双小脚儿从屋里出来,高兴得不得了,又是慌着抓芝麻,又是烧锅煮小米儿!也不嫌黧花儿个子小了。 
朽木和地锅 
乡间的日子无论怎样荒寂贫寒,孩子们总能用自己的手和眼找到大人想不到的乐趣。 
大雪过后,清瘦的麦苗儿在小刀子似的北风里瑟瑟发抖。河里水也不见涨,依然露出粼粼的砾石肋巴骨。几个放羊的孩子把羊群赶到河滩里,让羊儿们自顾自舔食滩上稀疏的枯草。他们却不闲着,有的沿河岸去找引火的朽木,有的爬上槐树去撅细树儿,有的跑到留成春地的老红薯地里,去找冻得流水的小红薯。 
一阵忙活之后,东西齐了,为首的孩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在背风的河沿儿画个圆圈儿,用扎鞭杆儿掘,用手扒,扒成个小小的地锅窑儿,上下两层,分锅道儿和锅底道儿,拿小刀在锅道儿上开一个光滑的火道眼儿,把随身带来的装点心的洋铁盒子装些水放上去,棚几根槐树枝儿当箅子,放进洗净的小红薯,扣上盒盖儿。掰几块朽木,擦根火柴一点,火苗花儿花儿就在锅底道里着起来了。架上槐枝子,要不了多大会儿,湿树枝儿就被烤出油儿来,发出吱儿吱儿的响声,冒起又热又软的槐树味儿。运气好的话,这地锅不但蒸从地里捡来的坏红薯,还能炒从家里拿来的包谷豆儿和黄豆。 
不是为了充饥挡饿,这一群原野上的小生灵,不知不觉温习着古老的技艺,在千年不息的河水旁,在冬日空旷的田野里,无意间为自己创造着一种纯粹的快乐,让手和眼和心一起找寻和操持的快乐。 
灶火 
“瞎胡连,上南山。 
南山有个狗推磨。 
狼抱柴,狗烧锅, 
兔子上去捏窝窝。 
鸡子吓哩蹬打盆儿, 
老鼠吓哩关住门儿!” 
南阳人把伙房称作“灶火”。连锅灶的人家没有灶火,通常是在上边的那间屋靠墙角盘个锅台,支口锅就是把生米做成熟饭的地场了。民国时候的大户人家,才有几进几出的院落,老东家住的堂屋上房、少东家住的别院偏房,长工和下人住的柴房草屋,一应俱全;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庄稼人头上顶着同一片天,柴门小户,日子过得差不多一样清寒,可没忘了祖宗传下来的长幼上下之分。门朝南的人家,东为上,西为下;门朝东的人家,北为上,南为下;以此类推,哪怕是两斤猪头肉待几十个人的客,也不能坐错了位置。 
人多住不下时,就脱坯和泥,在院子里另外盖间麦秸苫顶的小灶火,三间房子坐北朝南,或是坐西朝东。盖灶火不能“捂眼儿”,就是不能遮住正屋的窗户,正屋和灶火中间,要留几尺宽的道儿,通往茅房或是猪圈羊圈。正对着灶火几丈远的地方,是一个或大或小的柴火垛。近旁再有几棵大树,鸡鸣狗叫烟筒冒烟儿,就是热热乎乎一家人了。 
灶火屋不住人,有的安个窟窿八下的破门,有的干脆几根棍儿穿个栅栏,挡住畜生进不去就行了,所以米缸面缸也不往里面放。门后挨墙角是一口能盛两挑儿水的水缸,紧挨水缸是一块土坯支起来的柳木案板,因为很少吃肉,也就是切切萝卜、剁剁红薯秆儿,擀个杂面条儿、揉揉红薯面窝窝头儿,那时候的孩子压根儿没听说过“红案、白案”,就知道那张裂开一道道缝子的家什叫“案板”。再熟悉不过的,就是这案板上常年不散的生萝卜丝儿和酸白菜帮子味儿。当然了,过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也会煮一块肉待客,不放盐的清水煮出来的肉,那可真是从牙缝里香到嗓子眼里再香到鼻孔里,香透了五脏六腑,吃多少都不会腻得慌! 
灶火屋里最重要的是锅台,也就是灶台。孩子多吃饭的嘴就多,除了盘一个前后放有两口甚至三口铁锅的“通灶锅”之外,还有一个“行灶”。“行灶”顾名思义是能抬起来走的,是行军打仗之人发明出来的。做行灶的时候,先把半截破缸扣到地上,和熟一堆用麻穰或麦秸当稔草的泥,照着缸一层一层细细地糊,挨地儿抹出五寸宽一圈儿“锅沿儿”。等到半干时,用泥抹儿一遍一遍儿抹得光光的,快干了,两个人合力把它从缸上慢慢褪下来,在底上开个漏草木灰的风道眼儿,肚子上开个连通风匣的洞,搬到阴凉通风处阴干就能用了。 
灶火屋里占地场最大的是放柴火的锅地儿,只要天上一起云彩,就会有人喊:“赶紧抱柴火呀!要下雨了!”灶火屋大的,那地方存的柴烧上半月二十天不成问题。做饭一般是两个人,一个烧锅,一个掌锅。烧的人就坐在锅地儿,要是烧豆秆、花柴、高粱秆儿这类长柴火,不用拉风匣。随便一根烧火棍儿扒拉扒拉就着了。要是烧豆叶、锯末、碎麦糠之类,就得拉起风匣呼嗒呼嗒吹。风道眼上放个铁丝拧的火箅子,风匣一响,就在火箅子上吹起一蓬粘在一起的灰炭儿,一起一伏,红红的暗火花儿花儿着,白色的灰烬蝴蝶虻虫儿一样乱飞。要是烧锅的是个孩子,擀面条的不管是妈妈还是奶奶,擀好都会从边上撕一块儿递过来,让他用火剪夹住,放到花儿花儿着的火上一燎,起一层泡儿,满屋子都是焦香焦香的面味儿。 
如果烧的是豆秆、花柴,会留下半晌都不灭的火炭儿,烧红薯、烧玉米棒,半晌里,下地拾柴割草的孩子一回到家就去扒锅地道儿,把烧熟的红薯或玉米棒扒出来,吹吹灰,就是一顿晌饭。有时烧的是成串儿的蚂蚱。烧熟了,扎嘴的腿和不好吃的翅膀都烧没了,捏住蚂蚱头一拽,肚里的脏东西全都带了出来,只剩下又香又软的身子,够那个吃长斋的孩子香半天嘴。若是老爹下河洗澡的时候碰巧摸条四两重的鱼,或是逮住一条大拇指粗的泥鳅,掐张荷叶儿一包,糊上泥埋到锅底下的火里烧烧,那肉啊,又白又嫩,只怕是八仙闻见也会流口水。 
偷豌豆荚儿 
“豌豆荚儿,骨抓抓, 
老奶奶袖包儿俺吃仨。 
老奶奶说俺没材料, 
俺把老奶奶活埋了。 
老奶奶在里头哼, 
俺在外头听。 
老奶奶在里头爬, 
俺在外头砸。 
老奶奶叫俺小乖乖, 
俺把老奶奶扒出来。” 
教这儿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天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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