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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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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说来的,我也觉出来是这么样!要不怎么说‘声情动人’呢!咱们生意人的一条生意经就讲待客要和颜悦色,说话讲个声调呢!”
“是喽是喽!说话也得讲究声调;可是唱唱儿,声腔声调以外还要讲个韵味。”袍褂先生道“像方才这段唱儿里的‘嗡’字,那韵味你说美不美?她那鼻音‘嗡’,真就和玩抖‘嗡子’的抖出的音儿一样。抖‘嗡子’有紧抖慢抖的高、低、中三等音儿,可人家唱的‘嗡’音儿比抖的‘嗡’音儿又美的没法比了,那可真叫‘流连婉转、疾折如余’;要说‘进则,穿花拂柳;退则,蛇蜕蚕脱;绕梁环宇,檀橡颤动也’不为过吧!“
“对、对,还是您老兄喝墨水的人说得上来;我们是只觉着好听得不能在好了,至于这些文句可就弄不出了。”
“您老板过于抬举……”

十一夫唱妇随两沉陷(5)


他们正在这么交谈中,便又听得鼓板敲动,丝弦奏鸣,台上开正书了。这二位是书场的熟客,听的是成本大套的书。肖柏龄方才唱的一段绕口令是每场书的开场小帽;为了等候老主道到齐开正书之前,压场,填空儿,也是自个儿溜溜舌头,拉拉嗓子的。
她这一程的大套书是《薛仁贵征西》,故事讲的是:唐太宗朝,西凉番国背叛犯境,朝廷派大将薛仁贵领兵征讨。大军来到汜江关,守关番将樊总兵派先锋官丑鬼杨凡领兵出关来迎敌。唐兵营中由薛仁贵儿子薛丁山出营来战……
今天的书该说到“三贬寒江”这一段。这段讲:薛丁山斗杨凡不过,辛遇樊总兵的女儿樊梨花在未婚夫杨凡阵中压阵,见丁山人品出众,而未婚夫杨凡奇丑无比,只因父亲许婚,她自己心中万分不愿。今一见薛丁山,便心中爱上了他。于是,从背后下手杀死杨凡,率兵投降唐朝,并献关给唐兵,而她父亲却因失城自杀身亡。她帮助了薛丁山,以此邀取丁山的婚爱;丁山也十分爱慕梨花的武艺和美貌。薛仁贵因梨花助其取胜得关之功便也允了这桩婚事并就地为他们完了婚。不料想,丑鬼杨凡被杀后冤魂不散,在丁山与梨花新婚之夜,丁山一脚迈入洞房时,杨凡的阴魂化作个白面郎君从梨花的绣帐中出来,并作出整衣系带的样子,一晃身影,从后门遁去。丁山见了,心疑梨花不贞,当即愤然离去;梨花并不晓得这桩事,而对丁山的指责虽矢口否认,但他一口咬定,她也百口难辩。丁山自然不肯善罢,便写下休书给梨花。梨花辩白不得,万分冤屈,但也没法可想。回娘家,父亲又因她而死,母亲也殉夫而亡…没家可归,无奈便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邑…寒江暂时存身,以期有朝一日丁山能回心转意,和他重归于好。这期间梨花也向公公诉说,仁贵虽责怪儿子,但终不能使他扭转。仁贵两次三番命人接回梨花,都被丁山逼回去。肖柏龄今天开书就唱到樊梨花姑娘贬居寒江凄惶苦闷中自哀自叹的一段情节:
“……梨花我哪世的冤孽哪世的差,竟许了个丑鬼杨凡那活罗刹!天作合就该当郎才女貌,似这等参差错儿谁忍的下!那日儿两军阵上遇薛郎儿,奴有情他有义方才宜室宜家。好因缘就该当花好月圆人长久,却怎么落得‘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才叫沧海无风三尺浪,黄河不搅九曲浑;人世间处处多磨难,女儿家的磨难又层层添。我与你人居两地各一边,也不知哪里的仇(来)哪来的怨;花烛夜良宵时风波骤起,鸳鸯侣未和谐反目成仇。有道是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磨杀奴百转柔肠寸寸断。实指望云开雾散(他)回转意马,又谁知(他)三召三贬苦逼奴家。到如今(我)家无家来国无国,天地宽世面大奴家哪里为家?恩师圣母今何在,养儿的双亲又在哪?天无心地无眼谁怜谁爱?豺狼子小薛蛮忒也狠毒。奴有心赴黄泉伏剑刎颈,哎呀呀,罢啊!又口儿恨心儿恋,狠毒的小冤家薛郎宝贝儿,奴的他……(白)……
这段唱儿表的是樊梨花连遭丈夫薛丁山的贬斥,避居寒江的凄苦哀怨之情;其境其情本已催人泪下,再经肖柏龄这么子规夜啼、杜鹃泣血般的演唱;她那口齿、音韵又是那么甜畅淋漓,再加心境不佳,这一对景,可就把那满座听客给唱得动了情,一个个唏嘘叹气,揉眼睛搓鼻子,少有不动容的。
待一段说罢,伙计下场敛钱时,人们都格外大方的撒下钱来,一面嗡嗡议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向他左右的邻座们赞叹道“这才叫‘一唱三叹,回肠荡气’呢!”
“就是的。”邻座中一个说:“常时人们就说:她的书说的拔尖了,可今儿个,我觉着比以往哪天都好!”“真是越说越有出息了!”
肖柏龄自己也觉得今天的书说得有些神,浑身上下,耳鼻口眼处处得心应手。她就这么前后几段说了一个时辰多些才退下台来,此时才又感觉到身上有些疲乏酸痛,离开书场,在回家的路上,一面走,只觉得她两条腿一步比一步沉。人的情绪是最奇特的,喜怒哀乐不单单是情随事迁,且还易于钻牛角。愉悦时往往是喜上加乐,郁闷中常常是烦里添忧。肖柏龄此时就由于周身不适而心情懊丧,由此就使她满怀愁肠;在诸多不快中,最令她烦恼的是莫过于她丈夫的大烟瘾了!他自从染上烟瘾,戏不能唱人品大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甚至是破罐子破摔,还可以称得上是一派无赖气。为了不使她妨碍他的抽烟,他这一程在处心积虑的变着法子来拉她一同抽烟,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清楚的。她早已暗下决心:你就是说得天神下界,地狱门开,我也不能上这个钩!可是,今天却就偏偏上了这个钩,真是打嘴现世!哎!怪自己没有骨头吗?在那种情形下…身动不得,书场又非去不可,死逼无奈,有什么法子呢!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凉:照现在看,身上这痛苦难熬要是马上抽口烟是最好了,这是不就要上瘾呢?她由午间那几口烟体验到它的“神”力了。但他此时还是横了心,至死不再去沾染它了。
她就这样,怀着矛盾的心情,忍着病痛的折磨,一步一挨的回到家。进门来菲菲上前扶住她,上床躺倒,晚饭也没吃,就直直折腾了一宿。虽有菲菲给抓药吃下去也毫无消息。菲菲又去问药先生:这药怎不见效?人家说:“咱卖的是山上采来的草药,不是天上求来的仙药,它得慢慢来。你作饭还得让它个工夫熟呢!”方梦天夜里抽烟时,又让她抽,被她拒绝了,就这么挺了一夜。

十二瘾君生女易鸦片(1)(2)

十二月值隆冬天以酒御寒寒更寒
虎毒犹不肯食子瘾君生女易鸦片

这二三年来,她一面忧心丈夫的烟瘾,又因他不挣钱而又大量耗费钱抽烟,家里的衣食便十分掉了架。她家从前本来钱头儿宽裕,今日忽而拮据,便觉得困难异常;这使她的身心遭到极大的伤害,因此使她原本很好的身体,弄得三日两头闹些小病灾,并且还顶点小病只要染上就轻易不除灾。这次的伤风感冒还挺严重,这就更有些缠手。
一头午也挺过去了,眼看过了午,又该是往书场去的时候了,她的周身高烧还一直不退,鼻塞声重,嗓子说不出话的症状还有增无减,怎么能说书呢!而不去书场又有家里外面的百种逼迫。怎么办,再像昨天那么抽上几口烟吗?这实在是“饮鸩止渴”啦。她又恐惧的却了步。抬头看看日影儿,已是过午多时,再稍耽搁可就误了大事了!试想:这一城之内有名儿的大书场,场场都百十号人准时来就座听书,你给毁了声誉,担待得起吗?况且老板昨天那“没有这个规矩”的话就是探她的口风…你要不行,我就得早些另邀人,她家今后还怎么过呢?
嗨!她一咬牙,把心横了,“饮鸩”就“饮”吧,火燎眉毛的时候,顾眼前要紧!于是她强挣起身,去捅醒刚过足烟瘾在那躺着闭目养神享受烟福的方梦天,赌气但又软弱无力的说:“快给我烧烟吧,好让我顶着上场去呀!有这口气就还得活下去!还有孩子呢!”这回不同于昨天了。
十来天之后她的病才好,但是,鸦片烟瘾可也染成了。从此他(她)们又成了一对志同道合的夫妻;两人到抽烟时就灯左灯右各据一方,互给对方烧烟,互相体贴,互相照顾,再不为买烟泡而发生争执了。方梦天对此趁心如意,肖柏龄也心满意足。两个人晚睡迟起,嘴谗身懒,说书、唱戏之事都抛到脑后去了。治家之道更无须提起。一转眼肖柏龄已废业二年,如今的情形是:他们的居室若不是女儿给打扫收拾,半个月不清扫他们俩也不在乎,穿的衣服若不是女儿替他们张罗换洗,一两个月不换洗也没啥;就是头脸修剪、梳洗也是可有可无的事。他(她)两人成日里唯一不含糊的事就是烟,说声没了烟,他(她)们哪一个都可以毛着头、拖着鼻涕、糊着眼屎、趿拉着破鞋往街上跑去买烟。
城里人,荒废了职业和农家荒废了耕地一样的立竿见影。方梦天为一家三口的吃饭,更多的是两口儿的烟累,把家里的东西能卖的卖了,能当的当了;就连案上供奉的那尊弥勒佛铜像,也恕不恭敬,被拿(不,是“请”)出街上换两个烟泡儿抽了。他们初上瘾时,每天抽三遍烟就可以;后来便慢慢觉得有增加一遍的必要,并且还觉得每人每顿半个泡子解不得渴。于是,不用商量便都一致升了级。烟瘾蒸蒸日上,家底儿江河日下;饭,在他们两口儿可以少吃,每天的几遍烟儿可绝不能将就。
这一天,烟膏是着实接济不上了。两口儿昨晚就没得过足瘾,一夜没好睡,自然今早的懒觉也睡不成了。他哼呀哈呀的直打哈欠,堆满眼屎的眼眶里不住的流泪。她也差不多少,躺在炕上又摔胳膊又打腿,咿咿嘤嘤的,不知是哭还是唱。后来两人嘀咕了一会,便爬起来,去把那卖剩下的破箱子翻腾一回,想看看里面还能找出什么换烟的东西,翻了半晌,结果是一无所获。两人又半垂着头,丢了魂似的栽回炕上去,他打哈欠的嘴张得更大了,泪水也涟涟绵绵流淌不止,鼻涕淌到耳跟后也懒去管它。两人这么半闭了眼对躺着,不住的扭动着身躯,像两条放在热锅上的泥鳅一般。
这么折腾了半天,方梦天耐不住了,便又一次拿起大烟袋,扭下烟干,把烟斗狠命的刮了又刮,用他们的行话说,这叫“清海底”。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这“海底”上刮得一点点微细的黑色粉末。照一般眼光测视,这点儿细末如果撒进眼睛里也不致觉出怎么碍事的,可是他却有些兴奋起来,肖柏龄见了也像一只饿慌了的狼一样,瞪着两眼一眨不眨的盯住这点儿黑末末,生怕被他独吞了。方梦天还真够个义气男儿好丈夫,他把那几星小粉末很认真的在一张纸上平分作两份,然后向她说道:“你看,这点烟灰来的不容易,咱们就二一添作五,把它分开喝下去稍稍顶一顶,然后再打主意,不然连想主意的精神都没有了!”说着就顺手拿过炕边儿放的那把泥茶壶,倒了半碗凉开水,递过她手里,让她先把她分得的那一份喝下去;随后他也急不可耐的喝下自己那一份。八成是精神作用吧,不一刻他们都稍见安静了些,像似被热锅烙服帖了的泥鳅,闭着眼仰卧着。
少倾,方梦天突然睁开眼,往妻子跟前挨了挨,悄声道:“唉,我说啊,这点儿灰能顶多一会!还不趁这个工夫想想法子,等过了劲儿,说话的心思都没了,那还怎么办?”
她闻声,半睁了眼说道:“有什么法子你就说吧,我是一点道眼也没有啦。”
“办法我倒是想出一个,只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说吧,别那么吞吞吐吐的了!”
他把眼睛向方菲住屋那面斜扫一下,又往窗外听听,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咱们还能换来钱的,我想就剩下一样了。”
“什么?”
他把下巴朝对屋伸了伸,说道:“就剩这个丫头了。”他的声音小的几乎使她听不见,但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丫头?!”她惊愣了,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你打算把菲菲卖钱花了?!”她有些激怒了。
他央告的说:“你小点声好不好!谁说把她卖钱花了!”
“你不是说‘能换钱的东西’吗?”她两眼冒火似的逼问。
“这是我没说分明。我的意思是这么办;她也二十来岁了,也该找个人家啦;倒不如现在就给她找个富家大户的人家,咱们多要些彩礼,她又一辈子有福享,不比跟咱们受罪现眼的好?所以要跟你商量了,我好就出去请人帮忙看个合适的人家。事情早成早好,要不,咱们可是挺不住啦!你说是不?”

她听这么说,心里稳当了许多,就说道:“我还当你要把她卖到什么不三不四的坑子里去呢!要是这么说倒还有个商量。可是有一宗,你当爹的不知看到没有,她自个儿心里怕是早有了个主意了,这得把话问明了方好;要不然,咱们强扭着梗儿给找了人家,她不愿意,那岂不是害了她吗!”
“这个吗,我就这么一个丫头,什么事还不看在眼里!她不就是中意东厢里搬走的那个金寡妇的小子…自重吗?金家穷的也是叮当儿响,靠金寡妇缝缝洗洗的糊嘴;那小子倒是没什么说的,可他能拿出彩礼、养活媳妇吗?咱们丫头到他家饭也吃不匀,还不是得受罪吗?”
“可我听说自重那孩子已当上写字先生了呢!”
“去你的吧!就是给衙门抄抄写写吧,还先生?那又能赚几个钱!比抬轿的多不了哪去,就能拿出彩礼、养活媳妇?”
她觉着丈夫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可又怕伤了女儿的心,就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得跟她商量了再办。”
方梦天为烟累所迫,有些急噪起来,没好气的说:“反正你们女人家总是那么子孙娘娘抱娃娃…拍呀哄啊的!咱们养了她,就有权做这个主。她们小毛桃子就知道钟情中意这些风花雪月,说逗玩耍的眼前乐,就不知往远处看看;往后受穷遭罪的事一点都不去想。咱们都多半世、快掉牙了,也跟她们一样的不算计这些事吗!这么着吧:我先在外面找好了人家,回来再跟她说,她听了那人家的种种好处,心一活动,扔下过去的,这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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