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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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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姑娘……”绎儿还要说什么。“这根本不是拆散,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呀,你……”
“姐姐,我其他的都不想说了,你就让我安静地迎接这一切吧!”梁佩兰打断,“我该走了!”
“你恨我吗?”绎儿忍不住问道,“也许没有我,一切都是圆满的。”
“不!世上没有绝对圆满的东西,想要圆满也要付出代价,付出多少就会有多少收获,有几分圆满。我愿意为你们付出代价,为你们祝福。”梁佩兰走出几步又回头,神情中带着几许跳出尘事的安详,“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抉择,和你一样是深思熟虑的。你要小心我哥哥,他对你没安好心……”
“梁姑娘……”
“写秋,我们走吧!”梁佩兰扭过脸,头也不回,疾步下了楼。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清泪伴着心痛爬满了脸颊,酿成形,落在面纱上,濡湿了一大片……
“绎儿我记得督师有一整札与金国汗的信在你那儿吧!”程本直翻箱倒柜,“你带来后放在哪里了?”
“做什么用?”绎儿回身问道。
“有好事,大好事!天子要审督师的案子了!”程本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只要一证明督师的清白,督师就可以重返辽东了!”
“天子亲审?”绎儿好奇地问。
“天子命梁廷栋和刑部三堂会审,自己旁听。只要督师是清白的,一切罪名都会洗刷的。”程本直解释,“快点找出来给我吧。”
“先生,梁廷栋不会耍什么滑头吧?”雁奴犯疑。
“三堂会审,天子面前,正大光明的,他能搞什么鬼。放心吧!我到兵部核实过了,余大成余大人亲口对我说的,上上下下都打理着呢。”程本直意气奋发的样子倒是定居京城以来第一次看到,“余大成是督师的朋友,素以正直闻名,难不成,他也害督师?天子的诏书都下来了!”
“真的?”雁奴比绎儿先兴奋起来。
“那还假得了!”门外谢弘大声代答。
“你……”绎儿闻声抬头一惊,避之不及。
程本直忙解释道:“哦,是我让他过来的,这些证物都是要由弘儿呈上去的,他还得在客栈跟我们一起整理。”
“看来是真的了?”雁奴睁大了眼睛问谢弘。
谢弘刚要开口回答,却被绎儿打断了。
“雁奴……你跟我回房去整理信札……”绎儿略一低头,避开谢弘的目光,侧身走过去。
“哦……”雁奴霜打了似的,跟在后面出了门。
“你们两……”程本直侧脸看谢弘,蠕喏了一下嘴唇。
谢弘没说话,摇摇头,复又回头看她消失的背影。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已到了七月末,月如银钩,挂在枝头。绎儿在晕黄的油灯下奋笔疾书,整理成的信札已有一尺之厚。绎儿丝毫不敢怠慢,工整地誊抄着。
雁奴端着粥进了屋,走到桌边轻轻放下盘子:“小姐,休息一会儿吧!”
“放那儿吧!快抄完了!”绎儿头也不抬。
“哦!”雁奴低声应道,退出了屋子。
 。cmfu。
第四十四回
    月西沉了,一只蜡烛也将燃尽了。
绎儿拨弄了一下烛芯,觉得光线越来越弱了,于是起身去开门,想要下楼找小二拿蜡烛。方才开了门,不到楼梯口,便与捧着烛台的谢弘撞个正着。
“蜡烛用完了么?”谢弘淡淡地说。
绎儿并不搭理他,抽身要走。
谢弘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把手里的烛台塞到她手里。
“不用了,我找小二要就好了,你自己用吧。”绎儿推挡了过去,烛熖跳跃摇曳了一下,从谢弘的手背上恍了一下,谢弘本能地往后一缩,烛台落在了地上,滚动了几下,熄灭了。
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黑暗的突然降临,让两个人的心都有着惊悸的一动,呼吸一下子紧了起来,却又借着黑色的掩护,让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谢弘沉默了许久,忍不住开口。
“我们不该再见面了,我在祺哥哥的灵位前发过誓……”绎儿要走,却又被他拦住,“你……”
“你也在我面前发过誓。”谢弘缓缓放下了拦住她的手臂,“难道你忘了么?”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做,失陪了。”绎儿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冷言以对。
“为了督师的事情,我不会拦你。”
“谢谢。”
“但是……”
绎儿闻音不觉定住了脚。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谢弘一字一句地咬牙道。
绎儿紧抿的唇直觉地狠狠的抿了一下,弹了开来,一股气顶了上来,想要说什么,却不等她说出来,便听见了谢弘离开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眼前却被一团漆黑蒙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绎儿的心里一下子空了,仿若冥冥间失去了一切。
月光照映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单薄的身影上,飘摇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模糊了一片……
时间飞快的流逝,八月十一几乎是转瞬即逝。
一大清早,绎儿就催促着程本直前去听审。程本直自然也早已等不及了,他早已将审判的日程告诉了袁崇焕,只等着今天传到好消息。
一天的时间似乎过得极慢,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的静谧中,绎儿才发现已经度过了半天的时光。眼见案子分晓的时候已近眼前,绎儿的手心里不觉的氲湿了一把汗,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子,各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走到窗口往街上望好几次。可是,视野里总是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不觉有些失望,却又重新鼓起信心,努力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憧憬和希望,似乎看到了袁崇焕重新带着他们镇守边关,驰骋疆场,扫平了金国的威胁,平定了辽东。她突然发觉自己开始向往那久别的刀光剑影和血肉搏杀,那种收复失地的自豪和骄傲,是任何快乐所无法比拟的。她已经没了一切的念想,只想着能平定了辽东,报了杀父杀夫之仇,然后截断青丝,从此远离人世漂泊红尘轮回之苦。她觉得累了,但在平辽之前,她还要支撑下去,她还有梦。
正在遐想,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绎儿迫不及待地冲下了楼,一路迎着那身影奔去:“程先生!程先生!程……”
脚步定住了,笑容匿迹了,整个人失去了笑的全部理由。
程本直的脚步格外的沉重,步履凌乱,衣冠不整,手中的酒坛子张牙舞爪地乱晃。他的眼神狂懒失神,目光散乱不堪,根本没有抬眼看人的力气一般。脸色也是灰红一片,像蒙了一层灰雾,阴沉而灰暗。这一切让绎儿原本明媚灿烂的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
绎儿勉强提脚快步走近程本直,扶着他:“先生,袁督师呢?他怎么样了?”
“你问我他……他怎么样了?……呵呵……他怎么……怎么……样了?”程本直软弱无力地蹒跚着,一脸莫名的笑意,“呵呵……”
“先生!”绎儿心中觉得可怕,“督师他……他究竟怎么了?啊?”
“督师?……督师……师……”程本直的表情很是奇怪,忽而眉一皱,指着绎儿的鼻子,“你……你问我什……什么?是……什么来着?”
这一系列的反常,让绎儿更觉得恐惧。她强制着自己平静下来:“督师他怎么了?”
“对!督师他怎么了?……对!他怎么了?你……你说!”程本直唧唧呱呱的含糊着,仰脖又灌着晕黄的酒汤。
“是我问您!先生!”绎儿心中焦急。
“问我……问我?”程本直仰起阴沉的脸,露出一抹怕人的神情。
“您醉了!”绎儿厉声道。
“我没醉……我醒着……我比天下任何人都要清醒……督师没有罪,他也没有私通金国汗,你们凭什么治他的罪……什么‘灭九族,灭三夷’,这简直是无中生有……无中生有……”
不想一句话竟引出程本直的满腹冤屈,而听到“灭九族,灭三夷”,绎儿的脑子里顿时如晴空霹雳。
“这不可能!不可能!谢弘他们不是……不会的……”绎儿硬撑着。
“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个不得好死……苍天啊!公理何在!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程本直并不回答绎儿的问话,仰首冲着天穹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怒骂,随即整个人脱开了绎儿已经松了的手,瘫软了下去……
“弘儿……”谢府的书房里传出刺耳的争吵。
“够了!在这种布满污秽的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谢弘大声地叫道,“你简直不是人!我不屑与你这样没有人性的禽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只会让我无地自容!”
“你这是在跟我讲话!”谢尚政大为恼火。
“是!”谢弘硬邦邦地顶了一句。
“你最好记住我是你父亲!”谢尚政厉声喝道。
“不!我的父亲已经死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一只为了金钱名利,不惜出卖和构陷自己朋友的疯狗!为了梁廷栋区区一个总兵的利诱,你就疯狂了!你不过是梁廷栋脚边一只狗!一只疯狂到连朋友都咬的疯狗!”谢弘的脸由于过度激动而胀得通红,声音大得炸耳。
一个耳光重重地抽在谢弘的脸上,谢尚政气到发疯:“畜生!我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不稀罕!不稀罕!我是畜生!我不识相!不识抬举!”谢弘冷笑着,冷冽的目光中充满嘲讽,“光明大道我给你让开了,去追你的名利富贵吧!你愿意做疯狗我不会拦你!但是,我提醒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不想做疯狗!”
“你……”谢尚政被谢弘的反目嘲讽噎得说不出话,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发抖的手指指着谢弘。
“把你的手拿开!你没资格指着我!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空虚!你在利用别人的同时,你也丧失了你的人格尊严,甚至人性!”谢弘打开他的手,义正严词,咬牙切齿道,“我恨不能现在就去死!重新去投胎!我以你为耻!我不想因为你的疯狂而受到别人不公的鄙视!你会遭到报应的!”
谢尚政被谢弘的话深深刺中了心中最虚弱的地方,犹如用刀在心头划开了一道血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尊严,威信,在儿子面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卑鄙龌龊的名词。内心的虚弱和嫉妒的恐惧将他的全身上下严严实实地包围了,没有一点缝隙。眼见着自己最亲的儿子激于义愤离他而去,成了敌人,他感到内心最后一缕希望也到了破灭的边缘。他不愿相信这一切竟然全是他一手导演的。他恨儿子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也恨自己的无能。然而更多的是害怕和后悔。
他竭力想为自己的背叛狡辩:“是他背主议和,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拉着全家跟他去陪葬吗!你阿母是怎么死的!有病却没有钱医治,只能看着她死!你难道忘了么?他有一个程本直就够了!为了他,为父付出了多少,却什么也得不到!你知不知道!”
“你不要把阿母死的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是你自己根本不把阿母放在心上!他并没有要你做什么,并没有绊住你的手脚!如果你从一开始只是指望着把他当升官发财的筹码的话,那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如果因为他背主议和,我们要被牵连一起死的话,我不怕!我心甘情愿!你愿意猥琐的活着,我根本不会拦着你!”
“忤逆!你这个逆子……”谢尚政浑身筛糠样的颤抖,“我把你养这么大,你……”
“你是我爹!我无可否认!但是,作为儿子,我救了你一次又一次,我的良心时时都在受着谴责。当年宁远督师衙门的传票是谁铤而走险买给海寇,从中牟利的?袁伯伯没有查下去,是因为证据被我先毁了!你不要以为袁伯伯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说,是在保全你!这是他唯一一次徇私,都是为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你还有什么颜面说我忤逆,说袁伯伯对不起你!”
“砰!”得一声,书房门被踢开了,绎儿站在门口,眼中充满了悲愤的泪水。那中神情有的是被人欺骗的彻然大悟的哀痛,更多的是憎恨和切齿仇恨。
“绎儿!”谢弘惊叫。
“谢尚政!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绎儿紧闭的唇猛然张开,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而后用尽全部的愤怒暴喝,“我杀了你!”
 。cmfu。
第四十五回
    长剑出鞘,“铮!”得一声,化做一道白虹刺向谢尚政心口。
谢尚政慌乱中失措地抓起桌上的茶壶,挡了过去。绎儿挥臂一挡,茶壶顿时化为了碎瓷,清脆地落在地上。长剑在谢尚政的周围乱刺,谢尚政躲闪不及。
谢弘从身后抱住绎儿:“绎儿!你冷静一点!”
“你放手!滚开!”绎儿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居然在一瞬间,反手将谢弘甩开了老远。
谢尚政乘着间隙,拔腿就往外跑,不想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尚未及爬起,绎儿的剑锋已经将至眼前。他这时真正的后悔了,他愧对袁崇焕,愧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愧对所有的人。事到如今,他只希望绎儿一剑痛快的将他生命结束,不要折磨他才好。
“锵!”得一声,令他瞠目结舌。谢弘背对着他,用身体保护着他。虽然看不见儿子的表情,但在谢尚政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暖意。
绎儿面对着父子二人,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干了。此时,她的眼神中忽然间闪过了一丝不同于刚才的愤恨:“谢弘,你给我闪开!闪开——”
“我不能!他虽然罪无可恕,人人得以诛之,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谢弘的声音平和中带着哀伤和无奈,渐渐低下去。
“你闪开!”绎儿的声音高的尖利刺耳。
“我不能看着他死在你的剑下,我不能……原谅我……绎儿……”谢弘力争道,说着,将手中的剑递到绎儿面前,“如果你一定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你动手吧!死在你的剑下,我死而无憾!”
绎儿看着他,嘴唇一直不住的颤抖,泪水绰然而下。
“动手啊!利索一点!绎儿!你动手啊——”谢弘的一行清泪也滑落了刚毅的脸庞。
绎儿没有接剑,却扬起手重重地在谢弘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歇斯底里而悲痛欲绝:“卑鄙!无耻!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恨你!恨你——”转身飞奔夺门而去。
“绎儿!”谢弘追到门口。
“弘儿!谢谢你!”谢尚政沙哑着喉咙。
“你后悔了吗?”谢弘毫无感情地甩出一句。
“是!我后悔了!可是……忘了这一切吧!咱们重新开始!”谢尚政仍抱着幻想。
“父亲!你没得救了!”谢弘冷笑一声,冲出了门。
“绎儿!”谢弘在后面一路狂追,终于追上了前面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可是,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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