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辛酸泪-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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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叔，你这是……”付然自然猜得到他是来买血的，就依着直觉推测，“是张悦要的？”
魏大叔没说话，保安却发话问，“你也是新来的吧？我看你是个真警察，所以跟你打个招呼，这个女人的尸体我们会处理掉，你要是不想将来搞不到血，就甭吱声，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魏大叔直截了当，“如果我不说出去，可不可以买点血袋？”
“也不怕实话跟你说，我们这也只有五个冰柜的血袋了，老板发话说暂时压着不给出，现在血是越来越难搞，你还是走吧。”
魏大叔把手里成叠的现金放在吧台上，付然目测都有至少五千块。
“就给我一点吧，我老婆饿得狠了，我把她锁在屋里不许她出去杀人，但总得有个口粮啊！”魏大叔没理会付然，一脸焦急的表情。
然而酒吧的人互相交换眼神，态度依然坚决，“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对不住你。”
魏大叔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缓缓从台子上把钱拿回手里，揣进了裤子口袋，抬头对付然一声叹息，“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来吧，跟我来。”
魏大叔领着付然出酒吧，在大街上迎着风走了好一长一段路，都又走到了地铁口，然后转弯进了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FC。
付然问他，“你饿了？我去给你买个汉堡？”
魏大叔摇头，随便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了，付然知道他这是蹭坐的节奏，略有点不好意思，兴冲冲的买了两包薯条回来，琢磨说可惜阮歆刚做完手术，不然带回去给她当宵夜她肯定相当满意。
他把一包薯条放在了魏大叔面前，可魏大叔却推回给他，“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什么时候的事？”付然啃着薯条，尽量让自己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询问，“我的强项是捉鬼，对血族的事不在行，被转化时间过短的血族我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你到底是不是？”
“我老婆有癌症，好些年前的事了，之前化疗、放疗的治了很长一段时间，人都给磨得不成样了，但好在治疗有成效，病情是好转了的。前两天我给她定车票，让她带着女儿回乡下，没想我前脚刚出门，后脚她就给送进了医院。原本我都放弃希望了……”魏大叔说着，不由低下头，声音沉重，“可她前头半夜里突然回来，从来没有过的精神奕奕，兴冲冲地跟我说她的病已经没事了，不单没事，还会长生不老。你都不知道，她说话时候的表情，就跟重获新生一样的欣喜，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的感受。可当时我就知道，不论我想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我把女儿连夜送回乡下交给我母亲照顾，然后又大清早的赶回去，推门进屋的时候，我老婆直接就咬上了我的胳膊，从前那么瘦小的女人，我使劲都挣不了她……”
“后来一觉醒来，我就已经变成了这样。我老婆说，两夫妻要生就要一起生，一起长生不老的过百八十年……哎，我现在把她反锁在卧室里，可也不知道能关到什么时候，要是不带血回去，她肯定是要出去杀人的。”
魏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脸，企图遮掩他流下的两滴眼泪，末了，他问付然，“你能不能让我抽点血带回去？我给你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至少让我老婆挨过这一顿，她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挨饿……”
他说着，真站起来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叠钱要给付然，付然忙推辞，也把话说得清楚，“魏大叔，不是我不帮你的忙，不怕实话跟你说，我不是人类，我的血能不能给吸血鬼食用是个很大的问题。”
见魏大叔神情诧异，他继续说，“不单是你老婆，你过不了一天半天的肯定也会饿，依靠黑市不可能过得长久，你得认清这个现实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付然忽而想起来，“张悦呢？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人，好久不见

魏大叔颓然地再次坐到了位置上，用带哑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前两天上面来了文件，说她是精神有问题，转头就给送进了医院。我托关系找人想进医院看看她都不行，说是里面比监牢管得还严，我也不清楚她在里面会怎么样。但是我估计，里面……肯定是没血的。”
付然顿时就知道事情不太好，一根薯条嚼不出滋味。
魏大叔垂着头自言自语地呢喃，“……这世道，简直不得活。”
“黑市的血是怎么来的？他们说是说血液是花钱找人买来的，可实际上背地里是不是做些害人的事，你是警察，比我清楚。要我说，来黑市买血都是买个心安，你也不是个不忍心去看社会黑暗面的普通百姓，还搞这一套干嘛？”付然对他说，“找人抽点血，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事……”魏大叔颤抖着唇，似乎是很难将这两个字说出来，“犯法。”
付然看他这个模样也不禁同情，灾祸没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都能慨然自处，真的给逼到绝境无路可走了，这种感受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来的。他叹息，站起来拍了拍魏大叔的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快餐店。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这艾琳总是在夜里出去觅食，也不知道是近百年的习惯还是不喜欢有人看见她的容貌。付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抬眼就见阮歆正站在公寓楼的厅里，手里拎着个便利店的袋子，兴冲冲地对他挥手。
“大半夜的你出来搞毛？”付然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还挺沉，里面乱七八糟各种零食，“你要是饿了就打个电话给我呗，干嘛自己下来吹风……我擦还薯片，尼玛还好我机智的回来了，艾琳说你少了一个肾，这种油炸的东西你沾都不需沾！”
阮歆泪目地看着付然从袋子里拿了罐八宝粥出来，心想这个人生变得更艰难了。
他没把魏大叔和张悦的事情告诉阮歆，一整夜都躺在离阮歆几步之遥的沙发上睁眼睡不着觉，琢磨着这些糟心事要怎么处理能妥当。结果一大清早事情不单让阮歆知道了，还附带了一个噩耗。
张悦因精神问题在医院里自杀了。
付然只好把事情的昨晚见到魏大书的始末事无巨细跟阮歆交代了一下，
电视机里播放着有关医学专家对张悦的病情鉴定，阮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手机里是张悦表妹发来信息，急迫地向她询问姐姐的情况，可阮歆斟酌着每个用词用句，写了又删，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传达自己的心情。
中午的时候，艾琳过来收拾了行李，说既然没有了时光倒流的禁咒，她就不在H市逗留了，晚上七点的航班回圣赫利尔，免得秦始皇因为银钩的事找她的麻烦，公寓可以任由他们处置。
相处了近两个星期，阮歆还真有点不舍，“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我不爱讲究你们中国人这一套，这个世界正在面临全线崩盘的危险，我要是你们就换个城市生活，H市在秦始皇的控制之下，很不安全。”艾琳还不忘叮嘱，“我的族人都还不知道禁咒已经失传的事，如果他们找上了你，自己小心点吧，跟他们起冲突没有好结果。”
阮歆目送她走出了大门，默默坐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的杯子若有所思。
付然打开冰箱，里面还有艾琳留下的五个血袋，阮歆问他，“你是要给魏大叔送去？”
“不送。”他从冰箱里把昨天买的饭团和粽子拿出来，低着声说，“我救得了他一天，救得了他以后？让他自己去找生存之道吧，一把年纪了，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阮歆深以为然。
“要不，我们也走吧。”付然话里平静，“长越公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H市也成了这一，我们留下来还有什么用？要不，还是照原来的计划……”
“前两天……我给李舒、安绫发了信息，让他们去四处搜寻有关神的消息，昨天你出门的时候，安绫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坐时间最近的航班赶来H市，预计今晚就能到。”阮歆紧握着手机，对付然笑说，“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张悦出了这样的事。”
付然走到阮歆面前来蹲下，伸手摸了摸她越来越瘦的面颊，“放心，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陪你一起。嘘……不哭，张悦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她都投案自首的第一天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你不要替她难过。”
他拿指尖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同样是一股心酸压在心口。
阮歆抽噎着去牵付然的手，低头用坚定的眼神认跟他说，“我想吃薯片……”
“呵呵。”付然完全不想理她，高冷地去拿微波炉里热好的饭团和粽子，“想都不要想。”
人生简直不能更辛酸。
安绫的飞机晚点两小时，阮歆接到两个人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付然完全不在状况，瞅着面前这个褐色短发搭配牛仔裤的人，根本无法在脑内把他同李舒两个字划上等号。
“付然？”李舒把墨镜摘下来拿在手里，上下打量着感叹，“和当年一模一样，半点改变都没有，要不是我知道你们从时光倒流的咒语里轮回了一次，真以为见鬼了。”
“我是真见鬼了……”付然呆看着李舒，依然不能接受这个设定，“你的辫子、你的官袍呢！这也略夸张了点吧，还我傻不拉几的李大人！”
“傻不拉几？”李舒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我当年中过进士，论学识，说不上学富五车，可你要说我傻，我是一定不服的。”
付然给他们拎着行李，对阮歆低声吐槽，“很好，这货的本质还是没变。”
四个人是直接搭车回的公寓，一是照顾阮歆还需要静心休息，二是这两有血就能管饱，上饭店也是浪费，给两个血袋就当接风洗尘了。
阮歆把她这段时间的事都给安绫交代了一下，搞得付然都有点摸不着她的意思，拉着她问，“哎，你跟安绫不是一向不对付嘛？怎么莫名就关系这么好，尽跟她说大实话。”
“拿人手短，她帮我送过信，给我外婆送过钱，又没少照顾我，我这人不爱记仇。”她说着，转头又问安绫，“你们这半世纪都在国外跟血族打交道，有关于这个神的线索没有？”
“起先是完全不了解，李大人不爱与生人打交道，我们也很少去结交朋友，大半时间都是自己过自己的，不招惹是非，自然也对各种消息传闻都是不清楚的。”安绫说的是实话，李舒在变成吸血鬼的前十来年都不大能接受这个现实，全靠安绫不离不弃的软磨硬泡，终于是不继续寻死觅活了。不过由于他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个异类，所以不愿意出现在生人面前，也就这几十年，跟安绫四处走走停停、看各种各样的风景，大约体会到了生活有滋有味的一面，心胸越来越广阔，对血族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么强硬和鄙弃。
“不过自从你让我去打探有关这个神的事，我还真的问到了不少消息。流传的最广的传说当然就是你说的，女巫对血族的诅咒是被神赦免的，而神之所以没有赦免暗巫，是看不起他们背叛族人的行径，认为她们应当受到惩罚。”安绫顿了顿，又说，“有狂热的信教者坚持这个神是该隐的转生，而上帝允许他转生的原因就是要他将这一群被鲜血诅咒了的可怜人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李舒接话说，“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大规模的血族组织已经结成，他们甚至创立党派，想通过选举获得统治权，使血族获得与正常人一样的平等地位……当地政府肯定是进行打击的，但依然不能阻止他们的抗争，就上个星期还闹了两个冲突事件，就是都没闹出个什么结果就是了。”
“但据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血族的数量在成倍的扩张，光是不惧太阳又可以长生不老这一点就已经是难以抗拒的一种诱惑，也有科学研究者在各种论点中详说只要人工合成血液，就可以解决血族与人类不能共存的难题。”李舒说到这，不由摇了摇头，“我尝过人工合成的血，没有任何饱腹感。”
“再者就是关于你说的神要灭世的传闻。”
安绫交叠着手指，用她一贯平静优雅，带着她特有的英系腔调说，“是真的。”
“神说，血族终将代表这个世界的永恒，而人类，是早已是被神抛弃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还跟他谈过人生？

以阮歆对安绫的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过来传达一下目前已知的情报。果不其然的，她后面又接了一句，“我来之前跟李大人商量说这个问题，作为血族的一员，我对这个神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但李大人坚决表示说，不能眼睁睁看无辜百姓送命，就你们理解的……”
付然默默和阮歆感慨，“安绫简直是出嫁从夫的典范。”
“可不是，论绿茶婊的最高境界——真爱。”
阮歆把艾琳的卧室草草收拾了一下安排给安绫和李舒住下，主要是时间不早，她最近都没有晚睡的习惯，安绫都看出了问题，“你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
她实话实说，“挨了一枪，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休息。”
“谁干的？不会是银钩吧？”安绫看阮歆不予否认，一脸诧异，“我天，你让银钩打中了？他们的子弹都是在剧毒的蛇液中浸泡过数十年，又附上暗巫的咒语，挨上一枪连灵魂都会受损，你要紧吗？”
阮歆微笑摇头，“暗巫的人给我治疗过，没事。”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一个女巫，付然是猫妖，你们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嫌命长？”安绫不知道是不是跟李舒相处久了，说话都带点碎碎念的感觉了，“不说这个神一时半会灭不了世，即便这个世界换个模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先跟你说清楚啊，虽然李舒正义感爆棚非要管这事，但要是真碰上什么危险，我一定立刻带他走。”
阮歆简直卧槽，“你有没有人性！”
安绫双手叉腰，理所应当地说，“人性首先建立在让自己存活的基础上，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人类。”
阮歆也是无言。
有安绫和李舒住下，付然的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总结起来可以被称为“来自FFF团的怨念。”
比如他每次走过客厅，都得见安绫跟李舒靠在一块捧着爆米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韩剧，画面上是男女主角哭哭啼啼抱在一块，这两人就耳鬓厮磨互相给擦眼泪。要不就是李舒会占用洗手间长达两个小时给安绫梳头发