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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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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道:“是的,而且车速很高,我闭上眼睛,向前直冲,当然,偶然也睁开一下眼睛来,那人在我第一次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甚么时候走的。可是,我怕他再出现,所以,一面向你家里驶来,仍然是睁一会眼,闭一会眼!”

我站了起来,这就难怪陈长青才来的时候,差点驾车将我撞死了。

我道:“行了!你这样驾车法,没有撞死人,没有撞死自己,运气太好了!”

陈长青也站了起来,走近我,吸了一口气,神情极其神秘:“卫斯理,这个人,我看不是地球上的人!”

我听了陈长青的话,实在有点啼笑皆非!

“不是地球上的人”这句话,是我惯常所说的!

【第二章】

自然我不是否定在地球上有“不是地球上的人”,事实上,我还极肯定这一点。可是在陈长青讲述的事件中,我却看不出那个“半边脸的人”有任何迹象来自外星。

我仍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确切样子,但这个人一定对中国武术有极高的造诣。陈长青由于喜欢冒险生活,所以他也学了不少武术,甚么剑道柔道空手道跆拳道,一应俱全,身手也不算不灵敏,可是他却一下子就受制于那个人。

而且,那个人抬膝撞了陈长青脊椎骨末端一下,那地方是人体神经的总枢,十分脆弱的所在。专门攻击人体脆弱所在,正是中国武术的特点。我不以为一个外星人也会中国武术。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所以,我一听得他那么说,立时挥了挥手:“别胡说八道了,哪有怎么多外星人!”

陈长青眨著眼:“那么,他是甚么人?为甚么他只有半边脸?”

我道:“那位老太太呢?她也只有半边脸?”

陈长青有点恼怒:“老太太和常人一样。她一定受那个半边脸的外星人所控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不是,在你刚才的叙述之中,那半边脸的人捉到了你,听了老太太的话,才将你放开!可知老太太的地位比半边脸高!”

陈长青眨著眼,他的“推理”触了礁,这令得他多少有点尴尬。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我向你提供了这样怪异的一件事,你难道没有兴趣探索下去?”

我想了一想:“那段木炭,你肯定它真是木炭?”

陈长青道:“当然!我难道连木炭也认不出来?”

我没有再说甚么,只是心中在想:真是怪得很,一段木炭,其价值是和它体积相同的黄金!这段木炭之中,究竟有甚么古怪?

而且,这段木炭,一定有买主,因为在广告上说:“价格照前议”。非但曾有买主,而且,看起来还像是以前买主曾出到了这个价钱,而木炭主人不肯出让!

我在想著,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头绪来,陈长青道:“你不准备采取行动?”

我道:“无头无脑,怎么采取行动?”

陈长青嚷了起来:“你怎么了?有电话号码,你可以打电话去联络!”

我又笑了起来:“和你一样,约人家会面,再给人家赶走?”

陈长青气恼地望著我:“好,你不想理,那也由得你!我一定要去追查,那半边脸的人,一定不是地球人,我要找出他的老家来!”

他讲到这里,用挑战的神情望著我:“卫斯理,这件事,我只要追查下去,和外星人打交道,就不单是你的专利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来也未曾申请过这个专利,你也不必向我挑战!”

陈长青再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望了我半晌,我则装出全然不感兴趣的样子来。陈长青终于叹了一口气:“好,那我就只好独自去进行了!”

我冷冷地道:“祝你成功!”

陈长青愤然向外走去,他到门口的时候,略停了一停,我道:“陈长青,有了电话号码,就等于有了地址一样!”

陈长青没好气道:“不用你来教我!”

我道:“我提醒你,这件事,神秘的成分少,犯罪的味道多,本来不关你事,你偏挤进去,你又不是善于应变的人,要郑重考虑才好!”

我这样提醒陈长青,真正是出自一片好意,谁知道他听了,冷笑一声:“看,你妒嫉了!不必吓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摊了摊手,对他来说,我已经尽了朋友的责任,他不听,我也无话可说!

当晚,白素回来,晚饭后我们看报,闲谈间,我正想提起这件事,白素忽然指著报纸:“看,这段广告真怪,你注意了没有?”

我笑了起来:“有木炭一段出让?”

白素点了点头,皱著眉,我知道她是在看那一长串的数字,那登在报上的电话号码。

我道:“你可知道这段木炭要甚么价钱?”

白素笑道:“当然不会是真的木炭,那只不过是另外一样东西的代号!”

我说道:“你错了,真是木炭!”

白素抬起头向我望来:“你已经解开了电话号码的哑谜,打电话去过了?”

我道:“不是我,是陈长青!你记得陈长青?”

白素道:“记得,他的推理能力不错,这电话号码--我想是两个字一组,每一个两位数,都可以用三来除,是不是?”

我鼓了几下掌:“对!你可想听听陈长青的遭遇?倒相当有趣!”

白素放下了报纸,向我望了一眼,但立时又拿起报纸来:“一定不会有趣,如果有趣的话,你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不会坐在家里了!”

我忙道:“真的很有趣!我没有和他一起去调查这件事,是因为他认为其中有一个外星人,他更向我挑战和外星人打交道的资格!”

白素笑了起来:“好,讲来听听!”

我便将陈长青打了电话去之后的事,全部向白素转述了一遍。

白素听完了之后,皱著眉:“那‘半边脸的人’,是甚么意思?”

我耸了耸肩:“谁知道,我也曾就这一点问过陈长青,可是他却说不上来,只是说那个人只有半边脸。他见过那个人,可是根本形容不出来。也许是当时他太惊骇了,也许是他的形容能力太差!”

白素对我这两点推测,好像都不是怎么同意,她只是皱著眉不出声。过了一会,她突然欠身,拿过了电话来。我吃了一惊,忙道:“你想干甚么?”

白素道:“我照这个电话号码,打去试试看!”

我觉得有点意外:“咦,你甚么时候变得好奇心这样强烈的?”

白素将手按在电话上,神情很是犹豫:“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感到和陈长青会面的那位老太太,好像,好像--”

她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像是不知该如何讲下去才好,我听得她这样讲,心里也不禁陡地一动。因为,当我在听到陈长青详细叙述那个和他会面,手中捧著一只盒子的老太太之际,我也感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时这种感觉袭上我的心头,形成一种十分模糊的概念,使我想起甚么,但是却又没有确切的记忆。

这时,再经白素一提,我这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比上一次还强烈得多,在白素不知道该如何说之际,我已经陡地想到了!

我失声叫了起来:“那位老太太,好像是我们的一个熟人!”

白素站了起来,立时又坐下去:“对了,你也有这样的感觉?这真奇怪,你和我,都觉得她是一个熟人,至少是我们知道的一个人,可是偏偏想不起她是谁!”

我也皱著眉,道:“一定是有甚么东西使我们联想起了这位老太太。究竟是甚么东西引起了我们的联想呢?是她的衣著?是她的那串发黄了的珍珠项炼?”

我在自己问自己,白素一直在沉思,过了片刻,她道:“我想,如果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一定立即可以想起她是谁!”

我望著她:“所以,你才想打电话?”

白素点了点头,望著我,像是在徵询我的同意,我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神情,白素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听筒来,拨了那个号码。

白素拨了这个号码后,就将电话听筒,放在一具声音扩音器上,这样,自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我和她都可以清楚地听得到。

电话铃响著,大约响了十来下,就有人接听,我和白素都有点紧张,不由自主,直了直身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陈长青曾说过,他一打电话去,听电话的就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现在却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向白素望去,白素的神情很镇定,她立时道:“老太太在不在?”

电话那边略呆了一呆,反问道:“哪一位老太太?”

白素道:“就是有木炭出让的那位老太太!”

那男人像是怔了怔,接著又道:“价格不能减!”

白素道:“是,我知道,同样体积的黄金。”

那男人“嗯”地一声:“等一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过了极短的时间,就听到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如果真想要,那么,我们尽快约定时间见面!”

那老妇人只讲了一句话,我和白素两人,陡地震动了一下,我不等白素有甚么反应,立时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同时,像是那听筒会咬人一样,立时挂断了电话。

同时,我和白素两人,不约而同,失声道:“是她!”

白素在叫了一声之后,苦笑了一下:“使我们想到她可能是一个熟人的东西,就是木炭!”

我也道:“是啊,真想不到,是木炭!”

我和白素这样的对话,听来毫无意义,但是当明白了内情之后,就可以明白我们这时的反应,十分自然。

只不过在电话中听出那老妇人讲了一句话,就立时认出她是甚么人,这是由于那老妇的乡音,是一种相当独特的方言。该死的陈长青,他向我叙述了整件事的经过,就末曾向我提及那位老太太讲的是甚么地方的语言,不然,我早该知道她是谁了!

中国的地方语言,极其复杂,粗分,可以有三十多种,细分,可以超过一万种。我和白素对于各地的方言,都有相当程度的研究。对于东北语言系统、吴语系统、粤语系统、湘语系统、闽南、闽北语系统,也可以说得十分流利。有一些冷僻地区的独特方言,即使不能说到十足,听的能力方面,也决无问题。同样是山东话,我就可以说鲁南语、胶东语、鲁北语,以及接近河南省的几个小县份的语言。安徽话,我也会皖北语、合肥语、芜湖语等。这位老太太在电话中的那句话,我一听就听出,她说的是地地道道、安徽省一个小县的话,而且,我还可以肯定,她讲的是那县以北山区中的语言,那种语言,在说到“时”、“支”这几个音的时候,有著强烈的鼻音,是这种方言的特点。

一听到那位老太太说的是这种话,我和白素,立刻就想到了她是甚么人。这一点,也得要从头说起,才会明白。

该从哪儿说起呢?还是从白素的父亲说起的好。白素的父亲白老大,是中国帮会中的奇人。帮会,是中国社会的一种奇特产物。'网罗电子书:。WRbook。'

一般而言,帮会是一种相同职业的人组成的一种组织,这种组织,形成了一种势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从事这种职业的人,有一定的保障,而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也必须对所属的帮会,尽一定的义务。

当然,也有的帮会,性质完全不同,那不在讨论之列,也和这个故事,全然没有关系。

在职业而论,愈是独特的职业,愈是容易结成帮会,像走私盐的,结成盐帮;码头挑夫,结成挑夫的帮会。在安徽省萧县附近的山区,林木丛生,天然资源十分丰富,而且山中所生长的一种麻栗木,木质紧密、结实,树干又不是太粗,不能作为木材之用,所以是烧炭的好材料。麻栗木烧成的木炭,质轻,耐燃,火焰呈青白色,是上佳品质的木炭。所以,萧县附近,尤其是北部山区一带,炭窑极多,很多人以烧炭为生,靠木炭过活,其中包括了直接掌握烧炭的炭窑工人、森林的砍伐工人、木炭的运输工人等等。

这一大批靠木炭为生的人,自然而然组成了一个帮会,那就是在皖北极其著名的炭帮。炭帮中,有很多传奇性的故事。我会在这里,在不损害故事整体的原则下,尽量介绍出来。

炭帮究员有多少帮众,没有完整的统计,粗略估计,帮众至少有三万以上,炭帮根据烧炭过程中不同的工序,可分为许多“堂”。例如专在树林中从事砍伐工作的,就是“砍木堂”,等等。

炭帮一共有多少堂,我也不十分清楚,堂又管辖著许多再低一级的组织,而在整个炭帮之中,位置最高的,自然就是帮主。

不过炭帮对他们的帮主,另外有一个相当特别的名称,不叫帮主,而称之为“四叔”。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称呼,全中国大小几百个帮会之中,没有一个帮会用这样奇怪的称呼来叫他们的帮主。为甚么叫帮主作“四叔”,而不是“二叔”、“三叔”,我对这一点,曾感到很大的兴趣,曾经问过白老大,但是白老大也说不上来。

而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白老大问及这一点时,白老人很不耐烦:“叫四叔,就叫四叔,有甚么道理可讲的?你为甚么叫卫斯理?”

我道:“总有原因的吧,为甚么一定是‘四’,四字对炭帮,有甚么特别的意义?”

白老大挥著手:“我不知道,你去问四婶好了,四婶就在本地。”

我真想去问四婶,四婶,当然就是四叔的妻子,也就是炭帮的帮主夫人。可是当时,我却因为另外有事,将这件事搁下了,没有去见四婶。

后来,我倒有一个机会见到了四婶,那是我和白素的婚宴上。白老大交游广阔,虽然我和白素竭力反对铺张,但还是贺客盈千,白老大在向我介绍之际,曾对一个六十岁左右,看来极其雍容而有气派的妇人,对我道:“四婶。”

我跟著叫了一声。白老大忽然笑了起来,拍著我的肩:“这孩于,他想知道你为甚么叫四婶,哈哈!”

当时,那妇人--四婶并没有笑,神情还相当严肃。我虽然想问她,究竟为甚么是“四”而不是“三”,但是在那样的场合之下,当然不适宜问这种问题。

她给我的印象是,她有十分肃穆的外貌,看来相当有威严,打扮也很得体,不像是草莽中人,倒像是世家大族,那天,四婶的唯一饰物,也就是一串珍珠项炼,珠子相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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