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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皇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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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还活着,这就是我的回答。如今,她走了,你问我这事儿……怜弟,你可曾有过经验,在少年时遇见一个小娃儿,明明她就是个不出色的娃儿,生得普通,个头又小,拿不起一把剑,偏偏你的眼睛就是离不开她。在外血腥,心里想的也是她,想着她是怎么看此刻的自己?看见她与别的少年亲近,心里无由来的怒火;发现她不再是个孩子,又是百味杂陈,我要的是那个孩子的春花,还是少女的春花?看见她倒在奴人池,我以为她死了,我才知道春花这个名字对我下了多重的魔咒……重到明知她不快乐地被局限在玉春楼内,我也要留住她!我要她跟我在同一片土地上,我要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我,哪怕我要跟整个皇朝人为敌,哪怕,我得杀光地府所有的鬼,只要她活在我眼前,这样的心思,怜弟,你说,该怎么连根拔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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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南宫朗淡淡地说,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说到最后,他察觉握着他手的人似乎微微在发抖着。他侧眼看向怜君,轻轻一笑:
“这话,我只跟怜弟说。你过奈河桥了,已经无法体会这样的感情,自然不会让你怕着,你可别外传啊。”
不是明眼人,是听不出那轻描的语气隐着讽刺,隐着恨,隐着怨。
他眼若春泓,直视着怜君。
那双秀眸的怜惜未减,平和地迎望着南宫朗。怜君低声道:
“如果有……机会,大哥走过那奈河桥,就知道……怜君此刻的心境了。一过奈河桥,七情六欲就沉进在桥下河里,再无踪迹。”
“春花性淡,自是容易抛弃人间感情,她总以为旁人跟她一样,日子久了就能各自过活。我不一样,就算奈河桥夺我情感,我也绝不会将她忘个彻底。即使过去的情感永沉奈河桥底,只要我能返阳,未来必能重新再拥有那样的情感。”
怜君沉默着,回避他的目光,喃道:“大哥,你可曾想过,你这般喜欢春花,是因为你不喜皇朝中人,春花她是外来者……”
“真是胡说八道了。”南宫朗淡淡道:“我喜欢一个人,还得先去分她是出自哪儿吗?你以为,春花就这般能耐?”
怜君一时没有吭声。若照余桐生所说,恶意转生的七焚,绝不会回头喜欢上那些繁衍他们的根源百姓,那在皇朝里他们还能喜欢上谁?这样一生一世孤独多痛苦,春花非这世间人,就算她有恶意也不干他们的事,他们会喜欢上春花不意外。只是……他也很清楚,南宫朗对春花的情爱,绝不是他在这世间孤独寂寞……
怜君心里迷惑,交杂着许多说不清的滋味,他的注意力被两人交缠的长发引开。他直觉要伸手分开,指尖才碰到他枕上长发,却瞟到南宫朗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南宫朗没有说话。
怜君迟疑一会儿,指尖始终停在两人的发间,不再有任何的动作,目光痴痴,带点迷惑与犹豫。
最后,南宫朗微微一笑,将他的身子搂进怀里,让两人的丝绸黑发更加纠结难分。
“瞧你,怜弟,你在发抖了。”他笑着,拢紧力道。
怀里的人儿并没有抗拒。
有怜惜就是好事,有犹豫就是怜君开始不舍了。他是作了什么噩梦,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春花是人,他要怎么强留,春花都无所抗从。但如今春花是鬼,他要强留,春花依旧会自他眼前消失,他只能穷尽自身的力量,让这人儿心甘情愿过了?走过奈河桥的怜君巴不得与他划分界限,哪会这样……哪会这样……
南宫朗竭力抑制着心跳,抑制狂喜的浪潮,抑制想索求怜君身子的冲动。怜君到底是作了什么梦,竟主动走向他?
如果这样的梦能令怜君留在阳世,那么就算让怜君一直身处在噩梦里,他也要留下她!
他的春花……他的春花……
“怜弟,”他在怜君耳畔轻喃着:“你有没有想过,你明知月老强迫人间男女,明知上天给的姻缘不快乐,为什么你要顺应天命,让你心爱的人痛苦一生?你这样做,真是正确的吗?真是正确的吗?”
第八章
砰的一声,整个背击上墙壁,怜君还来不及说话,衣领就被大掌拎起来。“那个……归兄,你想做什么?”怜君小心翼翼地问。
一早他才出了房门,就被人非常粗暴地拎到角落,非常粗鲁地压在墙上。“你跟五哥同宿?”归无道压低声音问道,眯眼盯着这清秀的小书生。
“这个……与友秉烛夜谈,这种事也常见,是不?”
“昨晚厉风楼并无烛火!”归无道咬牙道。
“归兄,就算南宫朗男女通吃,崔某也只喜欢与我不同性别的人啊!”
归无道闻言,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就等你这句话!蓝蓝看中你,你自然也得喜欢她,可别去搞什么断袖分桃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怎么看你?”那声音有点轻,有点叹息,怜君想起昨夜的梦境。原来,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个人都假装遗忘……
归无道瞪着他。怎么看?就是用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看他!这清秀的小书生秀容微红,望着他的眼神很像……很像……混蛋!蓝蓝喜欢的男子要是个断袖人,岂不是真得跟南宫朗抢人?她抢得过吗?
“走!”
怜君讶异一声,疑声问道:“上哪儿?”
“上地窑去!”
“什么?”怜君瞪大眼。
“用屁眼想也知你小子单纯得紧,将来娶了蓝蓝,要是什么也不懂,那真是丢尽咱们男人的脸,总要教你见识见识,才不致亏待了蓝蓝!”
“……”眼前这外貌二十上下的青年,真的跟春花下了三年的棋吗?竟然用这么粗俗的“屁眼”……“等等!等等,我不要上地窑去——”
大鹰抓小鸡,很容易就抓上马车。
小鸡狼狈地要爬出马车,大鹰迅速拎回去,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听黄莺说,你成过亲,该不是儿戏吧?还是你跟你那娘子没行过周公之礼?你脸红成这样……蓝蓝以后可辛苦了!”
怜君瞪着他。
“归兄,我对蓝小姐并无男女之情,你别瞎凑合!”
归无道摆摆手,道:“感情总是培养出来的,小事一桩!”
小事一桩……怜君微地眯眼。他记得,归无道与墨随华这两个大男人,也曾认定,男女的感情就是干柴烈火这么来的,这两个男人该不是一直奉行这个偏门道理吧?
归无道无由来地头皮发麻,那张娃娃脸面色不变,暗暗扫过马车内部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可以藏身,最后,他的目光停在这软趴趴的小书生脸上。
“你……有话要说?”归无道试探地问。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怜君故作沉吟。“照六爷的说法,不知道当年五爷成亲时,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认为他该上地窑一趟?”
“当然……当然有去!”娃娃脸笑起来多么的和蔼可亲,完全看不出其暴力的天性。“我亲自邀五哥去的,他玩得乐不思蜀,差点误了隔天婚礼。男人当如是,你懂吗?”所以,五哥终究是喜欢女子的,你最好别再被他给骗了!
后面这段话,他正想对这小书生暗示一番,哪知这小书生很不给面子的,撇脸就往车窗外看去。
这摆明不买他帐的举动令他很火大!非常有冲动扁他一顿,但这弱书生是蓝蓝看中的,是他未来的妹婿,他能动吗?
他想起昨晚,蓝蓝对他说的——
“六哥,你可别乱动他,要伤了他,我可不放过你!”
“真难得有个小子得你慧眼。这些年你是不动刀了,却也随兴做事,你到底看中他哪了?软弱无能,没有办法为你顶起一片天地,手脚无力,怕是哪天仇人来了都要你替他挡着!我倒瞧,楚思权对你有几分意思。”他无意为楚家庄的人说话,只是相较之下,小蓝蓝几岁的楚思权还像个男人。
“楚思权?那也不过是个想跟八风再结亲的男人,是不是真心,你应该明白;六哥,下次你仔细看,仔细去感觉,崔怜君他……一定像你曾认识的某个人!”
“像谁?”他一头雾水。“你明说不就好了?”
“六哥,你说,你所知所懂的道理中,有没有这一条,如果有人不是属于这世间的人,有一天他换张脸回来了,你不能喊出他的名字?万一喊出了,他便消失,再也不回头了。”
“什么?”
“五哥不喊不张扬,就是怕会发生这种事吧……那要怎么留住他才好呢?我去大佛寺探个究竟吧!看看好好一个人怎会变成那样淫荡的书生……”
当时蓝蓝自言自语,他也不以为意。如今打量这个崔怜君,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曾认识这没种的小书生。
正当归无道过滤心中所识的男儿时,突然听见崔怜君喊道:“停车!”
马车一停,怜君连忙跳下车。
“你做什么你?”归无道要拖回这小书生,小书生却回头朝他作揖笑道:“归兄莫急,这是简宅,你说的嘛,男儿本色,理当如此。哪有咱俩独享,不找简三爷,对吧?”
“三哥……”这干三哥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共有过七焚之名,也曾看过三哥杀人的狠劲,依这几年三哥那样清淡的生活,他几乎以为这人要登仙去了。“喂,崔怜君……”跑这么快,眨眼就遁进宅子里,如果不是确认这小书生是男人,他会认定这孬种去讨救兵了!
男人寻欢去讨救兵,丢不丢睑?
怜君确实去讨救兵了!
他本性非男,真要去地窑,他不死定了?呸呸,他早死过一回了……干柴烈火、干柴烈火,他真的非常想让归无道去试看看,干柴烈火是不是真的能让他解决所有事!
崔怜君钻进久违的宅子,同时注意到简宅的隔壁在办丧事。
现在他暂时化为人身,看不见黑白无常,不去理这些地府之事。他一进简宅,惊喜地发现小小宅子竟然绿意盎然,有几分简求春梦境的氛围。
他一路往书房而去,注意到几名眼生书生待在厅里交谈着。
他记得,简求春说过,这间简宅是他交友之处,有些书生一时阮囊羞涩,都会暂住此地。但此处并无奴人,一切自己上手。
这样的地方,也算是小仙境吧。
怜君不敢花太多时间打量,来到书房想请简求春当个挡箭牌。
今天一早,他起床时,南宫朗就已不在,桌上留着他去接余桐生的字条,他才会被这个满脑子认定干柴点上一把火万事成功的混蛋给逮住!
“咦,你是崔怜君么?”
怜君回头,正是他返阳后遇见的书铺小哥。
那书铺小哥打量他,道:“今天我一早送书来,三爷赶着要我上八风园,请崔少等他,千万别外出。可我扑了空,才又回来禀告。”
“简求春找我?什么事?”
“我哪知道,你自个儿去问吧。我来时,三爷正要出门,正好有人来访,这才吩咐我让崔少留在八风园里等他。嘿,说不得过一阵子,八风有喜事了。”书铺小哥笑道。
怜君不及细听,归无道就已出现在转角,还真的铁了心要逮住他。他赶紧逃到书房,匆地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停住动作。
怜君面露疑色,移到窗前。房内有个背对他的姑娘,这姑娘身形好眼熟,声音更眼熟……
楚秋晨!
他呆了呆,目光停在楚秋晨的身上,接着缓缓落在另一头正在半沉思的简求春。
楚秋晨转过身,神色没有往日冷漠,就这么找着书,偶有不懂,转头询问简求春,简求春耐心和气地比着手势。
这几天,他心在四月初三那天,更在南宫朗身上,忽略了楚秋晨……
月老!月老!你到底在做什么?男不愿女不甘,到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视八风如仇,对南宫朗没有好脸色的姑娘,却心平气和与简求春相处,这是不是、是不是……
有人从后头一把拖走他,怜君惊惧想要叫出口,却及时被捂住嘴。
“这是在搞什么?”归无道拖怜君走了一阵,才放开他的手。他有点不快地骂道:“刚才那是什么?我就说,最近那姓楚的女人怎么常外出,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怜君沉默着。
“三哥怎么会允她留在这里?难道他不知那女人是要给五哥的?他要什么女人会要不起?为何偏看上楚秋晨?”
怜君还是不发一语。
“你怎么不说话?”归无道终于发现这小书生一脸凝重了。
“我……我在想,月老是不是喝醉了?”
“月老?喝醉?”
怜君低头把玩着发尾,轻声道:
“明明两情相悦的,偏要无缘无分,生离死别。明明各有心爱的人,却又要将他们硬凑在一块。”
归无道眯眼,不解其意,但道:
“管月老是什么东西,他都是个混帐家伙!咱们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眼睛像春……跟你说这些你懂什么?走!”
怜君叫了一声。“我不想……”
归无道一向不把他人意见当意见,直接掳着他往门外走。
背后有人轻敲着屋墙。
正努力抓弱鸡的归无道一回头,一愣:“三哥。”
不知何时,简求春出现在他们身后。
怜君如见救星,大喜过望,连忙叫:“简兄,你要不要一块去地窑?”
简求春闻言,看向他,那深邃眼神带抹古怪。
“地窑?你去?”他慢吞吞地比出手势。
怜君的眼儿发亮,赶紧钻过归无道的身侧,如攀浮木地紧紧攥住简求春的双手。
“简兄也不爱逛地窑是吧?对嘛,归兄,我就说,好好一个男人,也不见得要那个,才有男子气概……”怜君说着说着,脸微微红了,恼怒地瞪归无道一眼。他嘴里继续道:
“既然简兄不去地窑,不如我也留下拜访一下简兄的书房吧。”说到此处,怜君笑咪咪地,本要放开简求春的双手,先溜进书房再说,哪知,简求春忽地反手扣住他。
怜君一怔,抬眼对上简求春。
“……简兄?”
简求春眯眼,直勾勾望入怜君的秀眸里。
“我正有事找你呢!”
怜君心一跳,简求春这眼神有点鬼……该不会联想到他是来自地府的小鬼吧?皇朝百姓作梦多半不会与现实扯在一块,至少,简求春不信鬼神,不会将虚幻的梦境与现实搭上桥梁。
但是,他总有点心虚啊!
“三哥?”归无道怀疑地瞄着这两人。
简求春忽地松开手劲,自腰间暗袋取出小盒,盒里躺着珍珠簪子与把玩的迷你小玉兔。
怜君、归无道与楚秋晨都好奇的上前一看。
“怜君,既然你我所读的书相似,那眼光必也一样。我近日要送礼,却一直在这两样礼物上抉择不下,就请怜君替我择一吧。”
怜君与归无道同时一怔,归无道脱口:“这种东西都是送女人的,你有女人了?”眼光不由自主往楚秋晨看去。
怜君看看他,再看看楚秋晨,犹豫不决。简求春有喜欢的人固然是好事,可是,楚秋晨她该是……
他心不在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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